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老板眼睛盯着屏幕,嘴里嗑着瓜子,漫不经心地点头:“幸会,叫我妙姐就行。”
“姐,我这次来是有事想问你。”巫辞没有过多寒暄,单刀直入,“你知道一个叫鬼市的地方吗?”
“鬼市?什么鬼市?”面对巫辞的疑问,妙老板上下嘴皮一翻,一枚瓜子皮飞了出来,精准无误地落进了桌上的烟灰缸里,“你录节目录到脑子瓦特了?”
录节目?
巫辞一愣,突然说了句:“卧槽!”
第一次从巫辞口中听到这个词,三个人齐刷刷看向他:“?”
连檀斐都意外地挑起半边眉。
巫辞抓了抓头发,露出懊恼的表情:“这次居然忘记带DV了!没录上!太可惜了!”
果然,这种事情还是得交给尉川叙负责,他这种技术人员专心负责画符就好。
檀斐轻嗤一声,别过头。
尉川叙:“……”
还好没带DV,不然他就要在全国人民面前丢脸了。
巫辞一边在心里为痛失一个爆款选题而惋惜,一边向妙老板解释:“姐,我们最近接连碰到了五个纸扎人,会跑会跳会说话那种,还会变成真人的样子。”
妙老板眉头一拧:“活的?”
巫辞接着说:“我怀疑,这些纸扎人是从一个叫鬼市的地方流出来的。”
妙老板把视线转回正在播放电视剧的屏幕上,重新嗑起了瓜子,没有说话。
“咱们家店里不是也有卖纸扎人吗?”巫辞轻声问,“姐,你知道些什么吗?”
她还是没有回答,瓜子壳清脆的碎裂声和热闹的电视剧声交杂在一起,可不知道为什么,却将此刻的氛围衬托得更加安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巫辞也不着急,一双清澈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妙老板。
终于,妙老板说话了。
“据我所知,确实有那么一个集市,只在半夜开,而且没有固定地点,专门倒腾一些邪门玩意。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什么鬼市,反正我没去过。”
见她开口,三人对视一眼。
“帝都那么大,做殡葬生意的可不止我一家。”妙老板继续嗑着瓜子,没有看他们,而是不经意地问,“你们看到的那些个纸扎人,长什么样?”
“照片在这。”尉川叙拿出自己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两下,将手机递给妙老板。
他转过头,对巫辞和檀斐说:“我刚才请同事帮忙调了资料,让他们把周嘉逸那个案子的三具纸扎人的照片也传了过来。”
巫辞偷偷对他比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还得是你!
妙老板接过尉川叙的手机,搁在柜台上,一只手漫不经心地划拉着屏幕。
忽然,她皱起眉,扔掉手中的瓜子,双指挪动,将一张图片放大。
是发现了什么不对吗?
巫辞留心观察着妙老板的表情。
逐一放大看完那些照片的细节,妙老板抬起头,看向他们三个,表情很微妙:“其他的不能确定,但这一具这的确是我家的。你们看,这上面有我家的印记。”
她把手机往前一推。
巫辞上前一步,接过手机,檀斐和尉川叙靠近他。
屏幕上的那具纸扎人,正是今天那个作为尉川叙未婚妻替身的红衣女人,照片上的它已经被折成了两截,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样子。
被妙老板放大的照片局部是它的耳背,上面有一个小小的红色印章。
虽然很模糊,但仔细辨认的话,依稀可以认出来,是一个繁体的“马”字。
“其他四具认不出来?”檀斐抬眼看她,“只能靠印章识别?”
“照片上这几个纸扎人,坏的坏,脏的脏,要么折成两截,要么碎成废纸,能认出来才有鬼。”妙老板啧了一声,“我家纸扎人卖得很好,经常会有批量订货的单子,做得太多了,我怎么可能每个都记得住。”
巫辞轻声提醒:“姐,有一件事情很奇怪……这几个纸扎人,都有眼睛。”
“嗯,我看见了。”妙老板皱起眉,“这就是我不能理解的地方,怎么会有眼睛呢?”
“眼睛怎么了吗?”尉川叙问。
话音刚落,他突然想起,进门后自己看到的那具骑着纸马的纸扎人,是没有眼珠子的。
不只是纸扎人,连那具纸马都没有眼珠。
“你们知道画龙点睛吧?干这行的都知道,做纸扎人最忌画眼睛,一旦画了眼睛,纸人就会活。”妙老板抱起胳膊,表情凝重,“我从来不亲自给纸扎人画眼睛,宝,这点姐没骗你,你是知道的。”
“我可以做证。”巫辞点头,“我从来没有在店里见过有眼睛的纸扎人。”
正如妙老板所说,她只卖不画眼睛的纸扎人,别人要是买去了,再自己添上眼睛,倒是没什么,但她自己不能画。
尉川叙理解了,原来他们说的“眼睛”,指的是“妙老板亲自画的眼睛”。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买了你家纸扎人,自己点上了眼睛?”檀斐挑眉。
巫辞在这里干了三个多月,他基本都陪在身边,还真没见过这家店卖过画了眼睛的纸扎人。
“我是这个意思没错,但不是每个人都有画龙点睛的本事的,所以刚才你们说它们是活的,我才觉得奇怪。”妙老板想了想,道,“至于剩下那四具纸扎人是不是从我这儿买的,这还真不好说。那个印章我是去年才刻的,去年之前卖出去的纸扎人都没有盖章。”
“如果能亲眼看到那几具纸扎人,你能认出来吗?”尉川叙问。
“肯定能啊,那可是我祖传的手艺,只要没烂到稀碎的程度。”妙老板说。
巫辞没打算再多待,见好就收:“姐,今晚麻烦你了,之后可能还会有事拜托你帮忙。”
“行了,客套话少说,也不是白帮的。”妙老板嗑着瓜子,注意力重新放回电视剧上,“我还真想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还有谁有这个本事,能给我做的纸扎人点睛的。”
离开妙妙香烛店,夜色已深。
巫辞他们三个慢吞吞地走在街上,消化着刚才的大量信息。
“真有那个妙老板说的那么神奇吗?”走出一段距离,尉川叙还是忍不住问,“纸扎人画了眼睛就能活?”
“活的纸扎人,你不是见了五个了吗?”檀斐冷笑一声,“有一个还差点成了你老婆。”
“哦也是哦。”尉川叙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智障,速速转移话题,“对了,妙老板姓什么啊?就姓妙吗?这个姓还挺妙的。”
巫辞原本还沉浸在思考中,被他一问,回过神来:“她姓马。”
“哦,马老板……马什么梅,马冬梅。”尉川叙心情似乎并没有受到倒霉事情的影响,甚至还自顾自地玩起了梗。
“做纸扎人也是讲道行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巫辞蹙眉,“能给妙老板的纸扎人画眼睛,这人也不简单。”
就像妙老板说的,不是每个人都有画龙点睛的本事。
巫辞想起了杜一身后那位高人。
被管理局关押后,杜一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盘托出,却唯独没有透露那位高人的信息,只说是在鬼市找的。
而杜一和卫衣女之间的共同点,就是拥有会变成活人的纸扎人。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有人从妙老板这里进货,倒卖她的纸扎人,结果碰巧被修为高深的人发现了妙老板的真实身份,给纸扎人点了眼睛,再次倒卖,导致妙老板的纸扎人在鬼市流通,最后到了杜一和卫衣女的手上?
这个会画眼睛的人,和杜一认识的那位高人,会是同一个人吗?
就在巫辞思考的时候,檀斐突然问:“所以,妙老板是神笔马良的后人?”
巫辞扭头看他:“对啊,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
檀斐哦了一声:“之前不太确定,刚才看到那个印章,又听她说画龙点睛之后就知道了。”
一旁的尉川叙:“???”
高手在民间???
他突然很想冲回店里,问问妙老板,要不要考虑一下来管理局工作。
随便在路边吃了点东西后, 尉川叙向巫辞和檀斐道别,三人各回各家。
回到家,巫辞先去洗了个澡, 然后带着一身热腾腾的水汽出来, 在檀斐的注视下, 翻箱倒柜地找了药,又拿着药进了卫生间。
檀斐在客厅里坐了几分钟,发现卫生间没有丝毫动静,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 走到卫生间门口, 看巫辞在干什么。
巫辞正侧身站在洗手池前, 扭着脖子,费力地给自己上药。
他只穿着睡裤,赤着单薄瘦削的上身,少年的腰窄而细, 整日藏在衣服下的肌肤避开了日晒, 像牛奶一样白皙。
然而,这具白皙的身体上,却布满了大块的淤青和细小的擦伤。
檀斐站在卫生间门口,视线在巫辞明显的锁骨上停留了几秒,便若无其事地转到了他的脸上:“我帮你。”
“好啊。”巫辞转过身,把药递给他。
檀斐也没让巫辞出来, 而是直接一步跨进了卫生间里。
本来就狭小的空间忽然又挤进了一个人,一下就变得逼仄起来。
檀斐拆了一支新的棉签,插进药瓶里搅了搅, 蘸上药水后, 慢条斯理地涂抹到巫辞后背的伤口上。
他的动作轻而缓慢, 完全不像他的性格。
巫辞忍不住别过脸,从镜子里看檀斐。
为了给巫辞上药,檀斐微微低着头,神情专注,一头银发倾泻下来,随着他的动作,在半空中微微荡着。
距离很近,近到巫辞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那股檀香气息。
蘸了药水的棉签很凉,触碰到巫辞身上的伤口时,他忍不住轻轻颤抖。
觉察到这一点,檀斐的动作更轻了些。
“檀斐。”巫辞把头转回去,盯着墙上的瓷砖,忍不住打破了沉寂。
“嗯?”身后的人用鼻音回了一声。
其实巫辞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突然想叫一下檀斐的名字。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现在闲下来了,脑子反而更乱了。
巫辞没接话,檀斐也没追问,只是蘸着药水,一点点给他上药:“转过来。”
后背涂完了,巫辞转过身来,随便扯了个话题:“你的灵力还会消失吗?”
檀斐的视线低下来,落在巫辞的胸口,眼神也跟着变暗:“短期内应该不会。”
“也就是还会吗?我以为算是彻底恢复了。”巫辞顺着他的视线低下眼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蓦地涨红,下意识后退一步,却哐地撞到了身后的塑料架上。
他瞬间皱起脸:“啊。”
“乱动什么。”檀斐伸手握住巫辞的手臂,将他往自己面前带了带,让他侧过身,检查他撞到的地方,“别又添一道伤。”
“谁让你乱看。”巫辞脸还烫着,忍不住小声争辩。
檀斐笑了一声,眼神戏谑:“我看我自己老婆怎么了?你可是我磕头拜了天地娶进门的。”
巫辞一下就没话说了,好半天才讷讷憋出一句:“前面我自己可以的。”
“嗯。”檀斐根本没把他的抗议放在眼里,直接拿着棉签,在他胸口的伤上轻轻刮了一下,“以后,这种事可以让我来。”
“什么事?”巫辞没反应过来。
“履行丈夫的职责。”檀斐答得漫不经心。
“……”
刚结完婚,本来就人逢喜事精神爽,又把人逗得满脸通红,檀斐觉得心情都好了很多。
擦完药,他随手把棉签往垃圾桶里一扔,拧上瓶盖,伸手刮了刮巫辞的脸颊:“我发现你今天特别害羞。”
“哪有。”巫辞不肯承认。
“你自己看。”檀斐捏住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镜子。
镜子里,少年白皙的脸染着一层绯红,也不知道是洗澡的时候被热气蒸的,还是像檀斐说的那样。
巫辞只看了自己一眼,眼睛就忍不住往身边的檀斐脸上瞟:“我那是因为高兴。”
“高兴什么?”檀斐挑眉。
巫辞知道他这个人性格就是坏,明明知道答案,非要逼着自己亲口说出来。
“和您……和你结婚。”他从镜子里注视着檀斐的眼睛,“那你呢?你还没有跟我说你的感受。”
“我的什么感受?”檀斐松开手。
“你高兴吗?”巫辞追问。
檀斐没答。
他直接偏过头来,冰凉的嘴唇贴上巫辞白而纤长的脖子,落下细密的吻。
感觉痒痒的,还有点酥酥麻麻,好像有电流走过一样。
巫辞忍不住闭上眼睛,但嘴角却控制不住地扬起。
“嗯。”好半天,他才听到檀斐贴着自己的脖子回答,“特别高兴。”
卫生间太狭窄了,檀斐没打算在里面久待,而是把巫辞抱回了房间。
搂着檀斐的脖子,巫辞的心跳得很快,他在心里暗暗地想,原来他的力气这么大。
檀斐在床边坐下,让巫辞面朝着自己,在他腿上坐下。
因为是居高临下的凝视,巫辞能看到檀斐仰起的脸、漆黑的瞳孔,天花板的灯光落到他的眼睛里,让那双黑眸看起来像一块珍贵无价的琉璃。
檀斐用胳膊稳稳地抱着巫辞的腰。
这个距离和姿势都太亲昵了,虽然之前也没少跟檀斐有肢体接触,但大概是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巫辞的羞赧情绪前所未有地强烈。
“拜堂的时候太仓促了,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跟你说清楚。”檀斐的呼吸洒到巫辞的肌肤上,“我的名字叫檀斐,我是一只生活在第五维的高阶妖魔。我现在记不清自己有多少岁了,可能鸿濛开天辟地的时候,我就已经存在了。”
“知道。”巫辞伸手,用手指将檀斐的一缕银发拨到耳后。
檀斐一条胳膊揽在巫辞的腰上,另一只手贴着他的后背:“我现在的记忆还是残缺的,在苏醒之前,我已经睡了很久,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我是谁,我经历过什么,为什么会沉睡……这些,都是我现在无法回答你的。”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但我答应你,等我想起来,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巫辞心中一动,忍不住俯下身,将脸埋进了檀斐的颈窝里,小声说:“我就是有点害怕,你在找到真身之前,万一突然消失了怎么办?我还能找到你吗?”
“不管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的。你的使命,我会陪你一起完成。”檀斐说,“直到找到那位神,把祂带回巫山,将维度裂缝修补完为止。”
巫辞松开胳膊,直起身,捧住檀斐的脸,问:“如果维度裂缝修补好了,那你怎么办?还能留在这里吗?”
檀斐沉默两秒,说:“只要能在修补之前,找到我的真身。”
巫辞咬了咬嘴唇。
所以,最好的情况就是,同时找到那位神和檀斐的真身。
如果只能找到其一,或者一个也找不到的话……
情绪突然低落下来,巫辞放下手,重新把胳膊搭在檀斐的脖子上,垂下眼睛,睫毛微颤。
“怕什么?”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檀斐懒散地挺直背脊,手在巫辞的腰上慢慢地滑着,“会找到的。”
明明在聊着严肃的话题,他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可说话的语气又好像很有把握似的。
看着檀斐这副模样,不知道为什么,巫辞忽然莫名地安下心来。
就是很想相信他。
“我在沉睡的时候,其实隐约能感觉到,第五维发生了变化。”檀斐的手指慢慢摩挲着,眼睛看着巫辞,“举个例子,就像蛋壳碎裂一样,身处于蛋壳之内的我能感觉到。”
“感觉到维度出现了裂缝?”巫辞问。
“是。”檀斐颔首,“那个时候应该就已经有一些高阶妖魔从裂缝里钻出去了。此后,裂缝只会越来大,直到结界彻底坍塌,两个维度重新重叠在一起。”
“那今天的无常鬼,”巫辞想了想,提出一个猜测,“会不会是感应到了被那个女人召唤出来的维度裂缝,凑巧出现的?”
否则的话,无常鬼的出现和尉川叙结冥婚并没有必然的联系,卫衣女又惨死在自己召唤出来的无常鬼手里,逻辑上无法说得通。
最有可能的情况是,无常鬼是碰巧出现的,被维度裂缝给吸引了出来。
“嗯。”檀斐应声,“我也是这么想的。”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靠在一起。
过了会儿,还是檀斐先开了口:“其实,我之前也有过同样的担心。”
“担心什么?”巫辞垂下眼睛,凝视着他。
“我只是一缕神识,随时可能会消失在这个维度里。”恰好檀斐也抬起眸看他,手指停下动作,搭在巫辞腰上,“担心你遇到危险的时候,我不能及时出现。”
巫辞一怔,心头忽然跟着一颤。
刚才檀斐答得平静淡然,他还以为……他不在乎。
原来,檀斐也会担心同样的问题。
知道这一点后,一股既甜蜜又酸涩的感觉慢慢充满了巫辞的心。
看着巫辞的表情,檀斐挑眉,声音里忽然带了点笑:“不过,现在不担心了。”
“为什么?”巫辞重新看向他。
“因为,我们结契了。”檀斐动了动右手,一圈红绳忽地出现在他的无名指上。
他抬起手,勾了勾手指。
巫辞便感觉到,自己右手的无名指被牵着动了动。
他举起手,看见了手指上的那圈红线。
“我说了,无论你在哪,我都会找到你的。”檀斐说,“只要我还活着。”
隔着一层衣服,巫辞感觉到了加快的心跳频率。
自己的,还有檀斐的。
刚才消散的暧昧气氛又重新蒸腾起来,周遭的空气好像在升温,几近沸腾。
对视中,巫辞看到,檀斐漆黑的眼睛重新氤氲起薄红。
檀斐重新把手搭回巫辞身上,稍微一用力,就将他的身体转了过来,放倒在床上。
巫辞很顺从,眼睛直直地盯着檀斐的脸,伸着胳膊圈住他的肩膀,眼眸很亮。
檀斐低下头,双臂撑在巫辞脑袋两侧,柔软的银发垂下来,他们脸贴得很近。
连呼吸都缠在了一起。
“要吗?”他张口,眼中薄红变浓,喑哑的声音带着蛊惑的意味。
真的是会勾人堕落的妖魔。
而巫辞,显然就是那个中蛊的巫师。
“要。”巫辞鼓起勇气,抬起脸,试探地去吻檀斐的嘴唇。
檀斐直接咬住了他的嘴唇,呼吸急促起来:“你说的。”
作者有话说:
以下省略5000字内容(狗头.jpg
第60章
“我记得你出山的时候, 带了一盒返魂香。”檀斐搂着巫辞,发出一声低喘,“也丢了吗?”
巫辞的脑子还麻麻的, 他枕着檀斐的臂弯, 晕晕乎乎地想了好一会儿, 才说:“那个没丢,在衣柜里呢。”
说着,他伸手一指。
檀斐看过去,抽出胳膊前还不忘拿来枕头给巫辞枕上, 然后才慢悠悠下了床, 打开衣柜, 按照巫辞的指示,找出了巫子云给他的那盒返魂香。
檀斐从里面取了一支细长的黑线香,把剩下的放了回去,关上衣柜门。
他把黑线香夹在指缝中点燃, 抽了一口。
一股幽幽的桂花甜香在房间里蔓延开。
明明是安神的庙宇香气, 混了檀斐自带的檀香味后,就像催情剂一样,蒸得巫辞的后背又开始发汗,脑子也被迷得晕乎乎的。
“你这是,”巫辞看了他半天,忽然笑起来, “事后烟?”
这可是巫子云的命根子,要是让他知道了,这返魂香被檀斐拿来当烟抽, 还不得发疯。
檀斐闻言眯起眼, 朝着巫辞的方向吹了一口, 笑了一声,走到窗边,把纱窗打开。
檀斐靠着窗抽返魂香的时候,巫辞换了个姿势,趴在床上,侧头看他。
巫辞腰上还搭着那条小兔毛毯,那是檀斐怕他着凉,非要他盖上的。
巫辞越看越觉得檀斐好看。
他懒洋洋地倚着窗站在那,身上没有丝毫的邪气,英气俊美的眉目平和得像古画里的神,宽阔的肩膀松弛地舒展着,一头银发散漫地披在肩头,就像他的性格一样随意。
要说檀斐身上唯一的瑕疵,那就是肌肉紧实的胳膊上有几道红痕。
那是刚才被巫辞挠的。
回想起刚才檀斐的样子,巫辞又觉得耳朵有点烫。
脸上明明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可动作却凶得要命。
檀斐在从第五维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自动恢复了正常人的模样,在床上也没有变回去,嫌头发碍事,他本来想扎起来,但巫辞不让,非要他披着。
当时檀斐什么反应来着?
好像是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调侃了一句:“小变态。”
但檀斐还是遂了巫辞的愿,如雪的银发随着身体动作在空气中荡漾,被巫辞抓在手里,不时地扯一下。
他也没有露出不耐的神色,只是俯下身贴着巫辞的嘴唇,貌似贴心地问:“我轻一点?”
巫辞拽着他的头发,抽抽搭搭地点头,然后被檀斐更用力地逼出叫声来。
果然妖魔就是妖魔,长得再好看,也是坏到骨子里的。
想到这里,神使鬼差的,巫辞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好像在献祭。
巫师将自己的身体,献给了与他结契的妖魔,用自己的身体净化掉了妖魔的邪气。
和神结契的话……也会做这种事情吗?
不,应该不会吧。
一定只有妖魔才这样,毕竟妖魔性淫。
巫辞笃定地想,然后忍不住偷偷地笑出了声。
听到巫辞窃窃的笑声,檀斐的视线投过来,他勾起唇:“笑什么?”
“没什么。”巫辞收起笑容,摆出正经的表情,“第一次看到有人抽黑线香。”
“不愧是巫觋族的返魂香。”檀斐低眼看了看夹在指缝的黑线香,“我觉得现在的心神稳定了很多。”
“那你怎么不早点问我要?”
“这不是你朋友送的吗?”檀斐挑眉,漫不经心,“你很珍惜。”
“那你怎么现在就敢了?”巫辞啧一声,末了,又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现在你是我的人,我的朋友也是你的朋友,我的就是你的。”
“嗯。”檀斐拿香的手一顿,笑笑,“我是你的人。”
檀斐很快抽掉了一支返魂香,原本混沌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朗起来。
他回到床边坐下,俯下身,用带着淡淡桂花香气的唇去吻巫辞的耳朵:“洗洗?”
巫辞胳膊一伸,耍无赖似的:“没力气了,被妖魔吸干了。”
“伤还疼吗?”檀斐去检查他身上那些皮肉伤。
“刚才蹭到的时候有一点。”巫辞去按他的手,不让他乱摸,“现在不疼了。”
檀斐哼笑一声,轻轻咬了下他的耳朵:“我去打水。”
清理干净后,窗外的天已经蒙蒙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