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尧开口说分手之前,陆星火真的没想过分手这个问题。
苏维离开许久后,陆星火才将大兔子头套重新戴上,走了出去。
他在写字楼下待到天黑,看到一辆车停在楼下,甘彦凡从车上下来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甘彦凡和安尧一起下来,安尧似乎打算坐着甘彦凡的车离开。
陆星火心火难忍,控制不住走了上去。
甘彦凡看到站在面前的大兔子愣了一下,又看到大兔子胸前的二维码反应过来,立刻拿出手机要帮忙扫一下。
“要扫码是吗?我帮你……”
大兔子任由甘彦凡扫二维码,抬手又挑了一只又大又红的气球递给安尧。
安尧之前扫过了二维码就没再拿手机,只是在接气球的时候犹豫了一下:
“你今天给过我了。”
大兔子执意要把气球递给安尧,安尧也只能接了。
他平常只要来工作室,都会帮这只大兔子分走一些传单,人家好心递来气球想要感谢,他也没必要拒绝。
甘彦凡扫完二维码,等着大兔子也递给他一只气球,结果他等了半天,和大兔子脸上两个硕大的玩偶眼睛大眼瞪小眼,也没得到气球。
他调侃了一句:
“我扫二维码了呀,你怎么不送我一只气球?”
大兔子这才抬手,从一大堆气球里面挑挑拣拣,挑出一只黑不溜秋有些漏气的瘪气球递给甘彦凡。
甘彦凡接过气球有些失笑,开玩笑道:
“你这个兔子怎么回事,区别对待的太明显了吧?别是看上我们家安尧了吧?”
我们家安尧。
大兔子突然弯腰低头,硕大的兔子头使劲磕到了甘彦凡的额头。
紧接着大兔子起身,双手在身前挥了挥,表示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鞠躬道歉,然后又立刻弯腰,甘彦凡脑门再次遭受重重一击。
一连两下,甘彦凡被撞得头晕眼花,大兔子也吓坏了一般,后退一步,把手里的气球全递给了甘彦凡。
甘彦凡无奈的捂着自己的脑门,刚想接过气球,气球就从他面前飘了起来,全都飞到了天上。
等气球散光,大兔子早就跑没影了。
甘彦凡抱怨了一句:
“这是哪来的工作人员?这么冒失。”
安尧嘴角翘了一下,看了眼大兔子跑远的方向,先进了车里。
“走吧,陈成不是催得急吗?”
等车子离开,跑没影的大兔子才从角落里走出来,抬手拽下兔子头,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抿紧唇角。
苏维说得没错,他的确笨得可以,将新鲜感和喜欢混为一谈。
但那是曾经,不是现在。
安尧时常会跟陈成这些老朋友聚一聚,今天也不例外。
他多喝了些酒,凌晨才回家,到家就睡下了,没想到一直睡到了晚上十点多,醒来后宿醉未散,头还很疼。
邮箱里的小信封闪烁,安尧点开信件,发现是他发过去的参赛照片格式错了,让他在一天之内重新发送。
照片的原片都在工作室,安尧只能出门,宿醉后不敢开车,便打车去了工作室。
写字楼那一片是工作区,这个时间人烟稀少,安尧下车,看到坐在树下的大兔子愣了一下。
他走过去问: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大兔子抬头,盯着安尧看了一会儿,指了指自己背着的口袋,里面塞满了宣传单。
安尧了然:
“今天效率不好吗?把那些都给我吧,你早点回去。”
大兔子也听话,当真把宣传单都掏出来递给安尧,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安尧去工作室重新整理参赛照片,等他出来时,宿醉后的大脑已经清醒了。
远处突然传来摩托车的轰鸣声,声音很快靠近,一辆摩托车停在安尧面前。
下来两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人,手里拿着小刀逼近安尧。
“把钱交出来!”
安尧浑身紧绷,瞬间反应过来他遇到了抢劫,只是那两人还没等靠近安尧,其中一人就被一只粉红色大脚丫子砸中了脑袋。
他转头,一只粉红大兔子正狂奔而来,一边跑一边脱下另一只兔子脚,扔过来砸到了另一个人的脑袋。
大兔子跑到安尧身边,趁抢劫的两人没反应过来,又一人给了一脚,拽住安尧的手就开始跑。
沉默了多天的大兔子第一次开口,声音清朗:
“快跑!”
深夜凉风阵阵,人烟稀少的工作区里,两个奇怪的人正在狂奔。
打头一人穿着兔子玩偶服,一双兔子脚不知丢去了哪里,光着双脚在地上跑得啪啪作响。
大兔子后面还拽着一个人,那人有些体力不支,跑着跑着慢了下来,被大兔子转身扛在了肩膀上。
安尧腹部顶着大兔子的肩膀,在剧烈的奔跑中实在难受,他一手拿着手机,屏幕显示通话中。
他已经报了警,再撑一会儿就能等到警察过来。
身后两个飞车党被兔子脚砸头激怒,正骑上摩托车要追赶过来。
大兔子扛着安尧拐进小胡同,专挑七扭八拐的小路跑,边跑还要边扶跑歪的兔子头套。
直到警笛声响彻四周,紧随其后的引擎声消失,大兔子才停下,小心翼翼地将安尧放下,自己靠在一旁休息。
隔着兔子头套,安尧都能听到对方粗重的呼吸声。
“你把头套摘了透透气。”安尧说道。
大兔子摇头,站直身体想走,刚迈出一步又瑟缩了一下。
刚才急着逃命顾不上,如今脚底的疼痛才涌了上来。
大兔子一直扛着安尧在小胡同里乱钻,脚底不知何时踩到了玻璃碎片,划出不少口子,这么一动,钻心地疼。
“你脚受伤了?”安尧弯腰要去看大兔子的脚,大兔子后退几步,不肯给安尧看。
“你跟我回工作室,警察也在那里,回去做个笔录,我再帮你处理一下脚上的伤。”
大兔子还是不肯,摇摇头转身就跑,兔子头套歪了也顾不上扶,视线受到阻碍,没跑出两步,“咣”一声撞到电线杆,整个人成大字形向后躺倒在地,半天没动。
安尧走过去推了推大兔子的肩膀,抬手要拽大兔子的头套,没反应的大兔子立刻捧住自己的头,不肯让安尧拽。
“你是出来做兼职的学生吧?”安尧无奈,不再碰他的头套。
他弯腰脱下自己的鞋,踢到大兔子旁边。
“你脚上有伤,先穿我的,可能有点小,将就一下,跟我回工作室。”
大兔子盯着面前的鞋,又去看安尧只穿着袜子的脚。
安尧脚趾缩了一下,这种天气只穿着袜子踩在地上凉气逼人,更别提脚上连袜子都没穿的大兔子。
“别看了,回去的时候我注意一下地面,不会有事。”
大兔子这才穿上安尧的鞋,因为鞋子太小,只能当拖鞋踩着穿。
鞋子里面还留有余温,大兔子呆站在那,一点都没有刚才扛着安尧狂奔时的凶猛劲儿。
回工作室的路上,大兔子执意走在安尧前面,小心踢开一切可能会对安尧造成伤害的小东西,等两人回到工作室,只剩两个警察还等在那里。
嚣张了许久的飞车党想不到,他们会因为被两只兔子脚砸头而气到失去理智,导致被抓。
警察给二人做笔录,大兔子钻进房间,将安尧推出去,不肯让安尧看。
安尧并未在意,跟着另一名警察做完笔录,领着又戴上头套的大兔子上楼清理伤口。
大兔子想自己清理,又因为玩偶服和头套不方便,笨手笨脚地把扎在脚底的碎玻璃更往伤口里推了推。
安尧看不下去,拍开大兔子的手,拿着小镊子帮大兔子清理脚底伤口里的玻璃碴。
大兔子坐在椅子上,双手捧着自己的兔子头,低头看蹲在他身前的安尧,动都不动一下,像只真正的兔子玩偶。
安尧问他:
“疼吗?疼就说。”
兔子脑袋摇了摇,也不说话。
安尧低头,长睫毛垂下,视线里是一双修长好看的脚,脚底沾满了灰尘和玻璃碴,遍布伤口,脚掌延伸上去的脚踝还微微红肿,铺开一片瘀青。
那瘀青看起来有段时间了,受伤时应该挺严重,才导致现在还没有完全消退。
安尧睫毛微不可查的颤了一下,清理完伤口上好药,又帮大兔子缠上了纱布。
他从工作室里翻出一双拖鞋,让大兔子暂时穿着。
安尧的办公室飞满了大兔子给的气球,他见大兔子注意到了,笑了笑说:
“谢谢你送得气球。”
大兔子摇摇头,视线一转,看到办公桌上摆着的几张照片。
基本是安尧的照片,还有一些安尧和朋友的合照。
安尧去给大兔子倒水,递给他的时候细心的插了根吸管在杯子里面。
他见大兔子一直盯着其中一张照片看,说道:
“那是我十八岁的照片,当时刚高中毕业,去参加班里的蒙面晚会。”
大兔子点点头,捧着杯子又看了好一会儿。
照片里的安尧戴着小丑面具,头发染成了烈焰一样的红,穿着打扮都很新潮,和如今沉稳的模样大相径庭。
大兔子捧着头套边缘往上推开一点,低头含住吸管喝水,依旧不肯露出自己的脸。
安尧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唇边带着微笑。
他看到头套下露出线条清晰好看的下巴,棱角分明的下颌骨上是戴着黑色耳钉的半截耳垂。
安尧十分熟悉那只黑色耳钉。
大兔子本人没发现自己露馅了,咕嘟咕嘟喝光了一杯水后立刻把兔子头套放了下来。
安尧接过空杯子,又倒了一杯温水重新递过去,这次大兔子捧着杯子没打算喝。
“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之前不是会说话吗?”安尧突然问道。
大兔子想到之前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的“快跑”,整只兔子看起来都不好了,他捧着杯子,许久才开口:
“不想说话。”
音调很奇怪,像是故意改变声音后的别扭。
安尧唇边的笑意加深,也不再追问,只是拿出手机叫车:
“我叫车送你回家吧?你家住在哪儿?”
大兔子猛地站起来,把水杯还给安尧,抬步就要往外走,变调的声音解释:
“我自己回去!”
走到门口,大兔子又停下,有些犹豫的回头问:
“拍那张照片的时候,是在Y市吗?”
安尧愣了一下,大兔子问得是他十八岁的那张照片,他点点头,有些疑惑:
“是在Y市,你见过我?”
大兔子摇摇头,拉开办公室的门打算离开。
刚走出几步,安尧突然在身后出声叫他。
“陆星火。”
大兔子浑身僵硬,停在原地,像是被拔下发条的玩偶,动都不会动了。
安尧走到大兔子面前,并没再试图摘下他的兔子头套。
他抬头看着面前因为一晚上突发事件变得脏兮兮的大兔子,轻声说:
“别再来了,陆星火。”
“你不是说过吗?你不是非我不可,我也是。去过你的大学生活吧,很快就会忘了我的。”
大兔子站在安尧面前一直没说话,两人之间弥漫着持久的沉默。
许久后,大兔子抬步路过安尧,依旧维持着变调的嗓音:
“你认错人了。”
大兔子飞快离开安尧的工作室,倔强又幼稚,却让安尧莫名有些在意。
第二天,在安尧楼下徘徊了许久的粉红大兔子没再出现。
韩阳喆见安尧两手空空地走进工作室还有些奇怪:
“老板,怎么今天没拿气球?那只粉毛兔子没来?”
安尧淡淡地回答:
“没来,可能换别的地方工作了吧。”
之后的一个多月,粉红大兔子都没再出现,同样地,陆星火本人也没再出现。
他们从六月开始的纠缠,在八月的末尾结束,却在年末才彻底画上句号。
很快到了寒假时期,安尧怕冷,严寒时很少会去工作室,也很少接工作。
同往年一样,他工作繁忙的小姨又打算把他表弟扔过来。
偶尔寒暑假,他表弟会跟着他过一段时间,有时候干脆过年也在他这儿。
安尧的表弟名叫吉铭,今年也才十九岁,念大二,性格比较聒噪,每次来都会让安尧头大很久。
今年的冬天比往年要寒凉许多,安尧打算领着他表弟去知名的热带岛屿过冬。
他给吉铭打电话,通知吉铭直接去酒店和他们会合。
一同前往的还有安尧的几个朋友,一行六七人,订好酒店和机票就出发了。
下了飞机直奔酒店,安尧和一群朋友刚进酒店大门就看到一头小卷毛的青年飞扑过来。
吉铭从小营养好,个子比安尧高两厘米,刚好一米八,偏偏小孩虚荣,还喜欢往鞋里偷偷塞增高垫,看着就更高些。
他哈士奇一样扑到安尧身上,开口就是要钱:
“表哥好久不见啊,我好想你啊,给点零花钱吧?”
安尧推开吉铭,训斥他几句:
“你大手大脚的毛病该改改了,小姨没少给你零花钱吧?这寒假才开始几天,已经花完了?”
吉铭抱住安尧的手臂装可怜:
“就那小几千哪儿够啊,我还要泡妹呢,那几个钱都不够请妹妹吃几顿饭的。”
陈成也跟着笑:
“几个月不见,小表弟又长高了?”
吉铭立刻去叫“陈哥”,接着把安尧的几个朋友叫了一遍,继续不依不饶的问安尧要钱。
安尧无奈,刚想拿手机转账,就听陈成“呦”了一声。
他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到阔别许久的陆星火正站在他们面前。
陆星火身边站着一个比他矮不少的青年,青年正靠着陆星火,手也紧紧挽着陆星火的臂弯。
在安尧看过去时,陆星火也沉沉地看了过来。
吉铭机灵,他之前听说过安尧谈了个小男朋友,不过分手很快,如今一见阵仗不对,立刻跑到安尧身后搂住安尧的腰,将下巴搁在安尧的肩膀上,笑嘻嘻地看向对面的陆星火。
他故意大声询问:
“尧尧,他是谁啊?你们认识?”
与陆星火一起看过来的,还有一直紧贴着他的青年,视线里带着浓郁的敌意。
那青年其实安尧见过,在咖啡厅外面,隔着一条马路和陆星火拉拉扯扯的那个,只是当时离得远,安尧没看清脸,现在也不确定。
确不确定,也和他无关了。
他知道吉铭机灵,便打算借此将他和陆星火的关系拉得更远一些。
安尧抬手掐了下吉铭的下巴,举止亲昵动作熟稔,语气凉薄:
“认识,不熟。”
安尧的几个朋友都是看戏状态,甘彦凡抬手轻拍安尧肩膀,催了一下:
“走吧,刚下飞机,先回房间休息一下。”
一行人大大方方的路过陆星火二人,在前台办了入住,走进电梯。
全程陆星火一直在盯着安尧看,他似乎想要过来,最终只是看着安尧离开。
等安尧一行人彻底消失在视野里,陆星火才使劲甩开青年的手臂。
“齐亦涵,别得寸进尺。”
齐亦涵面色涨红,带着愤怒:
“陆星火,你爸让你照顾我,让你陪我来这儿养病,你别想把我甩开。陆齐两家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这辈子都注定和我不清不楚。”
说到这里,齐亦涵突然冷哼一声:
“再说了,刚才那人知道你妈是个疯子吗?知道你妈和你外婆都是不到二十岁就有发疯的迹象吗?陆星火,你早晚也是要发疯的,除了我,没人会要你。”
陆星火充耳不闻,扔下齐亦涵走进电梯。
他在齐亦涵扑过来前,关上电梯门。
电梯门渐渐合上,倒映出陆星火自己的脸。
他脑海里不断回放着刚刚安尧对那名青年亲昵的画面,还有那句“认识,不熟”。
两个多月的耳鬓厮磨,最终只在安尧那里留下了“认识,不熟”的评价。
安尧一行人订的房间都在一层,他们刚出电梯又遇熟人。
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看到安尧和陈成等人一脸兴奋,怀里搂着个年轻女人走了过来。
“呦,看我遇到谁了,陈总、甘总,还有我们小安总啊。”
安尧面上挂着微笑,态度有些冷淡。
“赵总也来度假。”
赵广东笑呵呵的点头,推了推怀里的女人:
“还不快去打个招呼。”
女人娇俏的腻过来,安尧不动声色的避开,女人便压到了吉铭身上。
吉铭面色一窘,大声道:
“阿姨,我才刚成年呢,自重!自重啊!”
女人面色尴尬,退回到赵广东身边。
赵广东依旧笑呵呵的,看向安尧:
“小安总有没有时间啊,不如一会儿我们喝一杯如何?”
赵广东是杨家的生意伙伴之一,安尧不能太下他面子,只能应下。
等赵广东离开,吉铭立刻凑过去要钱,他甚至主动打开了收款码递给安尧。
“表哥,给个痛快?”
安尧失笑,给吉铭转了不少。
陈成也来凑热闹,给吉铭转了笔钱,甘彦凡顺势也要给,吉铭已经把手机收起来了,直嚷着:
“够了够了,这回够小爷请妹妹们吃饭了!”
吉铭机灵,他知道甘彦凡对他家表哥有点意思,这钱谁的能收谁的不能收,他心里门清。
因为突然出现的赵广东,他们的休息时间被缩短了不少,晚饭时间去了顶层,赴赵广东的局。
赵广东这人喜欢铺张、扎堆,所以他们约在了公共娱乐区。
其实说白了,就是赵广东这人喜欢显摆。
一进去,安尧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下。
吉铭小声嘟囔了一句:
“这老种马。”
赵广东身边跟着好几个年轻女人,一眼看过去全是大白腿。
安尧看了吉铭一眼,吉铭立刻在自己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齐亦涵硬拉着陆星火过来顶层,陆星火一眼就在纷乱的人群中看到了安尧。
安尧皮肤冷白,微长的发扎在脑后,跟坐在他身边胖出褶子的油腻中年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陆星火本打算走向VIP包房的脚步停住,站在原地任齐亦涵怎么拉扯都不动。
“就在这。”
齐亦涵顺着陆星火的视线看过去,冷笑一声:
“行啊,在这就在这,陆星火,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深情?你不是谁都不在意吗?”
陆星火没理齐亦涵的呛声,找了个离安尧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下。
安尧正和赵广东推杯换盏,面上微笑恰到好处,却处处透着股清冷劲儿,鬓边的碎发有些散乱,顺着耳边落下来几缕,在嫩白的皮肤上画出几道好看的墨线。
陆星火想帮安尧将那几缕头发勾回耳后,他抬了抬手,恍然发现他和安尧的距离岂止是他们座位间的几米,更像是毫不相关的两个世界。
他是被拒之门外的那一个。
黑发被安尧自己勾回到耳后,他刚给杨禹发了几条信息,此时耐心等着回复。
杨禹的回复能让他确定今晚对赵广东的态度,在几轮推杯换盏下,安尧察觉到赵广东有打探消息之意。
赵广东期间不停想给安尧送女人,安尧拒绝多次,赵广东视线一转,看向附近的台球桌,又提议打台球。
都是生意场上的人,各种娱乐都会一点,真是一点,规则都不一定清楚全面,也就是拿起杆子能打到球的水平。
陆星火也跟过去,在旁边的台球桌开了台。
齐亦涵不会打台球,故意乱打一通陆星火也没注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安尧身上。
吉铭早就注意到了陆星火,走过去拍了拍陆星火的肩膀:
“喂,打一场?”
陆星火星眸里满是压抑,没说话,直接让服务员清了台,重新开始。
另一边安尧也被赵广东拉了上去,开始你来我往的打台球。
每一杆之前,废话都不少。
安尧耐心陪着,笑容浅淡,给人恰到好处的礼貌和尊重,但也没多热络。
旁边的陆星火拿了球杆,看一眼安尧打一下,甚至没给吉铭机会,直接来了个一杆清。
吉铭咬牙,没忍住小声骂了一句。
陆星火冷冰冰的看他,问道:
“还来吗?”
吉铭咬牙:
“再来一次!”
然后吉铭连着站了三场,陆星火三次一杆清,让吉铭彻底成了观众。
他们这边三场结束,安尧那边一场才刚打了几杆。
赵广东拿着球杆半天不打一下,拐弯抹角的引话题:
“小安总,那块地,我们赵家可是想了很久啊。”
安尧放在兜里的手机震动,他拿出来看,是他大哥的回信。
看完手机,安尧拿起球杆,不再磨磨叽叽的给赵广东喂球,弯腰俯身在台球桌上,对准一个角度,球杆用力撞了过去。
“嘭!”小球落袋。
安尧起身,笑容更淡了:
“赵总,竞标的事你还是去问我大哥,你也知道,我在杨家,只会吃喝玩乐。”
赵广东脸色慢慢变了,看着安尧一杆接一杆将台球桌清空,完全不给他留机会。
陆星火一直留意安尧,见安尧球技突飞猛进,手下失了准头,终于让吉铭抓住了机会。
吉铭清空了半边球桌,耍赖不打了,扔了球杆站在陆星火旁边,看了眼一直靠在角落脸色阴沉的齐亦涵,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就这?比得上安尧?”
陆星火双眼如刀子似的落到吉铭脸上,看得吉铭缩了缩肩膀,心想这小子眼神挺吓人的。
他想着他不能给自家表哥丢人,挺直脊背:
“看什么看,咱俩都是弟弟,你有什么可吓唬我的。”
“不过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好弟弟,你是臭弟弟。”
吉铭说完一溜烟窜回到安尧身边,在陆星火的视线下把自己脑袋埋到安尧的肩膀上使劲蹭了蹭,蹭得安尧衣服起了一片静电,也蹭得陆星火心似寒冰。
今夜他所见到的安尧,又是他不曾熟知的一面,是完全属于成年人的一面,克制、隐忍又礼貌疏离。
陆星火也终于知道,曾经安尧在面对他时的温柔、包容,是赋予了他多么大的信任和权利。
就像安尧亲手给了他一把刀,是收起还是刀刃相向,全在他选择。
他选择了……伤害安尧。
齐亦涵在这时走过来:
“陆星火,你别想了,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这辈子注定和我一起陷在泥潭里,永远别想独自离开。”
安尧知道陆星火在附近,陆星火的视线太炙热,想让人忽视都难。
直到赵广东被安尧下了脸面,生气离场,安尧才看向陆星火的方向。
他不知为什么要看这一眼,就是突然想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