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王—— by江亭

作者:江亭  录入:02-16

这恐怕就是最早期粮仓的雏形。
“我哪里变得出来一百个人给你?”阿古觉得不太实际可行,“马上就是换毛季了,羊都要剃毛,大家都忙着呢。”
共工据理力争:“这比羊毛重要,真的!我保证,今年种子都会保存得很好的!”
阿古和他讨价还价:“我最多能给你二十个,你自己去和苏尼他们再讨人吧。”
“三十。堪卓三十,图吉三十,巴什腾三十,也就差不多了。”
“那不能全是男人。没有那么多男人。”
共工还在犹豫。
帛燕在旁边开口:“女人也行嘛,肯定不都是体力活,总还需要打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吧,种子仓建好了,对大家都是好的。”
共工发出了欢呼的雀跃声。这就算是达成一致协议了。
他们还要挪腾进帐篷里面去讨论通商条约和竞选策略,同印识相地先请告退。他去看了看同泰,堪卓部落的巫医给同泰看了腿伤,断定他是腿骨骨折。这时医术还发展得很不成熟,各方面条件都简陋,骨折到了这里属于比较严重的伤情了,巫医直接到帐篷外面折了两根树枝固定了同泰小腿腿骨,并告诉同泰他必须静躺休息,不能走动。
同泰坐在简陋的床上,一边吃着同印给他送来的羊肉一边叹气:“还是要回宫里才行。干脆现在就回去吧?龙族们应该已经撤退了吧?”
“我想......再在这里多留一会儿。”同印改变了主意。
同泰直觉他有事:“怎么了?”
同印把刚刚和帛燕、共工相认的事情简单地复述为了:“我想知道为什么共工最后还是撞断了不周。我想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按理说,现在守山的神官是师尊,他那么负责任,又是共工的好友和帝位竞选团队里重要的成员,他不可能放任共工撞断不周啊。”
“你的意思是......师尊可能和不周山被撞断有关系?”
“是肯定有关系。只是不知道他在这件事里面发挥的作用是什么。”
“那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可能后来出了意外?或者他和共工后来闹掰了?总不可能是他故意让共工去撞的,而且,这些都不是现在最重要的吧?”外头还一大摊子事儿呢。
同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知不知道,龙族是共工的血脉?”
同印瞠目结舌,逐渐露出了明白的表情。
同印在他身边坐下来:“我小的时候也是无意间才知道了这个事情,以至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非常讨厌共工。就因为他,龙族生下来就好像带着原罪一样,被三界所有族类都看不起。但现在想想,我好像从来没有想过他是怎么撞山的,为什么会走到撞山这一步。我觉得,搞清楚了这件事,可能就能搞清楚龙族的命运和未来。”
他还在意的是玄乙对他说了谎。他想知道玄乙为什么说谎,为什么要瞒着他,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他不能知道的事情所以玄乙要瞒着。
但这不好和同泰说。他也不需要知道那么详尽。
同泰理解他的心情:“你确定要留下来看结局吗?”
“画里的时间和外头是一样的么?如果我们得在这里呆十天半个月......”
“一般画里一天对应外头一个时辰。”
“那还好,就算半个月也就是一天的时间。应当不至于耽搁太久。”同印还担心这一点,“我们的出现,会不会改变原画的结局?”
同泰摇头:“这不是真的回到过去,你要记清楚。这幅画只是作画者的记忆,也就是说,这已经是一段成型的东西,外来者只能旁观,不可以改变。如果强行要改,可能会被作画者的记忆排斥,把你送回画外去。”
同印点头:“我尽量不插手,只旁观。只是要委屈你陪我一段时间。”
“我倒没什么,反正我现在这样也帮不上你的忙,只能躺着。”同泰从容地拍拍他的肩膀,“我就是怕我们不见了太久,师尊也会担心。”
“师尊慧达,肯定知道我们在哪里的。他能把我们从画里捞出去么?”同印问。
同泰点头:“他是作画者,自然有这个能力。”
同印决定赌一把:“那就看,是他先把我们捞出去,还是这幅画的故事先走到结局吧。”
作者有话说:
共工和燕燕只是好朋友,他们没有暧昧关系的。

玄乙还在牢房。
被他捉住的那个值守说:“其实我......我也不知道这个地方是用来做什么的。我们每天做的就是看守这些龙。它们有什么异常情况我们记录下来,禀报给上级。要是死了,就把它们丢到外面的那条河里。上面说,其他的我们都不用知道,也不要多问,拿着钱做事就好。”
玄乙看得出他没有说谎,他换了一种形式问:“这里一共关了多少龙族?”
“我们这一边关了有十二条,后头东厢应该还有十来条,总数不超过三十。”
“全天都只是关在这里,不要做其他的事情吗?”
“对,它们一天都是关在这里的。不过隔一段时间,会换地方。比如把东厢的换到西厢来,再把西厢的换过去。”
“隔多长时间?”
“一个月左右吧。”
“张嵩会过来查看吗?”
“噢噢,他来。他经常来的。他一旬就要来两、三趟。每一条他都会仔细地查看,有时候还会进牢房里近身和那些龙说话。”
“说话?”
“对。”值守被他提醒了,“他有时候会点出其中一些龙单独进他们的牢房谈话。谈完了再送回来。我们每天记录的龙的异常行为和反应他也会看,看完了还会告诉我们哪些需要重点记。”
玄乙想了想:“可否有在册记录?”
“都有都有,都在柜子里。”值守指了指后面,被污水淹没的角落里摆放着一些清洁工具,工具旁边有个小木柜,“那些都是这一年来的册子,早些年的就在库房了。张先生比较关心的主要是他们什么时候发脾气,多久发脾气一次,发脾气的时候都有些什么反应,还有一些具体的自残行为。”
玄乙只看了那木柜一眼,柜子自动打开,里头基本册子飞进了上神的袖口。
“这些龙族被送到这里来的时候是受了伤还是没受伤的?”玄乙问。
值守点点头:“我们这边的是受伤比较严重的,眼睛已经很红了,东厢那边的好一些,不过东厢那些就更加难管,它们伤得没那么厉害的,反而更容易发脾气,发起脾气来有时候这些铁链是根本控制不住的。”
“你们从来没有给它们用刑过?有没有喂过毒药或者施加咒术?这里有没有类似刑房之类的地方?”玄乙提醒他,“想仔细了再答。”
“没有。”那值守很肯定地摇头:“我们哪里敢碰这些龙。它们很强大,我们十几个人都压制不住一条,何况要给它们用刑?至于咒术,我们也不会啊。”
“你们不会,那张嵩是会的。”
“那......我们就不知道了。张先生的事情我们肯定是管不上的,而且我确实也没见过他出手伤龙。我在这里呆了十年了,别说刑房和刑具,它们闹起脾气来我们还要安抚呢!这是真的,不是我们伤了这些龙,它们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我们也不知道。”
玄乙难以置信。布置障眼法、将一座森严的牢笼隐藏在西南谷地的密林中,只是为了关押一些受重伤的龙族?为什么?
那值守怕他不相信,又吐露了更多细节:“你没有见到它们发脾气的样子,很可怕的,闹腾起来撞墙,撞得天摇地动的。所以,锁住这些龙也不是为了虐待它们,是它们发脾气会自残,我们是为了防止它自残。”
玄乙皱眉:“除了撞墙,还有呢?”
“当然也会攻击人,有的龙族会法术的,会攻击我们,所以我们不拴着他们,等于自己找死。但也就是拴着,仅此而已。每日饭食、饮水都是供应周全的,还会给他们上一些简单的药。”
“刚刚不是说没用过药么?”
“之前是会给用药的。但是只持续了一段时间,因为它们对我们敌意很深,不愿意我们太靠近,所以没办法给它们上药,就没用了。那药,我们自己都用,不是毒药,我们自己平时干活不小心擦伤都会用,就是普通的外用金创药水。”
“饭食和饮水是由哪里提供的?”
“这儿有厨房,给我们自己做吃的,也给他们做。吃的都是普通的东西,有时候还会给他们生的鱼虾。它们爱吃生的鱼虾。水就是河水,我们自己也喝。”
玄乙还要问,藏牙突然往他身边靠近:“外头有人来了。”
玄乙脸色冷下来,松开手让值守滑落在地上。那值守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喘息,但他是很机灵的一个人,自己都没喘上来气就大喊:“我不会说出去的!我知道,我今天什么都没看到,什么人也没遇到,你别杀我,我真的不会说出去!我家里还有孩子和老人,我不能死的......”
玄乙打了个响指。不远处,那装着污水的水桶突然自己立了起来,蔓延的不断上涨的污水也一下子就收回了桶里。原本溺水的几个值守和那清洁回到了座位旁边,或趴在桌子上或仰躺在座位上,仿佛只是睡着了,刚刚恐怖而诡异的污水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可以把你的记忆也抹去,但是我觉得留着你还有用。”玄乙看着身前的值守,“你愿不愿意留在这里为我收集证据?好处自然不会少了你的。”
值守看得出他比张嵩厉害更多。他很识时务,拼命点头。
玄乙很满意:“我会再联系你。”
外头已经有开门声,话说完他拉着藏牙一卷衣袖,消失在原地。
其实他们也没有在张嵩那儿呆多久,不过就是一刻钟多一点的功夫。
然而回来的时候确实是晚了。
客栈已经面目全非。从表面上看,院子里的栅栏都已经破损,门窗全碎,楼梯不知道为什么裂成了齑粉,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地的碎渣子。二楼没有坍塌恐怕只是出于幸运,因为支撑着房屋的承重柱都已经摇摇欲坠。
藏牙即使眼睛看不见,也能从浓重的尘土气味和脚步间踢到的残垣断壁感受到现场的惨烈。她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玄乙检查了自己的房间,基本上是完好的,没有东西缺失,重要的大件也没有破损,应该是闯入者知道这是他的房间,到底不敢造次。
“是我不好。”藏牙反应过来了,“他们放出龙族攻击我,就是为了把您拖住,再趁机进攻客栈,对同印不利。”
玄乙觉得不能怪她:“您别这么想,您出了事情,我怎么也该去的。”他看到了掉落在床上的不周山景图沉默了。
“同印,不会有危险吧?”藏牙知道那条龙是这位上神心尖上的宝贝。她走过来摸到了那张山景图,“这是......”
“只要他们没抓到他就好。”玄乙叹气:“有些事情,早晚他也会知道的。”
藏牙安慰他:“同印是个好孩子,即使他知道了,他也会理解你的。”
玄乙没有接话了。过了一会儿,他才说:“婆婆,关于张嵩这个人,我恐怕要知道的越详细越好。只要是您知道的,都可以说出来。”
藏牙也不是不愿意说:“好,我就从头告诉你。”
这个故事其实并不是很长。
“他到我们家里来的事情,先前已经和您说过了。”藏牙慢慢地开口,“后来他被赶出我家后,家父追查过他的底细。他确实家里贫寒,父亲是个还俗的道士,会一些拙劣的卦术,靠给人算命看相为生,因为爱赌钱,被债主打死了。张嵩之后找过债主,第二天债主就吊死在了自己家里。当时张嵩10岁。”
玄乙皱眉:“小小年纪,下手也很狠。”
藏牙点头:“邻里都知道这是个顽劣的角色,偷蒙拐骗无所不会。离开我家后,他先是去了东瀛十五年,每年都会给我寄信。在信中他告诉我,他拜了师傅,是一位大术士,并深受对方的倚重。我当时听说,东瀛的法术阴诡狠毒,是极损阴德的,想来也正合他的路子。”
“第十五年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了家里的药铺,并告诉我,他和师傅闹翻了,接下来准备去冥界,他也要学医。走的时候,他给我留了一枚玉牌,说如果家里出了事,我无处可去了,可以去冥界找他。”
玄乙听到这里:“他预测到了你们家不久后的那场灾祸?”
藏牙现在说起来仍然匪夷所思:“是。他走后的一年,我父亲得罪了地方官员,死在了狱中,母亲自尽,我本来也要被绞死的,绞死前遇到了皇帝大赦天下,于是改判流放。流放途中,我们被冥界的一伙流放犯冲散,人鬼混在了一起,我就误打误撞进了冥界。后来我才知道,是张嵩安排的冥界流放犯,为的是把我从流放途中截下来。对我来说,也的确是去冥界好些,若是流放到边境,我恐怕是活不下来的。”
“在冥界,他对我很照顾,我们在一起共事了几年。他比我晚学医,但是那时候他和我的水平已经差不多了,在制药方面他甚至比我好。他在冥界也吃得很开,给冥帝看病,和冥帝的关系也很不错。”
玄乙问:“你知道他是和谁学的医?又是怎么搭上冥帝的关系的吗?”
藏牙解释:“冥界有一个叫程秦青的鬼医,您知道吗?”
“程灵桥?”玄乙听过这个人的名号,“也是有名的毒手。”
“张嵩在程的手底下学了七年,靠着程的关系搭上了冥帝。因为那时候程是冥府的御用鬼医。”
“他倒是本事挺大。程那样的名家,轻易应该不会收徒。”
“因为张嵩替他杀了一个人。是程的仇家。程才答应收他为徒,他出师后又给冥帝看了二十年的病。我到冥界的时候,张嵩已经在冥界已经如鱼得水,他在冥界的关系网极阔大,但是行事很低调,名声甚至不及师傅的十中之一。实际上,后期冥帝更倚重他而不是他师傅。”
“他是不是不止为冥帝看病?应该还帮冥帝做过不少事。”
“冥帝喜欢研究毒,他手底下养着很大一帮毒手专门为冥府制毒,一部分是用于那些稀奇古怪的刑罚,另外,冥帝有很多见不得人的勾当也需要他们去处理。张嵩因为既会制毒,又是幻术高手,作风手段都非常适合处理这些事情。他暗杀过很多冥府的高层,也暗杀过神仙。有一些名字我是知道的。”
“他本来想要邀请我和他一起为冥帝做事,我觉得和他的理念完全不一样,就没有答应。他也没有勉强我。后来的事情您也知道了,我在冥界有幸遇到了您,您帮我离开了那里自立门户。至于他后来是怎么离开冥界的、离开之后去了哪里,都没有告诉我。”
“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就是在七十年前,他邀请我到他的新家做客,就是在隅谷。他说是厌倦了冥界,想换个新鲜地方换些事情做。因为他毕竟曾经在流放途中救过我,也照顾我了几年,所以即使我们理念不合,没有完全和他断了来往。”
时间上其实是对不上的。
“春喜说,张嵩是七十年前就到隅谷来了。应该是他来了没多久,昭伯就找到了他。”玄乙梳理了时间线:“但是龙族和这座牢房出现的时间却是十年前。那中间的六十几年??他就只是在这里行医扶伤么?所以他一开始来到隅谷可能不是为了龙族?”
藏牙也觉得奇怪:“我从前倒不曾见他对龙族感兴趣。”
不是他自己感兴趣,那就是别人。“那你觉得,有没有可能和冥帝有关系?比如是冥帝授意他这么做?张嵩有没有可能人不在冥界,实际上还在为冥帝做事?”
他觉得以张嵩一人之力,断然办不到在隅谷设下这么大一座牢笼,囚禁如此多的龙族,甚至随意将龙族抛尸。他的背后必然有更强大的力量做支持。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真的不为冥帝服务了。”藏牙分析:“张嵩喜欢刺激新鲜的东西,他很难长时间地重复做同样的事、也不会永远效忠某个君主。即使他为某个君主服务,也只是因为刚好这份工作有他喜欢的地方,或者有他需要的东西。”
“您的意思是......选择这里,这么对待龙族,是因为他喜欢?并非他和龙族有仇?”玄乙不是没有考虑过是否是龙族得罪过张嵩。
“天底下和他有仇怨的多了去了,也并非各个都能够让他费心思。”藏牙冷笑道:“总要让他觉得有趣味有兴致,他才肯玩这些阴诡的游戏。”

第45章 画外画内
玄乙相信藏牙对张嵩的了解:“值守们其实不认为他们在伤害龙族,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做任何实际伤害龙族的事情。您觉得呢?”
藏牙回想着刚刚在地牢里听到的信息:“从牢房里头的情形来看,我觉得用‘实验’这个词来形容,更加准确贴切。”
“实验?”
“龙族就是样本,把样本分为两组,分开观察,仔细记录它们每一个的情况,对于不同的反应和情况又进行不同的调整。样本之间可以有对比,样本组之间也有对比。每隔一段时间,还会调整样本组......这些对于我们学医的来说,都是再普通不过的试验过程罢了。”
“可实验要有目标。”玄乙好奇的是这个,“比如,您制了一种药,用在不同的药人身上进行反应观察,你的实验目标就是测试这种药的药性。张嵩要测试的是什么?毒药?邪术?”
“用毒太明显了。”藏牙试想,换了她也不会用毒,“邪术更好,发作慢、效力长久且常人很难观察出来,神不知鬼不觉地让龙族们逐渐失去理智,达到自残的效果,最终因为耗尽心血而亡,就算是仵作来验尸也很难出来,这才是符合他一贯狡诈、奸险的作风。”
玄乙也知道很多术士研究一门精要的术法要很多年:“几十年的时间,研究一种新的术法倒也合理。”
“张嵩先是专攻术法十五年,后来又做了二十年的毒师,如果制毒让他觉得无聊了,突然出现了一个新的术法,他觉得有趣,又想回头研究一下,也是很可能的。”藏牙分析,“一项术法从初创到成熟,往往需要漫长的研究时间,耗费几代人的精力都是正常的,几十年已经算短的,有时候光是突破瓶颈期可能就要这么多年的时间。”
“他有可能来到隅谷的初期,先自己研究这门术法,并且利用一些当地的生灵或者药人做实验,然后循序渐进才施加到龙族身上。就像是药师做实验一样,先在小动物身上做实验,一步一步最后才用在人身上。”
“所以他来到隅谷的时间,和龙族开始搬迁到隅谷来的时间才对不上,中间会有一段时间差。”
那么最重要的问题来了:“您相信,他只是为了自己的兴趣对龙族做这些实验?他靠自己就能在隅谷建立这么大一座牢房,人不知鬼不觉在这里做了七十年的实验、没有任何人察觉?有没有可能背后有扶植他的势力?”
藏牙认为这个问题靠分析是解决不了的:“那我们就要找证据证明有人扶植他。”
至少在表面上,张嵩没有和帝君有过任何关联,他的生平纪事压根和天界没有产生过交集,充其量也就是他为冥帝暗杀过几个神仙。
而且,玄乙也没有办法证明,张嵩是在谋害龙族。因为没有任何纸面记录、物证或者人证能证明,张嵩给龙族施加了术法,在值守们看来他也只不过是和龙族说了几句话而已。整个地牢甚至连一件刑具都没有,他们无从给张嵩定罪,说他的这些试验对龙族造成了伤害。
玄乙觉得还有必要继续探查:“恐怕还是要好好清查一下整片隅谷。只是......”
只是他现在缺乏一个适当的理由留在隅谷。
之前还有归还青鸟的借口,现在昭伯复仇也已经尘埃落定,他如果再不走,帝君一定会察觉他是偏帮着龙族的。他倒不是很介意帝君察觉,就算察觉了一时半会儿他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但是总归对同印是不利的......
“谷地这么大,从头清查要到什么时候?要查出他与帝君有没有暗中勾连,不如直接找源头。”藏牙很干脆爽快,“我与您分头行动,我再去我义兄府上喝杯茶,您则去会会帝君。”
为了保住春喜,玄乙本来也要见一次帝君的,但他担心藏牙的安危:“那张嵩放出发疯的龙族就是要攻击你,你断不可再送上门去......”
藏牙摆摆手,笑了:“无妨。我从前也想杀过他。这一次算扯平了。”
玄乙看得出她和张嵩的关系也很微妙,张嵩害了那么多人,却对这个只有几个月缘分的义妹一向手下留情,而且还长久地联系。
但藏牙没有将他们的关系说明白,他也不便多问。他很感激藏牙肯帮他:“您对龙族有大恩。等这件事办完了,我让同印给您磕头。”
“我也很喜欢那孩子,大概是我们俩有缘分吧。”藏牙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天尊是想念他了吧?”
玄乙想到了床前的山景图,点了点头。
只是分开这么一会儿,他已经在想念龙王的拥抱了。
牢房里的湿冷气仿佛还盘旋在他周身,他想念那条大黑龙给他捂着手脚的温暖,想念窗边为他煮茶听他念书的安逸,想念他们每日亲吻的约定。明明是他先开口要求每天都会亲一亲他的,现在又把他单独落下,怎么可以这样?
等他回来的时候,还会像从前那样拥抱亲吻他吗?
同印守着同泰,等同泰睡过去他才在旁边的长椅上打了个盹。
他也累极了,先和青鸾族打了一场,入画之后又一直在各个人物之间周旋,他本来又不擅长交际,实在身心俱疲,眼睛一闭就睡着了,等醒来外头的天都暗了。
阿古达木派遣了侍者过来,说是为他和同泰安排了住处。侍者把他们带到了一顶圆顶帐篷里,里头布置陈设虽然简单古朴,但很有部落特色,颜色鲜艳图案绚丽的地毯铺满整个帐篷,床上也有许多五彩可爱的枕头,两张矮桌直接架在床上,除了食物还有一个同印从来没有见过的像是烟壶一样的锡具,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彩漆绘花枝图案的柜子,旁边挂着一些装饰的织物和单弦乐器。
同印谢过了侍者,知道这样的住处在部落里也应该算是上乘的了,估计是阿古达木看在帛燕的面子上才有这样大手笔的安排。他向侍者问了帛燕的住处,出了帐篷就去找他心爱的山神。
到了山神的门口他被鹄仙拦下来了。
鹄仙没有见过同印,只当他是普通的部落居民,便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虞候这时候正忙,吩咐了不见客的,请您明日再来吧。”
同印对她很有礼貌,把怀里一块帕子递给鹄仙:“劳烦鹄仙姐姐帮我通传一下,如果虞候真的不见,那我就明天再来。”这是玄乙之前赏过给他的那块旧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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