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溯同意徐回周以身入局的底线,他必须跟着。
很快陆溯来电话了。
“好吃吗?”他问。
徐回周回得诚实,“饭菜美味,但你表弟实在倒胃口。”
越野车的音响估计是专为低音炮设计,陆溯低低的笑声,听着很是挠心。
“他一直倒胃口。”
安静几秒,两人同时开口。
“你吃了吗?”
“现在回家?”
第一句是徐回周问的,陆溯先回了,“没有,没胃口。”
徐回周就换了方向,“不回,带你去个地方。”
他眼里有着淡淡的笑意,“请你吃大餐。”
三牙空间,一家复合型的文化商店,有书店、画廊、二手中古店、小酒吧、咖啡厅。
徐回周留了一张收银小票在咖啡厅,陆溯等周方乾跟着徐回周离开后,过去拿起小票看了一眼,对着蓝牙笑了声,“蛋包饭也算大餐?”
另一边,徐回周点了一杯黑咖啡,在最里间的半包间坐下。
店内有监控,周方乾不一定敢轻举妄动,但为了确保安全,徐回周还是进了半包间。
只是这样隔着半边绿植,彼此看不见,只能靠通话交流。
徐回周先前在画廊拿了一本莫奈的画册,他翻着欣赏,嘴角微勾,“店里最贵的套餐,自然算大餐。”
此时周方乾见徐回周进包间坐下了,他找了个附近一张桌子坐下,口渴又饿,但他瞟了瞟角落的监控,还是憋着没摘下口罩。
陆溯开吃了,但目光始终不理前方的周方乾,不知是饿了,还是这家咖啡厅的蛋包饭确实有点东西,他又对徐回周说:“味道不错,再来一份。”
徐回周就喊来店员,给陆溯加了一份蛋包饭。
“在看书?”陆溯吃了一会儿问。
耳机里偶尔传来翻页声,徐回周的声音很轻,这是他看入神的表现,“看画册,莫奈的画册。”
陆溯放开勺子,端起黑咖啡喝了一口,“你喜欢画画。”
徐回周声音还是很入迷,“嗯。”
又没动静了。
陆溯也不打扰他,快速解决完蛋包饭,端起咖啡,监视着周方乾的一举一动。
耳机意外传来徐回周的声音,“为什么没继续学画?”
陆溯指腹细细摩挲着杯身,“有的事,比理想重要。”
徐回周又翻一页,久久没出声,直到看完了画册,他合上画册起身,走出了包间。
“我认同你的观点。”
在回陆溯别墅的路上,徐回周把周方乾甩掉了。
接下来几日,他每天按部就班去康鑫律师事务所上班,时间固定,路线也固定。
早上9点到,中午12点左右,大部分是在办公室吃外卖,偶尔下楼吃一碗馄饨。
下班后,他直接去三牙空间,看书看画,顺便解决了晚饭,然后21点准时离开回家。
周方乾摸准了徐回周的路线,到第七天,他没跟着徐回周了,去挑了一把水果刀。
很细很长,方便藏在袖口,也锋利到能一击致命。
周方乾擦着刀,冷冷笑了,他得坐牢,徐回周就拿命来赔!
与此同时,秦简源源不断传回二十桥的照片。
秦简的镜头不输专业狗仔,拍到了沈屿澈和武敬山的高清照。
这几天里,沈屿澈像一个孝顺的儿子,陪着武敬山下棋吃饭。
沈屿澈甚至还亲自给武敬山做了一顿饭,秦简也拍到了,那几盘菜糊炒得乱七八糟,武敬山红着眼全吃光了。
昨夜沈屿澈同意留宿,武敬山一夜没睡,悄悄做了纸杯蛋糕,今天要给沈屿澈惊喜。
徐回周就想起一件旧事。
过年的时候,曙光之家给每一个小朋友发了一个纸杯蛋糕,最简单那种,奶油加一只小草莓,但所有小朋友都开心,唯独沈屿澈一反常态,将纸杯蛋糕丢进了下水道。
“我讨厌纸杯蛋糕。”沈屿澈眼睛红红的,拉着他手,“哥哥你也别吃,好不好?”
最后他的纸杯蛋糕,给了季修齐。
徐回周收起记忆,翻到照片最后一张,是沈屿澈没有动那些纸杯蛋糕,全都摔到了地上。
半小时之前的事,照片到底了,秦简暂时没有传来更新的照片。
徐回周收起手机,准备下班了。
他进到电梯,其他律师在讨论待会儿的晚饭。
徐回周左耳戴着墨绿色的耳机,陆溯在说话,“周方乾在你事务所楼下左侧便利店,穿了长外套,刀藏在右手衣袖。”
徐回周没出声,电梯到了一楼,他平静走出去。
又若无其事上车,惯例去三牙空间。
他已经替周方乾准备了最便利的动手场所。
三牙空间和隔壁商场共用停车场,晚饭点高峰期,从来没有位置,徐回一直停在商场后方的小公园。
小公园走到三牙空间有一条小路,大概要走五分钟左右,位置隐秘,没有监控。
晚上9点,徐回周准时放下画册,走出了三牙空间。
他步履平稳,小道边仅有一盏路灯,暗沉的橘光照不清晰路面,只有徐回周一人。
走到中间段那一截儿,高大的树影婆娑,凉风袭来,徐回周身后和耳机同时响起
“他动手了。”
“臭律师!去死!”
徐回周还没动作,身后就响起金属掉到地上的声音,以及周方乾痛苦的哀嚎,“什么人?放开我!”
徐回周转身,离他大概一米的位置,周方乾被两名保镖严实按在地上,水果刀摔得老远。
徐回周,“……”
等陆溯走近,他微微碰了下下巴,又放下手,“离远了点。”
陆溯抬手握住他手臂,往前拉了几步,目光深深,“近了。”
徐回周还要说什么,周方乾的破口大骂打断了他,“放开老子!你们这些杂碎!我杀了你们!”
徐回周眉峰一凝,他绕开陆溯走到周方乾面前,周方乾抬起眼睛,见徐回周居高临下望着他,他越发挣扎着想站起来,嘴里还不干不净骂着,“臭律师!你又害我!我杀死你!”
徐回周面无波澜,淡淡说:“现在,你是真十年起步了。”
十分钟后,警局的鸣笛声和救护车的鸣笛同时靠近,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只见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被押上了警车。
而救护车那边,一名高大英俊的年轻男人,公主抱着一个面色苍白的男人,那男人双眼紧闭,身上盖着外套。
紧接着年轻男人快步穿过所有人,抱着男人上了救护车。
当晚,三牙空间发生恶性伤人事件的新闻被推上了当地热搜。
沈屿澈刷着新闻,轻笑一声,又若无其事放下手机,眨巴着眼睛,朝对面的武敬山笑——
“你真那么爱我,就彻底消失吧。”
“你不也是低血糖,试试多打点胰岛素吧,那样死会出现幻觉,没准能看到那个女人呢。”
武敬山愣住了, 他的眼神逐渐干枯,良久,他缓声说:“不是我发的邮件。”
沈屿澈无所谓地耸肩, “是你不是你,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存在,是我摆脱不掉的耻辱,是我不该承受的弱点。”他停住了, 最后一句从喉咙深处缓缓发出,“只要你存在,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可以威胁我。”
他转身走向房门,踩过满地的奶油、水果、蛋糕, “彻底消失,是你唯一可以为我做的事,至于这些嘛。”他抬脚蹭着门板,来回擦掉沾满鞋底的奶油, “毫无价值的垃圾。”
沈屿澈开了门, 刚迈出一只腿, 武敬山苍凉沙哑的声音响起, “我是爸爸啊……”
沈屿澈静止了一秒, 忽地单手撑着门框大笑, 他仍是没有回头, 笑够了,他吐出一口长气,抬头望着夜空里一闪一闪的星星,语气里没有任何笑意, “所以我不是陪你父慈子孝了几天?你啊, 还是那么贪心。不然那个女人, 现在应该还能活着吧。”
这一句话彻底压垮了武敬山,浑浊的眼里终于连最后一丝光都消失了。
视野里,他看着沈屿澈毫不回头地离开了。
沈屿澈戴着帽子口罩出去,深夜,巷子的青石板路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走出巷道好远,他才来到了街上。
路边有一个24小时便利店还在营业,他径直走到收银台,买了一根最甜的棒棒糖。
从便利店出来,他摘下口罩,撕开棒棒糖塞进了嘴里。
甜味冲上脑门儿,他吮吸着直皱眉,笑着抱怨,“果然救你命的东西,都那么让我厌恶。”
他抽出棒棒糖丢进垃圾桶,舔了下嘴唇,吐出三个字,“徐回周。”
对街墙根,秦简飞快按下快门,同步传给了徐回周,还打了电话,“徐先生,沈离开了,我是跟上他,还是留下看那位老先生?”他补充,“那位老先生状况不太对劲。”
响着沙沙声的单人病房,徐回周拉近照片,看到沈屿澈吃棒棒糖,他眼无波澜,“留下吧,有紧急情况就救人。”
秦简,“明白。”
徐回周放下手机,陆溯也泡好了苹果,他削好切块,倒进热水泡了五分钟左右。
整个过程徐回周默默看着,苹果递过来,他也没说什么,安静着将整盘苹果吃完。
陆溯等他吃完,才问:“你确定沈屿澈会来找你?”
“会。”徐回周放下牙签,重新拿起手机,翻到沈屿澈吃棒棒糖的照片,示意陆溯看,“他吃了棒棒糖。”
陆溯挑眉,“有什么联系?”
徐回周长睫微微扇动,“沈屿澈拍过一部疼痛青春电影,他扮演的角色曾注入过量胰岛素自杀。”
陆溯瞳孔骤然紧缩,他刚要开口,徐回周先抬手盖住他嘴,物理性堵住他说话,四目相对,徐回周沉声静气继续,“在2016年9月4日、5日、12日,10月21、26日,2017年3月2日、7日,2019年8月23日,2022年7月19日,他在路演现场、采访分别提过,注入胰岛素过量自杀是他的主意。”
陆溯的呼吸越来越强烈,到底还是没有拿开徐回周的手。
徐回周像是安抚一样,轻轻拍了一下陆溯的肩膀,“黎湛说过,沈屿澈有个习惯。他得意一件事,会反复提。”
“我请陆华秋吃饭,主要目的就是通过宋出岭,将我有低血糖的消息透漏给沈屿澈。”
稍作停顿,徐回周还是说了一句,“实际我没有,你放心。”
陆溯这才拿开徐回周的手,清楚他无法打消徐回周的危险念头,他无奈笑了一下,“徐律师你成功了,沈屿澈接到了你的暗示。”
他没放开徐回周的手,拇指在他手心轻挠着,“只是你怎么确定他会亲自动手?”
“两个原因。”徐回周手心被陆溯捞得有些痒,他抽回手,又被陆溯捉了回去,一根接一根手指包进陆溯手里。徐回周就随他了,“其一,沈屿澈不会让别人留有他的把柄。”
第二个原因,徐回周忽然微眯着眼,上下打量陆溯,“再者,陆总魅力太大,沈屿澈对我是食肉寝皮,亲自动手才能满足他的恨意。”
当然还有第三个原因。
他长着一张与黎湛相似的脸,还无视嘲讽过沈屿澈,沈屿澈极端的自负,几件事连锁反应,沈屿澈极有可能会在接下来几天,在他住院这个最好的时机动手。
只是他能算准沈屿澈那颗阴暗的心,却无法控制易变的人心,也许沈屿澈突然放弃了,或是找了未知的替罪羔羊。
一切皆是未知,他是在赌这个最大的可能性,而且目前来看,赢面非常大。
徐回周没再继续这个话题,他问陆溯,“今晚你要留下来吗?”
他虽没受伤,对外却是很严重,陆宸国、陆华秋要来医院,都以他还未清醒挡回去了。
他手机也关机了。
“留。”陆溯理由充分,“如你所说,我魅力大,留下更加刺激沈屿澈。”
这时外面隐约有吵闹声,陆溯和徐回周对视一眼,陆溯就把徐回周塞回被子,出去看情况。
门外几个保镖拦着,顾孟成阴沉着脸,“滚开!”
那几名保镖纹丝不动。
“啧。”
玩味一声,保镖几个马上转身,“陆总。”
陆溯带上门,懒散对上顾孟成的目光,“顾总没上过小学?不知道在医院勿喧哗。”
顾孟成双眼直接穿透了病房门,“我要见徐回周。”
陆溯眼底暗涌流动,他缓步上前,淡淡说:“想进去也行,打赢我。”
顾孟成二话不说,“上哪儿?”
他们去了医院对面的小公园。
夜深人静,公园里连路灯都只有一盏,刚进公园,顾孟成便一拳击中陆溯嘴角,陆溯没动,咽下血水,转身回以一拳挥上顾孟成鼻子。
顾孟成鼻孔一热,淅淅沥沥的血滴到他衣领,他扬手反击,陆溯更快,接住他手反扣到背,抬脚踹向顾孟成的膝盖,按着顾孟成直直跪到地面,那瞬间,顾孟成感到他膝盖骨碎了。
陆溯左手扣紧顾孟成手臂,右手每一拳都重击进顾孟成的肉里,骨头碰撞声四起。
顾孟成吐出一口血唾沫,暴喝出声,“陆溯你他妈有病啊!”
陆溯一言未发,他脑海只有徐回周拍的那张照片。
那个夜晚,顾孟成往黎湛水壶加的东西不言而喻,想做的事昭然若揭。
还为了掩瞒恶行,将黎湛抛弃在原始森林。
陆溯发了狠,他手背皮开肉绽,直到顾孟成骂不出声,远处响起路人的惊呼,他才松开顾孟成,起身淡淡说:“以后滚远点,别脏了我哥的空气。”
顾孟成躺在地上,等他的保镖赶来要扶他,他怒骂一声,“滚开!”
保镖不敢动了,顾孟成抬手胡乱擦掉脸上的血,强撑站起,远远望着灯火阑珊的医院,片刻一瘸一拐离开了。
陆溯洗干净脸和手,换了身衣服才回到病房,又有一个人站在病房外。
季修齐不像顾孟成要强闯,他询问不能进去后,就等在门口。
陆溯出现,他没提出要进病房,也不好奇陆溯脸上的伤,只礼貌说:“陆先生,我是回周的朋友,我们在法庭见过一次。”
陆溯笑,“记得,季医生。”他漫不经心揉着手腕,“我哥需要静养,不见外人。”
季修齐悄然攥紧手指,又松开,“我不打扰他,我只想确认他是否脱离了危险?”
陆溯说:“醒来才知道。”
他擦过季修齐进了病房。
病房内,徐回周隐约听到了屋外的动静,他端着水杯,站在窗边,看着夜空里的月亮。
明天就是中秋,月亮又大又圆,可惜天气预报预告明日有雨,大约是无法看到中秋的月亮了。
玻璃窗倒映出陆溯走近的脸,徐回周眉心微微揪了一下,他放下水杯就要转身,陆溯从后抱住了他。
徐回周有183,此刻却被陆溯完全揽进怀里。
陆溯低头,埋进徐回周微凉的颈窝,在12点钟声响起的瞬间。
他说:“中秋快乐,徐回周。”
徐回周到底没问陆溯的伤从何而来,睡觉时陆溯赖着要和他同睡,他稍一迟疑,陆溯就抱着他上了床。
“我什么都不会做。”陆溯还是从后抱着徐回周,关了灯,在黑暗里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后脖颈,“在你心甘情愿之前。”
徐回周没有回答,他闭上眼,他之前假装睡了一会儿,没什么困意,却在干净的洗手液气息里,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次日早上,徐回周是热醒的,陆溯两只手还抱得他很紧,整个严丝合缝贴着他,他几乎是睡在陆溯怀里,还感受到了——
同是成年男性,徐回周自然知道那是什么。
这个年纪热血晨|勃,人之常情。
徐回周想着,默默从陆溯怀里脱出去,快挪到床沿,陆溯突然长手一捞,又将他捞回去。
“还早。”陆溯声音迷糊,还在睡梦里,他下巴蹭了蹭徐回周的耳朵,“再睡会儿。”
他下巴冒出的新鲜胡茬很扎,徐回周鬼使神差说了一句,“我帮你刮胡子。”
陆溯马上清醒了。
医院的豪华单人间,卫生间多出两个成年男人,一个180+,一个190+,也变得局促起来。
陆溯洗干净脸,斜靠着洗手台,两条大长腿曲着放矮上半身,方便徐回周操作。
徐回周仔细敷上清洁泡沫,清洁干净刮胡刀正要动手,门外传来说话声。
卫生间靠着病房门,宋出岭的声音听得十分清晰,“我来看我哥,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徐回周和陆溯瞬间对视。
随后将徐回周推出卫生间,抓过毛巾迅速清理掉泡沫。
陆溯再出来,徐回周已经在病床闭目躺好了。
陆溯打开了门, 身体严实遮住,却也能让宋出岭瞥见病房内的病床。“吵什么。”
宋出岭瞄着病床,见徐回周盖着被子一动不动,他眉心微动, 皱紧眉头说:“我听说回周哥被人捅伤了,现在什么情况了?”
“还没醒。”陆溯自然关上门,似笑非笑睨着宋出岭,“这么关心, 七点就来了。”
宋出岭讨厌被陆溯这样打量,像是站在X光透视仪之下,他的心思被陆溯看得一清二楚。
宋出岭不适地避开陆溯的目光,也没好脸色, “他也是我表哥, 我关心正常。”
“别紧张, 随便说说。”陆溯笑着拍了下宋出岭的肩。“这不让聊天, 你明天再来吧, 医生说明早能醒。”
宋出岭瞄了眼陆溯的青胡茬, 看来是守夜了, 徐回周的状况的确不容乐观,宋出岭暗自喜悦,面上却是关心的模样,“那今晚总公司的中秋酒会, 你不去了吧?”
“去。”陆溯懒懒打了个哈欠, 迈脚往前走, 也没回头,“你不走?”
宋出岭又看了眼紧闭的门,转身跟上陆溯笑着说:“走。”
陆溯上车先走了,宋出岭目送他的车消失,嘴边的笑意变成嘲讽。
嘴上最关心徐回周,现在人还躺床上没醒呢,不还是选择去中秋酒会笼络人心。
等司机打开车门,宋出岭低头上了车,很快拨通了沈屿澈的电话。
陆溯在医院门口下车了,提着两袋早餐又进了医院,同时耳机里响着司机的转播——
先是宋出岭阴阳怪气的声音,“你的新目标,看来是无法陪你过中秋了。”又故意补了一句酸话,“你的旧目标也在,嗤,装得那叫兄友弟恭,彻夜守着呢。”
沈屿澈的声音略小一些,但也模糊能听清,“你说什么啊?我刚拍完广告到家,才睡着就被你吵醒了。”
“一个人睡?”宋出岭暧昧起来,“今晚有安排没有?我来陪你。”
“不需要,我今天要补一天一夜的觉,明早还有一个代言活动呢!”
陆溯回到徐回周的病房,两人才说到了重点,陆溯摘了一只耳机塞进徐回周耳朵。
徐回周就听到了宋出岭的笑声,“是啊,你的新目标徐回周明天才醒,旧目标陆溯,要出席公司酒会,中秋佳节也就我记着你,变着法想讨你欢心,准备了浪漫双人夜游,你又不去。”
沈屿澈就挂断了。
耳机也跟着安静了,徐回周还没摘耳机,松软香甜的糖三角喂到了他嘴边,他张嘴咬了一口,细细嚼着。
陆溯突然说:“宋出岭欠扁,刚才倒是说了一句人话。”
徐回周没听见前面部分的通话,他摘下耳机侧头看陆溯,等着他下一句。
陆溯神秘靠近他,低头在他耳边小声说:“他说我和你,兄友弟恭。”
徐回周,“……”
吃完早餐,他才问:“daylight什么时候到?”
陆溯掏出手机打了电话,问了挂掉电话回他,“准备出发了,两小时左右。”
这时窗户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徐回周扭头,隔着玻璃,暴雨如期而至。
天气预报准了,今天中秋有雨。
徐回周静静看了一会儿,再回头,漆黑的眸子里浮动着笑意,“叫阿姨带上那只凤凰灯笼吧。”
过了一会儿,等陆溯收起手机,他又冒出一句,“今晚你还是去酒会吧。”
陆溯表情瞬变,他打量着徐回周,“为什么?我了解宋出岭,他不会去。”
徐回周微微笑了,“为了万无一失。沈屿澈很敏锐,万一你没出现在酒会被他发现,他可能就会收手。这次机会难得,或许是唯一的机会,我不希望出现任何意外。”
他话锋又一转,“而且有daylight的监控。你看着监控也一样吧。”
徐回周的理由太过无懈可击,并且陆溯也不想徐回周再创造第二次机会,到底是同意了。
下午离开医院前,陆溯反复检查了医院走廊的监控,交代了保镖,上车立刻登陆daylight的监控,清楚看到徐回周靠着床头在看书,他的心脏勉强恢复了平稳。
与此同时,一辆普通的轿车内,沈屿澈目送着陆溯那辆招摇的渐变蓝跑车离开医院,他才调低椅背,调整了最能看到医院住院部的视野,舒适地躺着休息。
不多会儿,他轻轻哼起了《虫儿飞》。
“虫儿飞,虫儿飞,我在思念谁。地上的弟弟思念,天上的哥哥听见……”
沈屿澈改了歌词,越哼越兴奋,他抬起手指,一下一下数着遥远的楼层。
1、2、3、4……9。
901。
徐回周的病房。
久违的血液沸腾的感觉,席卷着沈屿澈全身,他仿佛回到了有人要领养黎湛那天。
他踩着砖块趴在屋顶,俯视着那个丑女人笑着在摸黎湛的脸。
而黎湛,乖乖站着没避开。
太可恶了!
那个丑女人!她竟然不在乎黎湛会有精神病,还说她会照顾好黎湛,保护好黎湛。
她死了就好了。
他把目光挪到阿姨种的那些花盆上,多漂亮的花啊,就像黎湛一样那么漂亮,真可惜啊……
他为难着挑了一盆最不好看的,那个丑女人,只配最丑的花。
然后在女人试图牵着黎湛离开时,他计算着,手一松。
“啊!”
他听到了女人痛苦的哀嚎,还有好多好多人的脚步声,他完全不在意,只偷偷看着黎湛。
傻了一样站在血泊里不动。
他快乐地笑了,蹦蹦跳跳哼着《虫儿飞》,奔下楼去找黎湛了。
黎湛只属于他,也只有他能照顾黎湛!
就像徐回周,也只能他亲手杀掉。
那张和黎湛一模一样的脸,陷入沉睡时,也一样那么漂亮吧!
沈屿澈十指皆兴奋到战栗,变小的雨拍打着挡风玻璃,他疯狂按着雨刷,遥望着医院,直到天黑尽,灯一盏接一盏亮起,他终于放开了雨刷,提着副驾的纸袋,撑开伞下车了。
几分钟后,徐回周收到了沈屿澈变装医生的照片。
他吸取了上次被粉丝看破背影的经验应该是从剧组拿了道具,垫宽了肩膀和屁股,鞋也加了增高,只又自负着,没有改变眉型眼睛,甚至眼镜都没戴一副,只戴了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