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多话想跟他说,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的奇幻经历,不聊个把小时能说明白么。
两个人安静对视,一个满腹疑问,一个一肚子答案,却偏偏找不到合适的切入点。
忽然远处又传来一阵警笛声。
“小心陆瑶,小心Bug,”谭既来飞快把重点交代清楚,手腕从他掌心抽出,轻推他的肩,“快走。”
李则安已经不再意外他知道他们必须躲着警察,谭斌把手机还给谭既来,两人飞快离开。
看见他们钻入村落中没了踪影,谭既来松了口气。
他记得Bug被“拔除”之后,李则安还是要去Pest潜伏。
总之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黑公司全部打尽,他们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在人间行走。
他们从事世界上最正义的工作,却与阳光无缘。
警车停在小卖铺门前。
一个普通民警下车,两步走过来。
“你好,”警察站在门口,伸头问,“刚刚你们这儿谁给长市警局打过电话?”
蒲扇奶奶用蒲扇尖儿指了指门口的小皮夹克。
警察侧首,跟谭既来对视一眼。
谭既来认识他,这是“昨晚”陪他进鬼森林的高个警察。
高个警察打量着他,一本正经:“你打的电话?”
谭既来:“怎么了?”
打电话也不行?
高个警察公事公办:“麻烦配合一下,跟我们走一趟。”
谭既来被带回派出所,又换了辆车,往长市的方向疾驰。
这条路来来回回走过好多趟,每一趟都有不同的心境。
他夹坐在高个儿和矮个儿警察中间,目光放直,透过挡风玻璃落到前面的柏油路面。
中午时分车子驶入警局,坐在前排副驾的警察先下车,不一会儿带了个熟人过来——赵警官。
谭既来坐在车里遥遥看见赵警官过来,轻呵一声。
他也正想找他。
赵警官这次没有之前客气,非常冷漠地接手谭既来。
他话都没跟他说一句,转身给他关到一楼大厅旁的接待室。
谭既来主动跟他攀谈,被一句“我还有会有空再说”给打发了。
谭既来鼻息冲出一阵气流,拉开椅子坐下。
恰好是警局的饭点,赵警官让人给他送了俩菜一碗粥。
谭既来慢吞吞吃完免费午餐,心道食堂做的饭就是难吃。
下午一点上班后,有警察来收拾他的碗筷,顺手给他倒了杯茶。
白底蓝花的一次性纸杯上方,袅娜着白烟。
谭既来吹着热气,慢慢喝完。
这间接待室带卫生间,谭既来喝了一下午水,跑了八百遍厕所。
纸杯的卷边都被他咬了一圈,赵警官还是没来理他。
等过傍晚,天色从深沉的蓝变成漆黑一片。
墙上的电子钟显示九点,整栋办公楼都已安静下来。
除了值班的警察,所有人都下班了。
还开会呢?
谭既来转转眼珠,很快想到了原因。
他盯着纸杯轻笑一声,决定逗逗赵警官。
谭既来起身走到门口,拉开玻璃门。
站岗的两名警察听到动静,“嗖”一下抬起胳膊,把他拦在屋内。
谭既来扫了他们一眼:“干什么?”
警察:“抱歉,你现在不能出去?”
谭既来:“我也没想出去,带我来的赵警官呢?”
警察:“赵主任在忙,等他忙完了会过来找你。”
谭既来“哦”了一声,就要关门。
而那门在要合上的前一秒,被人用脚别住。
谭既来抬头。
是赵警官。
他手中捏着记录本,关节泛青,声音冷肃:“你怎么知道我姓赵?”
谭既来强忍笑意——果然逗成功了。
办公室里,气氛冷的谭既来拉起皮夹克的拉链保暖。
赵警官坐在他对面,旁边跟着记录员。
他倚着靠背,人到中年的脸满是严肃,不带任何感情地问他:“姓名?”
谭既来捧着纸杯,答非所问:“我犯什么事儿了吗?”
赵警官中年的脸近乎冻住般僵硬:“你说呢?”
谭既来笑意盈盈:“没啥吧。”
他说完还伸伸脖子,脸怼进两分:“要不您抛砖引玉一下?”
赵警官气到快把他瞪穿了。
然而没用。
今天的谭既来早不是俩月前那个谭既来。
他跟1739还有那俩门神混熟之后,他们仨有一搭无一搭地跟他聊过好多案子。
慢慢的,谭既来摸清了警察们的套路。
说白了,他们摆出来的冰块脸、制造的紧张空气,只是为了施加心理压力,震慑罪犯,让他们在威压下主动坦白。
包括赵警官下午不理他,非捱到这个点过来问话,也是为了消耗他的精力——1739说过,这是一种常见的审讯手段,每个警察都会用。
但其实,只要你啥都没干,完全不需要怕,他们拿你没办法。
他像个混迹江湖的老油条,对上赵警官这种干行政的警察,碾压式占上风。
并且赵警官制造的这点恐怖气氛,对于曾经生扛过1739强大压迫感的谭既来来说,跟没有差不多。
他甚至能在赵警官杀人的目光之下,悠哉地把玩纸杯,盘算局势。
赵警官审他,但是没把他带去审讯室,说明他们没有掌握他违法犯罪的证据,不敢真审……当然他三好学生,五好公民,本来也没干过啥坏事。
村子里他忽然被警察找上门,又顺溜地带到这里来交给作为明线的赵警官,说明明线已经得知了他的存在。
讲道理明线的反应速度应该没有这么快,大概率是暗线的要求。
他给长市警局打过两个电话,第一个电话转接01-318,失败;第二个电话转接赵警官,也失败。
第二个电话他提及了赵警官的名字和代号,如果是第二个电话引起了暗线的注意,赵警官应该心里有所准备,不至于被叫出姓氏就按捺不住现身。
看来是第一个电话。
内线01-318。
他都没打通,为什么会引起暗线的注意?
但总之,暗线肯定在暗中观察他,十之八·九是留守警局负责接应的1739。
想通这点,谭既来安心好多。
赵警官吓不住谭既来,脸色愈加难看。
谭既来双手捧着纸杯,怕他气坏了,主动问:“是谁让您找我来的?”
赵警官难以置信,谁审谁呢?
他戴着耳返,偏头听了几秒,声音如冰碴子般冷锐,质问谭既来:“早上你给警局打过电话?!”
谭既来不在意他的装腔作势,简短地“嗯”一声。
赵警官:“为什么打给警局?”
谭既来:“报警。”
赵警官:“报警打报警电话,为什么打内线?”
谭既来深深看他一眼,又问:“谁请您找我来的?”
赵警官明显不悦:“我在问你话。”
谭既来:“不是很明显吗?”
赵警官眉毛挑飞了,明显啥了?
谭既来:“我找的就是他。”
赵警官:?
办公室一阵静默。
半晌,赵警官磕磕绊绊问:“你说你找谁?”
谭既来把纸杯推给记录员:“麻烦出去帮我倒杯水。”
记录员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没动。
耳返里大概在说什么。
赵警官听了会儿,跟记录员说:“去吧,倒杯水。”
记录员瞪了眼谭既来,握着纸杯出门。
谭既来无所谓地笑笑,起身把记录本捞过来,翻了一页“刷刷”随机写了串数字,然后把本子推到赵警官面前,用中性笔的末端轻轻在几个特殊的数字上挨个敲打。
1739。
赵警官冰块脸已经融化了大半。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地抬头看着谭既来,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的?”
谭既来笑笑:“我说过了,我找的就是他。”
监控室的1739比赵警官还惊讶。
今天凌晨,他领导按照Pest提供的消息,带着两个同事潜入鬼森林。
而他被安排到长市警局,负责外围接应。
八点,警局上班。
他跟明线的08455对接后,带着2263和22107进驻小楼。
那两人整理办公室和材料,他则在警局转了一圈熟悉环境,顺便去通讯室请同事帮忙开通一条内部专线,用于必要时候的沟通。
简单的手续后,他从经办警察手里接过内线的号码。
刚扫了一眼,他就听见旁边的接线员说:“不用查,01-318这条内线暂时没有被启用。”
那瞬间他以为自己眼花了,又或者是听错了。
他瞪大眼睛又看了一遍手里的号码,确认自己没看错,脸色“唰”一下惨白。
一步冲过去,他把手里的卡片展示给那个接线员,锐利的目光扫过来电显示。
好在接线同事机警,懂了他的意思,当即追问一句:“您通过什么渠道知道我们内线的?您到底找谁?”
对方挂了电话。
接线员摘了耳机,他问明情况,后背发冷。
这个电话来的太诡异了。
通讯室的负责人发现异常,连忙问要不要打回去再问问。
他按住负责人:“先别打草惊蛇,查一下号码所在地。”
十分钟后,技术部门发来加急报告,查明电话波段来自距离727地区最近的村子,业主是个六十岁老太太。
但报警录音他反复听过多次,电话里的声音明显是个年轻男孩,且没有使用变声器。
情况有变。
727地区出事了。
他担心领导三人组的安危,却也不敢贸然联系。
因为按照规定,他们之间单线通讯,只能李则安联络他。
他把手里写着号码的卡片攥成团,狂奔到08455的办公室,请他即刻派人把打电话的人挖出来。
08455听完,也觉得事态诡异,立即通知相关地区的警局帮着协查。
等待期间,他坐在小楼的办公室里,紧张地不知所措。
一来担心他领导的安危,二来担心惊动Bug。
Bug这个组织十分狡猾,一旦发现情况不对,宁肯放弃到手的利益都不轻易涉险。
如果被他们知道理事会在湘西有所部署,按照以往的行事风格,他们肯定会立即撤离,几年之内都不会轻易重返。
那这一两年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原以为这个打电话的人没那么容易找到,谁知道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听说对象抵达警局,他站在窗边远眺,看到一个穿古怪皮夹克的大男生从车子里跳下来,还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跟在赵警官屁股后面,大摇大摆进了办公楼。
1739下巴掉下来。
当警局是你家吗?!
作者有话要说:
接线那一段,只是为了戏剧效果呼应后文~~
一时冲动,今天激情三更,老时间中午11点,下午3点,晚8点~
中午赵警官安置好谭既来,问下一步该怎么办。
1739坐在监控前,看着那男生鼓着腮帮,呼啦啦吹杯口的热气,胸口控制不住堵得难受。
臭小子一个电话,把明线暗线两条线搅翻了天,结果人家没事人一样,还在慢悠悠品茶。
他不爽,冷哼着甩出一句:“先消磨他一阵。”
看他熬到晚上还能这么悠哉。
谭既来在办公室喝了多久的茶,1739就在监视器干巴巴坐了多久。
下午最无聊那阵,谭既来起身在办公室转了一圈,甚至把墙上挂的什么守则纪律都读了一遍。
1739直起身体,以为他要有所动作,谁知道屏幕里的小人昂首“哇哦”一声,又没了下文。
俩人耗到晚上,谭既来乖乖地坐等,1739却坐不住了。
他迟钝的反应过来,被消磨的是他。
“赵警官,”1739很不甘心地开口,“时候不早了,要不您去看看?”
赵警官心道也是,这男生进了警局跟回家了一样,看样子就算扣他十天半个月,他也不带着急的。
他推门出去,在拐角处听到交谈的动静,下意识顿住脚步。
要是这男生真的按捺不住,他们就再跟他耗一会儿。
谁知道那男生一句话,直接击中他天灵盖。
一步过去,他卡住门,紧紧盯着男生黑亮亮的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姓赵?”
男生眉眼弯弯,拼命地控制嘴角的笑意,然后胳膊一推,玻璃门洞开,意思是“来了老弟,进来吧”。
妈的……
眼下办公室里,空气像是水泥,把赵警官和谭既来牢牢固定。
半晌无人说话。
赵警官一来被谭既来接连逗了好几次,怪烦的;二来他对1739手头的案子一无所知,真不知道该跟谭既来说什么。
他今早临时被0417安排工作,负责对接某一支暗线小组。
明暗线有别,暗线经手什么案子,明线只有高层知道,像他这个级别,很自觉的只对接,不打听。
所以他戴着耳返,充当暗线1739询问谭既来的传话筒。
这会儿大概是1739也懵了,半天没跟他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屋子里两个人面面相觑。
谭既来把赵警官每根头发丝都打量了一遍,实在不想再耗下去,主动问:“请他来见见,可以吗?”
1739虽然是暗线,但不是卧底,身份没那么敏·感,应该可以见。
赵警官没说话。
视频音频都直达监控室,他等1739的意思。
半分钟后,缓过来的1739说:“我这就下来。”
赵警官如获大赦,立马开始收拾东西。
这男生好欠好烦,谁爱审谁审。
谭既来听不到指令,只看见赵警官是要走的意思。
他伸手按住他的记录本,语气也不自觉地变得冷硬:“他来吗?”
没惊动警方还好说,惊动了他必须得找到暗线。
万一普通警察调查他,发现世界上有两个谭既来,这案子彻底瞒不住。
灵异骇俗,超脱认知,必然引起大面积的恐慌骚乱。
没调查清楚之前,绝不可以让外人知道。
赵警官一开始看对面的男生瘦弱单薄,嬉皮笑脸,虽然烦他,但内心深处真没把谭既来当颗菜……是颗菜也就是株奶白菜。
这会儿“奶白菜”忽然强硬,赵警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答:“稍等。”
说完一想又觉得跌份儿,他冷哼着抽出记录本,脸色不善。
谭既来眨了眨眼,平复心情,笑着说了句“好嘞予.讠”。
他靠着椅背摇啊摇,期待见到1739。
门很快被推开,一个黑色的人影阴沉着脸走进办公室。
谭既来站起身,愉快地对他笑笑。
1739脸色难看的跟赵警官有一拼,完全没有笑意。
他跟赵警官点头,打过招呼。
赵警官随即离开,屋子里只剩下谭既来和1739。
1739冷如寒冰,锐利的目光落到谭既来身上,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说了声:“坐。”
谭既来乖乖坐下,脑袋里却不由自主冒出前几天两个人闹着玩,1739把手里的黄瓜举得高高的,结果黄瓜尖不慎怼到天花板,半根折断砸到脑袋,他懵了刹那的样子。
反差好大……
1739两步走到他对面,拎着椅子坐下。
两人隔着一张桌。
他也带来了笔录本,搁在桌面上摊开,问:“姓名?”
“谭既来。”
“出生日期?”
“2000年3月21。”
“职业?”
“学生。”
“学校?”
“京师大,哲学系,”谭既来顿了一下,“不过我研究生考上了北通大,物理系。”
1739冰块般的脸露出一丝裂纹:“哲学系,跨考到物理系,你挺厉害啊。”
谭既来忽然说:“监控都关了吧。”
1739摸不着头脑:“什么?”
谭既来想借他的纸笔,但1739做事没有赵警官那么随意,笔录本绝不可能递到他手里。
没办法,谭既来只能用手指,在桌子上划来划去,写了四个数字。
一边划,他一边说:“对他来说比较难,对我来说还好。”
1739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1623的物理……跟他的发型一样,只有一点点。
1739抬起头,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男生是神婆,能未卜先知吗?
谭既来深深叹了口气,折腾一天,终于能好好聊聊。
他指了指办公室里的摄像头,还有1739胸口挂的设备,语气温和但是坚定到不容置疑:“关掉。”
1739不从,眯着眼睛用目光拷打谭既来。
后者一脸轻松,还问他:“你说水怎么还不来?”
他都没杯子把玩了。
1739重重喷出鼻息,拿他没辙。
他按着耳返:“63,先关了吧,嗯,留单向通讯,有情况随时跟我说。”
片刻,摄像头红光消散。
谭既来清了清嗓子:“北通大物理系新开的神学专业,你知道是干什么的吧?”
1739迟疑几秒,轻轻点了下头。
他知道不奇怪,他知道才奇怪。
“该专业去年招了个女学生,叫陆瑶。”
1739又微微点了下头,谭既来轻轻扔了颗核弹:“她是Bug。”
“你说什么?!”1739猝然瞪大眼睛,声音也吊起来。
谭既来左手接连下扇,示意他少安毋躁,低声说:“她具体在Bug算什么级别的人我不清楚,但是我能肯定的是,她一直在跟Bug通风报信,利用她的导师孟桐,企图获得蛊虫。”
以及想要弄死他……
谭既来咬着后槽牙,暂且把这事儿按下。
再说事情就更复杂了,他怕1739消化不良。
1739僵在椅子里,手里的笔“嘟”得一声从指缝滑下,戳在笔录本上擦出条长长的黑线。
他思绪爆炸,满脑子都是那个女学生是Bug吗?看资料没什么异常啊?这个男生到底是谁?他怎么知道这么多的?他领导还在727,他们三人安全吗?万一女学生是Bug,他们现在该怎么办?谁来跟他商量商量,要不要实施、该怎么实施抓捕行动……
谭既来看他呆滞,伸手在他眼前摆了摆:“诶诶,我说的你听明白了吗?”
1739“嗯”了一声,又开始问:“你怎么知道的?”
谭既来一脸为难:“这事太复杂了,一时半会我说不清楚,反正消息我带到了,你们赶紧想想怎么处理。”
“我凭什么信你?”
好问题。
谭既来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圈。
他心里很清楚陆瑶一定是,但确凿的证据他还真没有。
跟1739说陆瑶坑过自己,说陆瑶有信号,说陆瑶没事爱瞎打听……这算真凭实据吗?
唯一称得上证据的就是那本画册,但是想到这里谭既来就心累。
小卖铺没摄像头,单凭小男孩一句话,他信,别人会信么?
1739鼻尖沁出一层细密汗珠,目不转睛盯着对面的人。
领导从Pest得到的消息是Bug派了一个人来727寻找蛊虫,如果说是孟桐那个女学生,是完全可能的。
虽然眼前的男生更奇怪……但没由来的,1739觉得他应该不是坏人。
对面的人垂下头,眼睛来回滚动。
再抬起头来时,他轻声叫:“嘉河。”
1739下意识:“嗯?”
“嗯”完1739才反应过来,好像有哪里不对。
我跟你熟吗……
谭既来认真说:“黄嘉河,你比我大三岁,武市人,全家都是刑警,你们家但凡有人出任务,都会在家庭群里说一声……”
他顿了顿:“群名叫「如果人人都献出一点爱」。”
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黄嘉河本来表情凝重的,直到“献出爱”那里,嗤笑一声。
这个男生说的这些消息,包括1623的物理啊还有赵警官什么的,如果有渠道了解,知道也不奇怪。
唯独比较隐私的群名,还真不是这个,这男生说错了。
但这时手机“叮”一声,是他给家庭群设置的特别提示音。
他冰块般严肃的表情又裂开条小口子,不由自主摸出手机,然后下巴“当”得一下砸穿了地板。
就在刚刚,他爹,亲手把群名修改成“如果人人都献出一点爱”。
理由是,今天是他从警30年的大日子,以这句歌词为勉励。
见鬼了……
他全身暴起鸡皮疙瘩,慢慢抬起头,对上谭既来的笑脸。
幸亏谭既来笑的阳光,要是阴森点儿,黄嘉河能当场吓出心脏病。
耳返里传来两声,是2263跟他通消息。
黄嘉河听着听着,顾不上谭既来在,按着耳返问:“谁受伤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黄嘉河匆匆站起身:“回来就好,我这就过来。”
谭既来也跟着站起来:“他回来了?”
“跟你没关系,”黄嘉河收了笔录本,又忽然盯住谭既来,“他是谁?”
谭既来哑住。
“他”是他跟那个黄嘉河的暗号,指代李则安。
这位“黄嘉河”显然还没这个脑子,正莫名其妙看着他。
“没谁,”谭既来摆手,坐下,“你先去忙吧。”
黄嘉河抓着笔录本冲出办公室。
谭既来盯着被他撞的风雨飘摇的玻璃门,开始做阅读理解。
谁受伤了?
回来就好。
这是不是说明有人受伤,但是回来就好?
是谁受伤了呢?
那边黄嘉河飞奔回小楼,那是赵警官给他们开辟的办公区。
李则安三个人坐在办公室,一边翻监控,一边听2263汇报谭既来的情况。
黄嘉河拧开门把手跌跌撞撞冲进去,张嘴就是:“老大,见鬼啊!”
李则安抬起头,大概知道他见的什么“鬼”。
“怎么了?”他嘴角漾起一点点笑意。
黄嘉河面目狰狞,两步跨过来,用笔录本指着监控器里的回放:“就就就就就是他,绝了!未卜先知!”
谭斌被他逗笑:“啊?”
黄嘉河以为谭斌不信,把这一天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说到最后,他呲着牙说:“我都不知道内部专线的号码,他就能打过来找我,前一秒刚说完群名,后一秒我爹就按照他说的改了……多瘆人啊!”
谭斌捋着板寸,重点在:“他居然说物理对他还好,但是对我来说比较难?”
招他惹他了,干嘛拿他举例子。
左伊结结巴巴说:“很好。”
三月份的她中文更差,意思应该是谭既来说的很对。
黄嘉河心有余悸:“这人到底什么来头,为什么找我?而且他知道的也太多了,不是来寻仇的吧?”
“怎么可能,”谭斌笑了声,“你也不看看就他那身子骨,你一拳能打他仨,怕啥?”
黄嘉河心道物理攻击和魔法攻击能一样吗?
他五官扭曲得不成样子,尤其看到李则安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睛嘴巴更是拧成毛巾卷:“老大,您怎么没啥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