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上次该死的刑讯逼供,余粥增大了手劲儿,恨不得把他捏碎。
他和姜烈渊还有很多事情没解决,但这几天不仅是可追楼忙,还有余家姐弟的事情让他挂怀。
余粥望着水墨画似的云端,总觉得心口异常地堵。
回来后大家各自散去,余粥去可追楼拿个东西,顺路送小妖回去。
小妖去了可追楼打工,住的自然是里面的仆役间。
还未走到门口,就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慌慌张张的在跟门口小二说着什么。
余粥心一紧:“杨婶!”
杨婶猛地回头,几乎要急哭道:“快、快回余府一趟!”
“怎么了?”姜烈渊见情况不对立马跑来。
“你弟弟余早夭,”杨婶泣不成声:“走了!”
天边蓦然炸开惊雷。
在“大雪”这个节气左右,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余粥!”姜烈渊双手握马缰疾驰,心中更是焦急。
“我没事。”余粥深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清醒,他们借了一匹马赶回去,他不会骑马,幸好姜烈渊什么都会一点。
前天这孩子还好好的,怎么会……走了?
余粥手脚冰凉,一阵阵耳鸣。
杨婶拜托小妖照顾着,听闻噩耗的王姐立刻借了辆马车带他们回去,他们在后面赶来。
“怎么会,就走了呢?”余粥腮帮子酸楚,连接着血管都发涨。
“早夭他有像是哮喘一样的病,上次去见他在吃药。”姜烈渊“驾”了一声,马匹跨过小溪,在黑夜中奔驰。
还好一路畅通无阻,马蹄声宛如鼓点,余粥在大老远出就看见余招娣和蔡老婆子在拉扯,女孩哭声凄厉。
“放手!”余粥跃下马,余招娣挣脱蔡老婆子束缚,哭着猛地抱住他。
“别怕,大哥回来了。”
“呦,你们消息还挺灵通的。”蔡老婆子被扇的脸侧还未消肿,目光仿佛淬满了毒液,她猛地抽出袖口里的白布,挂在灯笼上。
“大哥,带我去见弟弟,求求你了好不好!”余招娣嗓子都哭哑了,眼球充血,衣襟都被哭湿了。
“夫人不让她去,也是怕她受惊。”蔡老婆子翻了个白眼:“傻丫头,你弟死了你就享福了。”
“废话少说,”余粥咬牙道:“那孩子在什么地方?”
“埋了,你们现在赶过去,还能帮着压压土。”
“夫人,已经埋好了,节哀哈。”汉子伸手。
潘芳芳身着一袭白衣,静静望了土坟几秒,掏出铜板递到汉子手里。
汉子和兄弟们分了,他临走前还好心劝道:“咱们都是有儿女的年龄,我理解你的心情……唉,老天不怜爱,您还是要看开点。”
潘芳芳眼珠一动,忽地笑道:“我看得很开啊。”
汉子被兄弟撞了一下,给他使眼色“走吧走吧。”
“你小子是新来的不懂,这孩子死了也是解脱。”
“啥?”
“等走远点再跟你解释……”
耳根子终于清净了,潘芳芳站在乱葬岗中,居高临下望着木板上的字迹——爱子,余早夭。
“爱子?”她好像看到了天大的笑话。
她终于像个母亲似的,轻轻蹲下身,眼中流露着慈爱,轻柔地抚摸着土坟道:“你生错了地方,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不是孩子,而是毁了我一生的毒瘤。”
“如果见到你爹帮我跟他说一声儿,他大儿子运气好,成家立业了。还有你那废物舅舅,让他别怨我,这是他罪有应得。”凄凉的月光笼罩在她纤细的身体上,潘芳芳垂下眼睫,呢喃道:“全都是你们欠我的……毁了我的人,我都要一个个送进土里。”
她站起身,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高傲,对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微微回头。
余粥喘着粗气,浑身冰凉。
余招娣见到土坟,“哇——”地一下哭出声。
“半个时辰内记得回家。”潘芳芳撂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说:
太困了orz先睡了
留下评论弟弟复活,是真的(认真脸)
姜烈渊奔过去时刚好和潘芳芳擦肩而过。
他满脑子都是余粥, 自然也没注意到潘芳芳微微顿下来的脚步,和从斜方射过去的那双视线,冷若冰霜。
余招娣趴在土坟上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 姜烈渊喘了口粗气, 看了看她, 喉结艰涩,想说的话全部被堵了回去。
余粥脑子很乱, 他感受到姜烈渊搂紧了他的肩膀,但此时身体的冰凉是什么都暖不会来的。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前天还拉着他手甜甜地唤“大哥”的孩子, 现在已经长眠于地。
“余粥,节哀。”姜烈渊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胸闷气短, 触碰他肩膀时,余粥的身体好像突然僵硬了。
“呜呜呜……大哥,大哥。”余招娣的哭声把他的思绪惊醒,余粥眼神空洞:“不对, 不对不对!”
他猛然转头:“阿渊, 我记得古时人去世后, 不应该停尸三天避免假死吗?”
姜烈渊也瞬间发觉不对劲儿之处, 蹲下问余招娣道:“你弟弟他什么时候死的?”
余招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抽噎道:“就、就是下午,突然就……”
他觉得毛骨悚然,抬头和同样感觉的余粥对视——这是小孩儿刚闭眼, 他们就把小孩儿塞进了棺材里。
就算是医疗发达的现代, 也不敢人刚死就立刻火化啊。
想都不用想, 潘芳芳他们就像丢垃圾似的把余早夭丢进土里, 压根儿没有找人来看过他是否真的彻底失去生命特征。
“我去找人来开棺!”姜烈渊记得方才那群安葬的人应该没走多远。
夜风猎猎,乱葬岗中的树影宛如鬼魅起舞。
余粥搂着余招娣的肩膀安抚,身上冷汗涔涔。
就算此时有只鬼跳出来他也不害怕,因为比鬼更可怕的东西往往是自己的同类。
人类太过高级聪明,以至于都能毫不留情地自相残杀。
即使是……自己的骨肉血亲。
姜烈渊不一会儿就带着方才的那堆汉子回来了,为首的汉子奇怪地嘟囔道:“你们还真有意思,那家夫人告诉我已经停尸超过三日了,你这又来今天才埋,听谁的?”
余招娣哭腔叫道:“我弟弟是今天下午刚走的!”
另一汉子轻飘飘道:“小孩儿说不定是被吓得记忆混乱了。”
“大哥,人命关天啊,咱们赶紧挖土吧!”余粥焦急道。
“行。”那汉子道:“你们谁去把潘夫人喊回来,我们就开始动手?”
“喊她作甚?”余粥蹙眉:“我是余家长子,我在这里就可以了。”
“不是长子不长子的问题。”汉子为难道:“是潘夫人喊我们动土的,所以也必须由她来现场作证,咱们才敢挖啊。不然这这,随便挖人家的坟……”
姜烈渊压低眉毛道:“那就借下铲子,我们自己动手!”
“那我们就成共犯了啊。”
正在双方都僵持时,周围突然燃起一盏盏火光,余粥蓦然抬眼,周围竟然一下来了这么多人。
“蔡姐干啥啊,这么晚叫俺们过来……”
“啥情况啊,大家都围在坟边干啥——哈欠。”
“没有热闹就回去睡觉了,到底出啥事了?”
蔡老婆子冷笑一声:“呵,当然有热闹让大家看。”
“你们要作甚?”姜烈渊把余粥他们挡在身后,尽管余粥知道举火把围观的都是乌村的乡亲们,但这种像是被群狼环伺的视角令他不舒服。
蔡婆子脸颊被火光摇曳的阴影,晃得沟壑不平面目狰狞。
她指着土坟前的余粥三人道:“余公子半夜掘弟弟的坟,这件热闹够不够大家看啊?”
周围寂静了几秒,随后炸开锅般的讨论。
“我大哥是好人,你不许乱说!”余招娣大声辩驳。
“诶不是,你们,唉。”就连被喊回来开棺的汉子都看不下去了,想帮忙解释一下。
但蔡婆子将自己胡编乱造的碎嘴天赋发挥到了极致,和周围几个不明真相的村民讲得面红耳赤。
姜烈渊更是怒不可遏,刚准备上前一步就被余粥拦住。
“别慌。”处在流言蜚语中的余粥反而平静如水,微凉的指尖搭在姜烈渊的手背上道:“现在解释什么都没用。”
“我能让她闭嘴,不要再乱说了。”姜烈渊声线都有些不稳。
他是第一次见识到流言蜚语的恐怖,光是短短几分钟耳边就听见三个版本的猜测,什么“余粥不待见对继弟”、“余粥怕继弟分财产,故意把人弄死的”。
蔡老婆子还阴阳怪气道:“大晚上还带着我们家招娣,干什么啊,也想推进去啊?”
姜烈渊头皮发麻。
即使丧尸的腐血溅在脸上时,他心中都未曾有任何波澜;
现在的他却不知所措,像是愤怒一拳拳打在了棉花上,指尖深深陷入掌心中。
“对不起,我……我不能像是杀丧尸一样杀了他们。”
余粥察觉到姜烈渊的异常:“你怎么了?”
“我一定能保护你,让我想想,你别怕。”姜烈渊额角淌下豆大的冷汗,眼神阴鸷,余粥一眼看出他处于理智崩塌的边缘。
一米九的大个子,却在未动一兵一卒的情况下能把他逼得崩溃。
他的职业素养和情感利益产生了冲突,但此时心底的声音告诉他余粥更重要。
姜烈渊自己说过他对余粥的感情是爱,他便能为了余粥做任何事情,包括破坏规定。
——杀鸡儆猴,人不死就没关系吧?
然而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余粥突然捂住了他的耳朵。
冰凉的指尖像是冷却似的让姜烈渊找回了些理智,他听见余粥轻笑道:“说的又不是你,你一脸崩坏的样子干什么?”
“再说了,这点程度算不了什么。”余粥道:“我可是被网暴过的大明星呢。”
指尖当然捂不住声音,而且一直举着手挺累的。
余粥放下手,笔挺的身姿在夜色中恍若松柏,风拨月朗,周身渐渐明亮。
他就微笑地注视着各位,声音渐渐小下去,蔡婆子说得口干舌燥,得意洋洋地瞪了他一眼。
余粥道:“说完了?”
“你还有什么狡辩的,大少爷,我们早夭的那份遗产也给你好不好?”蔡老婆子啐了一口。
余粥乐道:“你还真把大家当傻子了?”
蔡老婆子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见余粥悦耳的笑声,他双手环胸神态自然道:“咱们乌村的乡亲们又不是傻子,弟弟‘早夭’的名字是谁起的?你们平常对弟弟妹妹是什么态度,大家又不是看不出来。”
局势瞬间逆转,余粥没有一个多余的废话,没有极其败坏的狡辩,而是谈笑间就剖析了个直观的问题:比起余粥,谁伤害孩子的可能性最大。
“还有,弟弟下午刚刚闭眼,就被你们谎称走了三天直接埋进棺材。我这个做大哥的都被瞒着,你们还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乡亲们仅仅只是被喊来看个热闹的,大家“狂欢”地吃瓜过后也纷纷想起:“是啊是啊。”
他们若相信蔡婆子,便是被当成傻子遛了。
虽说大家看热闹的心态都是事情越离谱越有讨论度,但此时余粥不咸不淡地点醒了他们,寓意着到此为止。
还给了方才差点就信蔡婆子鬼话的人一个台阶下。
更有人直接站在了余粥这边倒打一耙:“咱又不傻,蔡婆子这么晚叫咱们出来,太刻意了吧。”
抬棺的汉子叫苦不迭道:“你们总算听人说话了,余公子确实是找我们来开棺的,他说里面的小孩其实只死了一下午就埋了。”
“是啊,多符合潘芳芳的作风啊。”人群中传来熟悉的声音,小妖冲他们眨眨眼,顺势煽风点火。
姜烈渊擂鼓似的心跳渐渐平缓下来,他望着余粥的侧脸。
如果方才自己一冲动,或是余粥气急败坏,即使事后大家恍悟了这个道理,也不会站在理智这边了。
蔡老婆子的目的就是要激怒余粥,让他们陷入手足无措的境地,只要一挣脱反抗就会被立刻打入孤立无援的地步。
“我大哥是好人!”余招娣又一声哭喊,大家纷纷怒视着蔡婆子。
“现在最主要的问题是开棺,我弟弟可能还没有死。”余粥眼中锋芒,开棺的汉子若不动手,此时就是犯了众怒。
在众人的压力下,只得一铲子一铲子地挖出土。
“哎呀可怜的孩子,这如何是好。”杨婶抹着眼泪。
小妖本想安慰她,忽然视线瞟到了人群中的一个男人,顿时瞳孔骤缩。
“我去,你们看那谁来了。”
“潘婆娘还真有脸,呸。”
潘芳芳一袭白色丧服,淡淡道:“我为何没脸来看我自己的孩子,我的孩子死都不安宁。”
她似乎很享受万众瞩目的目光,即使大部分是恶意的目光,但她依旧置若罔闻。
丧服之下的身躯纤细,目光宛如古井,一步步走到余粥的面前道:“倘若余早夭他是真的死了,你就是惊扰了他安眠的人。”
泥土被铲完,汉子抹了抹脸上的汗道:“可以开棺了。”
“你想怎样?”余粥直视着她的目光,一滩死气沉沉的水:“要跟我打赌?”
“余老板言语至此。”潘芳芳忽然笑道:“不要求多的,你离开乌村就好。”
“如若早夭还活着,”余粥一字一顿道:“同样,我要你不许踏入这里半步。”
作者有话说:
摸摸头别气别气QWQ
小剧场回来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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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oc丧尸嗷嗷小剧场,
年龄差,18岁小丧尸粥vs30岁丧尸猎人姜
嗷嗷分割线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前情回顾:余小粥逃跑了)
余小粥(翻垃圾)
丧尸狗狗:汪!
余小粥:旺财我们找到了半包薯片诶!
丧尸狗狗:汪!
余小粥(咔嚓):呕——樱花味的薯片,狗都不吃!
丧尸狗狗:咔嚓,呕,呸!
余小粥(蹲下):嘤,肚子好饿QAQ咱们既吃不到人类,也吃不到人类的食物。
丧尸狗狗(趴)(晃尾巴)
余小粥:我知道有个地方能吃饱,但我不想回去。
丧尸狗狗(歪头)
余小粥:他们给我吃的目的是为了研究我!好可恶,旺财你说可不可恶!
丧尸狗狗:呜!(恶)
余小粥:话说丧尸会饿死吗?
余小粥(思忖):算了,我本来就是死的了,继续去翻垃圾找吃的吧。
余小粥(用树枝戳戳戳):诶,这是啥怎么戳不动,可能是个大垃圾。
谁知他翻出个衣角。
余小粥(眼前一亮):是人类!咱们有吃的啦!^3^
丧尸狗狗:呜呼~
余小粥用力一拽,发现……
好消息:是人类
坏消息:是姜大渊
姜大渊:嗨。
余小粥(炸毛)嗨个屁啊啊啊啊啊你怎么找到我的啊啊啊啊!
他被吓成了世界名画尖叫。
丧尸狗狗:汪汪汪!
姜大渊:T^T 小猫没粮,说来话长,我被赶出来了。
余小粥(盘腿坐):???详细说说
吃瓜令人快乐。
姜大渊心想这傻子真好骗,出门逮他的,随口说个瓜就把人糊弄住了。
姜大渊(正色):你丢了,我被boss批评,然后就被开除了。
余小粥:烂瓜滚粗!
姜大渊:我还没说完,去boss办公室拿开除抚慰金的时候,看到了boss和一个高大的男人在趴着……
余小粥:!
姜大渊:趴着擦桌子。
余小粥:gun…
姜大渊:没说完,他们边擦桌子边说‘宝贝咱们什么时候在一起?’我定睛一瞅,那个男人是我们的厨师长。
余小粥:好家伙,他们都有生殖隔离咋在一起?一个是白色的蕉太狼,一个是人类。
姜大渊(叹气):蕉太狼…哦不,boss可以化为人形。
余小粥:然后呢?
姜大渊:然后厨师长说‘现在吧,等不及了亲爱的’。
余小粥:看不出来他啧啧啧…不对,你是不是骗我的!哼我这么聪明不会被骗的!
姜大渊:我发誓,我敢说一句假话天打雷劈。然后,我就怕看见不该看的,关上了门。
余小粥(心满意足):感觉吃到了大瓜。
姜大渊(微笑)(从背后默默掏出绳子逮丧尸)
余小粥:诶?!QAQ你、你个坏人呜呜呜。
姜大渊:嗯,逮个不听话的小丧尸。
余小粥(被捆的身体蠕动):所以那个瓜是真的吗?
姜大渊:假的,但你屁股即将被我打开花是真的。
余小粥:嗷,你说你说假话要天打雷劈的!
姜大渊(置若罔闻):喂是总部吗,小丧尸已经抓捕……啊,什么?
丧尸狗狗:汪汪汪!!!!
电话那头:额大渊啊,你先别着急回来。我们看天气预报,外面即将下雷电雨,你先找个地方躲躲雨。
姜大渊:……
感谢在2023-12-06 00:05:42~2023-12-08 23:34: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堆小火龙 22瓶;喵喵喵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开棺——”
在场的大人纷纷捂住自己孩子的眼睛,小小的棺材早就被钉子钉死,现在暴力开棺只能将棺材底部砸碎, 里面露出两只小小的脚。
“呜呜呜弟弟!”
姜烈渊一把将余招娣捞回来, 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唉造孽啊这是……”
“造孽个屁啊, 如果孩子活着那就是救人!”
“如果孩子死了,那余粥真应该身败名裂!”
村民们讨论声都没停过, 余粥置若罔闻,眉心蹙着,看着那具身躯重新回到人间, 躺在用布料铺着的地上。
“可怜的孩子,唉……”
余早夭像是睡着了一样, 闭着的双眼看不出任何痛苦, 恬静安详。
他身上因为方才开棺材而落了一层薄薄的尘灰,被埋入土里时终于换上了一件暖和漂亮的衣服。
就像他生前一样,安安静静,不吵不闹, 缩在墙角抱着自己的膝盖, 怯生生地打量着大人。
余粥鼻头连着眼眶酸疼, 他深吸了口气。
姜烈渊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 轻轻盖在余早夭身上。
露出个清秀的小脸蛋,全身上下的肉好像都长在脸上似的,双颊肉嘟嘟的。
“你为何谎称他已经死了三天了?”余粥厉声质问。
蔡老婆子溜到潘芳芳身旁,护主似的道:“我们家夫人也是为了招娣好, 家里停着一具尸体阴森森的, 招娣不得被吓出病来?”
余粥冷笑:“现在知道对招娣好, 那以前就不会让他们睡狗笼子。”
潘芳芳不置可否, 淡淡道:“医师,你去叫还是我去叫?”
现在来不及停尸三天,便是找更专业的医师过来,确认是否还有生命体征。
“诶诶叫什么叫啊,现成的一个儿!”
人堆儿里忽然有个男人举手,穿得粗布麻衣背着大箩筐,上面插着一根旗子写着“悬壶济世”。
披头散发胡须垂胸,却一脸痞里痞气,怎么看都不像是医师。
“这人莫不是跟你串通好的?”姜烈渊压低眉毛,警惕道。
潘芳芳看了一眼他,道:“我不认识。”
“粥儿,这人靠谱。”杨婶抹了两下眼角走过来,对他道:“当初我们家杨长安死时,就是找他来着。”
“行。”余粥手心几乎都被汗水濡湿。
那医师未着急管地上的孩子,反而吊儿郎当地在潘芳芳面前搓了搓手。
蔡婆子瞪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串钱递过去。
他转来转去又转到余粥面前,余粥掏了蔡婆子给的双倍,一掌拍到男人手上,冷冷道:“请您快一些。”
说着跟姜烈渊交换个眼神,姜烈渊悄声离开。
他在众人的目光下气定神闲地蹲下,撩开盖在余早夭身上的衣袍,还未怎样先“啧啧啧”了几下。
大家也不知道他专不专业,就见他从背后的箩筐里掏出一堆儿工具,哼着小曲用布料擦拭。
“你不号脉吗?”余粥即使不是医生,也没见过一上来不号脉的。
“哎呀余公子,相信我就对了。”
那人一手持着一个银光闪闪的小长条,在余早夭关节和脖颈处敲敲打打,还有模有样地垂下头听他左胸前的有没有声音。
“杨婶,”余粥悄声道:“他当初就是这样检查杨长安的吗?”
“时间太长记不清了,应该没错。”杨婶为母慈悲,看不得这些画面,转过身来道:“长安死时村中刚好流行一场瘟疫,不允许房屋停尸,要求必须立刻下葬。找他来鉴定完,我们就把长安埋了。”
现场所有人都捏着一把汗,余早夭若真没死,救回来是功德一件;
若他已经走了,这样折腾来折腾去……已经有人开始对余粥指指点点了。
今夜几乎所有乌村的村民全部汇聚于此,即使是住在大森林后面的陆玉笙都听到了动静,打着哈欠过来看看什么情况。
“诶,余粥那小子又怎么了?”他睡眼惺忪,准备穿过人群去找余粥,衣角却蓦然被只手扯住。
他一回头,见是小妖阴沉着脸,瞪着的双眼目眦欲裂。
“你又是咋回事?”陆玉笙感受到小妖浑身都在发抖。
“再等等,”小妖喉头沙哑:“我要看看他还有什么把戏。”
那吊儿郎当的男人起身,重新背上“悬壶济世”的旗子,看了一圈大家后,遗憾地摊了摊手:“人都已经上奈何桥了。”
周围顿时炸开了锅似的讨论,蔡老婆子放下心来似的捋了捋胸口。
“我去我就说那孩子一看就死透了!”
“可怜的孩子,还要被这样折腾。”
“虽然我对潘婆娘印象不好,但人家怎么说也是亲妈啊,亲妈能害孩子吗?”
“余老大这次做过火了,就说夫郎能有几个是脑子正常的?”
“等等!”余粥发鬓被汗濡湿,他攥着拳头几乎嘶吼道:“再等一下!”
潘芳芳脸上露出厌烦,一双死气沉沉的眸子宛如刮刀似的。
“怎么了余老板,您不相信我?”那男人懒洋洋地收拾着东西。
余粥咬紧了下唇。
就在此时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驾——”
大家一回头,见姜烈渊身后还跟着一匹马,那匹马上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我来晚了。”姜烈渊喘着粗气跃下马。
“没有。”余粥紧紧地握上了他的手。
“我现在回答你刚才说的话。”余粥顿时有了底气,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男人道:“是的,我不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