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兄不必担忧。那段感情我早已放下,如今与郁曜合作不过是为了联手杀死域外天魔罢了,并无任何私情。”
殷益目光微动:“温兄,你也认为域外天魔就是魔种吗?”
温言知晓域外天魔和魔种的真相,但是他暂时不打算对殷益透露太多信息:“我不这么认为,但是比起对付还未出现的魔种,域外天魔才是如今北冥界的大忧。”
“我明白了。”殷益点了点头不再纠缠这个问题:“既然温兄打算杀了域外天魔,那温兄如今有什么打算?”
“我打算三个月后前往青莲仙城。”
“是万宝楼的拍卖会?”
万宝楼的拍卖会十年才会举办一次,会提前半年公布绝大部分拍品的信息,只有一些极度有分量或者后来补充的拍品不在其中。
“对。”
“可是万宝楼的拍品并不便宜,温兄,若是你的玉钱不够,我可以先给你一些。”殷益说着就拿出一个储物袋像是早就准备好一样:“这是里面的玉钱不多,你先看看够不够,不够我再拿其他的给你。”
“殷兄,不必了。”温言无奈地将殷益手中的储物袋推回殷益的怀中:“这些年你已经助我良多,这是我自己的事情,而且我的玉钱已经足够,所以不必你破费。”
殷益又将储物袋推到温言怀中:“域外天魔北冥界仙门人人得而诛之,温兄就当是我为除掉域外天魔出一分力。可惜从前我受伤不能轻易动用灵力,但若魔种现世,温兄对付魔种之时,我必将助温兄一臂之力。”
温言再次将储物袋推回殷益怀中,二人就这样来来回回十数次,偏偏都没说服对方。
温言本以为要与殷益僵持一下午时,一个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二人之间的推诿。
“阿言。”
郁曜来到温言的身旁,此时的他又换了一身衣服,恢复了之前仙尊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我来将报酬交给你。”
“原来是仙尊驾临。”殷益率先开口,他不动声色地将温言的身体与郁曜拉开一点距离:“不知仙尊来此可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吩咐?”
“我来此不是为了吩咐阿言。”郁曜微微笑了笑看起来少了些从前的高高在上,莫名显得有些好说话:“只是之前与阿言有一场交易,如今我来是为了支付报酬。等阿言拿过报酬后我就会离开。”
温言拿过郁曜手中的储物袋,在确认其中的东西无误后,淡淡道:“仙尊有心了。”
比起单纯的厌恶,温言如今的状态更为平淡,仿佛郁曜只是他眼中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普通到与街边那么匆匆一面的路人没什么不同。
不过那些路人还会构成温言孤独且热闹的世界,至于郁曜,连这点作用都没有,成了温言眼中一个完全没有任何意义的人。
郁曜似乎看出温言对他的态度中透出的心中所念,眼中的光芒暗淡不少,只是脸上没有任何表示,一切如旧:“阿言放心,等我处理完那些私事,便是我兑现承诺之时。既然阿言已经确认报酬,那我便先行离开。来日再会。”
郁曜转身正要离开,身后却突然出现一个看好戏似的声音:“仙尊,先别走啊,你如今走得这么急,可是担心阿言发现你当年做过的事情?”
郁曜的心跳猛然加速,他僵在原地,闭了闭眼后再次转身,直面有些咄咄逼人的殷益:“本尊竟不知本尊担心阿言发现本尊做过的什么事?”
“呵。”殷益抱臂站起身走到郁曜面前笑得轻佻又轻蔑:“都说仙尊是仙门之首,道心坚定、品行高洁,可是如今看来不过是个敢做不敢当的小人罢了。”
温言看殷益夸赞郁曜那句“道心坚定、品行高洁”时说得言之凿凿不由轻轻笑了出来,毕竟郁曜虽说是仙尊,可是风评完全比不上之前的历代仙尊,郁曜之前的历代仙尊称得上“道心坚定、品行高洁”,偏偏郁曜不是,郁曜私心过重,不顾天下安危,心中只有儿女私情是北冥界公认的,所以包括之后那句“小人”,殷益一句话讽刺了郁曜两遍。
敢于直面讽刺仙尊的人不多,这样的场景倒是罕见,温言这个对郁曜原本没什么兴趣的人也有些好奇之后的发展。
“之前在下就一直奇怪,阿言这般无心情爱的人为何偏偏对仙尊情有独钟。”殷益挑衅地看着郁曜渐渐变得深沉的脸色:“直到阿言假死,看见假死之后的阿言我才发现之前的阿言到底有哪里不对。”
郁曜沉着脸,看上去没有因为殷益的话受到什么影响,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余光一直看向温言。他只有两件事隐瞒了温言,而这两件事中的每一件事都足以摧毁他与温言之间的所有感情。
殷益退后一步,将左手放在温言的左肩:“阿言,你可知道曾经你的七情不是完整,你的七情之中少了一情。”
郁曜抿唇,双手忍不住握紧,他似乎是想要阻止殷益继续说下去,然而不知为何,他依旧选择沉默,任由殷益将一切告知温言。
“阿言,你七情之中‘爱’之情并不在你身上,而是被引渡到了郁曜身上。这也是你会倾慕郁曜的原因。”殷益的声音越发沉重,甚至带有毫不掩饰的怒意:
“所以阿言你的感情从一开始就是被郁曜控制的,他利用你对他的信任,将你七情之一的‘爱’引渡到自己身上,然后心安理得地享受你对他的恋慕,心安理得地践踏你的感情!”
“不过后来由于阿言你选择假死,重塑魂魄将七情补全,才使得郁曜失去了你的倾心。”
温言原本只是在看殷益针对郁曜的戏,毕竟他也想不出郁曜到底还能做出什么让他不能释怀的事情,然而当真相揭开后,温言的心中只剩震惊,甚至震惊到连愤怒都忘记。
“郁曜,殷兄说的可是真的?”温言的声音在颤抖。
他第一次发现,他原来一点都不了解郁曜,他之前对郁曜的那些判断不过是自作聪明。
“阿言,我当时是为了救你。”郁曜终于出声,声音中充满迫切:
“当时在别院,你除了身体上的损伤,七情八苦也已经乱作一团,我想要救回你只能将你的七情八苦重新梳理,而在你的七情八苦中只有‘爱’因为没有动用太多是最纯净的,所以为了引导你的七情八苦,我以‘爱’作为起点,将你的‘爱’引渡到我的身上,再借由‘爱’梳理你的七情八苦。”
温言低低地笑了起来,他刚要说话,郁曜却低下头不敢去看温言,嘴上又换了一种说法:
“阿言,对不起。是我的贪心害你受了这么多苦,是我自欺欺人,以救你的名义麻痹我自己,只为得到你的钦慕。这一切都是我犯下的罪孽,我知道我不配得到你的原谅,所以阿言,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我也明白你在知道这件事后不愿再看见我,所以从今以后,除非必要时刻,我不会主动出现在你的面前。”
“我会以我自己的方式赎罪。”
温言没有想的自己的心中此时会如此平静,也许是除魔时见过了太多世间百态,那些魔族魔修一个个做出那些伤害他人的事情时都有自己的理由,所以当他自己成为受害者时,他不能更加平静。
他很清楚,他面前的不是衣冠楚楚的仙尊,而是背负万千罪孽的魔种。魔种的恶行罄竹难书,多他一个不多,不是吗?
“郁曜,你不必解释了。”温言的声音恢复冷静,他说话时没有一丝情感,就像在说一件与他完全无关的事情:“就算是为了救我,你也可以在我醒来之后将一切告知我,而不是坐视我越陷越深。”
“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温言背对郁曜,一步一步走进自己的小符箓铺子不愿再看郁曜一眼:
“仙尊是仙门之首,大魔劫的应劫之人,若仙尊有令,温言莫敢不从。只是温言一介小小散修,不配与仙尊有任何私交,小店简陋,唐突仙尊大驾,还请仙尊就此离开。”
“阿言,来日再会。”
郁曜没有纠缠,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
这个世界是颠倒的。
郁曜仰头看向天空,似乎想看出其中隐藏的,掌控这个世界的天道。
仙门之首只顾儿女情长,不顾天下苍生;月神转世与魔族相恋,漠视魔门对苍生的伤害;唯一的救世之人却是是这场建立在苍生血泪之上的风月中的小人,是世人唾弃的对象。
他不仅要送阿言飞升上界,助阿言实现夙愿,他也要他的阿言流芳百世,让所有伤害阿言的人付出代价。
仙门之首会成为世人眼中的疯子;月神转世会失去所有荣耀;救世之人会被万世敬仰。
这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不是吗?
温言捧着手中的茶盏,将视线移向窗外。
大梦一场,回到这长春茶馆,令温言熟悉的不仅是这里的小二和茶客,还有那一成不变的风月。
原本被世人视作救世之人的仙尊郁曜如今却成了世人口中为爱疯魔的疯子。
华棠仙子因为与魔主域外天魔相恋被其师尊关在天星宗,可是华棠仙子的心上人域外天魔魔阎还未来得及救回华棠仙子,一心痴恋华棠仙子的仙尊郁曜却率先回到了天星宗,他的师门。
为了救出华棠仙子,郁曜杀了阻拦他的天星宗长老赵涛,废了天星宗掌门的修为,毁了关押华棠仙子的明月峰,就连天星宗的护山大阵也在郁曜的剑下四分五裂。
其余阻拦郁曜的天星宗长老和天星宗弟子,郁曜一个都没有放过,虽然未取他们性命,但是也将他们全部重伤。
天星宗这个曾经屹立在北冥界的庞然大物在一夕之间轰然倒塌,十七主峰竟只剩落霞峰的素岚真人全身而退。只是素岚真人一向不问世事,如今天星宗中是素岚真人的亲传弟子方音掌事,这个原本在天星宗中寂寂无名的少女,经此大难却被迫背负起整个天星宗。
温言漫不经心地听着这场天星宗的闹剧,听着茶客们对郁曜这个欺师灭祖,为了情爱毁掉自己师门的白眼狼进行口诛笔伐。
“郁曜竟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怕已经入魔,不配当这个仙尊!”一人义愤填膺道。
可是回应他的却是一个有几分犹豫的声音:“可是我却听说郁曜周身灵力纯净,没有半分入魔的迹象,他终究是天道定下的应劫之人,而且此事说白了也是天星宗咎由自取,若非他们非要关押华棠仙子也不会遭此大难。”
“这位道友此言差矣。”一位茶客摇了摇头,故作神秘:“在下听说这一切都是郁曜为了博得佳人垂青而设计出来的。其实天星宗本无意关押华棠仙子,是郁曜下了命令,天星宗不得不从,只是所有人都没料到,郁曜竟然能如此背信弃义,以自己的师门为代价,来讨好华棠仙子。”
茶客的话一出,整个茶馆中的茶客都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似乎连热闹茶馆都变得有几分冰冷。
温言却没觉得有多意外,魔种终究是魔种,他的心中从来不能理解人类眼中的善恶,行事向来随心所欲,不过郁曜做出这种事情竟然还没觉醒为魔神倒是令温言有些惊讶,他回想起郁曜说要处理心魔,心中不免有个荒诞的猜想,该不会郁曜如今的所作所为就是在压制心魔吧?
这个猜想几乎颠覆了温言所有的认知,他根本不能理解做出此等与入魔时行径无异的行为竟反而能压制心魔。
这未免也过太骇人听闻。
一阵沉默之中,失踪了五日有余的说书人来到了茶馆。
“老王,你怎么今日才来?老夫还以为你撒手人寰了呢!”一个中年男子举起茶盏对说书人笑道。
说书人的脸色露出转瞬即逝的不忿。他当然听出中年男子的话是嘲讽他,因为一个不知名的疯子。
华棠仙子、域外天魔、仙尊之间的爱恨纠葛是说书人口中经久不衰的话题,可是就在五日之前,栖雾城的说书人照例在讲述这关于三人的各路小道消息,一个茶客却忽然摔了茶盏,理由倒也简单——
那茶客说华棠仙子与域外天魔之间的感情超越了世俗所能定义的范围,自然不能用此前那一套的说法套用在华棠仙子和域外天魔之间。
华棠仙子不是那个等待被解救的绝世佳人,域外天魔也不是风度翩翩的正派修士,所以他们身边那个心胸狭隘的温言也不该是如此形象。
在那个茶客口中,温言变成了一心向道,对魔族不假辞色极端厌恶的古板修士,而华棠仙子与域外天魔之间,是超脱了立场和身份的至诚至真之情。
那茶客口中说得看似多么美好,其实是将血淋淋的事实剖出来向世人展示,华棠仙子与域外天魔之间不是什么风月,而是一场背叛,是华棠仙子对仙门的背叛。
若是说书人真用了茶客口中的说法,只怕说书人再难将这些事情美化然后骗取茶客们的赏钱,所以栖雾城的那个说书人自然不从,他早已打好腹稿要与那茶客论个高低,谁知茶客骤然间对说书人发难,仅仅只是一剑,在瞬息间废了说书人的修为和右手。
扬长而去的茶客并没有放过其余的说书人,一日之内,北冥界所有的说书人都经历了一场无妄之灾,轻则重伤卧床,重则修为尽失。
长春茶馆的说书人也没有幸免于难,他修养五日,直到今日才能下床。为了生计他拖着伤病来到茶馆,没想到刚来就被一位茶客讥讽。
说书人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对方,现在他算是看明白了,华棠仙子和域外天魔之间的事情水太深他可蹚不过,他惹不起至少躲得起,以后他是不会再说关于华棠仙子的任何事情了。
说书人心中这样想着,却没意识到他做出这个选择后还有一个人也再也不会以反派的形象登上他构建的舞台。
“今日,咱们就讲讲这第四次大魔劫中的那位应劫之人。”说书人一拍他手中的惊堂木,可是却有茶客不买账。
“老王,天天听几万年前的事情有什么意思啊,咱们不是还有一位应劫之人存在于当世嘛。老王你消息那么灵通,不如就来聊聊咱们的仙尊!”
说书人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谈论仙尊势必牵扯华棠仙子,他还不打算拿自己的余生和道途去赌那个莫名其妙的茶客会不会对他再次动手。
说书人无视那个茶客的话,在一片嘘声中自顾自地讲述第四次大魔劫时的往事。
“温兄,你终于回来了。”娃娃脸医修熟稔地坐到温言对面:“郁曜可是又利用你去做什么了?听江老板说,那日郁曜来找你,态度可不一般。”
温言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一个浅笑,他摸索着手中的茶盏:“不算利用,不过是各取所需。严兄不必担心我会旧情复燃,我也是近日才知道,当初那段感情不过是郁曜的算计。”
“算计?”严经韬略显疑惑:“他曾做戏欺骗你的感情?”
“那倒不是。”温言轻轻道:“他趁我重伤失去意识之际将我的七情之一的‘爱’引渡到了他自己身上,而我也因此倾心于他,不过如今我的七情复位,他再也无法影响我了。”
严经韬目瞪口呆,他实在想不到还能有这种得到他人情感的方式,这未免也太下作了,尤其是郁曜的心上人并非温言,从头到尾只是为了利用温言,也许正是因为有恃无恐,所以甚至不止一次作践温言的感情。
“我并非他眼中月,而是他脚边草。”温言面上波澜不惊,严经韬看不出温言身上有任何类似怨恨的情绪,与之相反,温言十分平静,说这些话时仿佛只是在陈述某个与他完全无关的人的故事:
“他要我倾慕于他,要我一次又一次献上我的真心而后再肆意践踏,将我这株野草踩入淤泥之中,坐视野草越陷越深并以此为乐。或许只有在需要这株草时,才会将它的一点枝叶扶起,随意擦拭,而后将其拔去,接着又将野草其余的部分踩入淤泥,如此周而复始。”
“严兄,当我七情复位后回头再看过去的事情,只觉得郁曜太可笑了。”温言端起茶盏轻抿一口:“不过如今的我没有取笑他的兴致,只打算这些日子好好在广陵城逛逛。殷兄说的对,我也是该体验一次人生了。”
严经韬连连点头:“我早觉得郁曜那家伙不是什么好人了。温兄,你能想开再好不过,正巧东江仙城在三日后将举行四艺大会,我记得温兄你精通符箓一道,不妨过去与其余符修一同论道?”
温言参加过一次四艺大会,那时郁曜还是一个傻子,他记得在大会上他改良的爆岩符与另一位符修改良的爆岩符威力不分上下,于是那个傻子仅仅用了三天时间涉险去了阴风石窟取来流彩石,赶在比试结束前帮温言与那个符修分出高下。
那时的温言只怕怎么样不会想到,那个看起来对他一片赤诚的傻子也会背叛他。
他一直以为郁曜是因为变聪明后觉得过去不堪回首才会这样对他,但是现在看来,那个傻子郁曜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魔种终究是魔种,就算伪装成人,本性还是无法改变的恶。
“我确实也许久没有参加过四艺大会了。”温言接受了严经韬的建议:“严兄也打算去吗?”
“那是自然,我虽不精于丹道,但是身为医修总该对此有些许了解,正如温兄虽是符修但是在阵道也小有所成。所以只要有时间,历届的四艺大会我都不会缺席,今年的当然不会例外。”
第37章
修仙四艺指的乃是,丹、器、符、阵四道,对于修士而言就算不主修其一,也或多或少钻研过其中精妙,所以每二十年一届的四艺大会一向广招天下修士,不会拒绝任何来此论道的修士。
东江仙城身为九大仙城之一,因为地处东羯天堑地势偏远,所以在绝大多数时候并没有其余的八大仙城繁荣,当然只有一个时间段除外,那就是东江仙城举办四艺大会之时。
因为殷益擅长炼器一道,温言也发了个传讯询问殷益是否同行,然而殷益说懒得与其他修士打交道,便拒绝了温言的邀请。
温言和严经韬来到东江仙城时,东江仙城已是人满为患,在四艺大会期间,北冥界近四成的修士都将在此云集,为了分流人群,四艺大会一共有四个场地,丹、器、符、阵各占其一。
四艺大会一般为期三月,第一月仙盟每三日都会给一个主题,擅长此道的修士若是对自己有足够的信心,便可直接登台讲道,所以在第一个月时,可以说是百家争鸣。
温言是符修,严经韬作为医修要参研丹道,可以说两人要参加大会的场地不在一处,但是严经韬说虽然比试在第二月和第三月,但是要论有趣,还是第一月更有意思一些,既然温言是想来此散心,不如随他去丹道的场地,虽然温言算半个门外汉,但是在第一月也能找到不少乐趣。
温言自然没有拒绝严经韬的提议,炼制五色月琼的日子越来越近,温言也放下了对实力的追求,用自己仅剩的时间去体验自己不曾体验过的事情,正如殷益所说,至少不枉来这人世间走一遭。
丹道的会场,仙盟公布了此次大会第一次的主题,比起往届更为正式的主题,这一次的主题倒是有些另辟蹊径:移情丹。
看见这个主题不仅是其他修士,就连一向不落俗套的严经韬都紧紧皱起眉头,温言看不出其他门道,但是这个主题下面还特意说明了这是仙尊郁曜钦点的主题后,温言就猜到郁曜只怕知道此举十分不妥但是依旧要一意孤行。
严经韬知道温言不清楚内情:“往届四艺大会的第一个主题都不会儿戏,要么是常见的丹方,要么是这二十年丹道最新的成果,力图把四艺大会的基调垫好。只是这次……”
“是因为移情丹不够正式反而很偏门吗?”温言此前没有听过这种丹药的名字,于是这般问道。
严经韬摇了摇头,皱起的眉头不仅没有舒展反而越来越靠近:“早在仙盟建立之初就已经定下规矩,丹修不得研制此等操纵人心的丹药,一旦发现,就会被列为禁丹,研制此药的丹师也将受罚。仙尊此举是在以仙盟之尊的身份公然挑战仙盟数万年来建立的权威,我知他不太称职,但是这般荒唐,我真是闻所未闻。”
严经韬转眸余光落在了温言身上,突然想起温言上次在茶馆中所说的话,突然又觉得自己忽然理解了郁曜的所作所为。
郁曜可以依靠将温言的“爱”引渡到自己身上来让温言恋慕他,想要用所谓的移情丹使得华棠移情别恋确实很有可能,毕竟这两种做法,从某种意义上来看是一脉相承的。
“仙尊真是……”人群中有点忍不住开口,说话的人言语中藏着几乎要爆发的怒意,他已经极力令自己冷静下来,但是从他的话语中可以看出,他的努力效果并不明显:“烧了所有与华棠有关的话本就罢了,如今竟能如此徇私枉法!”
严经韬注意到温言漠然的神色,心中倒是有些惊讶,爱的另一面是恨,严经韬本以为温言对郁曜会从一面走到另一面。但从温言的表现看来,郁曜在温言心中已经什么都不剩了,也许随着温言七情复位,温言抛弃的不仅是他对郁曜的“爱”,还有郁曜在他心中的全部。
当四艺大会其他几个场地举办得如火如荼时,丹道的场地是一片压抑着愤怒的死寂,没有修士愿意参加第一个主题,若郁曜不再是仙尊,不再是应劫之人,若是郁曜从此路过,只怕这些修士都要一人吐一口唾沫淹没郁曜。
“此地倒是有些无趣。”温言向前一小步后回头看向严经韬:“我打算去阵道的场地看看,严兄可是要一起?”
温言话音未落,一群人忽然走到人群的最前方,为首的正是郁曜。
郁曜环顾周围的修士,那些人的反应正如他所意料,就在他心中十分满意之时,却忽然撞见一个目光,刹那间的对视令郁曜能感知到的只有那道目光和他加速的心跳。可惜的是,他们对视的时间太过短暂,错开目光时又那么自然,仿佛之前的对视只是一场错觉,而错觉后的真相是温言用带着笑意的眼膜静静地注视另一个娃娃脸青年。
“诸位道友,本尊知道你们对本尊选择的主题有所不满。”郁曜看上去倒是有几分大义凌然的意味:“只是月神转世与域外天魔之间的感情本就是错的,为了拨乱反正,本尊才想用移情丹让月神转世回心转意,不再与域外天魔纠缠,专心接受月神传承,好在来日统领仙门。”
“假公济私。”严经韬一脸不屑,忍不住嘀咕:“是不是郁曜还要为了仙门大义不得不挺身而出,就此成为华棠仙子移情的对象?”
他说完看向温言,似乎在等待温言赞同他的观点,但是温言却没有对郁曜的话全盘否定:“郁曜的话有些地方是对的,月神转世不该再与域外天魔过多纠缠,只是郁曜没有资格做那个令华棠仙子回心转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