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建国见他仿佛心不在焉,以为他情绪不高,便简明扼要:“这个月没再闹自杀。”
提到这个,江质眠抬手摁了摁眉心,一并把手机息屏,往后靠进了椅背。
沉默半晌,问:“我和他的冷静期时长还剩几天?”
秦建国道:“明天就截止了。”
“嗯。”江质眠说:“以后他的近况不用告诉我。”
秦建国先是点头,又犹豫:“但万一小吴又想不开了……”
江质眠没什么表情,锋利的眼部曲线连着下压的眉骨好似巍峨的冰川,平铺直叙道:“没有我,他不会再想不开。”
秦建国叹了口气,预备安慰什么,却见后视镜里江质眠的视线又落回了屏幕上。那眼神隐隐跳动着火光,是被约束的征服欲。
这眼神持续了很久,在某条界限前犹豫不定,随着红旗停在订下家宴的酒店大楼门前,门童小跑而近,终于归于暗沉。
秦建国开门下车,把钥匙给门童后转身替他拉开车门。江质眠的皮鞋踏出车厢,擦肩时他开口,在秦建国的耳边道。
“去查绕梁乐队的主唱,给我他从小到大所有明面上的资料。”
秦建国目露惊异,但很快平静下来,应了声好。
江质眠在迎宾的带领下坐专属电梯直通23层,这是江老将军要求下每年两顿的团圆饭,没有外人,给老爷子的礼物由他亲自提着。
江家一个长姐,三个男丁,各自生了两个孩子。江质眠是其中之一。
阿瑟写完了那首在贵州唱过的民谣小调。
过程还算顺利,让他心情好了点,把完整版录音PO到群里,很快底下一片彩虹屁。
皇甫:加到新专里吗,哥?
阿瑟:嗯
皇甫:好嘞
石头:我会好好练习的
兰桡:歌迷会要挑一首新专的歌送给歌迷,挑这首吗?
阿瑟:你们之前定好了没有?
兰桡:定好了,不过……
阿瑟:不用换
房门被敲响,健身时间到了,阿瑟退出微信,抓着运动水瓶起身。
江质眠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是下午三点,他还在跑步机上。
不是很意外,阿瑟用蓝牙接了,没有说话,刻意放大喘息。
低哑磁性的男音通过喉结碾磨,从喉腔震出来,带着让人想要触摸的力度,听着汗水淋漓。
江质眠也没说话,片刻,他问:“你在做什么。”
阿瑟回答:“我在跑步,眠哥。”
江质眠低低笑了声,似乎觉得他会跑步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阿瑟问:“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江质眠说:“颈环我看到了。”
阿瑟按下停止键,转动的履带慢慢放缓,他双手搭在跑步机上,问:“所以是特意打电话来告诉我喜不喜欢?”
“不是你问我的吗?”江质眠听着他的呼吸,嗓音平稳,很坦然地说:“我喜欢。”
阿瑟有点意外了,本以为对方会开始打太极,他挑了下眉毛:“……是吗?但哥你没给我评论。”
江质眠回道:“我点赞了。”
阿瑟说:“不够。”
江质眠问:“你想听什么?”
阿瑟说:“这要说的人自己想吧?”
江质眠含混笑了一声,听筒里隐约传来火星燃烧烟卷的声音,接下来任何动静都消失了,阿瑟低头一看,通话已经挂断。
喩蜴筝里0
阿瑟,真名鹤迁,父亲鹤运通,实体企业龙头朝阳集团的创始人。母亲茱莉亚,意大利人,是老奢侈品牌Egrest御用设计师的女儿。
朝阳集团做日用百货起家,如今产业囊括日用品、电器、房地产等多个领域,鹤迁是他唯一的孩子,集团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从小被捧着长大,十三岁跟着母亲去意大利学音乐,十八周岁后茱莉亚回国,他浪迹佛罗伦萨各个艺术馆和街头酒吧,做过一段时间的时尚杂志平面男模,二十四岁毕业回国。
回国第一年在地下bar遇见当时是独立音乐人的兰桡,次年绕梁在华语乐坛横空出世。
绕梁的现任鼓手石头,真名鹤安声,是他堂弟。
烟卷燃烧出强烈的辛辣苦味,烟雾拂上江质眠硬挺的眉骨,他手肘搭在书房的办公椅上,右手拇指恰好落于纸质资料中十八岁的阿瑟的照片。
剃了寸头,黑色长背心和皮裤,从脖子到左锁骨胸膛用蓝色油彩画出了半只孔雀,闪闪发亮的铆钉靴踏着音箱。每一寸皮肤都散发着性感,也流露着傲慢。
——看起来一点也不乖。
江质眠忽然问:“他谈过恋爱吗?”
秦建国站在书桌前:“谈过,交往超过一个月的只有三任,每段恋爱的平均时间是1-2周。”
江质眠问:“都是女性?”
秦建国看了他一眼:“都是女性。”
江质眠蓦地笑起来,手腕一垂,在那叠资料上摁灭了粗筒烟卷。低骂了一句:“小混蛋。”
他没有再多问什么的意思,秦建国等了一会儿便准备走。刚退出一步又想起件事,回身道:“对了,他在的乐队,星灿娱乐的金牌经纪正在和里面那个叫兰桡的人接触,给出了条件很丰厚的合同。”
江质眠摆了摆手,示意自己知晓,秦建国就离开了书房。
也许是那叠资料的功劳,这天晚上江质眠难得在凌晨2点前就睡着了,他做了一晚上光怪陆离的梦,醒来时天光刚刚升起。他呼吸发沉,独身躺在床上没动,睡裤柔软的布料潮湿,他作为成年男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这种被动的感受。
梦境斑驳无序,醒来后那些无意义的图像被大脑迅速淡忘,唯一留下印象的是戴在男人脖颈上的银色颈环,以及一只正在开屏的蓝孔雀。
他长长舒了口气,手掌抬起遮住了眼睛。视野归于暗沉,心中翻涌的情绪却不像黑夜那么纯粹。
此时,手机持续震动,这个点除了家人没人敢给他打电话。但他真正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不会在这个时间段打扰他,因此排除工作和亲人,只剩下那么一个。
吴秋雨。
他们的离婚冷静期已经到期了,多少年作为朋友的相识,作为爱人的相伴,都结束在失去法律效力的结婚证上。
吴秋雨是很体面的人,如果不是处于情绪崩溃,大抵是打电话来说再见的。江质眠也是,他预计中也该有个和对方的告别电话。
可偏偏是在这个清晨,他身体陷入欲后缠绵的懒散,那只傲慢的蓝孔雀在他脑中踱步正欢。江质眠难得犹豫不觉该拿这不知死活的保护动物如何是好,便懒得去接这个电话。
对方也没有坚持,一个电话没通,就不再打了。
躺了许久,江质眠起身,拿起手机去浴室,上面留着吴秋雨发来的一句“再见”,果然是来告别的。
歌迷会的前期工作工作室早早做好,开演当天歌迷们手持各色应援灯牌有序地在门口排队,绕梁在后台候场。
因为歌迷会规模较小,整体时长也比较短,他们没做复杂的妆造,只简单化了下妆。
五首绕梁的成名曲,一首未放送过的专辑新歌。绕梁没藏着掖着,开场就是新歌。以前很少尝试的抒情风慢摇,台下的歌迷顿时尖叫声一片,又很快在演奏中安静下来,屏息听着阿瑟喑哑的嗓音。
今天的眼影是蓝色调的,阿瑟山根处涂了银色的高光,原本的高鼻梁更显立体,让他在灯光下看起来像一只正在吟唱的人鱼。
新歌唱完,歌迷的应援灯牌摇成一片光海。接下来的几首经典曲目更是点爆现场氛围,皇甫弹着贝斯上来和阿瑟来了好几次贴脸互动,他颧骨处贴的亮片甚至蹭到了阿瑟脸上,底下歌迷的声音都喊哑了。
只不过——
女孩子小声问同伴:“兰桡是不是生病了?”
同伴:“啊?没有吧,他表现很好啊!”
女孩子:“但是阿瑟的高音每次他都没跟上啊,本来可以更嗨的,现在键盘断档了,听着有点不上不下的。”
同伴是兰桡的粉丝,顿了顿道:“是阿瑟自己升key了吧,兰桡就是按原调来的……即兴发挥配合不好也正常啦。”
最后一首《流浪诗人》的副歌,阿瑟在紧凑的rap后毫无停顿地进入副歌高音部分,他上身后仰,汗水从下巴大颗滴下,嗓音随拔高的曲调吼到嘶哑。贝斯如狼咬尾一刻不歇紧紧跟进,石头每一下擂鼓都砸出重音将整首歌推向汹涌的高潮。
然而电子键盘波澜不惊、平稳有序推进,和其他三者形成明显断档,谢幕曲最终被压下高潮,尾声回归了《流浪诗人》的原调,不甘心地结束了。
歌迷收到工作室精心准备的礼物散场,后台,阿瑟攥着兰桡的衣领把他狠狠摁到了门板上。
第19章
《田园诗》第二期的录制地点是在陕西,和第一期一样,节目组给嘉宾们准备了住的地方。
当地特色建筑——窑洞。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经济水平的提高,窑洞也渐渐脱离了大众对其的刻板印象,丰富了建筑材料和内部装修,实际上居住的舒适度非常之高。
比如他们要入住的这个窑洞除了传统的黄土、石头等材料,还用上了烧制好的砖块。内部休整了墙体贴上墙纸、挂上艺术风格的布毡,家具一应皆新,有着圆形的花色玻璃窗和长沙发,除了床还是土炕外,从里面看几乎和都市大平层没有区别。
节目组准备的窑洞占地面积很大,五室二卫一厅,还有个院子。
这期阿瑟到的很早,是第一个到的。接着是嘉成、刘玲玉和江质眠、涵成、甜圆。
甜圆到了之后故作紧张,捂着嘴道:“天呐,我是最后一个啊?那不成耍大牌啦?”
涵成和她年龄相近,说话也没顾忌,开玩笑道:“你还不够咖呢,看看我们阿瑟是怎么耍的。”
甜圆闻声望去,阿瑟身边立着一个行李箱,修长的双腿屈着。白色的长袖防晒衣拉链拉到了下巴,带着宽框太阳镜,一张脸只露出半段挺拔的鼻梁。双手插兜,垂着头沉默地坐在树下的石凳上。
她笑了两声,又敏锐地察觉不对,小声问:“瑟哥怎么啦?”
嘉成主动说:“小瑟身体不舒服,前些天还开了歌迷会,嗓子哑了,让他少说话吧。”
甜圆连连点头,惋惜道:“那要好好休息啊……不过我都不知道有歌迷会,不然我肯定问瑟哥要张入场券。”
涵成:“我也是!”
节目组通过画外音的方式告诉他们,窑洞一共有四个卧室,这期还会来一名男性飞行嘉宾,总共7个人。两两一间卧室的话有一个人可以获得单独居住的机会,当然,如果不想要的话,也可以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
刘玲玉笑着说:“按我参加综艺的经验,这时候我们应该用一个游戏比拼出胜负,赢的人单独住。”
嘉成道:“可是我们《田园诗》几乎没有游戏环节。”
节目组对他的话表示了肯定,表明比拼环节他们其实已经进行过了。
“上一期,我们两支小队的网店都顺利开业,截止到今天的销售量已经到了节目组手里。”
“我们会根据销售量决定获胜队伍,如果是制银组赢,可组内推选一人获得独住权。如果是竹编组赢,那么两位女士都可以获得独住权,五位男士将入住两个房间。”
“等等。”嘉成回过味来,他和刘玲玉、甜圆是竹编组的:“那感情赢不赢都没我事儿呗,哪组赢我也没有独住权啊?”
节目组残忍道:“是的。”
嘉成露出崩溃的表情,不过没等他掀桌,节目组找补道:“不过如果竹编组赢了,你可以获得一天不干活的权利,哪天不干活你自己选。”
“这还差不多!”
嘉成松了口气,啧啧两声:“那我得珍惜了,要好好选。”
刘玲玉淡淡道:“能赢再说吧。”
甜圆立刻:“姐!你怎么长他人志气!”
嘉成点头:“就是就是。”
没让众人等太久,节目组很快公布了结果,赢的是制银组。这结果也不算意外,竹编组的国民度和亲民性都很高,但如今的娱乐圈流量明星的吸金力堪称恐怖,制银组有一二线顶流的阿瑟和涵成,还有个话题度高到绝无仅有的江质眠。阿瑟那条宣传微博发出后半小时内直接上了微博热一,还不是买的。
网店的月销售量已经10w+了。
大家都鼓掌,江质眠小幅度侧头,看见阿瑟把太阳镜摘下来放进兜里,伸出手鼓了鼓。
接下来就是推选谁能单独住了,阿瑟没动,涵成作为里面咖位最小的一个也没动。
至于明明睡眠不好的江影帝,不知道基于什么考量,居然也没动。
场面一下子变得非常凝固。嘉成忍不住笑:“难道其实赢的是我们?”
刘玲玉也道:“你们那么不想分开的话,把机会让给我们也可以的。”
甜圆叫:“但是我也不想和你分开啊玉姐!”
于是这么一番推让下来,最后决定把这个宝贵的独住机会送给还没到达的飞行嘉宾。甜圆对着镜头露出可爱的笑脸,说:“你可要感谢我们哦!”
节目后期分别在众人和黑色的神秘嘉宾头上打了一行字:
革命情谊好深重!我愿和你缠缠绵绵到天涯~
天降馅饼!
做完决定,大家进去选房间,还是按第一期,嘉成和涵成、阿瑟和江质眠、刘玲玉和甜圆同住。
和上一期稍有区别的是,由于土窑特色,一个房间往往只盘一个炕,所以嘉宾们要睡在一块儿。不过房间宽敞炕也大,分开睡两头完全不是问题。
阿瑟今天到的最早,助理小林照常把行李拎到目的地、铺好新购的“豌豆公主床品”,并在床头柜放上静音加湿器后功成身退,现在阿瑟只要把行李箱在地板上打开,在镜头前做出个收拾的样子就行了。
江质眠似有所感,目光落到另一床外表看似和自己这边无异的被单上,微微挑眉。
阿瑟发觉了他的视线,低声问:“要摸一下吗,眠哥?”
说话的同时,他拉下遮到下巴的防晒衣拉链,布料朝两边散开,露出男人脖颈上的银色颈环。
四目相对,没犹豫很久,江质眠俯身摸了一下他的被子。掌心下压,五指收拢将被单攥出褶皱,他道:“很软。”
“和你的不一样。”阿瑟没什么表情,嗓音却压出了暧昧的气息:“舒服吗?”
江质眠视线掠过他的脖颈,喉结无声滚动,却没回应这句话。反而注视着他的双眼,平静地说。
“你今天看起来不大高兴。”
阿瑟那双漂亮的眼睛不再刻意作出上扬的姿态,眼皮微垂,曲线像孔雀尾羽一样流畅,也如平滑的刀锋一般冷利。
他的表情和上回见面时那个天真又热烈的青年相距甚远,在别人面前可能还没这么明显,但。
当江质眠跳脱出一些主观印象,阿瑟初见时施加给他的真爱粉滤镜,他只以客观的、老练的,用自己的经验去看待这双眼睛时。
那里面写满了:
“都是傻逼。”“别烦我。”“老子正在气头上。”
简直是压抑着极端的傲慢和暴怒。
阿瑟听到他的话一怔,下意识拉低了防晒服兜帽,侧过头用鼻音含糊出一句:“是啊,我昨天发烧了,今天还坐了很久的飞机,不舒服。”
江质眠勾了勾唇角,在对方看见之前放下了,以一贯温和地语气问:“现在没事,要不要躺一会儿?”
阿瑟目光移向自己的床,知道是睡不着的,但这会儿实在没心情和江质眠装模作样,就顺着他的话脱外套上了床。
他里面只穿着一件紧身背心,露出精实的肩臂线条,戴着颈环面无表情地给自己扯好被子,看起来就像只家养保护动物。
既高贵,又听话。
江质眠不知道在干什么,反正声音放得很轻,阿瑟闭上眼睛,脑子里果不其然再一次浮现兰桡的话。
“我没有跟你对着干,阿瑟,我只是没有迁就你。”
兰桡被他摁在门板上,无视身边神情或惊慌或紧张的队友,只望向他,好像这些话已经在心底压了很久。
“你的随心所欲,你的即兴发挥,你的想一出是一出……我以前一直配合着,今天没有配合,所以你不习惯了而已。”
“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你没资格对我生气。”
兰桡确实是按那首歌的原调弹的,阿瑟唱嗨了把副歌升key,真要说起来,是他自作主张。
可这是摇滚乐现场,有实力把调子拉高甚至比CD还稳的主唱放眼世界乐坛都难能可贵,歌迷不会觉得你自作主张,他们只会为你嘶吼尖叫。
阿瑟的人生里充满了掌声,嘶吼和尖叫。
他妈的。他把脸埋在被子里,无声地骂:他妈的兰桡,明明是你求我来的。
也许是这几天想的太多,大脑已经麻木了,又或者江质眠窸窸窣窣的动静混合着从窗户透进来的风声,成为天然舒缓的白噪音。阿瑟气着气着,就闭着眼睛睡着了。
他在飞机上睡了一路,其实并不缺觉,因此没有睡很久,大概半个小时就醒了。
但他睡得很深,难得发出了沉重的呼吸声,睡眠质量比在飞机上好得多。
睁开眼时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安静地看着天花板,短暂地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不过意识很快回笼,他想起正在录节目,也想起自己没吃午餐。
飞机餐跟狗屎一样。
阿瑟在心里懒洋洋地骂,舒展着长胳膊长腿躺在柔软的被窝里,吹进房间的风是干燥的,还混合着一股草莓牛奶的气味……
草莓牛奶?
他蓦地坐起来,黑发凌乱,眼睛里的攻击性散去,奇怪地环顾周遭。
江质眠这回居然带了个小锅,插电的,现在正处于启动状态。里面雪白的牛奶滚动着散发热气,江影帝正往里面挤草莓炼乳,旁边放着个有精美浮雕的玻璃杯,杯底装着饼干碎和坚果。
阿瑟的视线顿住,盯了一会儿,眼神不是很爽快,语气却带着笑:“眠哥,怎么煮起你随身带着的小零食啦,难道我刚刚睡着的时候有家属探班?”
“他没有空。”
江质眠把一直装在锅内掐着时间热好的草莓牛奶倒进玻璃杯里,转身递给他:“要喝吗?”
阿瑟刚要拒绝,就听江质眠继续道。
“他草莓过敏,我也不太喜欢草莓。”
江质眠俯下上身,鼻梁和坐在床上的阿瑟贴近,眼尾微微挑起,像一只准备好俯冲的鹰:“……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阿瑟当然喜欢。
而他的喜好也已经摆在了江质眠书房桌上的那份资料里。
阿瑟捧着草莓牛奶杯,和众人坐在一块儿听节目组讲今晚的任务内容。
任务很简单,到陕西的第一晚他们要举行篝火晚会,篝火和晚餐节目组都已经帮忙准备好,就是需要嘉宾们每人想一个节目,到时候在晚上表演。
第二期开场的集合时间在下午,众人到了之后又休整了一段时间,现在已经三点钟了。篝火晚会六点钟开始,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
照理来说,阿瑟作为摇滚歌手,涵成作为偶像爱豆,江质眠上过春晚,嘉成、刘玲玉和甜圆都是综艺老手,三小时出节目没什么难的,然而节目组要求表演类型不能重复。
这意味着要是阿瑟唱了歌别人就不能唱了——甜圆第一时间去看他,摆出哭脸:“哥!我可只会唱歌啊,没别的特长了!你让让我呗?”
涵成接话道:“还有啊,你的脸也特大。”
甜圆一秒钟变换表情,捋起袖子就要冲过去揍他,被身边的刘玲玉笑着拉住。
“这样吧。”嘉成想了想,提议:“我们各自说出一个表演形式,然后写在纸条上进行抽签。抽中什么就表演什么,怎么样?”
江质眠说:“我没意见。”
阿瑟喝完牛奶,把杯子放到桌上,点头同意。
其他人也认可,嘉成找出一张纸撕成均等的六条分出去,又一人发了只笔。
阿瑟本来下意识想说唱歌,但脑子忽然冒出江质眠煮牛奶的侧影,中性笔在指间一转,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做饭”。
大家都看过去,江质眠的眼神却和其他人不同。
嘉成笑了笑:“没想到小瑟会说这个。”
涵成惊讶:“这也能算表演?”
刘玲玉说:“怎么不算?那么多做菜节目呢,还有把豆腐雕成花的。”
由阿瑟起头,表演类型的范围顿时广了不少,很快大家写完,聚到桌边把纸条揉成团混在一块儿,喊了一二三同时伸手去抓。
甜圆惊喜地叫了声,展示自己的纸条:“是唱歌!”
涵成古怪地看向她:“那是我写的。”
刘玲玉捂嘴一笑:“你们还挺有缘分。”
“可别这么说啊!他粉丝要把我撕了的!”甜圆赶紧道:“这叫公道自在人心,老天爷眷顾我!”
涵成冷哼:“我的粉丝都很温柔的好不好。”
甜圆说:“好好好,你抽到了什么?”
涵成展开纸条,满脸镇定,众人定睛细看,原来上面写着“跳舞”。
甜圆喊:“天啊,你是不是作弊了?”
刘玲玉道:“你们各自都抽中了想要的,还好意思讲作弊,我怎么办?”
嘉成问:“你抽中的是什么?”
刘玲玉满脸无奈地展开纸条,并轻轻瞥了下甜圆:“倒立洗头。”
众人发出哄笑,这缺德点子是甜圆想出来的,她顿时遮脸。没等道歉,忽然想到个新点子。
“等等,说是表演节目,也没有不许我们合作出演是吧?”
她看向刘玲玉,挺起胸膛:“姐,到时候我倒立,你给我洗!”
甜圆学舞蹈出身,走的演员路线,正在拍的一部古装探案戏有挺多的打斗戏份,倒立个十来分钟不成问题。
嘉成鼓掌:“机灵啊,要不你和我也来合作一个?”
甜圆问:“哥,你是什么?”
嘉成读出纸条内容:“乐器。”
涵成闻言道:“那还要合作什么,来,把我们嘉成老师的二胡请上来!”
嘉成从小学拉二胡,这项才艺在他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在节目上展示过,展示了好多年,近来才少被提及了。
剩下阿瑟和江质眠,江质眠抽中了嘉成写的“杂技”,“做饭”的纸条居然原封不动地回到了阿瑟自己手上。
“……”
他无言地望着手里的纸条,觉得五分钟前的自己多半是没睡醒,脑子出了毛病。
江质眠在边上低低地笑,说:“我可以教你煮草莓牛奶。”
阿瑟嘴唇微不可见地下压,逞强道:“其实我也不太喜欢草莓。”
江质眠便耸肩,没再说话。
接下来是练习时间,说要练习,并不是每个人都忙。像涵成的跳舞、刘玲玉的洗头就不用做什么准备,而打算拉二胡的嘉成没把二胡带来,节目组也表示没有,于是闲着的一等人就跟着嘉成一起去周边人家借二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