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没看到陆星火的脸,只看到陆星火和那名青年相携离开的背影。
安尧勾了下唇角,有些自嘲。
赵广东离开后,安尧一行人重新去包间喝酒聊天,夜深才回房间。
虽说房间在一层,但安尧的房间在电梯右侧再往里走,有些偏僻。
他和陈成几人作别,叮嘱吉铭半夜不要出去胡闹,独自往房间走,刚路过安全通道,里面就冲出来一个人。
来人带着一身酒气,仗着一身肥肉将安尧压在墙上,一手绞着安尧手腕,一手放肆的去摸安尧的腰身。
“赵广东?”安尧惊呼,来人是喝醉的赵广东。
赵广东因被安尧下了面子,又喝过了头,凭着酒气要来找安尧算账,说的话也荤腥难听。
“安尧,你不过就是个玩屁股的,装什么清高呢?谁不知道你是杨家的草包,没有杨家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下我的面子?”
安尧冷静下来,手肘刚要向后击去,后背的重量就轻了。
赵广东被人大力扔在地上,一脚一脚的踢着,没几脚下去,赵广东就吐了血,混着鼻血流了一地。
安尧回头,看到陆星火正面无表情的踢打赵广东。
他用力狠辣,专挑脆弱的地方下脚,眼眸一片深沉,明明看不出一点疯狂,偏偏在做着疯狂的事。
赵广东凄厉惨叫,叫了几声就没动静了,只知道蜷缩起来痛哼。
安尧眼看陆星火要去踩赵广东的脑袋,立刻出声制止:
“陆星火,停下!”
陆星火脚踩在赵广东的肩膀上,看向安尧:
“他想伤害你。”
紧接着他抬起脚,似乎当真想踢死赵广东。
安尧赶紧握住陆星火的手腕,拽了他一下,微微皱眉:
“陆星火,停下,听话。”
陆星火低头看了安尧许久:
“好,我听话。”
陆星火今夜了解到不一样的安尧,安尧也了解到不一样的陆星火。
一个藏在稚气、热烈下的,疯狂的陆星火。
酒店走廊上铺着深色的地毯,赵广东吐出来的血在地毯上留下一片阴影。
安尧打开房间门,把陆星火推进去,又把门重新关上。
他联系了酒店经理,并未惊动陈成几人,独自解决了这件事。
酒店走廊有监控,赵广东有错在先,他还想跟杨禹做生意,不敢声张,就是被陆星火揍得有点狠,安尧赔了不少医疗费。
解决完一切,酒店的服务员过来清理地毯,洗刷吹干不过片刻功夫,地毯就恢复了原样。
等走廊里的人走光,安尧这才推开自己的房间门。
刚才情急没注意到,他的房间一直是漆黑的,陆星火没开灯。
他一进门,陆星火就抱了过来,像吉铭曾经做过那样,弯腰把额头贴在安尧的肩膀上蹭了蹭,蹭得小心翼翼,不敢像吉铭那样随心所欲。
安尧双手垂在身体两侧,说道:
“陆星火,松手。”
陆星火迟了一秒,还是松开了手。
安尧打开灯,看到陆星火裤子和鞋上溅了不少血。
陆星火知道他又给安尧惹了麻烦,低头站在那里,像只犯错误的小狗,等着主人训斥。
安尧很平静,他打开空调,冷风让室内的暧昧快速消散。
“冷静下来了吗?”
陆星火点点头,抬头盯着安尧看,充满贪婪的,仿佛现在不看就再也没机会看了。
安尧看了眼时间,又打开门:
“现在回你的房间,收拾干净睡觉,忘记今晚的一切。”
他并没有出言训斥陆星火,毕竟陆星火这么做的起因是他。
陆星火不想走,他已经很久没有进入过安尧的房间,哪怕只是酒店的房间。
“尧哥……”
安尧微微皱眉,提醒了一句:
“陆星火,据我所知,你不是一个人来的这里。”
陆星火停在原地,想到齐亦涵,想到陆家和齐家乱七八糟的关系,只能低下头离开安尧的房间。
房间的门在他身后关上,陆星火回头看了许久才离开。
他下楼,回到自己房间所在的楼层,看到齐亦涵正靠在他房间门口,一见到他立刻冷笑一声。
“陆星火,大半夜的,你跑去哪了?”
陆星火面上的失落一扫而空,面对齐亦涵时,整个人像是一把冰封的刀。
“和你有关?齐亦涵,你觉得自己有几条命?经得住你用自杀一次又一次的威胁周围的人?你控制着点,别真把自己玩死了,下次,我不会救你。”
陆星火开门进去,当着齐亦涵的面狠狠关门,将齐亦涵关在门外。
齐亦涵面色扭曲,转身使劲拍门,也不管他这发疯的吵闹会不会打扰到房客。
“陆星火,咱俩没完!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好好过!”
陆星火听着门外的吵闹渐渐安静,拿出手机,似在犹豫,最终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你说的计划,我同意了。”
比起安尧家简单明了的家族关系,陆家就像个损坏的旧钟,里面盘根错节、处处难理,牵一发则动全身。
陆家有着早就该被视为封建糟粕的可笑家规,有着一套自认为最适合培养继承人的法则。
他们不允许陆星火沉迷任何东西,死物也好活物也罢,如果陆星火对某一种东西的兴趣超过了一定时间,他父亲就会出面当着陆星火的面亲手毁坏。
小到一个玩具,大到陆星火捡回家养得小动物。
陆星火早慧,将一切看得太透彻,看得透彻就觉得没有意义。
他的聪明和高智商没有让他用在对的地方,只是让他浪费人生。
陆星火开始只喜欢一切新鲜的东西,他对任何事情都三分钟热度,所有能够轻易得到的东西都不会珍惜,他有很多兴趣爱好,但常常维持不了一个月。
他有很多朋友,但与他们的关系都若即若离。
他喂养过很多流浪的小动物,但再也没有将任何一只带回家。
直到他十八岁,走出高考考场的那一刻。
安尧是意外,是超出他预估的意外。
陆星火没想过与陆家怎么样,他的人生就这样,处处透着无所谓。
可现在他有了所谓,他第一次想走出陆家的桎梏,哪怕代价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吉铭闲不住,第二天就跑出去泡妹。
他健谈风趣,长相又好,兜里钱包鼓鼓,很快就邀请到妹妹吃饭。
酒店餐厅里,吉铭正在逗妹妹开心,双手握拳在面前,翻一个花样,手心就多出来一朵玫瑰花。
他在妹妹惊呼声中将玫瑰花递过去,自觉深情地说:
“你比花更美丽。”
只是妹妹刚要伸手去拿花就顿住了,一脸惊讶的看向吉铭身后。
吉铭的视线不断抬高,有人抓着他的衣领给他拎了起来。
他一回头,看到了陆星火那张臭脸。
吉铭拿着玫瑰花的手抖了一下,心想坏了,做戏要被拆穿了。
谁知陆星火二话不说就给了吉铭一拳,把吉铭打翻在地,一脚将掉在地上的玫瑰花踩烂,质问他:
“你这么做,安尧知道吗?”
吉铭躺在地上抹了一把脸,火气一下就上来了。
他自小被家里宠着、惯着长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吉铭翻身起来,冲着陆星火扑了过去:
“你也有脸说我?咱俩有什么区别?”
吉铭打架毫无招式,一看就是绣花枕头,很快被陆星火压在地上。
面对吉铭的质问,陆星火反而答不出来。
是啊,他和吉铭有什么区别。
所以他更加愤怒。
看着此时的吉铭,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到过去,给曾经的陆星火一拳,如果能打醒自己就更好了。
两人扭打成一团,撞翻了旁边的餐桌。
吉铭辛辛苦苦撩到的妹妹尖叫着跑了,把本就被踩扁的玫瑰花又踩了一遍。
酒店工作人员很快赶到,好几个人一起使劲才把两人拉开。
陆星火留了手,吉铭才能跟他打得你来我往,两个人的脸上都挂了彩。
吉铭被工作人员拦着,气得委屈,大声嚷嚷着:
“臭弟弟,你给我等着!”
话落吉铭就掏出手机给安尧打电话,电话接通立刻冲着里面大喊:
“尧尧!那个臭弟弟打我!”
陆星火薄唇紧抿,挺直脊背站在吉铭对面,看着他打电话跟安尧告状。
吉铭挂了电话冲陆星火挤眉弄眼,一副你完蛋了的模样。
安尧很快赶到,面对一地的狼藉面色微沉。
他走到吉铭身边,先照着吉铭的脑袋给了一下子:
“你犯什么混!”
吉铭委屈巴巴的捂着后脑勺,躲到安尧身后指了指陆星火。
“是他先打我的!尧尧,你可要给我做主!”
一副可怜巴巴的小媳妇样,好像陆星火脸上的青紫不是他打得一样。
安尧对两个人打架这件事感到无奈,陆星火现在对他来说是外人,在外人面前他只能先训斥吉铭。
“你多大的人了,只会动拳头吗?”
吉铭见安尧有要发火的迹象,立刻霜打了茄子一般,蔫巴巴地站在安尧面前乖巧听训。
他还是很怕这个表哥的,别人可能不知道,但吉铭清楚,他这个表哥以前可没现在这么温和有礼,也是个暴脾气的主。
只是如今年纪越大,才越来越圆滑。
陆星火沉默地看着安尧训斥吉铭,浑身上下除了被吉铭揍过得地方疼以外,就连心脏都开始痛了起来。
曾几何时,他也是被安尧挡在身后的那一个。
安尧虽然在训斥吉铭,可两个人之间处处透着亲昵。
陆星火多希望能够和吉铭调换位置,如果安尧肯训斥他,他一定不会还嘴。
安尧训完吉铭,转头看向陆星火,眼神有些深,不知想些什么。
他拿出手机:
“我叫车送你去医院,医药费我出。”
陆星火垂下眼帘,转身离开:
“不用了。”
安尧看着陆星火孤零零的背影,心里像是突然被刺了一下。
他轻叹口气,转头看吉铭: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吉铭立刻苦瓜脸:
“我请妹妹吃饭,正给妹妹变魔术呢,就被他抓起来揍了,不过我也没吃亏就是了,你别看他脸上瘀青比我少,我专挑看不见的地方揍!”
安尧伸出手指按了按鼻梁,觉得这事是越来越乱了。
怪他在最开始没有阻止吉铭胡闹,顺水推舟让陆星火错认了他和吉铭的关系。
陆星火这是……在替他抱不平吗?
带着一身的伤,陆星火回到房间把自己摔到床上。
房间里拉着厚重的窗帘,大白天只有一线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进来。
陆星火盯着那狭窄的一线光晕看,最后转身背对着,将那星点的光晕也拒之门外。
房间门突然被敲响,陆星火眼眸里燃起一丝希望,立刻下床跑去开门,因为太急切还踉跄了一下。
门外穿着酒店工作服的女人对陆星火微笑:
“先生,您叫的客房服务。”
陆星火眼眸里刚刚亮起的微光慢慢暗了,他想关门:
“我没叫客房服务。”
女人微微皱眉,翻出小本子查阅记录,把手里提着的东西往前递了递:
“没有错,是这间房,的确是您叫的客房服务。”
陆星火这才注意到女人手里提着一个小药箱,不大一个普普通通的药箱,在此时却显得那么特殊。
他立刻接过药箱,鞋也顾不得穿就跑上了楼。
站在安尧房间门口,陆星火深吸一口气,敲响了门。
房间门很快被打开,光着上半身的吉铭站在门内,他身上的瘀青有被涂过药的痕迹。
看到门外的陆星火,吉铭有些惊讶。
安尧走过来,手里还拿着一根沾了药水的棉签:
“谁来了?”
他走到门口,看到了光着脚的陆星火。
陆星火捏紧手里的药箱,冲安尧挤出一个笑容,像是曾经那般热烈、张扬的笑容,只是他的眼睛看起来像在哭。
他看着安尧,笑得灿烂好看:
“尧哥,也疼疼我啊。”
第16章
在和陆星火谈恋爱的两个多月里,安尧见过的陆星火都是热烈的、张扬的,他有着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一切,阳光、灿烂,身上是从不会燃尽的灼热,安尧何时见过这样的陆星火。
像是一根孤零零的火柴,燃烧着最后一小簇火焰,内芯早就焚烧成了灰烬。
安尧的心被那一小捧灰烬烫了一下,若隐若现的疼。
吉铭见安尧没有第一时间赶走陆星火,立刻就要关门:
“你可快走吧臭弟弟,在这儿跟谁装可怜呢!”
趁安尧没反应过来,房间门已经被“嘭”的关上。
吉铭转身小声说:
“表哥,你不会心软了吧?像他们这种臭弟弟,最会蹬鼻子上脸了!”
安尧没说话,回想起了陆星火追他的时候。
他是成年人,也不是傻子,单身这么久,能被陆星火追到不是没有原因。
陆星火眼里的热爱太真诚,让安尧忽略了两个人之间的一切鸿沟。
有那么几个瞬间,安尧是相信他们可以这么走一辈子的。
安尧二十六岁,放在成年人里不算多大,正是玩乐人间的时候,他却先一步进入了老僧入定般的生活。
也没什么惊天动地的特别原因,只是没意思。
就像他从不拍人像一样,没有一个人能让他从骨血里感到战栗。
陆星火做到了,在很短的时间里。
也许是灵魂的吸引,也许是命中注定,安尧一头栽了进去,他所有的朋友都拉不住。
也没办法拉住。
他是清醒着栽进去的,在考虑了所有最糟糕的结果后,主动跳进了名为陆星火的烈焰里。
烈焰的温度让安尧通体舒畅,让他过了如梦似幻的两个月。
他对陆星火抱有很高的期待,不该有的期待。
这期待最终被陆星火本人亲手撕碎,烈焰的温暖也变成了灼人,烫得他一身伤口。
看着挡在面前的吉铭,安尧承认人是有劣根性的,陆星火根植在他身体里的瘾哪能这么快拔除干净。
就像他戒烟,说不抽就不抽了,可想抽的欲望却没有停歇。
吉铭见安尧露出这般神情,垂下肩膀,有些丧气:
“表哥,你说你活得这么洒脱的一个人,怎么就被个臭弟弟迷了眼呢。”
吉铭说完就让开大门的位置,安尧握住门把手,缓缓将门打开。
他不确定陆星火还会不会在门口,如果不在更好,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够乱了,需要一把刀斩断他们的藕断丝连。
陆星火抱着小药箱,低头站在门口。
他听到门打开的声音,缓缓抬头,一双好看的眼睛已经红了。
吉铭冲陆星火比了个中指,拎着自己的上衣大摇大摆的离开。
安尧站在房间内,在门内摆了一双拖鞋:
“进来吧。”
陆星火立刻跨了进去,生怕安尧反悔。
手里的小药箱被他捏得嘎吱作响、不堪重负。
安尧看了一眼陆星火用力到发白的手指,探手把小药箱拿了过来。
被他抓得那么紧的药箱,安尧很轻松地拿了过来,没受到一丝阻拦。
安尧的房间跟陆星火那间格局没什么不同,陆星火看了眼床上整齐的被褥,抿紧的薄唇微微放松一些。
他这小动作没逃过安尧的眼睛。
安尧让陆星火坐在沙发上,打开药箱翻了翻,说道:
“把衣服脱了。”
陆星火毫不犹豫,抬手就把上衣脱干净,露出好看的肌理和一身青紫。
吉铭没撒谎,跟陆星火打架他没吃亏,衣服下看不到的地方,陆星火伤得比吉铭严重多了。
安尧用棉签沾了药水,坐在陆星火旁边帮他上药。
同一张沙发,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小。
安尧伸长手臂,除了手里的棉签,根本不跟陆星火接触。
棉签沾了药水冰冰凉凉,碰到破皮的地方会轻微的刺痛。
那刺痛变成了痒,顺着皮肤的伤口一路钻进去,痒到了陆星火的心口。
后背的伤口上完药,安尧起身,坐到了陆星火面前。
好看的六块腹肌也青青紫紫,安尧暗道吉铭这小子下手真黑。
他弯腰凑近了一点,小心上药。
陆星火仿佛能感受到安尧的呼吸,他不禁坐直身体,腹肌绷直,哪怕青青紫紫也透着吸引力。
他悄悄去观察安尧的眉眼,安尧认真上药,眼神清明,感受到陆星火的视线,抬眼看他,清清冷冷的,半点多余的情绪没有。
陆星火指尖动了动,眼帘垂下,脊背僵直。
他害怕安尧这样的眼神,冷淡、平静,仿佛他是一块死肉。
曾经安尧不是这样看他的,在他们谈恋爱时,安尧对一切人都清冷,唯独看向他时,温柔地让他身体发软。
安尧给陆星火身上的伤口上完药,又换了棉签,去收拾陆星火脸上的伤口。
偏偏陆星火一直低头看他,导致安尧上药不方便。
他下意识地用手指抬了下陆星火的下巴,陆星火抬头,视线就对上了安尧。
陆星火这个眼神安尧很熟悉,是渴望被爱的眼神。
曾经在他们最相爱的时候,陆星火总是这么看他。
可安尧不理解,当初对他失去兴趣,对其他人产生新鲜感的人,也是陆星火。
他难以理解陆星火到底在想什么,才会对他失去兴趣后又重新渴求起来。
安尧将这归类为不甘心。
他立刻松手,清理好伤口又贴了个创可贴上去。
“好了,你回去吧。”
陆星火抓着自己的衣服,沉默穿上。
走到门口,陆星火突然回头,小心翼翼地开口:
“尧哥……”
是带着希冀的语气。
安尧将小药箱收拾好,一样一样分类摆正,像在收拾他的心情。
“陆星火,我比你大八岁,抛开别的不谈,我也算是你的长辈。”
“吉铭是我的人,虽然是你先动手,但他也伤你不轻,我该帮他善后。”
我的人。
陆星火怀着希望踏进这扇门,他没想到踏进来,面临的是希望被碾碎。
安尧的话变成了一片嗡鸣,他只看到安尧的嘴唇在动,却是一句话都听不进去了。
陆星火突然抓住安尧的手,用力后又强迫自己松开力道。
“尧哥……能不能让我叫你尧哥?”
安尧从未见过这样谨小慎微的陆星火,陆星火该是肆意张扬的,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的,怎么能是现在这样脆弱,脆弱到让安尧一道道筑起的围墙塌了一角。
“你愿意怎么叫就叫吧。”
陆星火离开了,离开前还把小药箱也带走了。
他没把小药箱还给酒店,而是买了下来。
小药箱被放在房间最显眼的位置,陆星火坐在一旁盯着小药箱看。
他想他和安尧是命中注定的关系,他们的纠缠根本不是源于六月,而是源于八年前。
八年前的Y市。
一月末是安尧的生日,放在阳历里算大,放在农历里,却是最小的腊月。
陈成几人就是来度假的,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一个热闹的机会。
他们办了个不小的生日宴会,连杨禹也赶了过来。
安尧早上和父母通完视频电话,起身去了杨禹的房间。
杨禹是昨夜过来的,没有特意吵醒安尧。
安尧站在门口敲门,门一开涌出来好大一股烟味。
杨禹没让安尧进去,站在门口跟安尧说话:
“别进来了,都是烟味。”
安尧微微皱眉:
“大哥,你怎么抽这么多烟?”
杨禹又翻出一根烟夹在指尖,没点燃只是拿着把玩:
“最近接连开会,烟瘾一直压着,一有机会就抽多了。”
安尧劝了几句:
“你也赶紧把烟戒了,你和爸都是烟鬼,妈都气坏了。”
杨禹又笑:
“这我可做不到,这点我和咱爸都不如你。”
兄弟两个闲谈几句就坐电梯离开,等电梯门关上,一旁的安全通道门被打开。
陆星火走出来,看着紧闭的电梯门。
杨禹和安尧是兄弟。
他们不是谈过恋爱的关系。
这事实让陆星火的心又乱了节奏,已经如死水的希望重新掀起波澜。
安尧骗了他。
骗他,一定因为在意。
“哈哈——”
陆星火站在电梯门口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整个人都有些疯魔。
吉铭迟疑的走过来按下电梯键,站在陆星火旁边。
陆星火看都不看他,兀自笑得开心。
等电梯门打开,吉铭一溜烟窜了进去,却不想陆星火也跟了进来。
电梯门缓缓关上,不大的空间里只有两个人。
陆星火透过干净的电梯门看向吉铭,突然开口:
“吉铭,你不是安尧的男朋友吧?”
吉铭被陆星火盯得汗毛倒竖,嘴硬道:
“当当当然是了!”
一开口就磕巴,一点气势都没有。
吉铭转头愁眉苦脸的打自己嘴巴一下,无声抱怨:
“吉铭啊吉铭,你怎么突然就怂了呢。”
电梯门“叮”一声打开,陆星火先一步走出去,转身看向仍旧站在电梯里的吉铭。
“安尧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陆星火的眼神太深,深得让人毛骨悚然。
吉铭被他的眼神钉在原地,直到电梯门重新关上才缓过神来。
电梯带着他又重新上升,吉铭喃喃道:
“表哥到底谈了个什么对象……这也太吓人了……”
晚上安尧的生日宴会包下了酒店一整层,来人不少,许多人是听到消息冲着杨家来的。
商人唯利是图,不肯放过任何可以谈生意的场所,陈成几人算是好心办坏事。
安尧握着酒杯,看着现场的觥筹交错只觉无聊。
入口的礼桌上放着不少礼物,多是些昂贵到令人咂舌的东西,一眼看过去钻表、车钥匙、名牌应有尽有,却没一样是安尧感兴趣的。
他走过去随意的挑挑练练,在角落翻出一个没有署名的盒子。
来这生日宴送礼物的人都带有目的,怎么可能忘记署名?
安尧提起些兴趣,慢条斯理的拆开包装,看到装在丝绒盒里的一枚耳钉。
一枚造型别致像花又不是花的红宝石耳钉。
安尧只有一个耳洞,如今什么都没戴空荡荡的待在他的耳垂上,一点存在感都没有。
这耳洞是今年刚扎的,能送他耳钉的人除了陆星火不会有别人。
安尧把耳钉重新装进盒子放回礼物堆,转身离开。
不一会儿,安尧拿着一颗草莓味的小蛋糕,一边吃一边路过这里,抬手把不起眼的小盒子塞进口袋,又若无其事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