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安垂着眼,抿唇不语。
南宫明赫怒极反笑,阔步伸手掐住辰安的脖颈将人提起,拖着人直抵在墙上后才停下。南宫明赫指节用力,掐得辰安的面色由红转青,好似真要将他的脖颈掐断一般,没有留丝毫的余地。辰安亦不反抗,只瞧着南宫明赫艰难的张了张嘴。
待辰安就快失去意识时,南宫明赫这才略微松了松手,咬牙切齿的问他,“你是想要我再死一次?”
南宫明赫掐着辰安的手移到辰安脖颈后,提着他的后脖颈将他扯向榻上昏睡着的慕青,问他,“这人是谁,你不清楚?”
“你竟敢对他下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南宫明赫说完,一把将辰安扔到地上。辰安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皆因他注意到了这屋中竟有几息陌生的气息......辰安苦笑,是啊,是他太不知天高地厚了,这慕青是雍王,他就寝时怎么会无人护卫。在别人的地盘上杀他本人,他也真想得出来......
永远都是这样,他的理智、他的权衡利弊、他的警惕与小心,在有关南宫明赫的事上,通通都化作了愚蠢。
他是这般的蠢笨,却又是如此疯狂的爱着他的明儿、他的陛下......
南宫明赫冷眼瞧着辰安神色的变化,冷哼了一声,而后拂袖转身离去。却见辰安并未跟上,推开门转头冷声道:“还不快滚出来!”
说完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开,辰安撑着地艰难的站起身,弯身捡起落在地上的剑鞘拔出脚踏上的利剑抬步往门外走去跟上早已离去的南宫明赫。
回忆起南宫明赫方才的话,字字珠玑,辰安伤心欲绝。然而南宫明赫的心情,也并不比辰安好多少。他一早就瞧出辰安对慕青的敌意,在慕青故意与自己轻昵时,他就猜到不好。
所以尽管酒后满身疲惫也拖着他在床上厮混,以为自己这么卖力,今晚总该平静的度过。却不想,他就是身体不便,也没打消对慕青下手的决定。
他还真是一刻也不停歇,一次次的挑战自己的耐性。
辰安不知道,他每在南宫明赫面前展露一次他的心狠手毒,就提醒南宫明赫一次他们之间的杀父之仇,背叛之恨。这好像一个死结,永远无解......
南宫明赫一夜未眠,辰安亦然。
反倒是被添了料的慕青,一夜好睡。
......
慕青精神抖擞的坐在厅中品着茶,视线还不住的往一脸青黑的南宫明赫身上望去。
南宫明赫终是被他看得不耐烦了,直言道:“辰安你准备如何处置?”
慕青早在起身时就知道了昨夜自己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如此场面他竟没能亲眼所见,可谓是一大遗憾。
慕青笑着抚着手中的茶盏,说道:“还能怎么处置,陛下的人,昨夜陛下已经替小王处置完了,小王再追究先去,岂不是太不近人情。不过......”慕青话音一转,面上笑意依旧,但眸光却令人胆寒,“若再有下一次,陛下可就保不住他了。”
南宫明赫端起茶盏远远的朝慕青碰了碰,说道:“多谢。”
慕青没想在这事上多浪费时间,昨夜就是没南宫明赫,辰安也动不了他分毫。若不是南宫明赫出现,那辰安不死也得脱层皮。不过,这合作就真进行不下去了。
南宫明赫那句话说得对,如果辰安真对他下手了,他和辰安也活着走不出雍城。
“南宫楚河的事,陛下可想到法子了?”慕青还是更关心这件事,毕竟是给那个老妖婆添堵的事,可不能含糊。
南宫明赫浅啄了一口杯盏里的热茶,而后回道:“倒是有个法子,不过需要雍王你帮个忙......”
......
自那夜的事发生后,辰安已经连着几日没能见上南宫明赫的面。不但不要他近身伺候,就连想见上一面都不给他机会。
辰安再一次被拒之门外后,魂不守舍的离开南宫明赫的院子。垂在身侧的手被路旁的树枝勾破了皮,他抬手看了一眼,轻握成拳垂下,缓缓的往前走去。
浓烈的酒香弥漫在屋中,壶嘴潺潺的流出盈透的液体,落在酒杯中,溅起几滴落在伤口之上。辰安视线转到虎口处的红痕上,扯唇笑了笑,“活该如此,活该......活该......”
辰安仰头灌下杯中的酒水,抬手将那道红痕放到唇边舔了舔。一阵刺痛袭向心底,辰安却只觉得很是痛快。他缓缓将手移开,虎口处的血滴移到他的唇上,让他本就艳红的唇色更加猩红。
又倒了一杯酒端在手里,辰安望着杯中荡漾的水痕,一滴泪悄然滑下。
又几杯酒下肚,只听一声娇喝在耳边响起,“你这酒喝着有什么意思,酒就要喝烈的,烧刀子入喉,那才叫痛快。”
关静姝说着迈步走进辰安的屋内,将手中拿着的几个小酒坛搁在辰安身前的桌上。
辰安抬眼看向她,“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来陪你喝酒啊。”关静姝也不等他请,自顾自地就在他对面坐下。拿了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你一个人喝酒有什么意思。”
辰安闻言,轻叹了口气。
关静姝仿若没听到一般,端起酒杯说道:“不怕告诉你,我可是千杯不醉。”说着仰头灌下酒杯里的酒,咂舌道:“你这是什么?白开水?”
“没意思,还是尝尝我带来的酒。”一边说一边开了坛酒。
关静姝拿起小酒坛准备给两人添上酒,却被辰安一把夺过,直接拿了那小酒坛就开始灌酒。
关静姝瞧着他灌了几口,赞道:“好酒量。”而后起身走到辰安身旁坐下,拿了辰安手里的小酒坛也是一口灌下。浓烈的酒味席卷唇舌,关静姝舒服的喟叹出声。
她拿着小酒坛将酒倒进辰安的酒杯中,碰了碰,两人一人拿酒杯,一人执酒坛,就这么一口口的灌着酒。
两坛酒下肚,辰安撑头看着关静姝,轻声说道:“小殿下,辰安的心里早已容不下旁人了。”
关静姝抬起袖口擦掉嘴角的酒渍,苦笑道:“我知道啊。”她偏头看向辰安,眸中闪烁着水光,“我一直都知道。”
第八十五章 挣扎
关静姝笑着说:“可我就是这样,爱了便是爱了,哪怕最后头破血流,也是要争一争的。”
说完她又开了坛酒,伸手碰了碰辰安搁在桌上的酒杯后,又仰头灌下。
辰安看了她一眼,也自顾的灌着酒。两人各有各的伤心,各有各的无可奈何。愁绪裹挟着烈酒,一杯一杯的吞入腹中,埋在心底。
......
辰安酒醉倚在桌案前已然深眠,关静姝喝完最后一坛酒后睁着醉意朦胧的眼偏头看去,笑了笑,“都说了,我千杯不醉......”
话落,关静姝撑着地缓缓的站起身,左摇又晃的走出门去。
又不知过了多久,屋里的灯光已然昏暗下来,烛火摇晃着似要燃尽。这时,一人迈入门来,弯身将坐在地上的辰安抱起轻轻的放在了榻上。
躺上床的辰安立马舒展了身体,无意识的哼了两声,侧身朝着床内又熟睡了过去。
......
辰安是在一阵敲门声中惊醒的,他躺在榻上混沌了片刻,才翻身下床穿上鞋袜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角木,他看了眼开门的辰安后,垂首道:“统领,陛下让您去见他。”角木依旧称辰安为统领,尽管他已名不副实。
“知道了,我更衣后自会过去。”辰安淡声道。
角木并不多话,对着辰安拱手后躬身退了下去。辰安关上门,揉了揉宿醉后发疼的额角后,才猛然反应过来是南宫明赫要见他,忙抬步去耳房盥洗更衣。
待辰安一番拾掇,来到南宫明赫所在的院子时已是半个时辰后。
辰安到时,南宫明赫正坐在窗前的起居榻上解着桌案上摆放的棋局。
屋中只有南宫明赫一人,辰安垂首入内后,跪下行礼道:“属下,叩见陛下。”
南宫明赫抬手道:“平身。”但却是一个眼风也没给辰安,只盯着眼前的棋局。
辰安闻声站了起来,但在南宫明赫没开口之前,他不敢多言,只安静的站在原处。如是这般,于辰安而言亦是来之不易的陪伴。
与南宫明赫待在一起的时间,辰安从来不觉得慢。待南宫明赫解了棋局后才偏头看向立在屋中的辰安,开口第一句就是,“昨夜喝酒了?”
辰安闻言心内一惊,不是因为昨夜喝了太多酒而是一起喝酒的人,他怕南宫明赫误会。辰安张口欲解释,却被南宫明赫打断,“酒要少喝,伤身。”
不等辰安说话,南宫明赫朝他招了招手,“过来,试试这个。”
只见南宫明赫从身旁取出一件青布麻衣,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辰安此时的神色,又道:“这个也戴上,让朕看看合不合适。”
在南宫明赫拿出那件青布麻衣时,辰安就变了脸色。青布麻衣,他虽未曾见过,却是听说过一二。这是宫里最下等的侍姬才会穿的衣服,他想过做南宫明赫的娈侍,却从未想过自己会真的被踩进泥里,任人宰割。若真成了那最下等的侍姬,不但会任人糟践,就连这身功夫都得尽数毁去。
辰安心内苦笑,这不就是自己一直以来所期所盼的吗,没想到真到了这一天,自己也竟犹豫了。
南宫明赫静静的瞧着辰安,也不催他。
辰安终是迈着步子走了过去,他双手接过南宫明赫手里的麻衣。心中喜怒难辩,最下等的侍姬和位高权重的太尉,一念上下,便是天差地别。自己一直以来拥有的是旁人梦寐以求的,而自己梦寐以求的却是注定受人唾弃的身份,人生竟如此可笑......
南宫明赫见辰安接过麻衣,随手就将一张人皮面具扔在辰安捧着的麻衣上,“还有这个,一起戴上让朕看看。”
“这是?”辰安撇去心中那几分沮丧,疑惑的问道。
南宫不耐烦解他的疑问,只催促道:“快些换上。”
辰安不敢再问,忙换上麻衣,又戴上了那人皮面具。
南宫明赫见状,满眼惊喜的上下打量起辰安来,而后惊叹道:“果真是神乎其神,若不是亲眼看你换上,只怕是连朕也不敢认。”
这人皮面具做得极好,与辰安的肌肤极为贴合,并没有让辰安感觉到不适,除了辰安自己心里有几分不自在,毕竟这面具上的人皮还不知是从哪儿来的。
南宫明赫坐回榻上,远看着辰安,心里更加满意了。他笑着对辰安招了招手,“过来。”
难得见南宫明赫对自己露出这样的神情,辰安自是喜不自胜的迈步朝南宫明赫走去。
辰安方才走过去,南宫明赫就伸臂将人揽入了怀里。
南宫明赫一手搂着辰安,一手轻抚着辰安那张惟妙惟肖的脸。
辰安最是熟悉南宫明赫,自他戴上这张人皮面具后,他敏锐的感受到从他寻到南宫明赫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在南宫明赫身上感受到放松,与从前一般无二,好似自己还是那个他全心信任的大哥。可是,不过是换了一张脸而已......
在辰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南宫明赫抚着辰安脸的手渐渐的停了下来。而后呼吸愈重,待辰安发现时,南宫明赫的唇已经覆在了自己的唇上。
南宫明赫细细的舔吻着辰安的每一颗贝齿,舌尖卷吻着,如翻腾的浪潮。
这个吻缱绻眷恋,让南宫明赫全身上下都仿佛着了火。他不再满足唇舌的交缠,手渐渐在辰安身上上下游走,在辰安身上也点起一簇簇的火花。
辰安心里猛然一颤,他本来被吻得迷蒙的眸子一下清明了起来。
这张脸是谁?!
是谁的脸能让他如此着迷,辰安忍着内心升腾起来的怒火,攥着身上的麻衣,恨得喉间腥甜。然而却在南宫明赫接下来的低叹中,熄灭了全部的怒火。
“辰安......辰安......”南宫明赫在辰安脖颈间舔吻着,轻嗅着他最熟悉最喜欢的味道,一声声的唤着“辰安”,深情而压抑,炙热而缱绻。
辰安松了攥紧的手,似乎这张脸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辰安抬起双臂紧紧的回搂住身上的少年,主动仰头以更激烈的方式回吻住他,却也在不知不觉中湿润了眼角。爱人在前却不敢言爱,却在隔着一层薄薄的面皮后自欺欺人的诉说爱意......
原来,他们情深如旧,痛苦的从来不止他一人;原来,他们都在苦苦挣扎,却都逃不开那恶魇般的过往。
相比做下一切,又将全部决定权交给南宫明赫的自己,在仇恨与爱意中一直挣扎的南宫明赫,比他更痛苦,更无助。
是他太过自私,是他的偏执毁了那个曾今意气风发的少年。
辰安紧紧的搂着南宫明赫,同时疯狂的吻着他的唇,似要将人融入自己的骨血再不分离。
南宫明赫猛地抬起头,按住辰安欲要向上的身体,急切的喘息着。
辰安用身体蹭着南宫明赫,却被他再一次压下,“别动,还有正事要做。”
说完,南宫明赫粗喘几声后,坐起身放开了怀里的辰安。
辰安这才有机会从一旁案柜上的铜镜里看清自己此时的模样,立时,辰安就明白了南宫明赫的打算。
南宫明赫扫了眼辰安,理了理方才弄乱的衣襟,沉声道:“准备准备,一会儿雍王就要迎咱们入王城了。”
“是。”辰安利落的抚平麻衣上的褶皱,朝南宫明赫跪身行礼道:“属下寒介,叩见陛下。”
南宫明赫满意的颔首道:“朕没看错,你这身量与寒介甚是相合,想来亦能以假乱真。”
“陛下圣明。”辰安垂首说道。
......
天子驾临,万民俯首。
新皇微服出巡至雍国,雍王于章阙台设宴款待。
王城一扫平日里的沉闷,这一日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只为迎新皇入城。
南宫明赫只带了“寒介”入王城,此行不全是为了赴雍王之宴,更是为了引出藏身在暗处的南宫楚河,自然是人越少越好,但声势却不能小了。至少要让有心之人知晓,也得让某些魑魅魍魉不敢明目张胆的对南宫明赫动手,毕竟新皇若是死在雍王的宴上,谁也说不清楚。
“陛下请上坐。”慕青对着南宫明赫伸手做请道。
南宫明赫道:“雍王也请。”
两人相视一笑后一齐登上了高台,“寒介”紧跟在南宫明赫身后,低眉顺眼的仿若就是一个普通的侍从,但明眼人瞧着那身麻衣心里都有了数。
南宫明赫同慕青坐定后,慕青转头看向南宫明赫低声说道:“你说这真能引出他来?”
南宫明赫扫了身旁的“寒介”一眼,肯定的说道:“一定能。”
慕青也跟着扫了眼“寒介”,而后看了一眼南宫明赫,复又笑着移开了视线。
既然这南宫明赫如此笃定,他便把心放在肚子里,反正着急的也不是他。换句话说,那南宫楚河死不死都与他无关,他只是想给他那“母后”添个堵罢了。
这宴是为款待天子而设,能赴这宴的人可不多。因此这章阙台上并没有许多的人,除了井然有序穿梭在宴上的宫人,就仅有几位大臣坐在这宴中。
不过慕青此人,可是个好热闹的主儿,早就安排好了歌姬舞姬,誓要把这宴会办得有声有色。
“王上,太后身体有恙,便不来赴宴了,她老人家让您款待好陛下,切莫失了雍国的风范。”侍从悄然走到慕青身边低声说道。
这句话连敲带打,不就是千秋宴那次他亲自上了台吗,竟是记到了现在。再说,那次南宫明赫也在,若说丢脸早就在人面前丢了,还想如何找补?不过她这次是真有恙,还是假作称病,慕青也并不在意,他们今日的目的也不在她。
南宫明赫是习武之人,那内侍虽说压低了声。但两人坐得并不远,加之他听力还不错,自是听了个全乎。
慕青看过来时,南宫明赫也全然没有偷听被人抓包的赧然,反倒是同慕青颔了颔首。
慕青瞬时明白他已然听见,也不用再多作解释,只朝他点了点头,而后对着宴上的其他人道:“太后今日身体有恙,无法赴宴。既然人已到齐,那便开宴罢!”
众人闻言,起身下跪山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上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宫明赫抬手朗声道:“平身。”
而后宫人们鱼贯而入,众臣各自回到桌案前落坐。同时舞乐声起,章阙台上一时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南宫明赫是贵客,自是在盛情之下喝了几杯酒。
待敬酒的人群散去,南宫明赫放下酒杯,撑头看向立在一旁的“寒介”,对他招了招手,“过来。”
“寒介”闻声立即迈步走向南宫明赫,及至身前弯膝跪下,俯身恭敬地唤了一声,“陛下。”
南宫明赫满意的抬手覆在“寒介”的发顶上,轻轻揉了揉,好似在抚摸一只温顺的大型犬。南宫明赫的手从“寒介”的发顶缓缓抚着向下,及至下颚,猛地勾起,满意的瞧着眼前人受惊的模样。
另一只手给桌上的酒杯满上了酒,端起贴在“寒介”唇边,轻声说道:“赏你了。”
“寒介”扫了眼宴中众人,见此时无人关注此处,便大着胆子启唇伸出舌尖舔了舔南宫明赫的指节,一边动作一边抬眼看向南宫明赫。在此情此景中,南宫明赫被他勾得眸中簇起了烈火,低声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别玩火。”
“寒介”笑了笑,就着南宫明赫的手饮下了杯中酒。酒入肠,酒香却萦绕在齿间,红唇因酒而变得更加红魂。南宫明赫放下酒杯,伸手抚上“寒介”的唇,指腹摩挲着唇瓣,竟有些恋恋不舍。
南宫明赫深深的看着“寒介”,禁不住缓缓低头朝他靠近,然而却在这一瞬,两人同时感受到了自这章阙台上袭来的杀意。
南宫明赫靠近“寒介”的动作稍顿了顿,“寒介”迷蒙的眸子瞬间变得清亮,他看着南宫明赫问:“是他吗?”
南宫明赫朝宴中扫了一眼,没有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沉声道:“八九不离十,只是若想在这宴中寻人怕没那么简单。不过......”南宫明赫笑了笑,覆在“寒介”唇上的手移到他的脸庞上,轻声道:“有你在,不怕他不现身。”
南宫明赫说完,在“寒介”脸上轻拍了拍,而后直起身靠坐回去,视线却逡巡在宴中人身上。他手搁在桌案上,轻点了两下,“倒酒。”
寒介闻声立马立起身,膝行向前移了两寸,抬手执起桌案上的酒盏为南宫明赫的酒杯满上了酒。
南宫明赫端起酒杯朝慕青抬了抬手,慕青了然的颔首。而后两人相视饮尽杯中酒,待南宫明赫转回身体移开视线后,慕青抬手招来了站在身侧的内侍,他倾身附耳在那内侍耳边耳语了几句后,那内侍颔首后起身退了出去。
章阙台上酒宴依旧歌舞升平,而宴中的暗流涌动除了身处其中的几人,再无人察觉。
......
南宫楚河取下头上的内侍帽,用湿布巾卸下脸上附着的蜡黄露出精致的轮廓。方才那胆小怯懦的内侍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仪表堂堂的俊秀面容。
南宫楚河瞧着镜中的自己,又想到方才自己在章阙台上所见,怒气上涌一拳砸在了铜镜上。铜镜被砸了个粉碎,手也被割了条长长的口子。
南宫楚河垂眼看向那手背上争涌冒出的猩红,邪笑着松了拳,抬手舔上那伤口。疼痛让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但眉目间的戾气并没有因此消减,反倒是愈加浓烈。
鲜血染红了南宫楚河的唇瓣,他笑着伸舌舔了舔。抬头,露出了一个森冷的笑意,“南宫明赫,你的死期到了。”
......
酒宴及至戌时才散,南宫明赫带着“寒介”坐上慕青为他准备的乌木马车欲回别院去。
南宫明赫在车中闭目养神,辰安却是一路警惕,不敢松懈分毫。方才南宫楚河依然露脸,想来今日必有一场恶战。
向来热闹的大街上今日却萧索得无一丝声,辰安启唇道:“陛下,有些不对劲......”
南宫明赫睁开眼,指节敲击着马车上的木方,抿唇不语。
马车外,一阵清风拂过,卷起地上散落得枯叶翩然飘至抬起的马蹄下......
这街上太安静了!安静得仿佛处处充满杀机。南宫明赫冷眸目视着前方,隔着门扉,仿佛看到了外间的模样。终于——要来了吗?
“孤的好弟弟,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声音裹挟着杀气从四面八方传来,惊得马儿扬起了马蹄,还是驾车的角木稳得住,一下就让马安静了下来。
南宫楚河身为大将军之子,以及先皇倾力培养的皇位继承人,自然是有两下子的。
不过,南宫明赫亦不俱他,推门走出马车,站在车栏前,望着空荡荡的街道说道:“皇兄既然在此,不如出来与朕叙叙旧。”
“或者,皇兄是怕了?”
只听一阵冷笑传来,“孤,怎会怕你?”
只见原本空荡荡的街道上倏然间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而道路尽头一人大刀阔斧的坐在木椅上,瞧着南宫明赫,冷声道:“南宫明赫,今日,此地就是你的死期!”
第八十七章 恩怨
这场对南宫明赫的围剿当然不是南宫楚河单枪匹马的一个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作为曾今的储君,南宫楚河手里的有的是底牌。
当南宫明赫走出马车时就已然瞧出这看似空荡荡的街道并不寻常,杀意弥漫,这周围不知有多少高手埋伏其中,若是硬拼谁死谁活还真不一定。
“皇兄可让朕好找,能让皇兄现身,朕着实费了好大一番心血。”南宫明赫朝南宫楚河说道。
南宫楚河闻声笑了起来,“彼此彼此,今日这一番安排,孤也是准备了许久。”
“皇弟你,真是长大了,上一次是孤小看了你,今日你可就没这么走运了。”南宫楚河说着,抬手拍了拍。
几乎是瞬间,本来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就站满了身着黑衣劲装的暗卫,将南宫明赫一行包围在了街道之中。
南宫楚河站起身踱步走向南宫明赫,南宫明赫见此,也下了马车。“寒介”垂眸跟在南宫明赫身后,竟是没看对面的南宫楚河一眼。
南宫楚河拧了拧眉,在距离南宫明赫几米远的地方站定,眼神扫过南宫明赫身后的“寒介”,抬手指着他冷声道:“南宫明赫,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南宫明赫轻笑了一声,伸手将站在自己身后的人拉到身前,当着南宫楚河的面将人揽入怀中,肆意的抚摸着“寒介”的脸颊和脖颈,“自然是他弃暗投明,认了明主......”
“不可能!”南宫楚河厉声打断道。
南宫明赫轻“呵”了一声,说道:“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看着南宫楚河瞬间变了的神色,南宫明赫挑了挑眉,又道:“若皇兄你能考虑今日放朕一马,朕也可以将他还给你。”南宫明赫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眼怀里的人,复又看向南宫楚河,补了一句,“他对你很忠心。”这句话竟是一丝假也没掺,听得南宫楚河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