得到大师兄去向,江折柳重重地朝祁寒之离去方向磕了头。
他师尊没有杀他,已经是看在小师弟的面子上了,竟还好心告诉他“已死之人”大师兄的踪迹,算是格外开恩。
祁寒之此人,人如其名,寒凉如冰,但凡有看不顺眼的人,杀了便是,人人畏惧。
可如今,江折柳却明显察觉到了祁寒之的变化,虽然还是让人恐惧,但他身上的戾气似乎在慢慢减少。
真不知道,该不该感慨一声爱情的伟大。
可一旦想到谢星尘那副什么也不懂的模样,江折柳就忍不住为他捏了把汗。
他一边期望着谢星尘能和祁寒之在一起,以此消除他师尊身上杀戮;
可一边又不希望,谢星尘要是真和祁寒之在一起了,那恐怕这辈子都无法逃脱祁寒之的手掌,因而他出于一点私心,将谢星尘送去了鬼域。
比起和一只真正嗜血的恶鬼在一起,和一只温柔虚弱的鬼待在一块,那可就显得温馨太多了。
只可惜,恶鬼太强大,他打不过瞒不过。
江折柳愧疚地想了一会,便收回思绪。
他捏紧手中残破的折扇,从地面站起身,在一众化人形的龙族面前走过,又恢复了以往一派的风流与洒脱。
底下龙族见他还生龙活虎,头顶不断冒问号:“?”
这怎么还活着?
以往只要是祁寒之命令抓来的人,大多都被分尸拆解成肉块,喂给流浪的野狗,绝无生还。
因而他们只要负责善后工作,把骨头分给野狗吃就好,但这次却情况突变,他们一时乱了阵脚。
许是龙族眼光太过直白,几乎就差把“你怎么还没死”几个字写在脸上,江折柳死里逃生,颇有几分得意之色。
他大摇大摆走过龙族身边,还不忘装模作样地含笑向各位龙族敬礼:“不才,在下命大,师尊不想杀我了。”
底下一众龙族:“……”
江折柳临到殿门口时,龙族一直愤怒“目送”他,咬牙切齿,面色通红。
本以为就要这么放过江折柳,让这个风流货装逼一路装回去。
心里都想好下回见到这个修士时,该怎么砍他了。
江折柳也以为自己会风光离去,正一只脚踏出殿门,用折扇扇了扇风,心情大好,还想说一句后会无期。
结果可好死不死,手中破烂折扇到底还是先他一步驾鹤西去了,没能和主人一起装完逼。
——扇骨的寒霜消退,折扇便四分五裂,残损的遗体躺在江折柳手中,安详。
江折柳手上一空,立即意识到了什么,瞬间哭丧着脸。
这可是陪伴他不知多少个年头的折扇啊……
而龙族则无情嘲笑:“哈哈哈哈哈哈!”
江折柳:“……”
众所周知,真正的心寒,从不是大吼大叫,大吵大闹。
婚帖虽颁发四海,但也不是谁都有资格参加鬼王的婚宴的。
名额不多,只有能力的才能参加,包括不限于修士,魔族,妖族,甚至人皇,当然除了……龙族。
不过龙族都早已灭绝,这是整个修真界都知道的事。
玉仑宗掌门翻着婚帖,左瞧右看,实在不明白为何要把这一句废话加在婚帖上。
而且婚帖上也并未写明鬼尊结婚对象是谁,真是一大奇事。
结个婚,都不写新娘名字?
掌门暗道真是活久见,果然活的久,什么奇事都能见到。
他招呼余古意过来,想让余古意猜猜,这鬼尊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余古意一脸不情愿,奈何对方是掌门,接过婚帖时,脸上还带着万分的嫌弃。
他敷衍地看了一下婚帖内容,认真道:“依本长老看,这新上任的鬼尊应该是智力未开化。”
“还没能学会如何写婚帖,掌门你只要把鬼尊抓过来,本长老愿意亲自教导他。”
“不出半年,将学有所成。”
闻言,底下站着的莫小笙瞪大眼睛,“真的?本少主长这么大,还没去鬼域见过鬼呢。”
他抓过为非作歹的妖,斩过杀人如麻的魔,还没能抓过鬼呢。
有些新奇,跃跃欲试。
萧义和抬剑在莫小笙面前晃,抢眼的剑穗晃动两下,接着笑出了声。
他笑莫小笙把余古意的话当了真:“少主大人,自然是假的,师尊一向一本正经讲笑话,这你还没听出来”
“啊?”莫小笙失望了一下,他还想着去抓鬼呢。
还想看鬼被他师尊训斥着写婚帖,那场面一定很好玩。
而同样没听出来余古意在阴阳的掌门,只好默默地从余古意那里抽回了婚帖。
余古意道:“掌门,还有事吗?没有的话,本长老还要回去检查各弟子的罚抄作业。”
掌门眼看着他要离去,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问道:“对了,你知道寒之在哪吗?最近都没见到他人影。”
一提到祁寒之那疯子,余古意的表情更臭了,像厕所里的石头,“不知道,不想去,别问本长老。”
掌门:“……”
他还没把话说完呢。
于是掌门只好换个话题,“鬼尊大婚,咱们玉仑宗面子还是要给,不如你去……?”
“不去。”余古意拒绝得干脆。
“本长老忙着清理宗内大小事宜,况且本长老要是走了,那帮兔崽子还不得飞天,登上屋顶揭瓦当飞镖玩?”
“没准等本长老回来,连掌门你都不知道被捂嘴卖到哪里了。”
这话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有一点余古意没有说错。
他们玉仑宗弟子属于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类型。
祁寒之不在就算了,他余古意要是还走了,真还真就没人能够管住了。
掌门:“这……”
余古意不在,他真的会被弟子捂嘴卖掉吗?有点荒谬,又有点可信。
正犹豫着,萧义和忽然上前,主动请缨,“掌门,不如就让弟子和莫师兄一起去鬼域,参加鬼尊的大婚。”
说完,萧义和看了一眼莫小笙。
好在两人平日里闹归闹,但关键时刻还是心有灵犀。
莫小笙会意,请求:“掌门,弟子愿意和萧师弟一起去鬼域,请掌门批准。”
“这……”
掌门看了两人一眼,又转头去看余古意的神色,发现后者脸色不那么臭了,看来是默许两徒弟去。
余古意当然巴不得他们去,省得两徒弟天天斗嘴,他脑瓜子嗡嗡响,会折寿。
掌门道:“那好,本掌门允许了,切记不要丢了我们玉仑宗的颜面。”
“多谢掌门,弟子定会遵守。”萧义和与莫小笙不约而同回答。
出了主殿,莫小笙脸上藏不住的开心。
他提剑点了萧义和肩膀一下,抬起下颌:“算本少主这回欠你一次。”
“下回你需要什么帮助,本少主一定会考虑帮你的。”
“虽然你萧义和平日里不是什么好人,但没办法,本少主心胸开阔,不和你计较。”
萧义和偏头,并指轻轻移开肩膀上的剑,怪里怪气道:“那还真是谢谢少主大人了,师弟我多谢你。”
“哈哈,不谢不谢。”
莫小笙虽听出话里阴阳,但好心情一点没被破坏。
从小的娇生惯养,几乎让他以为所有人都该围着自己转,可唯独这个萧师弟,老喜欢对他冷嘲热讽,时不时来一句阴阳。
起初他会气得涨红脸,拔剑就要和萧义和分个高低,找回少主面子。
可后来次数多了,他渐渐就不那么反感了。虽然阴阳师师弟还是会施展阴阳神功,但好像听着不会那么令人气愤了。
有的时候,甚至还觉得萧义和在有意让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等莫小笙回过神时,才发觉萧义和已经拾阶而下,站在层叠的石阶下,就这么等他。
石阶下的萧义和被浸在夕阳中,添了几分暖意,他抬头看向莫小笙,只道:
“一起走吧,师兄?”
“啊?……噢,来了。”
婚宴举办得盛大,整个鬼域为此忙前忙后,各个小鬼为了鬼尊的终身大事,纷纷显出十八般武艺。
尤其是厨房内,歪瓜和裂枣两个小鬼,站在木凳上,摇摇晃晃。
歪瓜:“这么做真的可以吗?”
裂枣:“哎呀,那个白色颗粒的东西放少了。”
“可是已经放了两斤了,还要吗?”
裂枣摸了摸后脑勺,一咬牙,一跺脚:“继续放吧,万一没味道鬼尊怪罪呢?”
歪瓜噢噢两声,又放了两大袋白色颗粒进去。
眼看着锅内的肉已经全被掩埋,一点肉的影子都看不见了,歪瓜咽了口水,有点害怕:“这真的能给那些修士吃吗?”
裂枣也咽口水,打哈哈,“说不定,不过听说辟谷的修士,不用吃,没事的。”
忽然,厨房内刮起一阵阴风,窗户阵阵作响。
歪瓜裂枣两个小鬼打了个激灵,跳下木凳,蹑手蹑脚,凭借着身子矮小的优势,完美地躲在了水缸后。
半晌过后,只见门被人轻轻推开,一抹红色身影闪过。
而那抹红色身影在锅前驻足了足足两分钟,他沉默了。
“……”
这锅里煮的是一锅的砒霜吗?
鬼尊是打算平等的毒死所有人,一起变成怨鬼,更好地来参加他婚宴是吗?
那还真是,婚宴直接秒变家宴。
谢星尘从厨房离开后,他转回了本该待的地方,继续老老实实装死。
当时温连声给他下降头,姑且算是降头,他早就隐隐察觉不对劲,于是咬破了舌尖,偷念心诀,这才避免了被下降头。
毕竟有了他师兄用迷香迷晕他的前车之鉴在,他还不至于蠢到又被搞晕。
于是他就装模作样地晕了一下,直到温连声走了后,他才“醒”。
本想去填饱一下肚子,没想到这鬼尊看似温柔和善,没想到是“核善”,往锅里下了不知道有多少斤砒霜。
谢星尘忍着饿,摸出玉牌,打算尝试求助。
毕竟他还不想英年早婚,还是跟一个不认识的男的,想想就挺荒谬的。
玉牌只闪烁了一秒,就被人接通了,那人声音清冷极了,谢星尘差点都以为那头的祁寒之,瞬移来到他身边了。
玉牌中祁寒之声音冷极,但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更令人惊悚,“徒儿,成亲好玩吗?”
谢星尘头皮发麻,“师尊……,你能不能正常说话,不要反讽。”
祁寒之轻笑,“看来是挺好玩的,都舍得丢下为师了。”
谢星尘瑟缩,感觉小命不保,摸了摸脖颈,“师尊,弟子知错了,弟子没想成亲,是被逼的。”
谢星尘既委屈又担忧,听他师尊这语气,不会不来救他了吧?
“师尊,您生气了?”谢星尘想顺毛,试探着问道。
“为师怎么会生徒儿你的气,不过就是被抛弃而已,而为师,会亲自把你“接”回来。”
谢星尘:“……”
这还没生气?他都听到咬牙切齿的声音了。
不过,祁寒之说会来接他?
“乖徒儿,给为师开门。”不等谢星尘想明白,祁寒之淡淡道。
祁寒之不会要来吧?
谢星尘期待又害怕,乖乖照做。
他站起身,抖了抖身上厚重的红嫁衣,牵着裙子般牵起过长的下摆,快步走到殿门前。
温软的指尖触碰到殿门,微冷,他抖了一下。
在打开殿门的瞬间,寒风携着细雪飘忽而至。
而殿内点燃的双喜蜡烛,通通熄灭,一点光亮都不剩;绕在柱梁上的锦红绸缎也在瞬间被割裂,如红纸屑般散落一地。
喜庆氛围被破坏,殿内一片狼藉。
殿门口的谢星尘被寒风冻得激灵,搓了搓手,手指被冻红了些,“师尊,你来了。”
祁寒之见他鼻尖被冻得泛红,眼尾也有一抹显眼的红,不是哭的,而是被冷的。
无端艳丽。
祁寒之拼命压制住内心疯狂、淫秽的想法,只“嗯”了一句来回应谢星尘。
他敛眸,托起谢星尘的手指,从掌心灌注进一些灵力给他,可以温暖全身。
谢星尘也就不那么冷了,牙齿不打颤了,“师尊,我们回宗门吧?”
祁寒之还在给他输送灵力,闻言,想到了谢星尘在清河镇时,丢下他一人,冷笑了一声,“急着回宗作什么?”
不回宗?
那留下来干嘛?
谢星尘思维跳跃极快,几乎想到啥说啥,不假思索道:“师尊,难道你想留在这替我和鬼尊成亲?”
祁寒之本就生气,听到这话,更是气得寒气蹭蹭往外冒。
他惩罚似的捏了下谢星尘的手指,指尖充血,被霜雪划破,渗透出血来。
谢星尘轻嘶一声,指尖在轻微的痛楚中,被人抹在了唇上。
不是他的唇上,而是抹在了祁寒之的唇上。
血液沾染在祁寒之唇色几乎透明的唇瓣上,多了几分妖冶浓艳之感,与他整个人清冷寡欲的气质格格不入。
“下回再胡说,徒儿可以试试后果。”祁寒之状似威胁。
谢星尘忙讨好:“不了,不了,弟子不会再瞎说。”
“那师尊不走,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处理吗?”
祁寒之扣住谢星尘的手,他的手终于再次温软起来,祁寒之温柔地笑了笑,“杀人。”
谢星尘:“!”
祁寒之笑:“不对,是杀鬼。”
谢星尘:“!!”
主殿内.
前来祝贺的宾客觥筹交错,说着百年好合的话,乐呵呵地咽下美酒。
主座上的温连声,倒是不甚高兴,一并回绝了上前敬酒的人。
借着微弱的天光,他抬手,手掌却已经可以看见手骨了。
时日无多了。
他不禁再次怀疑,他所做的是否正确?
但是既然都走到这一步了,错都错了,能怎么办?
“鬼尊,大好日子,怎的不见新娘子出来啊?”
“是啊,这新娘子漂不漂亮,性格好不好,让我们大家瞧一瞧,评判评判。”
“莫不是新娘子嫌弃你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酒过三巡,有人便出言不逊,逼着温连声,说要看新娘子。
莫小笙啧啧两声,连道这鬼尊脾气太好,被这样说了,还能镇定自若地坐着。
要他是鬼尊,一剑就要跟人打起来,看他还敢不敢乱说。
萧义和坐在他身旁,见他有想干架的冲动,挑了下眉毛,“少主大人,想抢亲?”
莫小笙:“萧义和,本少主才说你好没过多久,你又开始找打了。”
萧义和却意外没和他斗嘴,话题一转,轻皱眉,“师兄,你感觉到了什么吗?”
“感觉什么?”萧义和忽然肃然,莫小笙一脸懵逼。
萧义和道:“隐隐有杀意。”
修士大多很敏感,尤其是对于一些杀意之类的,不过修为越高才越能觉察到。
莫小笙意识到这点,他转头看向萧义和,猜测道:“有人要抢亲?”
萧义和压低了声音,手指捏紧玉杯,“只怕是,不过不知道谁这么不识好歹,要来抢鬼尊的亲。”
“虽然鬼域一直存在感低微,但鬼尊实力却不差,是能够和修真界顶尖人物拼上一拼。”
“这你怎么知道?”莫小笙感慨萧义和的博识。
萧义和嘴角轻弯,无奈:“我的少主大人,你是忘了我替你抄了多少本古籍了吗?想不知道都难。”
“本少主忘了。”莫小笙装傻,动了筷子,塞了一口肉在嘴里。
可咸得他直吐舌头。
萧义和适时递给他一杯清茶,解咸,接着继续道:“虽然那是当年,不过如今新上位的鬼尊实力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说这话也是有依据的,鬼尊修习鬼道,而历代鬼尊都有一个秘宝,借此秘宝,修习一半靠努力,另一半则靠死人。
只要有死人,修为就不愁不精进。
想也不用想,鬼尊修为想低,很难。
第79章 这也能中枪?
莫小笙解了嘴里咸味,连呸了两声,“这鬼尊真是撒盐不要钱,齁死本少主了。”
“那还是你傻。”萧义和嘴上照旧不饶人。
“你!”莫小笙暗自念叨刚才萧义和给他递了茶水,压制住愤怒。
不气,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就在此时,“咻——”
一道雪白剑光穿堂而过,携带闪烁的寒芒,森然凛冽。
殿内,墙角爬上寒霜,如白练般布满整面墙,头顶缀满夜明珠的穹顶,也被冻住。
忽然暗淡无光,唯有那道剑光折射出的寒芒,透着凶恶的杀意。
“怎么回事?!”
那些醉醺的修士,被剑气寒风一吹,瞬间酒醒了不少。
张望了一下,瞥见一道凛然剑光后,被吓傻在地面,连舌头都在打结。“这、这这这剑别乱来啊!”
场面忽变,萧义和训练有素,下意识挡在了莫小笙身前。
飞速拿起桌上剑,左手抽出利剑,见身后莫小笙要越过他,皱眉叮嘱道:“师兄,别乱走。”
“好好好,本少主听你的。”莫小笙闻言脚步顿住,难得听话。
萧义和虽然平时没个正经,但此人一旦喊他师兄,就说明事态严峻,他不至于添乱。
萧义和唇角绷直,按剑肃容,紧紧盯着在殿内飞过的剑。
只见那只剑目的性极强,速度极快,快成一道残影,越过在场所有人,直冲高座的温连声而去!
所有人瞪着眼睛,目视着剑冲向座上温润尔雅的鬼尊,连呼吸都屏住了。
温连声反应只慢了半拍,那柄剑就和它的主人一样毫不留情,狠狠穿透温连声的手掌。
霎时间,手骨发出咔哒响声,骨头碎裂,鲜血淋漓。
在场无人不惊讶。
这剑威力竟如此之大!
连鬼尊都躲不开!
人心惶惶,有人尖叫着就要离开,只因来抢亲的人实力着实恐怖!
温连声无视底下躁动,他轻蹙眉,垂眸盯着自己碎裂的手骨,还泛着隆冬似的寒气,眸子深沉。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他就该料到,那该死的龙族不会这么轻易放过。
他想起多年前,和那条龙争得你死我活时,那龙恶毒道:“我的东西,你永远也别想拿走。”
想到这里,温连声抬起另一只手,摁了摁额角暴起的青筋,温润的表情被狰狞替代。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为什么明明是他的人,却每次都会被那条龙抢走!
凭什么!!!
他不甘心!
这不甘心的嫉妒,就像一条巨大的毒蛇,缠了他近百年,狠狠勒住他的脖子,让他几乎不能呼吸。
温连声放下手。
他看向殿外走进的两个身影,忽然发出诡异的笑声,笑容骇人。
温连声再次见到祁寒之时,有些意外,对方竟然带上冰绡,蒙住了双眼。
温连声道:“该不该说声,好久不见?”
祁寒之几乎在一瞬间,想起这个男人是谁。
曾经的敌人,祁寒之当初还在龙城的时候,恨不得让他挫骨扬灰。
整日研究如何毒死杀死这个人,只不过当时“那人”不让。
对于叙旧,祁寒之一直觉得没必要,毕竟这么假惺惺的东西,说再多也只是废话。
他只要亲自手刃这鬼就足矣。
“本尊觉得,还是再也不见的为好。”祁寒之撂下这句话,便引剑攻击温连声。
他的剑带着滔天的杀意,招招致命,稍不留神,便会成为剑下亡魂,魂飞魄散。
神仙打架,难免会殃及池鱼。
殿内混乱,人踩人。
实力稍弱点的,很有自知之明,早早收拾东西,恨不得脚下踩风,马上飞回自家老窝。
而谢星尘大喇喇地坐在席上,很镇定。
他在祁寒之的威逼利诱下,已经换了一身服饰,只不过这套服饰稍大,他要挽起袖子,才能露出手来。
实在饿的不行,他拿起一双筷子,准备吃点东西填肚子。
还没夹起一块肉,很快便有人拍开他的手,那不知哪门的修士焦急道:“这位道友,你还有心情吃?抢亲的都和鬼尊打起来了。”
谢星尘淡定哦了一声,“所以呢?”
那道友气他傻,“你不怕那剑光不长眼,下一秒就挥你脖子上啊?”
“要不是看你长得好看,我才不会好心告诉你。”
谢星尘:“谢谢好心提醒,不过,我现在饿了,天大地大,填饱肚子最大。”
“你!!”那道友气得火冒三丈,他没想到这人长得好看,脑子却有病!
谢星尘好不容易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嘴里鼓鼓的。
见道友生气,他指了指那抹雪白身影,声音有点含糊道:“你知道那是谁吗?”
道友见那抢亲的一身杀气,怕的不行,哪知道是谁,顺着话说:“谁?”
谢星尘咽下嘴里的菜,太咸,他又端了一杯茶水下肚,擦了擦嘴,缓缓道:“我师尊。”
道友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谢星尘见他不信,“真的,那抢亲的,是我师尊,玉仑宗尊者,祁寒之。”
道友倒听过玉仑宗这个宗门,曾经短暂辉煌过的大宗门嘛,只不过现在落魄了。
道友半信半疑,不过更多的是好奇,问道:“那你师尊干什么想不开,抢亲做什么?莫非那新娘是你师娘?”
听到“师娘”二字,谢星尘被茶水呛了两下,差点没呛死自己。
这问题,谢星尘就有些不好回答了,他颇为尴尬:“不是,新娘不是师娘,如果我说,那新娘是我……你信吗?”
那道友听到他这段神经病发言,翻了个白眼,心道果然是个貌美的傻叉。
谢星尘:“……”
这年头,怎么说实话都没人肯相信呢?
好委屈,想哭。
没等谢星尘酝酿出眼泪,莫小笙隔着拥挤的人群,朝他挥了挥手,兴奋极了:“谢师弟!”
“莫师兄!”
谢星尘见到莫小笙,同样喜极而泣。
果然亲的不如堂的,堂的不如表的。
虽然他江师兄是亲师兄,但还是觉得他莫师兄人比较好,人不仅善良,最重要的是钱还多。
一见到谢星尘,身后的莫小笙便按耐不住,鼠一般蹿到了谢星尘身边,眨眼不见人影。
萧义和气得牙痒痒,看向谢星尘眼神带着杀意。
谢星尘:“……”
不是,怎么这也能中枪?
第80章 不知不觉
“谢师弟,你怎么在这?还有你师尊为什么会来抢亲啊?不会你师娘就是新娘吧?”
莫小笙见到谢星尘很激动,一连串的问题噼里啪啦往外蹦。
主要还是祁寒之一般不会亲自出面,这回一出手杀气就如此恐怖,实在只有被人偷家,这个说法符合现在情况了。
谢星尘笑容逐渐消失,他要不要再重复一遍?
“难怪鬼尊婚帖不写新娘子姓名,难怪这么些年祁尊者一直单身,原来一切都是有迹可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