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呀,我还以为我喝醉了。”
“……不是幻觉吧?我第一次见到他笑。”
“我可不是第一次……你是不是新人?他以前也笑过的,比这次还明显多了,简直和太阳神一样。”
“什么,对谁笑的?他花了多钱?”
“你以为那个人是卖的吗?根本不是对客人……有个男人来接他,他笑了。”
“不会是男朋友吧?”
“说什么呢!你们没听说吗,他前段时间不是没来么,其实是被包了……能在Vitamin工作的怎么可能不爱钱呢,只是不知道要价多高……”
自认消息较为灵通,正在滔滔不绝猜测尚宇哲身价的人忽然像被掐住了喉咙,随着一只手放下酒杯,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
除他之外,这张桌子上其余所有人也都合拢了双唇,在所谓的“那个人”出现后,立竿见影地产生了一小片真空寂静地带。
恰好来送酒的尚宇哲其实听到了他们的讨论,不过他并没有反应过来被讨论的人正是自己。因此十分淡然,将托盘上的鸡尾酒放下后,开始替他们开洋酒的盖子。
Vitamin里不提供啤酒,只有各式各样的红酒、威士忌、白兰地……尚宇哲熟练地用海马刀拧开DRC的木塞,价格千万韩元级的红酒倒入杯中,被他依次端给桌上的客人。
他手部的皮肤较脸稍稍黑上一些,与红茶色的酒液相衬,显露出某种木植般的色泽。昏暗幽深的光线抚摸他手掌上每一道或深或浅的伤疤,似乎任一疤痕都藏匿一段往事,缠绕在他凸起的指节和蜿蜒的青筋,交构出神秘且独特的性吸引力。
猜测他服务价位的男人喉结滚动,粗鲁地灌完杯中提前醒好的红酒。酒液香味甚至还没能在口中漫开,他只感受到更加强烈的饥渴。
桌上的一位女士显然更能自控,她拢了拢自己的长发,温声说。
“你今天看来有什么好事。”
尚宇哲已经完成上酒的工作,正在取托盘,听见这句话,顿了顿才反应过来是在与自己说。
他傍晚的好心情依然延续,甚至决定挑战极限了。因此侧过头,对上这位陌生客人的视线,并不偏移眼神。乌黑的虹膜让他的目光显得尤其专注,对视的女士仿佛被夜捕获,直到尚宇哲拿着空托盘走远,徘徊在耳廓的男低音才真正进入大脑神经。
尽管那只是一句简单的“是的”,依然震颤了她的心脏。
“如果真的有这种服务……”她不知道是在接同桌人先前的话,还是在自言自语:“我可以为他动用固定产权外的一切现金。”
而对于三层包厢中的客人而言,只要他们想,当然也能了解到Vitamin一个服务生的动态。
朴信彦苦口婆心地劝阻他为数不多的真心朋友:“太男,世界上有那么多人……你昨晚不是刚刚上手一个男演员么?不要打他的主意了。”
“怎么,你也觉得我弄不到他?”李太男收回落向玻璃墙的目光:“传闻说是很不好接近,但现在看起来脾气也没有那么差嘛。更何况之前你堂哥不是就包了他吗?虽然比不上赫在,我手上还是有一些钱的。”
说是有一些钱,这当然是谦虚的说法。李太男和李赫在虽然都姓李,不过并没有亲缘关系,但他背后的家族人脉庞大,和李氏财团也有重叠。跟朴信彦算是世交,最近正在一起投资一个新立的律师法学会。
朴信彦摇头:“不是钱的问题,如果你想要谁,钱算什么?要多少我都给你出了。”
“但是你既然都知道他是我堂哥要的人,你怎么还敢打他的主意!你难道不知道我堂哥的脾气,你动他的东西,你疯了?”
“赫在不是养了一个月就扔回来了么。”
李太男不甚在意道:“说明他也不那么看重……我玩一下也没关系吧?”
朴信彦恨铁不成钢:“你动动你的脑子!里面装的都是精子吗?那个李赫在,我堂哥!他被养了一个月,没受任何伤,全须全尾的回来工作了,甚至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啊!”
“意味着我堂哥彻底疯了!居然能把宠物放出来放风!他现在在Vitamin待多久都是寄养,你要是想动他还是提前把法学会的那一半管理权转给我吧,我只能替你收尸了。”
李太男还是信任他的,闻言不由动摇了,不太甘心地问。
“真的假的?”
“你看看就知道了。”
朴信彦注意到三层直通的电梯门打开,有个作秘书打扮的人从里面出来,身边跟着Vitamin的经理,正在朝站在吧台的尚宇哲走去。
“那个,是SK电子的金秘书吧?”朴信彦的手指隔空点了点玻璃墙:“你等着,Vitamin有我堂哥的人,你看看包厢里那位和你打一样主意的少爷是什么下场。”
尚宇哲被从吧台叫走,跟着经理上了电梯。
Vitamin作为中层管理的经理有十来位,尚宇哲并不每个都见过,只认识两三个。这回来叫他的,他就不认识,便在电梯上一路保持沉默。
经理大约三十岁,相貌可以说是俊美。只是看起来略带焦躁,短短三层楼,他摘下眼镜擦了两遍。
这不是尚宇哲第一次上三层,他下意识生出一种想法,也许是李赫在要见他。
他还没有想好怎么面对李赫在。
就在他因为这个念头而思绪跑远的时候,经理领着他停在了一个包厢门前。他并没有马上进入,而是压低了声音对尚宇哲说。
“等一会儿,无论里面的客人说什么,只要不涉及到身体接触、人身安全的,你都尽量配合……不过避免让他碰你,知道吗?”
尚宇哲其实没有太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听起来隐约觉得里面不是李赫在了。
不过他不是会追问的性格,现在更没有追问的时间。经理匆匆交待了一句“稳住他就好了”,便在敲门后用密码打开了房间。
这个包厢和尚宇哲以前见过的、三楼的其他包厢别无二致。摆设同样简约又奢华,昂贵的熏香静默地浮动在空气中,舒缓着人的神经。
只不过里面坐着的人是陌生的。
那是一个染着金发的年轻人,脸上打了鼻环和唇钉,穿着皮衣。虽然长相还不错,但看起来非常叛逆。手上牵着两条细长的铁链,铁链另一端连接着两个人脖颈的项圈,那是一男一女,只穿着很少的布料伏跪在地面上。
他们长得非常漂亮,有种说不出来的气质,如果尚宇哲有着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阅历,应该能认出来他们是现在当红偶像团体的成员。
然而尚宇哲认不出来。
他只是惊呆了,随即感受到很深的不适,甚至没有功夫去注意两人的长相。崔银赫的视线倒是一直落在他身上,从他进门起就没离开过,他扯动手上的链子,金属链条抖出清脆的响声,尚宇哲被吸引目光,对视后崔银赫笑起来。
“居然是真的。”他转头看向经理:“你们哪找来的宝贝,艺术学院吗?”
这只是单纯的感慨,他并不需要回答,说完就转回头,对着尚宇哲道。
“你叫什么名字?”
尚宇哲收回视线,眉心几不可查地皱起一点,低声说。
“尚宇哲。”
“很好,我喜欢你。”
崔银赫扬着唇角,神情几乎是有点天真的,他招招手,说:“过来,我摸摸你。”
尚宇哲没动,他恍然大悟似的。
“对喔,我们现在还不熟悉呢。”他不紧不慢道:“你还没有认识我。”
话音刚刚落下,不超过三秒钟,门外响起稳定的敲门声。接着是输入密码的声音——三层包厢都通过电子锁进出,每天更换密码,只有当天定下包厢的客人和Vitamin的服务人员知道密码是什么。并且包厢内的桌上设置有操作面板,客人完全有权利在不愿意被打扰的时候,按下按钮将包厢门锁死。
房门滑开,先前和经理一起下去找尚宇哲,却没有和他们共同上来的黄秘书走了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
他站定在崔银赫和尚宇哲之间,尚宇哲再斜后方是无声淌着冷汗的经理。
崔银赫心情愉悦地发话:“来,给我的新朋友一点见面礼。”
黄秘书应声打开手提箱,里面是满满当当堆叠整齐的美金。这根本是电影里的场面,尚宇哲头一次接触到,完全无法估算数目,他没有这个概念。
崔银赫双手交握抵在下巴,笑盈盈地问。
“送给你,喜欢吗?”
尚宇哲没有说话,像犬类一样四肢着地的男女正仰起头来注视他,他体会到难以言喻的怪异。尚宇哲物欲很低,精神上的富足往往带给他更强烈的满足,因此他没有动摇,感觉到一种和正常三观相悖的矛盾感以不舒服的姿态冲击自己的脊梁。
“谢谢您。”他的嗓音平直而坦诚:“但我并不……”
“过来。”
崔银赫打断他的同时,却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笑着重复要求。
“让我摸摸你。”
尚宇哲闭上嘴唇,沉默下来,没有动作。
崔银赫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他刚刚说话了一样,问:“你之前想说什么来着?”
尚宇哲抬眼,和他对视两秒,说道:“我并不喜欢。”
他说完这句话,崔银赫从沙发上起身。铁链在他手上缠绕了好几圈,项圈被提拉,地上的男女不得不高昂起脖颈。他阔步走来,地上的人挪动着手脚爬行,铁链碰撞声越来越近,尚宇哲眼睁睁看着他们爬过来,不适感越来越重。
正因为被分去了目光,直到美钞像巴掌一样甩到脸上,尚宇哲才回神。
视野里,浅绿色的钞票纷纷扬扬,崔银赫又从黄秘书捧着的手提箱里拿了一摞,在手掌里颠了颠,接着毫不客气地抡在他的脸上。
“不喜欢吗?不喜欢是吗?”
“别和我装蒜啊。”崔银赫笑着说:“这世界上会有人不喜欢钱吗?”
尚宇哲感觉到左脸微微刺痛,真的是很轻微的程度,那毕竟只是钞票,而崔银赫也没有用很大的力气。
这种程度对尚宇哲来说不算什么,他想起经理交待的话,尽量配合……而且他也不可能反抗。眼前人不像韩承甫他们,是用勇气和拳头就能解决的事情,他升出一点小小的挫败感,好像终于冒出头的蜗牛忽然醒悟世界过分庞大。
崔银赫的手掌摸上了他的脸,他的手比尚宇哲的小,也比他的细嫩很多。和李赫在的一样光滑,是健康的白皙色泽,指甲修剪得很整齐,食指中指与尾指都带着宝石戒指。
“真是的,惹我心疼吗?”
崔银赫啧啧叹息,他摸了一会儿,放下手端起桌上的XO。金棕色的酒液从瓶口涌出,倒入装着冰球的酒杯里,这个酒杯显然刚被用过,杯底还残余着酒液。
他拿起酒杯,晃了晃,故意盯着尚宇哲的眼睛,用嘴唇压着杯口喝了口酒。接着把酒杯送到尚宇哲面前,笑眯眯的。
“作为我们认识的庆祝,你来喝一杯吧。”
尚宇哲连啤酒都没有喝过,更不用说浓度这么高的白兰地。他下意识去看经理,经理想的却是杯子是崔银赫自己用过的,没问题,酒他也喝了,估计没有搀别的东西,便小幅度点了下头。
事实上,崔银赫也的确只是在调情而已。
尚宇哲不得不接过酒杯,在崔银赫的示意下贴着他嘴巴碰过的地方开始喝酒。比起所谓“间接接吻”的不适,烈酒带来的刺激一瞬间淹没了五感。醇厚,浓郁,辛辣……火焰一样点燃他的四肢百骸,他喝得很慢,喝完之后大脑已经热了。脸颊发红,连脖颈都是烫的。
但包厢灯光昏黄,尚宇哲又凭本能站得很稳,没有人发觉异样。
……不如说,以他的相貌,没有人觉得他喝一杯白兰地会怎么样。他看起来就是个与情、烟、酒与色挂钩的人,一个冷漠的浪子,或是落拓的少爷。
直到崔银赫松了手里的铁链,链子落地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崔银赫用手揽住尚宇哲的脖颈,凑近嘴唇几乎就要贴上,旁观的经理看尚宇哲一动不动,还在心焦他是不是无视了自己交待过的话。
但,就在那即将吻上的瞬间,包厢大门竟然被打开了。
没有输入密码的声音,是Vitamin总控台最高权限直接解锁。
崔银赫立即意识到这一点,不满意地瞪向经理,脸上却骤然一痛,是被火焰撩上皮肤的烧灼感。
他赶紧退开,看见地上落着一个处于开启状态的打火机,浅蓝色的火苗正舔舐着地板。他抬眼,见到苍白如雪的李赫在。
李赫在表情平静,每一根睫毛都盛满了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傲慢。他的皮鞋踏在地上,身后跟着两个室长,都是H-Y集团非常能干的人,连不怎么沾家族公司业务的崔银赫也认识。
“啊,是李社长啊。”崔银赫忍着脸上的痛,换起笑脸:“怎么了,哥……”
李赫已经走到他面前,扬起胳膊,手掌摁在崔银赫的侧颈上,把他用力惯向了地面!
他的小臂肌肉绷起,暴凸程度将衬衫都撑出轮廓。手掌带着黑色的手套,手套和腕骨的交界处黑白分明,冷酷得像死神降临。崔银赫毫无反抗之力,连踉跄都没有,手臂徒劳地在空中挥舞两下,就重重砸到了地上。
他摔下的位置就在自己养的那两只“狗”身前,真是极其丢脸。没等他爬起来,或是那对男女来扶他,李赫在的皮鞋大头已经踢上了他的肚子,几乎能听到横膈膜被挤压的声音,崔银赫从胃里呕出一滩酒液。
“真是受不了啊。”
李赫在这时候才从眼尾爬出一点阴鸷,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他眼睫上,像是活过来的鬼。
“崔银赫,你爸爸没有警告过你吗?要离我远点儿。”
他挥挥手,两个本来一起拦着黄秘书的室长,其中之一迅速上前,半扶起了崔银赫。并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一板药丸,往他嘴里喂了三粒,用手指压着他的舌根强行让他咽了下去。
“不是才回国不久么,听说就是为了戒这玩意儿才被送出国的。”李赫在俯身,手掌拽住了他的头发,笑着说:“……不知道你戒*的成效怎么样啊,崔银赫?”
药丸一咽下去,崔银赫脸上就露出渴望又痛苦的表情。
他在国外接受的是电击疗法,SK电子的董事,也就是他父亲是真下了狠手要让他戒这个东西。崔银赫在洛杉矶整整待了三年,好不容易有点成效,回国才半年不到,一切努力在此刻打了水漂。
“我爸……”他在药物作用下口水横流,深深呼吸,在即将麻痹神智的快感中挣扎着抓住最后一线清明,手指鸡爪似的抠着地板:“李赫在,他不会放过你的!”
李赫在松开拽着他头发的手,眼睁睁看着崔银赫倒回地上,然后笑起来。
“崔银赫,你搞清楚。崔家的儿子有很多,你是最不值钱的那一个。”
“就算今天是你大哥在这儿——”
李赫在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他,抬脚踩上他的手掌,在咔嚓的骨骼摩擦声中踩断了他屈起的指节:“对着我,崔董事也只会选择亲自押着他向我下跪。”
崔银赫一瞬间露出吃痛的表情,但药效太强,他立刻就轻飘飘地痴笑起来。李赫在说完,眼神瞥向被拦住的黄秘书,对方触及他的眼神,立竿见影地瑟缩了一下。
这些话黄秘书也听进去了,他垂下头,冷汗沿额角淌下。他的目光落向地上狼狈的崔银赫,明白这位少爷不可能再有毅力熬过下一个三年,在几秒钟的死寂后主动开口。
“……少爷忍不住,又开始用这些东西。被药物刺激后招惹了您的人,非常抱歉,我会回去和董事长说明情况。”
李赫在意味不明地笑了下,挥了挥手,黄秘书就上前,和那对男女一起强行扶起崔银赫,连同Vitamin的经理与他带来的两位室长共同退出了包厢,迅速完成清场。
这时候,李赫在才俯身拾起仍在烧灼地面的打火机,转向了尚宇哲。
尚宇哲在刚才的全过程中保持了奇异的安静。
李赫在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尚宇哲什么也没有做,只是盯着他。
包厢灯光昏暗,以至于打火机火苗都还能映出模糊的光晕。这光晕落在尚宇哲的下巴上,好像流淌着一片华丽的纹路。
他的颧骨全然红了,往下是淡淡的粉,眼尾和鼻头又是红的。尤其是眼睛,原本那么深那么冷,眼型墨描似的,因为这红,与以往显出极大的差别。仍是黑的,却亲人许多,几乎随上挑的尾端透来媚了。
眼神也朦胧,迷茫而温驯的,是认识你了,所以这样看着你。并没有想什么,如同从林野深处认准同类追来的自然动物。
李赫在和他对视,浑身阴鸷的戾气都不自觉消减。他视线扫过桌上的酒杯,拿起来闻了闻,的确只是白兰地。
想到对方那份过于单纯的资料,他无意识地笑了一下,蘑菇不会喝酒,这是当然的道理。
李赫在难得有这种笑容,谈判桌上他是笑面虎,平时更是一笑就有人倒霉。好像“笑容”在他这里和别人那意义不同,只有在极稀有的时刻才会在他脸上回归本意。
“喂。”李赫在对尚宇哲说:“过来。”
尚宇哲听了他的话,马上就走过来了,毫无戒心。李赫在的唇角扬高,尚宇哲却忽然往他小腹上砸了一拳。
是真的砸,用得还是李赫在亲自为他展示过的方法。被成年男性这么揍了一拳肚子,即使是李赫在也不由发出闷哼,他不可思议地瞪着面前人,原来毫无戒心的居然是自己。
尚宇哲很有道理地对他亮拳头:“你是真的很坏,欺负我就算了,还欺负泰和!”
李赫在的不可思议飞快转化成了怒火。
“行,行啊。”他关掉打火机,一下子扔在桌上,撞出清脆的声响,大掌包住尚宇哲的拳头用力将他扯了过来:“你敢用我教你那套对付我,为了别的男人?”
他的表情阴森森的,鲜明的独占欲和扭曲的控制欲毫无保留彰显,如果是清醒状态下的尚宇哲,大概马上就吓坏了。
但是现在是酒醉蘑菇。
于是他被拉过来之后,自有一套自己的行事标准。他松开了拳头,张开另一条胳膊,很有胆量地抱住了李赫在的腰,把热烘烘的脸贴在了他的颈窝。
“我们是一起的,我们是……同类。”
他喃喃低语:“所以你不可以是坏人,李赫在。”
这是尚宇哲第一次正面叫出他的名字,在这么近的距离。语调因为酒精拖长,裹着含混的鼻音,有种腻乎乎的质感。简直像用嗓音舔了李赫在的耳朵。
他妈的……
“他妈的。”李赫在手掌攥紧又松开:“你确定你喝醉了?你知道怎么治我了是不是?”
可他为什么会被治住,他上一秒还想把尚宇哲揍到清醒。
现在尚宇哲一句我们,一句同类。这不是调情,根本和情话没关系,却成为一种别样柔软的熨帖,缠绕着李赫在的心脏。轻而易举摁下了他身体里时刻暴躁的可怖野兽,让它平静到甚至还能再被扇两个巴掌。
因为他松了手,所以尚宇哲用两条胳膊抱住他了。
他软哝哝地问:“其实你只是想让我去揍人,没有真的要杀泰和的,对不对?”
李赫在目光泄露残酷的冷意:“不,我明确要他们去杀人。如果他们没成功,你拦住了,算我达到了目的。但如果他们成功了,你没赶上,那个叫安泰和的死了也是一件好……”
他话音一顿,又一声闷哼抑在喉咙里。
——尚宇哲又给了他侧腰一拳。
他缓慢低头,对上尚宇哲的视线,对方郑重道:“保护泰和!”
“反了你了!”
李赫在怀疑自己上一秒被圣母同化了,才会生出任由尚宇哲怎么样的荒唐想法。保护一个人,甚至见鬼地教会他怎么保护自己,把鱼和鱼竿一同给出去,这该死的圣母蘑菇居然拿鱼竿来捅他!
什么发小,从小的保护伞?如果他是尚宇哲的邻居,他会让对方少走十年弯路。
李赫在磨着后槽牙,像抡崔银赫一样把尚宇哲抡进了沙发里,不过力道克制许多。证据是被扔在沙发上的尚宇哲还有心情冲着吊灯傻看。
沙发很大,尺寸媲美一张单人床。
他皮鞋也没脱,不客气地骑跨到了尚宇哲的大腿上,西裤上移,和黑袜之间露出几寸过分苍白的皮肤。踝骨冷硬,青色的筋脉没入裤腿。
“尚宇哲,你知道你是谁的东西吗?”
李赫在俯视他。
尚宇哲呆呆地从吊灯收回视线:“我不是东西。”
李赫在又他妈有点想笑,换了个问法:“你知道崔银赫……就是刚才那个人,叫你过来是要干什么吗?”
尚宇哲沉思几秒钟:“摸我。”
李赫在的表情变得恐怖:“你被摸到了吗?”
“摸到了。”尚宇哲老实回答,但基于本能性的危险感知,慢吞吞补了一句:“不想被摸。”
李赫在显然被他后半句话取悦,浑身那种马上可以提着电锯把人切成几段的变态气场缓和许多,他直直凝视着尚宇哲,每个字都有着刀刻般的力度,让尚宇哲的神经都隐隐作痛。
“你不想,不能……以后也不会被别人摸。原因就是,”李赫在俯身,几乎是一头强悍的猎豹躬起身体,鼻尖悬在尚宇哲脸上:“你是我的东西。”
尚宇哲怔着。
“听好了。”
“只有我能摸。”
“只有我能碰。”
包厢里灯光如此黯淡,以至于李赫在可以不受刺激的显露他正常的瞳色。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尚宇哲也看得很清晰。肉粉色的虹膜舒张,似乎只是血管平铺在眼白上,或是一张类同食人花捕食猎物的网,正亟待将他吞噬,牢牢束缚住。低哑的音乐从角落泄出,连歌词都具有暗示性的缠绵,像一种预言。
“Look me in the eye Imma take it slow
River running high when I dive down low
I can go for miles water lets me grow
Imma wander south and make you feel good”
这是尚宇哲第二次在别人那儿经历这种事,对象是一个男人,绝对强势的男人。
但是同类,似乎也能接受。
喝醉的尚宇哲想不了太多,本能地信任这个人,于是如同崔银赫沉醉在药物作用下,他沉迷进李赫在。李赫在手心皮肤极其细嫩,指腹和指节没有任何茧子,揍人完全是靠天生过硬的骨头。
其实他徒手揍人也很少,权杖,高尔夫球棒……任何东西随取随用,都能充当武器。他的手是金贵的,用来揍人实在是不符合身价。
但在这种时候……
尚宇哲经验稀少,最开始当然很快。李赫在可以说是无动于衷地做了下去,于是马上进入第二回 合,男人的指骨简直就像钢筋,间或刻意收窄,灰姑娘的继姐们需要拼命挤进不合大小的水晶鞋,尚宇哲也差不多。虽然不至于像故事里那样削去脚后跟,但同样体会到混合着疼痛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