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李爷!救我!这里有鬼啊!”
四根手指突破防线,在丁宁眼中不啻于自家的泉水被敌方长驱直入,除了回防最后的高地,没有任何办法。
他壮起胆子抬脚重重踩在那些手指上,一声闷响,血肉顺着轿厢门板流下,划出道道猩红的痕迹。
视线顺着流下的血肉下瞥,一只眼白充血的眼睛紧紧凑在半掌宽的缝隙外边,正窥视他的动作。
丁宁脑子里嗡然一响。
童年里最经典的鬼故事之二,就是趴在门上从猫眼往外看到一片血红,或者开门只开一条缝,容易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对方身上浓郁的血腥味顺着门缝飘进来,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伸进后背的衣服里,丁宁毛骨悚然,很不争气地脚软了一下,瞬间电梯门就被打开到能容纳一个人侧身钻进来的程度。
那张破碎支离的脸迎着电梯的灯光伸进来。
从暗到明,从模糊到清晰,裂开的皮肉,绷断的血管,脱出眼眶的眼球,还有因为血痂而打结成绺的头发一一具现在眼前。丁宁几乎是下意识地一脚狠狠踏在那张脸上,扶住轿厢才险险站稳。
恐惧让他双手使不上力气,求生欲却让他的脑子异常清醒,在女鬼被踢出去后立刻用力肩膀顶住轿厢门,用力把另一边门板给挪回来。
“我在兴福区……”他低头看向手机,这才发现通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断开。
心一下子跌入谷底。
幸好手机下一刻立刻震动起来,丁宁的小心脏忽上忽下起伏澎湃,急忙按下接听。
若是他这时再拿出李策的名片祈祷,也许就会发现名片后边的铜钱已经彻底消失,完全失去隔绝邪祟的效用,变成一张普普通通的纸。
“喂……”
只是一个疏忽,丁宁被狠狠拽倒在地!手机脱手而出,摔进轿厢深处,他声嘶力竭地飞快地报出一连串地址,立刻被对方扣住脚踝拉出轿厢外。
而电梯就在这时恢复运转,两边厢门缓缓合起,丁宁的脖子还卡在门缝之间的轨道上。
脚上的手看起来纤细易碎,却有着让成年男人都感到惊惧的力气,不等丁宁反抗,一下子将他拖离电梯。
才逃离断头的命运,丁宁惊魂未定,目送电梯门无情合上,带着手机往一楼滑去。
他翻身用力踩在那只手上,对方就像遛猎物一般,又把他松开。丁宁知道对方想玩那种欣赏猎物惊惧心情的变态把戏,没骨气和对方硬拼,趁机跑进办公区里。
女鬼跌跌撞撞地追在后边,目睹猎物仓皇躲进一处茶水间,发出一连串尖利的笑,身影在门外消失。
丁宁并没有锁门,鬼会穿墙,他要真的这样做,就真的把自己后路给堵上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求救!
拿起办公室里的固定电话,却发现自己根本记不住李策的号码,丁宁在口袋里摸不到对方的名片,一把将话筒砸在墙上。
心里恐惧已经被压抑到极限,他惶恐地来回踱步,觉得如果对方突然出现在这房间的角落对自己阴惨惨地笑,自己绝对会疯。
一个大老爷们被女的追到这种山穷水尽的地步,说出去恐怕会笑掉别人的牙。
丁宁不知道别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是什么个反应,但是他现在绝对是濒临崩溃。
探出窗外侦查地形,丁宁欣喜地发现窗台下边有一条二十厘米左右的平台,如果能跨出去,再打破窗户绕进别的办公室,应该可以逃命。
欣喜并没有持续几秒,十八层楼的高度加上外墙那一层加厚隔音玻璃,自己要真的选了这条路才是作死!
狗日的。丁宁在心里不停地骂出各种无素质词句。
老子不想死。
妈的老子要是能杠过鬼,还要求助李策?!
对方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也没有再次出现,丁宁并没有因此放心下来,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搁谁谁都不想体会。
他靠在料理台上,注意到旁边玻璃水壶里还有半壶水,眼神泛冷。
就算杠不过,人争一口气,不能放外边那东西好过。丁宁打开水龙头,无视里边颜色渐渐变深的水,接了一壶,搁在电子炉上烧开。
里边的血水受热开始沸腾,一股难以言喻的焦糊味充满整个茶水间,丁宁将那壶气味诡异的热水提在手中,觉得自己像被小鬼子包围的烈士,末路无比悲壮。
他猛然开门,外边什么东西都没有,安静得近乎诡异,丁宁听到异响慢慢回头,在他刚才蹲的角落墙上,有个女人探出半边身子朝他大笑。
丁宁转身就跑!水壶里热水飞溅也不顾。
身后一路灯泡熄灭,黑暗潮水一般逼近,文件乱飞,所有的家具摆设都震动起来。
风水鱼缸接连破碎,水花腾泄,瞬间淌满一地。
身后冷意刺骨,丁宁将水壶狠狠砸过去,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哀嚎,他脚下一滑,径直摔在地上,手心瞬间被玻璃划出好几道血迹!
血腥味让身后女鬼更加猖狂,碎成几瓣拼接的脸一下子逼到丁宁咫尺,上边腾起带着肉香的蒸汽,蹦出眼眶的眼珠子里闪现出恶毒的神色。
血肉模糊的嘴巴张到最大,毫不迟疑地张口咬向丁宁的头颅,丁宁这边也发了狠,顺手抓起旁边办公桌的文件夹朝对方的脸狠甩。
那一下用尽全力,对方脸上血肉飞溅,被打得退过一边,丁宁得以脱身,立刻往安全通道跑。
女鬼接二连三被打,终于反应过来面前的猎物与之前那些都不一样,猫捉老鼠的兴致的消耗殆尽,它开始认真盘算起来。
身上四肢像面条一样拉长,远远追上去,轻易就把丁宁按住。
卡着门把手的发财树被它轻易拔出来折成两半丢弃,女鬼拖着丁宁径直朝楼上走去。
对方这是要把他拖到楼顶?!
陡然生出这种并不荒唐的想法,丁宁扯着嗓子大声求救,“救命啊!救人啊!”
猎物从挣扎逃命到绝望求救,终于变成自己想看到的样子,女鬼发出阵阵冷笑,不知用什么方法,丁宁双手僵硬,根本抓不住什么东西,瞬间就被拖到楼梯。
他只能勉强抬起头,看着自己离十八层原来越远。
没有人听到他的叫喊。
一人一鬼停在标有“33”的楼层前。
最顶上就是天台,今天警察刚来过,还扯了警戒线,验明女的是自杀,就回去了。
天台的门此时还开着,丁宁被拖到外边。三十四层楼的夜风可以用凛冽来形容,他被扯出裤腰的衬衣像招摇的旌旗一样鼓胀乱飞,寒意从胸腹凉到透心。
夜空被辉煌的霓虹灯熏成黯淡的橙灰色,根本就看不到星星,丁宁没想到自己在人世的最后一眼竟然是这种凄凉的模样,通红的眼恨恨地盯着对方。
女鬼根本就不会了解弱者的求生意志这种东西,它也不想了解。
将猎物的脸按在围墙上,它那骨肉血糊的额头慢慢向猎物靠近。占有这具身体,然后从楼顶跳下去,这就是它最简单的目的。
距离极近,丁宁能闻到对方身上刺鼻的血腥味,熟肉的腥香味。
他正要闭上眼睛,又生生地忍住,努力睁眼一瞬不瞬,狠狠盯住面前那张丑陋到极点的脸。
等老子变成鬼第一个把你打爆!
“你没有机会了……你没有机会了……你没有机会了……”仿佛感应到猎物的心思,女鬼的喉咙里发出笑声以外的声音。被蜘蛛网缠上的飞蛾怎么可能逃得了。
丁宁眼底发红。他这会儿真的是没机会了。
“眼神不错,还挺凶。”
有其他声音从天台的门口传来,原本还差毫厘就碰上自己的女鬼瞬间往后“退”去。
丁宁靠在墙边,全身僵硬,显然还没从绝望中回过神。
女鬼说是“退”还不如说是直接被扯开,对方拽着它,就像在拎一只小狗小猫,神情泰然轻松地走到围栏边。
那道不甚熟悉的身影,让丁宁一直处于极度惊惧的五脏六腑彻底落定。
要不是腿软,他简直要扑过去抱住对方大腿,验一验那人是不是真的!
——真的有超级英雄来救人了!
李策右手翻出一柄短刀狠狠将女鬼劈成两半,女鬼大叫,一半身体化成黑烟被风吹散,另一半直接被李策用符纸烧尽。
对方砍瓜一样轻易把女鬼给料理了,丁宁一时激动,站起来鼓掌时险些摔倒。
李策把刀插回后腰里,伸手把丁宁扶住,见对方一头脸的尘土,衣服脏一块湿一块的,有些纠结要不要把手收回来,“腿软就别整这些虚头巴脑的,捧场送锦旗和钱就成。”
“李策!”丁宁抓住对方的手臂。
李策心里一惊,纳闷对方这是看出自己要抽手了?他正要解释,却看到一双亮晶晶的眼。
这个人真的来救他了!劫后余生的感觉只有经历过才会懂,丁宁揉揉眼睛,心里满是感激,“谢谢你!”
对方含泪的眼神太过闪亮,李策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刚才顺路经过察觉一些不对上来看看,没想到恰好和你报的地址一样。”
原本还想说些什么话来调侃这位好久不见的小兄弟,丁宁自己都狼狈不堪了还坚持鼓掌捧场,不按常理出牌的举动弄得李策一时说不出什么狠话。
相声捧哏都没那么敬业。
这个人……生分地好久不与自己联系,怎么见了面一副更熟悉的样子?
刚才他还想着见面了一定要摆出更高贵冷艳的姿态去拒绝对方轻视对方,让丁宁明白什么叫做高攀不起。李策借着打哈欠的动作掩饰心虚,后知后觉自己明明救了对方一命,凭什么要心虚?!
“……”丁宁停下揉眼的动作,有些不解,但随即就反应过来,对方根本就不可能在他发短信的短短这段时间内赶到,一定是提早就出门了。
这次被救,纯粹是运气爆棚。“那也谢谢你,我手机不见了,回去给你打钱。”丁宁还记得对方是干这一行吃饭的。
他看起来像喜欢钱这种庸俗的玩意儿的人吗!简直俗不可耐!李策翻了个白眼。
丁宁不知道自己又有哪里惹得对方不悦,乖乖站在一边等了一阵,夜风实在是吹得他头疼,只能举手投降,“我们能不能下去,这里风太冷了。”
李策轻哼一声,放开对方,拔腿就走。
他人高腿长,走几步还没听到丁宁跟上来的声音,正要回头关怀一下,以显示自己大度,见丁宁一瘸一拐地走得艰难,愣了一下。
“我脚扭了。”丁宁从死亡边缘被拉回来,回神才发现自己的右脚脚踝处被印上出一圈漆黑的抓痕,皮肉肿得老高,一沾地就疼得他头晕眼花。他小心调整自己的站姿,一蹦一跳地往门口方向移动,没走几步又停在原地。
这样看两人也算是有缘,之前是自己脚扭,这会儿换成对方。
李策向来有恩必报,只是这楼顶上没有单车,也没有轮椅,他走回去背过身蹲在丁宁身前。
丁宁站在原地,有些怀疑对方的意思是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这座写字楼诡异的很,里边的鬼不只一只,落单的话有得玩的。”
“谢谢。”对方既然不介意背自己,丁宁自然不再扭捏,慢慢矮下身子伏到对方背上。
想起两人之前相处时对方嫌弃的样子,等李策战起,丁宁便将手轻轻搭在对方肩头,将两人隔开,小心地不与对方有太多的接触。
“我身上很臭吗?”李策问。
“没有。”不只不臭,对方应该是才洗头不久,头发上全是好闻的味道。
“那你为什么不靠过来?”
“我以为你比较抗拒和生人有肢体接触。”
生人……两人怎么说也算是第二次一起出生入死了,这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李策惊叹于对方的客气,闷闷地说,“我不会轻易把名片给别人。”那张名片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保命符,一般人想要还没有呢。
“那张名片有什么说法?”丁宁记得名片后边有个铜钱图案,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图案的功效。
“铜钱能让你接触到那玩意儿,只要不是太弱鸡,基本上都能自卫反击那么一两下。”李策说。
“卧槽!所以刚才能我反击那几下,还真的是你名片的功劳。”
这人的后背出乎意料的宽厚温暖,丁宁惊叹完没得到对方的回应,也不感觉尴尬。就算是顺路,对方救自己也是不争的事实,现在他心里的安全感盖过一切,没空品味别的情绪。
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耳廓,对方的无心之举让李策感到耳根微热,幸好长发盖住了一些,不然可能要出糗。
猫科动物的耳朵可是很敏感的。
李策沿路下楼并未走楼梯,而是选择了电梯。
“为什么不走楼梯?”丁宁记得电梯里有那玩意儿。
“你一个大老爷们又不是小姑娘,背你下楼我会累死。”李策让丁宁去按电梯楼层,“再说了,就算是小姑娘,要背十八层楼那也够呛。”
“不好意思……你可以放我下来。”丁宁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再让两人遇上什么危险。
李策看他真信了,只能慢慢解释自己选择电梯的原因。
要离开这种诡异的地方,一般会选择避开死者生前最后一段行动路线。
因为这种行进路线一般都会遗留有很重的怨气,一些八字较轻的人很容易着道,这也是为什么一些河流安水域,道路地段容易发生接连“事故”的原因。
丁宁被女鬼从楼梯拖向顶楼,这是因为对方今天跳楼走的楼梯。而且他追进楼里时看到安全通道根本就是一个藏风聚气的格局,只不过聚的是怨气死气,加上楼顶的怨气直接顺着通道灌进楼里,根本就没地方散去,只怕楼底下养着什么大凶的东西。
“我之前被堵在电梯和楼梯之间时看到她从楼梯上来,电梯里也有她。”丁宁说。
“但是电梯井唯一的好处就是她只在那一层进入过。”李策看到电梯里的灯扑闪几下,皱起眉头,“电梯迟早也不安全。”
电梯里难得安静的气氛让丁宁渐渐困乏,他觉得自己脑袋灌铅一般,打不起精神来,立刻伸手用力拧了自己一下。
“你的办公室在几楼?之前有什么不对劲吗?”
“十八楼……”丁宁努力打起精神回忆今天发生的事情,“今天有人跳楼,穿的衣服和鬼的一模一样。”这件事说起来他就瘆的慌,总觉得会有什么东西从后背扑上来,连连转头回望。
这些窥探对李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他已经学会怎么忽略那种带着杀意与怨恨的眼神,丁宁不安的情绪只会让窥探者更加兴奋,李策继续说话转移对方的注意,“还有吗?”
丁宁想了一下,“没有了。”他现在有些困,脑子乱成一堆浆糊,有些细节想不起来也不愿想。
第16章 逃出生天
电梯在十八楼停下,里边的灯完全黑下去,再度亮起时电梯间内血迹如瓢泼,两人脚边躺着一具女尸,与丁宁之前看见的一模一样。
女鬼的躺姿妖娆别致,然而李策瞟了对方胸部一眼,发现十分平坦甚至凹陷,不耐烦地抬脚径直踩过那张脸上离开。
他带着丁宁来到附近的安全通道。原本还有安全指示灯和声控灯的通道已经完全黑掉,就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色深渊,只有安全通道门外边的电梯间亮着。
丁宁之前已经听李策说过“路线”的问题,见状皱起眉头,心里冷不丁冒出一种令他悚然的猜想——那个女人以十八楼作为两个地方的交汇点,两条道路都走过,因此无论是电梯还是楼梯都会遇到对方。
不管怎样,还是先离开要紧。
李策放弃了楼梯,去按另一边电梯,任凭女鬼躺在里边,还是让丁宁按了一楼。电梯门缓缓关上,丁宁忍不住侧头看向地上的尸体,总觉得对方会一个鲤鱼打挺蹦起来,咬掉自己的脚掌。
丁宁忍不住缩缩脚,熬到电梯下降离开十八楼,里边的尸体血迹顿时像幻象飞灰一般消失殆尽,显露出电梯干净整洁的原貌。
两人有惊无险地到达大厅那儿,正遇上巡逻的保安。这个时间段写字楼居然还有别人,保安也吓了一跳。
“你们是哪家公司的?”
“飞旭。”丁宁费力地从裤兜里掏出自己的工作牌,“我加班太晚了身体有点不舒服,叫朋友来接我。”
对方有工牌,看起来脸色不太好,手上还有些血迹。保安有些害怕,但还是尽职尽责地问,“手怎么了?”
今天公司才发生了一些事,他们被勒令要打起精神来干活,别把一些无关人员放进来,但是每个人都不敢上楼巡逻,只在五六楼晃过一遍,因此忽略了丁宁的存在。
“低血糖,不小心摔了一跤。”丁宁还要再解释,背着他的李策十分不悦地冷哼一声,直接走人。
“辛苦了。”丁宁朝保安挥手,回过身继续萎顿地趴下来。
李策把丁宁塞进一辆车里就离开了,丁宁在副驾驶上闭眼躺着,许久才觉得好受许多。
这辆车的空间十分宽大,从前边看向写字楼,那座钢筋混泥土建筑的庞大身躯将视线尽都遮住,上边的玻璃窗清一色全暗,和旁边其他亮灯的写字楼格格不入。
被人从里边平安带出来,丁宁调整姿势,想看看能不能看到十八楼,却不想在旁边后视镜里看到车尾有个一个蹑手蹑脚的人影从花圃里溜出来。
那人伸头似乎是在记车牌号,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把手搭在后门的把手上。
丁宁猛然开门出去喝止对方,“干什么!”
那人没想到这车里居然有人,转身就跑。
车后的灌木花圃不算矮,那人来时趟得有些艰难,这回转身张腿要跨过去,却还是估算错误,不知道踩到什么,整个人动作僵直。
就在那人动作停滞的片刻,丁宁已经一脚踩在他的后膝弯处。
身量矮小的男子失去重心,差点单膝跪下,丁宁以为对方已经失去行动能力,打起精神提防对方反扑。
男子见丁宁没有后招,“切”地留下一声鄙夷,直接往前扑去,打滚落到人行道上,冲过马路溜走。
丁宁接受到对方的鄙视,感觉自己的扭伤又加重了。
行动不便,他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回到车里坐着,狠狠揉一把脸。办公室弄成那样子,他必须要考虑一下第二天要怎么和别人解释。
再说,李策去哪里那么久?丁宁原本想打电话联系对方,反应过来自己的手机恐怕早就壮烈了,只能干坐着等待。
说曹操曹操到,驾驶座的车门被打开,一道高大的人影坐进来,将手中的饮料袋子放在两人中间。
李策见丁宁开着车门透气,难得贴心地问:“你还好吗?”
“大半条命都快没了。”丁宁缩回脚,将车门关上,看到车上还留着一瓶牛奶,识趣地没多问。
“买给你的暖牛奶,接下来你要去哪?医院?”李策吨吨吨地吸着自己的那份肥宅快乐茶,启动汽车。
对方的话题转得太快,丁宁不愿麻烦对方太久,将温牛奶握在手里思考自己的去处。
车辆经过写字楼下的时候窗外突然落下一道黑影,无声地摔在他们的车辆旁边,要不是丁宁面向车窗,一定会忽略过去。
“我靠!”丁宁一个激灵,坐直身子隔着车窗去看,见那个女人摊饼子一般紧紧贴在石砖上血肉飞溅,回头指着窗外,要李策去看。
“别管她,只是重复死亡的经历而已。”李策冷漠地将水果茶放下,转着方向盘驶出停车场。
两人先去附近的医院,一番折腾下来丁宁作为现代社会的低头族,没有手机总觉得缺了些灵魂。
那手机他用得很顺手,才几个月的功夫就给弄丢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回来。
“找手机?”李策经过一个路口,停下等红灯时问。
“嗯……”丁宁没抱什么希望地应了一声,然后就被一样方块状的物品砸中肚子。他双手接住那玩意儿,才发现是自己的手机。
“在电梯里捡到的。”
写字楼六部电梯,这人是什么运气,偏偏能捡到自己的手机。丁宁珍惜地摩挲手机的外壳,没发现外边有什么刮擦裂痕,松了一口气。
一个破手机,至于那么珍惜?李策余光瞟到丁宁的小动作,分外嫌弃的同时又有些小开心——这人也算是识货,知道他李爷送的都是好东西,分外珍惜爱护。
“你看看附近有什么酒店放我下来就可以了。”丁宁满脑子都在思考明天要怎么和同事解释那一地狼藉,发觉车子停在一处高档小区旁边,附近就有一家宾馆,下意识就要开车门。
李策叫住他,把车停好。
“别看那儿,你今晚和我住。”李策上前把丁宁架起来。
一起住?“这样会不会太麻烦?”
“我都不嫌麻烦,为什么你一个没地儿去的会嫌?”
得,和他客气他还喘上了,当自己什么话都没说。看在对方救命的份上,丁宁有些不愿承认,听到对方邀自己借宿时,他心里的的确确涌起一股暖流。
说实话,他现在还不太敢自己一个人住在陌生的空间里,而且一旦过了地铁运营的时间,回出租屋的一个半小时车程打车费会很肉疼。
丁宁没再客气矫情,跟着李策走进一片小区外围的街道,经过一连串还亮着灯的店面,街道上充足的人气让丁宁放松不少。
走到街巷尽头,隔着一条马路便是江滨公园,前边的李策脚步一拐,走进一处预留的消防通道。
丁宁预想过对方的栖身之处,要不就是咖啡厅酒吧这种充满神秘气息的地方,要不就是单独住一间屋子。
跟进门才知道,李策家是一间临街的两层商铺,前边卖的是一些书画,倒是与对方一身汉元素的行头很是相得益彰。
第17章 求助李策
商铺的面积感觉挺大,一楼是店面,李策没有要带他参观的意思,丁宁也没提能不能去看,扶着栏杆小心翼翼地上到二楼。
这里看起来是对方平日里起居休息的地方,明明白白的单身公寓,最显眼的是一张过分宽大的床,其余的装潢家具都十分有格调,不难看出主人对这片小天地的心思。
丁宁站在原地有些拘谨——这里他人的生活气息浓厚,他才是意外闯入的不速之客。
“我还是去住酒店吧,省得明天吵醒你。”而且还只有一张床,他明天去上班一定会影响到对方。
李策站在衣橱前不知道在找什么,摆摆手,“我有事要问你,不然我也不想让一个大男人留宿我家。”
一定是写字楼的事情了。丁宁其实自己也知道得不多,后悔之前没从金意虹那里多打听一些东西。
“借给你一件衣服,洗完澡清醒一点再说。”李策从衣橱角落里拉出一件皱巴巴的旧衣服,扔给丁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