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梁颂晟请爱森吃了饭,又陪他买了木薯糕和椰丝球,把小吃街从头逛到尾。
下午三点,爱森心满意足,原路返回。
好在他说话算数,下午到晚上,全程跟着梁颂晟留在研究院办公室。
爱森这次回国,不仅带来了珍贵的文档资料,还有大量的临床视频。可惜的是,十一份临床病历,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又一条手术视频看完,梁颂晟去洗脸,已经是凌晨一点。
他打开手机,前天晚上发给余念的消息,到现在也没回复。
梁颂晟退出微信,点开相册,一条张张翻看照片。
看着看着就忘却了时间
身旁有声音,“亲爱的,几年不见,没想到你连口味都变了。以前你困了,顶多看点刻玉石的视频缓解,什么时候迷上看美女照片的?”
梁颂晟按掉手机,往办公室走。
爱森跟上来,“亲爱的,你偷看这些东西,你未婚夫知道了会伤心吗?”
“怎么对女人感兴趣了?”
“你不是说,人在你面前只有患者和非患者之分,可你却迷上了漂亮姑娘。”
“噢上帝,你订婚是认真的吗?”
梁颂晟不给任何表情,“如果你很闲,可以多写几个治疗方案,而不是在这里说无意义的话。”
“就算是工作也得张弛有度。”爱森抱着肩膀,“我的命很值钱的,我无比珍惜”
“劝你早点去睡。”爱森说:“如果你明天顶着黑眼圈跟我探讨问题,会很影响我的心情的。”
梁颂晟把话当耳旁风,转身往办公室走。
又被爱森往反方向拽,“亲爱的,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也不至于这样。”
“放心吧。”爱森拍拍他的肩膀,“我会一直和你同在。”
根据杨枝棋的指导,情敌出现时要努力捍卫权利,坚决不给对方零星半点机会。
捍卫权利第一步,惊喜。
梁颂晟回国当天,余念提前半小时抵达机场,在出站口等待。
不巧的是,梁颂晟所在的航班晚点一个小时,三月初,阴雨天,出站口很冷。
飞机到站,梁颂晟急匆匆往外走,不断给余念打电话。因飞机晚点,接余念放学的计划可能会泡汤。
梁颂晟连拨三次,那边始终无人回应,他加快脚步。
梁颂晟走得急,身边还跟着爱森,“亲爱的,你慢点,我要跟不上了。”
梁颂晟并为理会,“我接念念放学,有事上班说。”
爱森:“念念?”
梁颂晟:“未婚夫。”
爱森紧紧跟上,“带上我,我倒要看看,这位让doctor梁火急火燎的人什么样。”
梁颂晟停在出站口,“爱森,我希望你能明白,我……”
“梁先生!”
清亮的声音吸引了两个人的目光。
爱森前方,站着位漂亮男孩,他身型偏瘦,眼睛圆圆的,皮肤白得透亮,笑起来还有颗虎牙。
他穿着并不厚实的熊耳朵的帽衫,脖子上缠着个灰蓝色围巾,一圈一圈裹着下巴,侧边翘着几柳流苏。
他耳朵和鼻尖冻得红彤彤的,怀里抱着个保温杯,长睫毛忽闪忽闪的,“梁先生,旅途辛苦啦!”
“你怎么来了?”梁颂晟把大衣脱下来披在他身上,“穿这么少,冷不冷?”
“给你惊喜呀,才不冷。”余念拧开冒着热气的保温杯,“喝茶。”
梁颂晟接过杯子,“以后不要过来,等我接。”
余念乖乖的,“嗯,好的。”
爱森当了半天观众,清清嗓子,“亲爱的,不介绍一下吗?”
余念转向长发男人,现实中比照片更引人注目。他的长发乌黑顺滑,是东方人的特质,却有高耸的鼻梁和深邃的眼窝,尤其那双湖蓝色的瞳孔,又是西方人的专属。
总之,是个非常非常漂亮的人。
梁颂晟勾住余念的腰,带到身边,“这位是我的未婚夫,之前和你提过的,余念。”
“念念你好,我叫爱森,很高兴认识你。”爱森毫不见外,“未来会在省医院神外就职,欢迎随时找我玩。”
爱森对他眨眼,“宝贝,如果你给我惊喜,我会比梁医生更浪漫热情哦!”
余念点点头,客气道:“爱森哥哥好。”
爱森挑着眉梢。
居然叫哥哥,
非常的……可爱。
他兴味盎然,和梁颂晟说:“亲爱的,咱们今晚去哪吃?”
梁颂晟:“我们回家吃,你自便。”
爱森拉着脸,“噢上帝,我和念念刚认识,需要时间联络感情的。”
梁颂晟搂着余念离开,“他很冷,不出门。”
爱森抱着肩膀,看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这么紧张,从没见他这样。”
似乎没闹着玩,是真喜欢。
问题是……
doctor梁,你敢喜欢吗?
车内开着暖气,余念的下巴在梁颂晟的衣领上蹭蹭,“其实和爱森哥一起吃晚饭也可以,我不太冷的。”
“鼻子都冻红了,还说不冷?”梁颂晟冷着脸,“还有,叫他爱森医生。”
“哦。”余念余光瞥瞥。
怎么感觉大古董有点不高兴了呢。爱森医生叫他亲爱的,我都还没生气呢。
梁颂晟车开得稳,“这些天过得怎么样?”
余念:“挺好的。”
梁颂晟想起手机里的照片,“开心吗?”
“特别开心。”
梁颂晟握紧方向盘,“嗯。”
回到家,娴姨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
余念有自己的小九九,吃过晚饭早早上了楼。他洗完澡,换了件轻薄面料的浴袍,拆开杨枝棋给他的香水,在左右耳根喷了两泵。
“咳咳咳……”余念扇了扇鼻子,握着磨砂玻璃瓶,“好呛,这个真的可以吗?”
余念又往手腕、侧颈动脉和大腿根喷了点,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念念,加油!”
随后,他踱着步子,做贼似的往书房挪。
梁颂晟塞着蓝牙耳机,目视电脑,似乎正在和人语音,聊得都是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余念在门口候着,想等梁颂晟忙完。
“阿啾~”
一个喷嚏打乱了所有计划。
余念捂住嘴。
完蛋惹!
很快,梁颂晟出现在门口。
他脸色很臭,“怎么穿这么薄?”
真丝睡袍领口开得很大,颈前还有没擦净的水痕,挂在白透皮肤上。
脚下倒是踩着棉质脱鞋,会色树袋熊,但脚脖和小腿光溜溜的。
梁颂晟帮拽他紧领口,“冷不冷?”
余念不敢看梁颂晟的眼睛,背着手低头蹭了蹭,“不冷,但有点累,走、走不动。”
呜呜呜,这是什么虎狼之词。枝枝姐编的借口好假,搞不好会被骂。
下一秒,余念身体悬空,尴尬懊恼转变为惊慌失措。
梁颂晟把人放进怀里,“还累不累?”
余念使劲往他胸口钻,“不累了。”
梁颂晟就这么抱着他, “找我有事么?”
“嗯……就是、就是……”余念慌死了,“就是有点困了。”
他抓住梁颂晟的衣领,心虚咬牙,“想你、陪我睡。”
当余念再度睁眼,已经躺到了床上,枕边是梁颂晟的脸。
男人把彼此盖进被子里,侧身枕着胳膊,“睡吧。”
余念扎进他怀里。
梁颂晟穿柔软的棉衫,胸膛□□紧实,心跳铿锵有力。
余念又拱了拱,梁颂晟拍拍他的后背,似是哄睡。
余念打了个哈欠,还真的困了。
他猛地睁眼,不对不对,不行不行。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还有事没做呢!
余念曲着腿,前后蹭了蹭。
我都有点胀胀了,梁先生是不是也快要有了。
余念偷偷揉揉小肚子,怪难受的。
他打了个哈欠,再坚持一下,梁先生耐力好,再等等一定行。
早知道这么慢,就该多喷点才对。
渐渐的,余念呼吸平稳,能听到细微的鼾声。
梁颂晟慢慢起来,帮他盖好被子,并带走了摆在床头的香水瓶。
几天没见,就学坏。
余念睁眼已是中午,床上只剩他和达菲熊。衣服穿得比他昨晚还整齐,他先揉揉腰,不痛,又捏捏屁股,也不痛。
他打开手机,有新消息。
枝枝姐:「哟哟哟,怎么样啊?昨夜的春宵如何?/邪恶/好奇」
「/小熊委屈」
枝枝姐:「弄疼你了?抱抱我念宝,第一次都是这样,以后就好了。」
「不疼,一点都不疼。/小熊大哭」
枝枝姐:「啥情况?难道他的尺寸……?不至于吧。/瞪眼」
「没有没有没有,全都没有!骗人的!香水根本不管用!什么都没发生过!/小熊翻滚大哭」
枝枝姐:「那你俩昨晚干嘛了?」
「就、就抱一起睡觉来着,他还拍我哄我睡。/小熊委屈」
枝枝姐:「啥????你俩都搂到一张床上了,还什么都没发生???」
「/小熊咬手绢。」
枝枝姐:「他绝对有问题!/抓狂」
「是我的问题,他不喜欢我,他肯定不喜欢。/小熊大哭」
枝枝姐:「怎么可能!!我们念念这么可爱的男孩子,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喜欢可爱男孩子的?没有!!绝对没有!!绝对!!」
「可是,枝枝姐,他确实不喜欢我这样。」
古板、保守、严肃。
讨厌撒娇卖萌,不接受新鲜事物。
枝枝姐:「………………」
枝枝姐:「草,逼老娘爆粗口!」
枝枝姐:「他这个老古董,大傻子!可爱才是正义!正义!身在福中不知福,气死了气死了气死了!爆炸吧!/抓狂」
「枝枝姐,怎么办啊?我是不是没救惹。/小熊大哭」
枝枝姐:「你爷爷也太会找人了,什么样的不行,非要搞两极分化!/掀桌/大喊/捶胸顿足」
「哎呀,枝枝姐要来不及惹,我去买栗子糕,等等再说呀!」
枝枝姐:「……我看你还是不伤心。」
「伤心是伤心的啦,但是栗子糕不能少!」
学校对面新开了家糕点店,非常知名的全国连锁,开业当天有限量版的栗子糕。
余念期待很久了,早早过去排队。
等了半个多小时,余念这边接着电话,“放心吧,马上就到我啦,嗯嗯嗯,但是限量只能买两份,正好咱俩一人一份。”
“好的好的,不说啦,要到我啦!”
余念挂掉电话,“你好,要一份原味,一份牛奶味。”
热腾腾的栗子糕递来,余念双手接下,拿了一个塞进嘴里。
他还没走出门,就听到后面的声音。
“噢,上帝!不能再多卖一份吗?我离这里很远的,特意熬夜赶了个手术过来的,好歹让我尝尝啊!”
“抱歉先生,是咱们今天真的卖完了,欢迎您明天再来。”
“我明天后天大后天大大大后天都很忙。”
“先生,您可以买点我们家的其他产品,千层糕、老婆饼、苹果千层都不错哦。”
“我就想吃这个,吃不到我今晚会失眠,未来三天都不会快乐!”
身材高大的长发男人站在一群大学生中间,嗓门很大,格外显眼。
沟通无果,男人捋了捋头发,垂头丧气推开了门。
“爱森先生,你好呀!”
爱森垂目,低视线的位置站着个戴围巾的毛茸茸脑袋。
毛脑袋露着小虎牙,嘴角沾着点白色残渣,怀里抱着袋热腾腾的栗子糕,是他最想吃的牛奶味。
余念伸出手,“要尝一个吗?”
“谢了!”爱森也不客气。
手没伸进去,被余念抽回。
栗子糕被余念抱进怀里,“我可以分一半给你,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爱森偏头,“什么?”
“以后不许再叫我家先生亲爱的。”
爱森忍住想揉他脑袋的冲动,“哟,吃醋啦?”
余念奶凶奶凶的,“你管不着,反正就是不许叫。”
爱森被他逗乐,“宝贝,亲爱的在国外就和你好一样。”
“但这里是中国,还有,叫我念念,不许叫宝贝!”
“你这小孩,还挺有意思。”
“我成年了,不许叫小孩!”余念生气了,把栗子饼塞进书包,“你再这样,就不给你吃……”
袋子被爱森夺过来, “OK,成交。”
他一口塞了一个,又给余念递了一个,“我答应你,以后都不叫他亲爱的,也不叫你宝贝和小孩。”
余念拿着栗子糕,香喷喷塞满嘴,“这还差不多。”
爱森又塞了一个,“为了感谢你请我吃栗子糕,我请你吃饭。据说聚宝源的大铜锅不错,驴打滚更是极品!”
余念本是想拒绝的,耐不住对方热情,跟着他坐在了火锅前。
经过了解,余念得到了以下信息。
第一,爱森是超级吃货,疯狂迷恋全世界的美食,特别是中国。
第二,爱森是中国和德国混血。
妈妈是中国人,爸爸是德国人,他从小随父母在德国长大。
第三,爱森的父亲五年前去世,他最近和妈妈回中国定居。
爱森说了很多和梁颂晟留学时候的往事。从爱森的话中能猜出,梁颂晟留学那段时间,除了和徐医生和钟医生,与爱森的关系最密切。
爱森很善谈,热情似火,也不把他当外人,天南海北什么都说。
余念也确实讨厌不起来,他说得快乐,可听在余念这里却加了醋,酸溜溜的。
余念也不想藏着掖着,“爱森先生,我知道这么说有点冒犯,我先和您道个歉,但是我和梁颂晟已经订婚了,希望你不要对我先生有其他的想法,这样是很不对的。”
爱森先是愣住,噗嗤笑出声。
他喝了口汽水,又变得正经,“念念,有件事你说错了。”
余念:“什么?”
“不是我缠着他。”
“而是他离不开我。”
作者有话说:
存稿虽然有,但我要修一两遍才会发。
今天要出海,二更可能会晚,但肯定会更哒,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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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念心口酸酸胀胀的, 干嘛说得那么深情,以为我不会难过吗?
爱森看了眼时间,“你着急回家吗?”
余念握紧筷子, 摇摇头,“不急。”
“行, 我从头慢慢说。”爱森涮了个爆肚, 等了七八秒塞嘴里,“我爸已经去世了, 你知道的。”
余念点头, 惊讶于对方的坦然。
爱森跟讲别人故事似的, “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没等他回,爱森自问自答,“分散状珍珠形胶质脑细胞瘤。”
如此长串的专业病症,余念并不了解,但他对名字很熟悉。
余念心口沉甸甸的,“这个病是梁先生他……”
爱森抢话,“没错,梁颂晟他爸也得过。”
梁颂晟妈妈车祸去世的第二年, 梁颂晟的爸爸也因该病死在了手术台。
从发病到离世,不足三个月。
爱森:“就是因为这个病, 梁颂晟选择学医,并且专攻神经外科。”
“这个病症非常复杂, 到目前为止,全球发病人数也不足百例, 是一种十分罕见的恶性急症。”爱森的口气很轻松, 还有心情给自己涮肉, “而且, 治愈率低,死亡率高。”
“根据全球统计,该病症的治愈人数……”爱森又要了份毛肚,才慢慢悠悠地说:“你知道有多少例吗?”
余念摇头,“你说吧。”
他不喜欢爱森这样,也没心思和他开玩笑。
爱森涮了个羊上脑,“只有一例。”
余念深吸一口气,好讨厌小到可怜的数字。
“可怕吧,我也这么觉得。”爱森像个看热闹的旁观者,“你知道那个唯一的幸运儿是谁吗?”
余念喉咙干紧,双手撑着椅子,等着他答。
“念念,你好奇又着急的样子,特别可爱。”爱森撑起下巴,捻动发梢,“就是可惜,你名花有主了喽。”
“麻烦不要开玩笑了。”余念呼吸困难,额头冒着汗,“那个人到底是谁?”
“那个人呀……”爱森给他夹了块红糖饼,“他就坐你正对面,还请你吃正宗的大铜火锅。”
火锅蒸汽悬在锅边,热浪拂面,熏痛了鼻腔。
余念无法形容心情。
生老病死,都是讨厌的话题。
爱森放下筷子,“你知道那场手术,是谁做的吗?”
余念不想思考,“谁?”
“这个应该不难猜吧。”爱森调侃,“你不猜,我就不说。”
余念烦透了,“他吗?”
爱森撑着下巴,“哪个他?”
“我家先生。”
“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说他的时候,音调都变了。”爱森又拿起筷子涮肉,“没错,就是你老公……”
“梁颂晟。”
五年前,正读博士的爱森查出了分散状珍珠形胶质脑细胞瘤。他当时在德国最顶尖的医学研究中心进修,又是神外的博士生,全院连夜为他安排会诊。
考虑到该病症的实际情况和治愈率,为了长远打算,院方决定保守治疗,不开刀不手术,用药物维持生命,至少能存活一年以上。
爱森作为专业医生,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的情况,也清楚手术风险。但他不甘心,哪怕下不了手术台,也不愿用一年的时间来等死。
他找到了和他一样,对该病症研究多年的同窗梁颂晟,两个人背着教授,又联系了几个同学,在爱森发病的第三十一天,偷偷进行了手术。
术前,爱森抱着必死的决心签字。他甚至填写了器官捐赠协议,也希望留给同窗一份宝贵的手术录像。
他始终坚信,只要临床经验够多,总能找到完善的手术方法。
或许是上天的眷顾,爱森的情况并不复杂,外加梁颂晟技术扎实、心态稳定。十六个小时以后,他活着下了手术台,并在一周后成功醒过来。
三个月后,爱森顺利出院,至此五年,他身体健康,没留下任何后遗症。
爱森捻着发梢,“回想起那段时间,真是噩梦。该死的手术要开颅,必须剃光头发。上帝,我这乌黑靓丽的长发就这么被剃光了,残忍了极了。”
“还好颂晟把我救回来了,要不头发没了命也没了,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
眼前的男人从鬼门关走过一遭,却还有心思调侃自己。
余念鼻腔酸痛,努力对他笑,“您现在过来,是要和他一起研究病症,治疗更多的患者吗?”
“当然,但这不是主要原因。”爱森点了两份驴打滚打包,“我回国,是为了报恩。”
“这么说可能不全面,或者应该说是……”爱森挑眉,“等着救他。”
余念心脏坠沉,“救谁?”
爱森轻松随意,“念念,你明明猜到了。”
“我们做过全球性的普查,该病症具有遗传性,且遗传的概率不低。”爱森不疾不徐,“你猜,有多少?”
余念受够了,“你快说!”
“哟,小可爱还会发火?”爱森耸耸肩,“好吧,不瞒你了,在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一间。”
这样的概率意味着,在梁颂晟和梁颂泽之间,很可能有一个人遗传父亲的疾病。
如果是梁颂晟,也绝不甘心保守治疗,而肯给他做手术的,只有爱森。
爱森慌了神,“噢上帝,你别哭啊,我就说个概率,不代表一定会得。”
“当样本数量不充足时,概率的准确度极低。”爱森拼抽纸塞给他,“你看我,我爸就我一个儿子,我把概率直接拉到了百分之百。”
让低声啜泣变成嚎啕大哭,声音震耳欲聋,怎么劝都没用。
晚上八点的火锅店,上座率百分之百。
他一个三十多岁,长着西方脸的男人,弄哭了一个刚成年的大男孩,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顾客纷纷往他们这边扫,开始有指指点点的声音。
爱森手忙脚乱,“喂喂祖宗,我的老祖宗,您快别哭了,在这么下去,隔壁不是揍我就是要报警。”
余念不理,哭声半点没小。
“行吧行吧,既然这样我也不瞒你了。”爱森实在没辙了,“劝你还是早点忘了他吧,没必要为他伤心难过,不值得。”
“小可爱,你听我的,他这老古董也不是好东西。以前我就觉得他死板无趣,这次回来却让我发现,他竟然是个老色批。”
哭声终于停止,余念睫毛上挂着泪珠,“你干嘛这么说他,我不许你这么说!”
“你先别急啊,我没开玩笑。”爱森坐过来,凑到他耳边,“我前两天发现,他在手机里存美女照片,而且,看得特痴迷。”
“不许瞎说!”说任何人余念都信,但梁颂晟绝对不可能。”
“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信。”爱森很诚恳,“都这种时候了,我骗你干嘛。”
“不信你查他手机,或者直接问他。”
余念:“我才不查。”
偷窥隐私好过分。而且,看照片美女而已,也不是什么不道德的事。
余念酸巴巴的,“是什么样的美女照片?明星吗?”
“我没看太清。”爱森回忆,“但好像不是一个人,什么类型的都有。成熟的、可爱的,活泼的、性感的,反正都挺漂亮的。”
导火索一点即炸,余念哭声更大。
爱森苦口婆心,余念根本不理。他蹭蹭眼泪,抱着两袋糕点往外走。
“念祖宗,你去哪。”爱森扒拉裹着麻酱的肉,“还有两块儿,等等我。”
余念头也不回,气呼呼往前走,“你太讨厌了,不想等你。”
“驴打滚我买了两份,你拿一份走啊!”
“才不要吃你的东西!”
“不对,我的栗子糕!不是说好一人一半?我就吃了三块啊!”爱森喊,“你好歹给我留点。”
余念推开玻璃门,出门上了车,
这么讨厌还想吃栗子糕?
春末的风有深冬的寒冷,余念抱着栗子糕,坐进出租车,风把泪痕吹得干疼。
委屈无处发泄,余念把今天的一切,全部转述给了杨枝棋。
杨枝棋压抑了半分钟,“你想怎么办?”
余念:“想和他坦白。”
“坦白什么?”
“我玩cosplay的事。”
余念很小就面临亲人离去的痛苦,三岁失去双亲,十八岁失去爷爷。
他从小缺失爱,也更加珍惜所拥有的爱。
担惊受怕没有意义,不如把每天当成最后一天。用力珍惜身边的人,向他坦白最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