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那鬓边的白发,脸上的皱纹,手背上的老人斑,都格外透着一股娇媚。
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只是幼童,迷恋他们身上的生命力,没想到如今却对着一个老人如此痴迷,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韩太傅只想把这件事弄清楚,其实在两个正当淘气年纪的孩子和得道高僧之间,他还是倾向于更加相信敬闻大师的,可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内情,就不好说了。
但问过之后,好半晌敬闻大师没有开口,韩太傅心中奇怪,正要开口催促,突然,对方伸手过来,“啪”一声握住了他搁在桌子上的手。
“太傅……”敬闻大师颤声说道。
韩太傅满头雾水,却见对方脸色发红,双眼迷离,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仿佛有什么难言之隐,不由说道:“大师,你这是怎么了?若是真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或许老夫也有能帮上忙的地方。”
敬闻大师低声道:“是有。”
韩太傅说:“什么?”
敬闻大师再也按捺不住,忽地站起身来,一脚将两人之间的桌子踢翻,一个箭步上去按住了韩太傅的肩膀,说道:“太傅!我若说我爱慕于你,不知太傅能否许了我?!”
“……”
韩太傅正要问他踢桌子做什么,话还没说出口,就被这一句给说懵了。
“你、你你、你说什、什么?”
敬闻在他的脖颈中深深嗅了一下,低声道:“好香。”
天上仿佛砸下一道大雷,劈到了韩太傅的脑袋上面。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脑海中盘旋的只有两个字:“好香……好香……”
苍天啊,这实在是,太恶心了!
敬闻也觉得很奇怪,一直以来,他对其他人的喜爱都只是出于对美丽肉体,生命活力以及长生之道的追求,而并非真心。
他好像天生就没有真心。
可这一回,面对苍老的韩太傅,他却觉得内心的激情汹涌澎湃,仿佛爱极了渴望极了,那种爱和渴望之外,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意。
难道……其实……这样的才是我的真爱?
怪不得……之前面对别人,都是那样冷静残酷。
原来自己竟还是个情种!
敬闻嗅着韩太傅身上的气息,韩太傅几乎要吐了,拼命挣扎,却被死死拽着。
敬闻似乎想要把他拖到床上去,嘴上还在语无伦次地表白:
“太傅,你听我说,我是真心的,原来可以没有那些孩子,我最想要的是你,虽然……你年纪大了点,但我也不嫌弃……还是越老越有风韵,老的好,老的好啊……”
韩太傅愤然道:“什么叫‘没有那些孩子’?你居然对他们打着这种心思?……你这个畜生,我、我宰了你!”
他虽然岁数大了,但身体一直很好,身材也十分高大,怒火一上来,更是为了捍卫自身贞操,竟一把将敬闻大师推翻在地,与他翻滚扭打。
正在这时,外面却传来一声通报:“太子驾到!”
竟然是兰奕臻亲自来了。
太监又尖又细的声音好像一下把陷入魔障中一般的敬闻大师给惊醒了,回过神来低头一看。
这是一副什么场景啊!
此时的他正把韩太傅压在地上,一面撕扯对方的衣服,一面低下头去想要亲他满是皱纹的脸。
而韩太傅的战斗力也同样凶猛,正猛力怒踹的敬闻的同时,两只手还在拼命抓挠着他的光头,挠出了一道道红痕,双方打得不可开交。
——天啊,他这是在做什么?!
敬闻大师看着那张老脸,几欲作呕,忙不迭地将太傅放开,跳起身来。
韩太傅气得浑身发抖,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怒吼道:“畜生!禽兽!你竟敢如此无礼,你还敢对那么小的孩子存着龌龊的心思,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
他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走,却被敬闻大师一把拽住,面色冷凝,仿佛转眼间变了一个人。
他寒声说道:“太傅,你不能将此事说出去,更不能告诉太子殿下!”
韩太傅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无耻的人:“你以为事到如今,我还会听你的话?”
“你不能不听!”
他要挣脱,敬闻却加了力道抓住他,冷厉又急切地说道:“这件事如果传出去,我是完了,但丢人的还有你韩太傅!别人听了你的话,都会知道,你是因为被我非礼了,失去了贞操,才知道我是何等样人!”
“你!”
敬闻快速地说道:“你一把年纪了晚节不保,承受得起别人的指指点点吗?!你们韩家还要脸不要!你想想清楚,不要出去胡说!再说,你就是说了,别人信不信你还未可知呢!”
这套说辞他如此熟练,就是因为曾经跟很多人说过,不过那些人大多数都是小孩子,比起韩太傅,更加没有判断能力,也更加容易被吓到。
在礼法与口舌之下,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们的第一反应就是觉得自己闯了祸,怎么敢再让别人知道呢?
韩太傅的胸口急剧起伏着,脸憋得通红,一挽袖子怒吼道:“若是那样,我立刻以死自证!就算如此,是之前我也先除掉你这个奸诈小人再说!”
说完之后,他就又要扑上去打架,这时,外面的门已经被打开,东宫的侍卫们听到动静,先一步闯了进来,见状连忙把两人拉开。
而兰奕臻落后了一步,正在跟外面的兰奕欢说话。
兰奕臻听兰奕欢说了几句今天的情况,脸色也不大好看,只是没在兰奕欢面前表现出来,摸了摸他的头说:“我先进去看看。”
兰奕欢却拉住了他,低声道:“二哥,你一会先不要向着太傅说话。”
兰奕臻道:“为什么?”
兰奕欢说:“我们一直跟太傅说,光头欺负我们,可是太傅不信,还说是我们的错。也不知道他现在信了没。”
兰奕臻也是韩太傅的学生,知道他固执的性情,兰奕欢这么一说,他立刻就猜到当时会是什么情况了,心里便有点不快。
他把兰奕欢送到韩家,是去放松心情的,可不是去被人教育的,韩太傅怎么训他孙子,兰奕臻管不着,带上兰奕欢,那可不行。
兰奕臻捏了一下兰奕欢的鼻子,说道:“小坏蛋,那可是我的老师。”
兰奕欢说:“那你答不答应啊?”
兰奕臻笑了笑,说:“你都是坏蛋了,我敢不效劳吗?”
说完之后,他就进了门。
这时,韩太傅和敬闻已经被侍卫们给拉开了。
两个平日里都是体面人,如今却衣衫破烂,鼻青脸肿,面目狰狞地相互对视着,简直和街头的斗鸡没有什么两样。
敬闻大师满脑袋上都是一道道红痕,看起来十分滑稽,侍卫们都极力忍着笑。
兰奕臻故作惊讶:“这是怎么了?二位快消消气。来人,拿帕子过来,给太傅和国师敷一敷脸。”
韩太傅厉声说道:“不必了!殿下,这个人、这个人——”
他喘了几口气,考虑到两个孩子的名声,终究没有说别的事,道:“丧心病狂,罪大恶极,竟敢,竟敢对老夫行非礼之事!”
敬闻苦笑道:“太傅,我都说了是误会,我刚才睡迷糊了,说了几句梦话,您就当真了,上来跟我搏命,我为了自保,也得还手啊。”
他这番话说的自然流畅无比,韩太傅满脸的不可置信:“殿下,您看他竟这般无、无耻!”
一贯严苛的太子这回似乎只想和稀泥,笑着说道:“太傅德高望重,国师又在火灾中挽救了那么多人的性命,依孤所言,二位都是仁者,这件事应该是一场误会,就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吧。”
兰奕臻这话说的太到位了,又漂亮又敷衍又空洞,韩太傅气得要命,道:“殿下,我就是这么教导你的吗?”
兰奕臻道:“未见之事,孤实不敢妄断。”
他说完之后,眼角的余光看见兰奕欢躲在韩太傅背后,悄悄给他竖大拇指,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才把笑给忍住。
兰奕欢撺掇兰奕臻扮演昏庸的太子之后,自己还要卖乖当好人:“二哥,我也觉得太傅说得对。敬闻大师刚才还要打我呢,他就是坏人。太傅是来给我出头的。”
韩太傅心中一震,没想到这时只有一个小孩子替他说话。
兰奕臻觉得手痒痒,很想拧一把兰奕欢的脸,语气却十分严肃道:“那一定是因为你刚才淘气了。否则,人家敬闻大师是德高望重的高僧,能无缘无故打你吗?行了,此事不要再提了。”
韩太傅整个人都是难以置信的状态,他头一次尝到了憋闷欲死,百口莫辩的滋味,气得要和敬闻大师决一死战,被太子令人硬是拉开了,让侍卫把他送回家里。
【任务完成,“鬼迷日眼”特效已发放!】
兰奕欢等的就是这一刻,说道:“给敬闻用。”
敬闻大师心中正觉得庆幸。
其实看到太子进来时,他心里是十分担忧的,他的借口细听破绽很多,而太傅又是太子的老师,太子多半是要向着他的,今天只怕不好收场。
没想到,兰奕臻名声上听着是什么刚正不阿,明察秋毫,其实言过其实了,不过也是个懦弱怕事的太子,不愿意得罪于他,轻易就把这事给糊弄过去了。
只是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实在有些诡异,他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就一下子会对韩太傅产生那样的情绪,以至于得罪了这个脾气暴躁的老头,而且,也又一次没能对七皇子得手。
可惜,可惜。
敬闻大师忍不住又看了兰奕欢一眼。
他所痴迷的,明明是这样的孩子,漂亮、鲜活,乖巧中又藏着不易察觉的、尖锐的聪慧。
看来,那场法事要加快速度了。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还担心兰奕欢向太子告状,当看见兰奕臻刚才息事宁人的态度之后,敬闻大师对他也没什么顾忌了,愈发视兰奕欢为囊中之物。
美丽的猎物,你就尽情地在我的网里挣扎吧,然后你就会发现,虽然你贵为皇子,最终,也要接受我的驯养。
光是想一想,就足以令人热血沸腾了。
发现兰奕欢也躲在太子的身后看着自己,敬闻大师便低下头,在兰奕臻看不见的角度,对着他缓缓露出了一个笑容。
紧接着,他便僵住了。
——敬闻看到,兰奕欢的双眼中,流下了两行深红色的鲜血。
紧接着,眼眶中的两颗眼珠子随着鲜血骨碌碌地落在了地上,一直朝着他滚过来。
那两颗沾血的眼珠虽然已经不在人的眼眶中了,但好像依旧能从瞳孔中映出他的影像一样,森冷的,幽幽的,盯着他。
敬闻背上的冷汗涔涔而下,下意识地倒退两步,却听见一个飘忽而清脆的童音嬉笑着,不知从何处传来:
“嘻嘻,别动,我在看着你呢……我在看着你呢……”
敬闻大师毛骨悚然,全身僵直,两只眼珠已猛地从地面上弹了起来,撞在了他的腿上。
“噗噗”两下轻微的爆裂声传出,敬闻感觉到眼球爆开所喷溅出来的液体好像某种滚烫的毒汁,一直顺着肌肤渗入到了血液、骨骼之中。
非人的剧痛使他惨叫一声,满地抽搐翻滚,一只手挣扎着指向兰奕欢,声嘶力竭:“你——”
所有的人都被吓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突然发狂的和尚,兰奕臻一把将兰奕欢抱进怀里,退开几步,厉声道:“还不来人,把他按住!”
侍卫们连忙上前,但一被这些人按住,敬闻大师好像一下子从某种噩梦中醒了过来,疼痛骤然消失了,所有的异象也都转瞬没了踪影。
只有太子带着震怒的声音:“国师,你刚才是怎么了?”
敬闻大师的脑子都是懵的,一直说不上话来:“这……我……”
他抬起头,看见了被太子护在怀中的兰奕欢,那张白净而漂亮的小脸上,没有一点血污。
他对兰奕臻说:“二哥,国师一定是病了。”
跟着,兰奕欢低下头,冲着躺在地上的敬闻露出了一个微微的笑容:“您好好休息,早日康复。”
韩太傅没有看到这本该令他解气的一幕。
他恍恍惚惚地被东宫的侍卫送回到家里, 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事到如今,最触动他的反倒不是敬闻是个恶心扭曲的疯子,竟然对他一个老头子抱有那样的念头, 而是兰奕臻最后说的那几句话。
——那些话, 跟他之前听到兰奕欢和韩直指控敬闻时心中所想,几乎一模一样。
他没想到, 两个孩子是真的差点受到了欺负, 如果没有那场天降的大火, 可能就真的不会那般幸运了。
而敬闻那样肆无忌惮, 连皇子都敢下手, 就是看准了这种事他们不敢说, 或者,说了也没人相信,都觉得是孩子淘气,胡言乱语。
——就像自己一样。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那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
而且自己都这把年纪了, 他到底又喜欢自己哪里啊???!
想起那张差点亲下来的嘴, 再想想万一这事要是落在孩子们头上,韩太傅一阵恶心,一阵悔恨, 一阵后怕。
他洗了好几次澡, 又把衣服全扔了, 连胡子都剪短了半截。
韩太傅从敬闻大师那里回来之后, 就把自己关在了房中, 韩家的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都是一头雾水。
去问兰奕欢和韩直, 两个孩子也讲不清楚,只说是韩太傅跟敬闻之间打了一架, 韩家人问不出来,只好心里犯嘀咕。
一直到了饭点,韩太傅还是没有出房间,他觉得没脸见人,也不知道怎么跟家里人说,尤其是两个孩子。
他坐在那翻来覆去想今天的事,想到不能面对处,就忍不住用脚跺地,用拳头捶桌子,用手揪头发。
苍天苍天苍天,他怎会愚蠢至此啊!他怎会认为敬闻真是个得道高僧啊!
这时,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韩太傅粗着声音说道:“谁?”
紧接着,门竟然未经他的允许,就被轻轻推开了,兰奕欢和韩直走了进来。
两个孩子一人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还有饭菜。
兰奕欢将饭菜放在桌上,扒着韩太傅的膝盖道:“太傅,老夫人说您中午没有用膳,快吃饭吧,我们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韩太傅看着他的小脸,一时怔住。
兰奕欢又回头问韩直:“是不是?”
韩直也点了点头,上回情急之下为兰奕欢辩解后,他说话竟然利索了很多:“我相信祖父。”
看着这两张小脸,韩太傅百感交集,嘴唇动了动,没说出什么来,兰奕欢和韩直就把饭菜放下走了。
韩太傅沉默了好一会,悄悄擦了擦眼泪,也没吃那些饭菜。
一直到了晚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桌旁,相互交换着眼色,正想要不要派人再去叫一叫韩太傅,就看他自己出来了,一言不发地在他的位置上坐下来。
韩侍郎挺高兴地说:“爹,您过来了。来,来,咱们吃饭!”
韩太傅坐下来,沉默片刻,提起筷子,给兰奕欢和韩直一人夹了一个鸡腿,放在了碗里,又犹豫着抬起手,摸了摸两人的头。
“是我错怪你们了。”
过了一会,他才颓然说:“这次是我不对,误会了你们,应该向你们两个道歉才是。”
“啪”“啪”两声,是韩侍郎张大了嘴看着自己的老爹,手中的两支筷子先后掉到了地上。
他梦游一样看着妻子,小声问道:“我不是在做梦吧,我爹竟然会道歉?”
秦氏也是一脸不敢置信,低声道:“可能是做梦,我叉子扎了半天自己的腿,都不疼。”
韩侍郎:“那是……我的腿……”
听到两人这一通不着调的窃窃私语,韩太傅习惯性地一瞪眼睛,就要发怒,但顿了顿,想到自己的错误,还是颓然放弃,长叹一声,道:“是我以往对你们太过专断……”
太傅夫人说道:“算了,你知道自己有多固执就好。下回不要再这样不分青红皂白了!直儿这孩子一向不会为自己辩解,这回要不是有七殿下,你还不知道要冤枉你孙子到什么时候呢!”
秦氏也赶紧收回扎在丈夫腿上的叉子,笑着说:“好了,娘,您不要生气,事情过去了也就好了。只是没想到那个敬闻枉称高僧,竟然连孩子都打,唉,这种人坐上了国师之位……”
她并不知道这事的内情,只是怕说多了韩太傅又要训斥,后面的话就没再接下去。
这时,韩太傅却道:“敬闻这等狡诈无耻之人确实不配当国师。”
一家人都怔住了。
韩太傅看了看兰奕欢,又看了看韩直,目光中掠过一丝愧色,随即变得森寒,一字字说道:“从今天起,我跟他不死不休!”
犯了错误,仅仅道歉是什么作用都不起的,他必须做出实质性的举动,才能弥补孩子们受到的伤害!
——“孤找到能向皇上举荐你的最合适人选了。”
回到东宫之后,兰奕臻也对着面前被第一时间叫来的人这样说道。
宏安道有些惊讶:“不知殿下说的是——?”
兰奕臻道:“韩太傅。”
“等你进了宫见到陛下,”兰奕臻说道,“应该记得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吧?”
宏安道道:“是,殿下放心,臣一定努力取信于皇上,让敬闻不再是陛下那个不可或缺的需要。”
“不止。”
想起敬闻做的那些事情,兰奕臻的眼中带着浓重的杀意,此人其心可诛,罪该万死!
他一字字地说:“孤是要让他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皇上已经多年不上朝了。
他个性疏懒,大部分政事都交给太子处理,普通的臣子甚至都见不到他的面,也就如韩太傅这样的重臣还能请求面见请安。
他进去之后,就看见皇上病恹恹地在躺椅上靠着。
正平帝尚不到四十的年纪,身形清瘦,相貌斯文儒雅,身上还穿着道袍,如果不说的话,甚至没人能看出来此乃当今圣上。
看到韩太傅进来,他就对旁边的太监说:“给太傅赐座。”
韩太傅谢了恩,坐下来,关切道:“臣有日子没见陛下了,就想来问一问圣体是否安康。陛下身子不妥当吗?”
正平帝说道:“唉,正是如此。原本前一阵,朕觉得身体已经恢复许多了,谁知自从护国寺失火之后,这身子就又不爽起来,那帮御医开的药也没什么用处。”
韩太傅道:“不若派人寻访一些民间的名医?”
正平帝道:“罢了。朕看这是天时不顺,普通的大夫也没有什么用处。朕已经宣了国师入宫,让他为朕用法术驱驱风邪。”
他正说着,外面便传来了通报声,正平帝喜道:“瞧瞧,这不就来了吗?”
说完之后,他便令人将敬闻带了进来。
敬闻大师一进门,看见韩太傅在旁边坐着,脚步便稍稍顿了顿,心里也暗暗懊恼自己那天不知道为什么跟失了魂一样,举止孟浪,得罪了这个难缠的老头子。
不过,只要有皇上的宠信,韩太傅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就是了。
敬闻大师只做无事发生,向皇上行了礼,又跟韩太傅打了招呼,也奉命落座。
正平帝道:“朕看国师这几日倒是消瘦了。朕已经听说了,前几日护国寺大火,多亏了你施展神通,这才使得无人伤亡。国师真是辛苦了。”
敬闻大师说道:“多谢陛下关心,这本来也是小僧应该做的。只是火虽然已经扑灭,国有灾星未除,却不能掉以轻心啊。”
正平帝道:“灾星?”
敬闻大师脸色肃穆道:“正是。大雍出现了一名祸国灾星,上天因此才会降下火灾作为惩罚。如果不及时将灾星除去,只怕有妨君主,有碍社稷啊。”
他说的真是太准了,正好解释了近来正平帝为何身体不适,正平帝不禁问道:“那该如何?”
敬闻大师道:“小僧以为,可以在宫中做一场法事,找出那名灾星除掉,如此,国运自然昌盛,陛下也会百病全消了。”
正平帝听的连连颔首,正要说什么,韩太傅却突然在旁边冷笑了一声。
正平帝道:“太傅为何发笑?”
韩太傅不冷不热地说道:“臣是没有想到,国师这样的神通,竟然也会有算漏算错的时候,感到十分惊讶罢了。”
正平帝道:“太傅何出此言?”
韩太傅说道:“臣这样说,是因为臣发现护国寺并非意外失火,而是被人炸山引起了火灾。这分明是人祸,国师却说上天降灾,诅咒国运,岂不可笑!”
正平帝道:“你可确定?”
韩太傅说道:“证据确凿,埋藏火药之处和爆炸的残渣都已经被找到了,此事,臣也已经禀报给了太子殿下。”
正平帝一听,想起了什么,连忙在旁边的奏折堆中翻了翻。
太子经常会向他汇报一些重要政务,但正平帝其实很少看,这时特意去找,才发现太子果然在其中一份奏折中提到了这场火灾系人为引爆炸药所致,真凶正在调查中。
敬闻大师心中一惊。
他没想到韩太傅这老头看着忠厚正直,竟然也能出这样的狠招,冷不防打了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但他的反应也很快,短暂的慌乱之后,立即回答道:“太傅误会了,其实天灾也好,人祸也好,本就没有那么鲜明的区分,小僧方才那样说,是因为算出了这个炸掉护国寺的人正是天降灾星。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做一场法事问卜上苍,把这名灾星给找出来。”
皇上道:“太傅,你觉得这样处理是否妥当?”
韩太傅躬身说道:“陛下,臣只是一个世俗之人,对于此事不敢妄断,但这样说来,臣倒是想到最近也碰见了一位高人,当时向臣提议去护国寺西北方向仔细搜寻炸药痕迹的人就是他。可谓是料事如神。”
是什么人,难道当真能算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听到韩太傅的话,敬闻大师立刻便产生了一种危机感,皇上却大感兴趣,说道:“哦,竟还有人能有这样的神通吗?太傅,快把他请来,让朕见一见。”
韩太傅面露难色,道:“这——”
“有什么不便之处吗?”
韩太傅道:“倒也不是,只是这位道长秉性高傲,臣说不好他愿不愿意来。”
说完之后,他便派人去请,过了很久,宏安道才一身道袍,仙气飘飘地来了。
韩太傅站起身来,说道:“陛下,这位就是宏道长。道长,快来拜见陛下吧。”
宏安道却没动,也没说话,双目直勾勾地看着皇上,好一会,才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有疾,是以少眠,多梦,体虚,肺热。”
他说得一句不差,也一桩毛病都不少,皇上的眼睛亮了起来,连忙说道:“那不知道道长有什么解决之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