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相信他的明儿真会宠幸旁人,但他不敢去赌。他抬头看向南宫明赫,本来冷峻的脸庞如今已是一片惨白。他盯着南宫明赫瞧了半响,眸中的灰败不知何时化为浓烈的疯狂,灼烧着两人。
辰安膝行着靠近南宫明赫,他虔诚的捧起南宫明赫搭在木椅扶手上的手。柔软的双唇落在冰冷的指尖,缓缓张开唇舔舐每一根纤长的手指。他灼热的气息包裹着南宫明赫骨节分明的手指,南宫明赫看向辰安的视线一点点的变得幽暗。
辰安不放过那白皙的手上每一寸肌肤,包括那因练剑而生的茧子。当他的唇离开那让他的眷恋的指尖时,勾起了一条长长的银丝,“陛下,她们能为你做的,属下也可以......”
南宫明赫的呵斥在看到辰安眸中疯狂偏执下一碰即碎的脆弱后,卡在了喉间。他的不忍、犹豫、沉默......让辰安本就飘在空中的心更没了着落,辰安颤抖着放开了南宫明赫的手,垂下了眼睑,“是因为......属下......脏吗?”
南宫明赫闻言拧紧了眉心,看着辰安乌黑的发顶,感受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哀伤南宫明赫有些失神......倒也不是嫌他脏,也不是没做过,只是……
只是南宫明赫到现在也还是想不通为何当自己以为一切都走上正轨时,辰安今日会如此做。他到底在想什么?是怕自己事成之后卸磨杀驴?可以他如今的地位,他手里牢牢掌握着的刑狱司,这一切的一切,自己想要动他,都还得掂量掂量,他为何要这般......自甘下、贱?
辰安没得到南宫明赫的回应,垂在身侧的手虚握了握,忍不住想去揉一揉那疼得无法言喻的胸口,“那属下......这便去清洗......”
辰安抱起放在地上的木盒起身走向耳室,耳室里有一处活水温泉,不大当作浴池却刚好。这是当年修建千秋殿的工匠无意之间发现的,先皇年纪大了后就将千秋殿作为了寝殿也是因为这汪活泉。
辰安走到耳室门口时转头看向屏风,屏风后是南宫明赫朦胧的身影,他依旧坐在木椅上没有半分阻止的的意思。
辰安心中一沉,收回掩饰不住受伤的视线,毅然决然的走进了耳室......
第七十五章 偿还
木箱里的工具很是齐全,辰安瞧着木箱里精致又赧人的器物自嘲的笑了笑,这是自己选择的路,再难也得走下去,心里那一关总也是要过的。
泉水倒映着辰安哀伤的脸庞......温热的水湿透了衣衫,却是一点进展也无,也许是生疏,也许是紧张,总之他一个人捣鼓了许久,除了一身的狼狈,竟是一点他想要的结果也未能达到。
“还在磨蹭什么?”不知何时南宫明赫走进了耳室,此刻就在屏风前站着,冷眼瞧着在池边狼狈的辰安。
辰安霍然抬头,难以启齿的话卡在嘴边,他要怎么说,这般简单的事他却难以办到......
南宫明赫许是瞧出了辰安的窘迫,无情的揭开了辰安掩耳盗铃的事实,“贾秦先前命人给你做你又不肯,现在这般作态又是给谁看?”
辰安紧握手中的牛皮囊*,低垂着眼,咬唇不语。
“砰——”南宫明赫见状怒起一脚踹倒了身侧的木凳,“滚,朕也不是非你侍寝不可!”南宫明赫说完挥袖转身就要离开。
辰安闻声猛然一惊,见南宫明赫要离开,立马以最快的速度膝行扑了过去,死死的拽住了南宫明赫的衣摆,成功让南宫明赫顿住了脚步。
辰安仰望着他曾今捧在掌心里的少年,哀求着喊道:“陛下!”在南宫明赫看过来时,又低下了语气,轻声说道:“求你......求你别让旁人侍寝,就让臣、属下服侍你,怎、怎么都可以......”辰安又膝行了两步将脸贴在南宫明赫的腿侧,伸手紧紧的将他双腿抱住,“任陛下如何都可以,只要别让旁人服侍,属下......属下会受不了,陛下......求你......”
虽说抱着南宫明赫的手臂犹入铁钳一般,但说话的语气却是柔和的,然而细听之下方才感受到语气中的破碎与无尽的悲伤。
南宫明赫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抚上男人的发顶,感受着自己放上去的那一瞬间手下的那俱身子激动的一颤,“辰安,朕怎么可能只能要你一个,你凭什么?”
“你配吗?”
“或者说你觉得朕才是你辰安一个人的男娈?”南宫明赫将落在辰安发顶的手缓缓下移,猝不及防的勾住辰安的下颌,猛地一提,他直视着辰安的眼眸,轻声说道:“你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是吧,辰安!”
“不......不......”辰安连忙摇头,还不忘张口解释,“陛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属下......”一向伶俐的辰安此时却是一个辩解的理由也找不出来,急得他满头大汗。
“闭嘴!”南宫明赫挣开了辰安的怀抱,又抬起方才踹倒木凳的腿,踹向辰安毫不设防的胸膛。这一脚是带了些功夫的,辰安一下就被踹进了水池里。
水流争先恐后的涌入辰安的口鼻,落水的那一瞬间他分明感受到了从南宫明赫那里传来的杀意。终于......要对我动手了吗?
身体的本能让辰安挣扎着在水池中站了起来,辰安湿漉漉的一双眼望向南宫明赫,拖着笨重的身体和沉重的心缓缓的靠近眼前的那人,就算即刻就死在他手里,也要让他知道,“陛下,辰安心里一直以来只有你一人,世间纵有千般风景,唯独你是我情之所钟,无论何时,入目皆是你。”
却不想南宫明赫最是听不得辰安这般对他表达爱意,一说起这些南宫明赫眼前闪过的都是辰安的阴狠与背叛,以至于辰安话音方落,南宫明赫就纵身跃入水中,伸手紧紧的扣住了辰安的脖颈。
望着辰安因呼吸不继而涨红的脸说道:“辰安,这些话,你也配说?宣德殿觐见前,你对朕做了什么?当年你与朕欢好,你又做了什么?更别说后来......这一桩桩一件件,辰安你可配提‘爱’字?这样的感情,朕......要不起!”
辰安愕然的看着南宫明赫,他不知道南宫明赫是何时知道了这些,这些他早烂在了心里的秘密,没想到有一天会是眼前之人亲手揭开。这一切他都无从反驳,无关命运,这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都是他自己亲手种下的恶果!
南宫明赫说出这些话本带着试探之意,可看着辰安这般作态,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不愿相信的一切原来都是真的。南宫明赫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怒火,手腕一转,直直的将辰安按入水中,冷眼瞧着辰安在自己手里无用的挣扎,是不是再坚持一会儿,再坚持一会儿......
南宫明赫最后还是揪住辰安的脖颈将他从水里提了起来,他看着辰安惨白的脸,惋惜的想着自己竟又一次饶过了他的命。既如此,就拿其他的来偿还罢!
南宫明赫不理会辰安是否被呛到身体颤抖,只拽着人往前走去,一把将人扔到了泉边的大理石台上。未等辰安反应过来,南宫明赫就已欺身而上,手里还拿着辰安不知何时丢掉的牛皮囊*。
辰安的腿被最大限度的压向肩窝,而最羞于人前的地方就这么大剌剌的展示在了南宫明赫眼前,南宫明赫扫了一眼而后抬头看向辰安,“自己抱着。”
辰安闻声没有半分迟疑的的伸手抱住自己的膝弯,而南宫明赫则将鼓鼓囊囊的牛皮囊*靠近辰安的......“啊!”辰安终是疼得忍不住惨叫出声。
南宫明赫正用力的双手不自觉的一颤,心跳仿佛漏了一拍。南宫明赫抬头看向辰安,辰安方才发白的嘴唇又被咬得殷红,与之相对的是惨白的脸庞和额间细细密密的冷汗,冷汗与泉水相与相融,已然分不清他的身上是汗多一些还是水多一些。
但即便如此,辰安瞧着南宫明赫的视线依然坚定,好似献祭一般,无怨亦无悔。
两人眸光相交,还是南宫明赫先一步避开那灼人的视线......
但自己为何要避开,明明做错事的是他,自己没有错,一切都是因为他......不然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如是想着,南宫明赫的手劲儿更大了一些,以至流出的水混入了几缕血丝。辰安没有再出过声,仿佛方才那声惨叫只是两人的错觉。他疼得牙齿咬破了唇,指甲划伤了腿,也再不让一点声音从他齿间溢出。
腹中的水越来越多,那出恭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可他亦有他的骄傲,心底的那点微不足道的自尊始终让他紧守着底线。即使如今我对你的感情如此卑微,但在自己这里始终有那最后一份的坚持。
这个姿势压迫着胸膛,牙根紧咬在无法露出声音的同时也加重了呼吸的难度,窒息之感时而侵袭着辰安,他大脑一片空白,却还知道牙不能松,手不能放。
其实......只要辰安的一声求饶南宫明赫就会立马放过辰安,但若是这样轻易就让辰安低头,那就不是辰安了,那样的辰安也许会更让南宫明赫失望。
南宫明赫一直注意着辰安,这样的折磨何曾只是辰安一个人生受,他自己何尝不撕心裂肺,可只有这样他的内心才会有片刻的安宁。似乎这样,他才对得起那些死去的冤魂以及那沉重的罪恶......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辰安都以为他今日会就此腹胀而亡时,才听到南宫明赫说:“排出来罢。”
辰安这才松了口气,缓缓的放开了僵硬的手脚,却在感觉到什么之后,拖着酸麻的身体也要奋力的投入水池之中......
南宫明赫了然的瞧着辰安滑入水中,曲膝划拉着脚边的水痕。他抬眼看向水里立着的辰安,笑得一脸无害。
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淡淡的没有起伏,“好了吗?好了就自己爬上来。”
辰安红着脸拖着步子一步步的移到水边,而后艰难的爬上了大理石台。先前披在身上的衣衫如今早已不知所踪,辰安在南宫明赫面前顾不得遮掩就被他压倒在了地上。
“今日若是不能让朕尽兴,那日后就别来......了......”南宫明赫话音未落辰安就仰头咬在了南宫明赫上下滑动的喉结之上,“陛下,让我死!”
这句话在此种情境下可不是字面意思,南宫明赫闻言发红的眼紧盯着辰安,当两人视线相触时便是融为了一体......
即使方才做足了准备,当真正来临时,辰安还是疼得一抖。但与先前不同,至少再疼,辰安心里也知那侵入之物属于他最深爱的少年,他甘之如饴。
辰安回手拥住他面前的少年,夜还漫长,南宫明赫的疯狂宛如疾风骤雨,辰安予取予求。即使浑身再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即使在最火热时失去意识,身体的承受已到极限。先前在路上南宫明赫还惦记着未竟之事,而如今,倒真是无所顾忌,想来这次之后辰安得需卧床休养好一阵了。
......
隆冬时节,光秃秃的枝桠间只剩几片干枯的树叶摇摇欲坠的挂在上面。寒风如刀子一般呼啸而过,卷起那零星的几片叶子盘旋在空中作最后的告别。
叶子在空中打着旋儿飘进长廊,似乎听见有人在感叹:这该死的鬼天气又要冻死多少人......
它顺着风的方向一路飘过长廊高台,落在一座宫殿前。
宫殿雕梁画栋,美不胜收。在这样的夜里,殿内依旧灯火通明。若能进得殿内,才深知这殿内殿外被无声的划成了两个世界,殿外的寒风刺骨一点也没影响殿内能将人包裹住的暖意。
屏风后的内室里,铺设华美的地毯上躺着一位浑身上下不着寸缕的男人。他蜷缩着身子,裸露出的皮肤上全是青紫的痕迹。尤其是那横亘在脖颈间的一道突兀的红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若不是那烛光照在汗湿的身躯上,泛起起伏的光点,都不知此人是否还活着。
南宫明赫就坐在辰安身前的躺椅上,待他饮尽杯中酒后,酒杯从他手中滑落,落在地毯上一丝声音也无。
他矜贵的扬手,弯身拨开覆在辰安脸上的黑发,勾着手从眉眼滑到男人破裂的唇角。他没有任何犹豫的按在了伤口之上,昏睡中的男人几乎是瞬间就皱起了眉头,但没有任何醒来的意思。
南宫明赫稔着辰安破裂的唇角,眸光中肆意透露出的迷茫与挣扎此刻没有任何人能看到。
他尤带落寞的叹息在这大殿中响起,“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让我们走到这一步......辰安,朕真希望,从未遇见过你......”
第七十六章 喜宴
十里红妆铺设的长龙在永安街上逶迤连绵,满城的树上都挂满了红绸带子,人群涌动摩肩接踵,一扫这段时日以来笼罩着整座城的压抑。上一次这般盛景,还是当年还是太子的南宫楚河大婚之时,巧的是两次都是晏家嫁女。
说到晏家就不得不说先为太子妃后为皇后的晏家嫡长女晏灵兮,满天下找不到比她更尊贵的女子。做姑娘时是世家第一贵女,后来嫁了人又是那般高贵的身份。只可惜红颜薄命,年纪轻轻的就香消玉殒了。不过对于皇家给出的她病逝的消息,民间却是众说纷纭。
大部分人觉得这晏家大小姐根本不是病逝,而是因为这叛贼南宫楚河的原因而被秘密处死,就算不是当今天子动手也是她自个儿因夫君所为而羞愤自尽,总之极少有人认可那病逝的说法。只是无论如何,斯人已逝,再多的揣测都不过饭后谈资罢了,没有人会因为一个叛贼之妻而去质疑当今天子已经拍板了的结果。
然而当众人都以为晏家这天下第一世家会因为当初站错队而泯然消散时,却不想从宫里传出的一道赐婚圣旨又将晏家推到了世人面前,对于晏家的议论不但未熄,反倒是甚嚣尘上,而被赐旨的两人分别是晏家足不出户的晏七小姐宴颜和丞相夏润之。
从前不知道,但宫变之后世人皆知这丞相夏润之与老丞相李怀李老先生皆是这新皇的人。因此这道旨意看似是新皇在拉拢这第一世家,但有消息灵通的人知道新皇对于世家的态度暧昧不明,并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礼遇。新皇登基短短一载,世家在朝堂上的根基就已动得差不多了,恩荫改为荐举,从前在朝中的那些不学无术的世家蛀虫也被铲除得差不多,留下的都是有真才实学的能人。
这般就有人猜测,是世家向新皇低了头,求来了这道旨意,这便是彻彻底底的站了新皇的队,不再与新皇为难。
不过事情的真相并没有世人想象的那般复杂,当然也不简单就是了。
晏灵兮假死成了宴颜,那个真正病逝了的姑娘。宴颜是宫变后两日悄然逝去的,那时的永安城并不太平,世家贵胄们都战战兢兢,摸不准新皇的性子。且像晏家这种与叛贼牵连甚多的家族,更是朝不保夕。府里女眷病逝了也不敢声张,只能悄悄的在府里办了个简单的葬礼,将人好生的安葬了。
是以除了晏府外无人知道这事,晏灵兮这才能得了宴颜这个身份。
与众人想的不同,这道旨意不是晏府求来的,而是夏润之夏丞相亲自求来的。不过南宫明赫早就知道夏润之与晏灵兮的私情,也知道晏灵兮与南宫楚河并未有夫妻之实,一直相敬如宾。他们俩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陌生人来得更加准确。
从南宫明赫放晏灵兮回府开始,就没想过与她为难。至于朝堂上那些针对世家的改革也是时势所推,势在必行的事罢了。
而且夏润之都亲自求了,南宫明赫自然也不会驳了他的面子,不过是个顺水推舟的人情,给了便给了。然而夏润之会如此大办,是南宫明赫没想到的。好在新娘一路都盖着盖头,直到进了洞房也未取下,自然也没人怀疑新娘的身份。至于以后丞相夫人是否深居简出的事,也不是南宫明赫需要考虑的了......
夜深人静,宾客尽散。白日里的吵闹与如今的寂静形成鲜明的对比,夏润之就是在这般只闻鸟鸣虫声的夜深时刻踏进了灯火通明的新房。
夏润之人如其名,温润如玉,一向人缘好,今日也被灌了不少好酒。但本来不甚酒力的他,今日却是硬生生的喝了这么多也没倒下,想来是沾了喜气的缘故。
不过夏润之走路还是有些不稳,但他并没让人来扶,而是一人摇摇晃晃的走进了新房,挥了挥手让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待房门关上,夏润之才信步走向床榻上坐着的新娘。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喜秤挑开了盖头,女子如墨的乌发全都梳成了发髻,两边缀着的步摇因她抬头而摇晃了两下,头上金丝缠的发冠嵌着耀眼夺目的红宝石。女子抬头望来的眸光缱绻,一下就抓住了夏润之的五感。
他见过她雍容华贵的装扮,见过她仪态万千的样子,甚至是不施粉黛的温柔小意......独独没见过她身着婚服的风华绝代,这样的美独属于他,她这一次盛装而来只为他一人。
“夫君——”晏灵兮见夏润之呆愣的瞧了她半晌,不觉的红透了脸,便轻声唤了出来。
在朝堂上一向镇定自若,谦谦有礼的夏润之夏丞相此时面对自己的新婚妻子竟手足无措了起来,“夫......夫人......”
晏灵兮见状,眉目间都染上了笑意。
夏润之在她的视线下,上前一步执起她的手,轻声说:“夫人,时辰不早了,我们......早些安置罢。”
“好......”
夜还很长,这一段险些断了线的姻缘,今日又终于系紧了绳结。
另一边的宁定巷里,李府也是罕见的在这个时辰了还灯火通明。皆因当今圣上微服去夏府赴了喜宴后没有立即回宫,而是转道来了这里。
“......先生,现在朝堂已然清明,有些事朕也该去做了。”两人促膝长谈到了这般时辰,南宫明赫终于进入到了正题。
李怀眉眼动了动,落在棋盘上的视线挪到了南宫明赫身上,“你是说......南宫楚河?”
南宫明赫也没有否认,只说:“先生可愿回来帮朕?”
李怀没说同意,也没表示不愿意,只道:“陛下真的想好了?其实不用你亲自去,他如今已是不成气候。”
南宫明赫摇了摇头说:“父皇的仇,朕不想假他人之手。”
李怀叹了口气,知道劝也是白劝,便不再多说讨人嫌了。他们这位陛下,看似宽厚仁和,实则性子最拧了,他做出的决定还不曾有人能说动他更改的。
“既如此......”李怀道:“陛下吩咐就是,老夫也闲了这么些日子,也该动动身子骨了。”
南宫明赫最后落下一子,道:“朕先谢过先生,具体的明日再议,今日时辰也不早了。”
李怀面上早就有了倦意,闻言也不再多留南宫明赫,只是......“陛下这次微服,可想好了随行之人?”
“微服出巡自然是带的人越少越好,秋澜将军和颜国王女已在这永安城滞留一载,这次去雍国顺便也将她二人带去,想来女王也盼着她们回去。况且朕看那王女这一载也成长了不少,也算朕不负女王所托。”南宫明赫如是说着。
李怀听南宫明赫不曾提那人的名字,便问道:“那辰安呢?”
“辰安——”南宫明赫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心就没来由的酸胀得痛。
那日他自请侍寝后隔三岔五的就会来一趟千秋殿,好在贾秦提前吩咐了下去,辰太尉自请侍寝的事早早的就被隔绝在了千秋殿之内,是以没有多少人知晓。
辰安为了让自己不招旁人侍寝,倒真是豁得出去,竟是如何羞辱他他都忍得下。那段时日的荒唐,南宫明赫自然是不会同李怀说的。年后政事繁杂,南宫明赫还真的挺长一段时间没私下见过辰安了,除了在朝会上,自己偶尔会忍不住多看那人几眼,或是不知不觉的走到广阳殿外,只是一次也没踏进去过。
倒是关静姝日日往那广阳殿跑,被南宫明赫知道后,扔进了国子监里。半载过去,那姑娘倒真的长进了不少。南宫明赫也不知自己此举是因为不喜关静姝与辰安走得太近,还是因为他帮女王历练关静姝。
如今朝堂已然清明,他也已经坐稳了那个位置,但对于如何安置辰安,南宫明赫始终拿不定注意。但他知道,辰安不能留下,“辰安自然也得随行,若是任他留在朝中,根基越深,日后更难对付!”南宫明赫说道。
竟还想着对付辰安?李怀这么想着,说:“那陛下带辰安同行,可是有了处置他的章程?”
处置?南宫明赫闻言恍然了一下,冷声道:“这一路上并不会太平,可以说是危机四伏,若是他不慎......死在了外面,也不至于会扰乱朝臣的心,这法子倒也可行......”
李怀想问南宫明赫是否真的能眼睁睁的看着辰安死,但到底李怀还是没真的问出来,“既然陛下已有了主意,那便这么办罢。只是只带他们几人,辰安又......似乎不太妥当,还当另带些人手保护陛下,方是万全。”
南宫明赫点了点头,“会有暗卫暗中保护,以及几名苍龙卫随行。”
“那便好......”
李怀有心想为辰安说几句,但他之前告诉辰安南宫明赫还活着的消息时已是全了他的半徒之谊,剩下的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先生早些歇息,朕这便告辞了。”南宫明赫淡声道。
“臣,恭送陛下!”
......
翌日朝会,南宫明赫下旨封李怀为辅国柱石兼御史大夫,可行便宜之权。后又以为先皇祈福为由,休朝半年。但这只是休了朝会觐见,其余事务一应如常,且还有李怀李柱石、夏丞相夏润之以及禁军统领赤缇将军盯着,自然也翻不起大浪来。
朝会后,南宫明赫又单独召见了李怀、夏润之以及赤缇,将一应政事交待好后,便出了宫。离开之前,他还得去见洛宁大长公主一面。
然而,在大长公主府他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南宫明赫踏进大长公主府的明堂时,一眼看到的便是坐在下首品茗的孙仲。
孙仲见南宫明赫进来,忙放下茶盏起身俯首下拜,道:“草民叩见陛下。”
南宫明赫扫了他一眼,上前对着上首的洛宁大长公主作揖道:“侄儿拜见皇姑母。”
洛宁大长公主摆了摆手,笑言:“难为你有心了。”
南宫明赫闻声笑了笑,垂下手,这才看向还跪在地上的孙仲。转身靠近,弯身将人扶起,“孙大夫于朕有恩,不必行此大礼。”
孙仲顺着南宫明赫的力道站起身,道:“医者仁心,能为陛下诊治是孙仲之幸。”
“好了,你俩也别客气来客气去了,都坐下罢。”还是洛宁大长公主开口止了两人的话头。
南宫明赫同孙仲对视了一眼,这才行到各自的位置上坐下。
洛宁大长公主看了一眼孙仲后,转眸看向端坐在一侧的南宫明赫,“你今日来可是有话要同本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