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奕臻看着兰奕欢的样子,像是意识到了他在想什么,用手将兰奕欢额前的碎发拂到后面去,柔声道:“小七,我是不是上回吓到你了?”
兰奕欢连忙道:“没有,没有,不是的。”
兰奕臻道:“我上次是有些急了。你还这么小,都怪我自控力不好,你不要担心,我今天就是想搂着你躺一躺,咱们现在安静地相处一会不容易。”
兰奕欢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心里发软,他抬手抱住兰奕臻的腰,靠进他怀里,说:“我没有怕,可能就是还不习惯,有点紧张。”
他一定神,抬起头:“二哥,其实我也不是不……”
“行了吧你,然后一会你又哭着逃命。”
兰奕臻笑了,打断兰奕欢,吻了下他的额头:“没关系,那就再等等,我不用你为了迎合我勉强自己去做任何事。”
兰奕欢在兰奕臻的怀里蹭了蹭,享受这份独有的宠爱。
兰奕臻拍了下他屁股,说:“收拾一下,睡觉了。”
很快,两人都上了床。
兰奕欢躺在内侧,听着兰奕臻静静的呼吸声,脑海中不禁又想起了刚才的事。
兰奕臻一直都是这样的,因为不想有一点勉强他的地方,所以从来都是选择自己默默地隐忍一切。
只是今生,他们两个在一起,很多话都可以说开,说明白,而前世,让兰奕欢知道了这些。
是不是有很多次,他只能把那些渴望的,委屈的,都尽数憋在心里呢?
说是白天累了,要在这里好好休息,兰奕欢反而怎么也睡不着。
他也不敢翻身,因为稍稍一动,兰奕臻肯定就知道了,这时,兰奕欢突然想起了之前系统给他的奖励。
他悄悄地叫来了系统:“我想现在用掉这个机会。”
他想回到前世,陪陪二哥。
【王子可选择返回时间段:①思王心情很好时;②思王心情一般时;③思王心情很糟糕时。】
兰奕欢毫不犹豫:“最糟糕的时候吧。”
【最糟糕时王子已去世,无法选择。】
兰奕欢一顿,沉默了一会,说:“那就随便找一个别的他很不高兴的时候。”
系统【滴】了一声。
兰奕欢又躺了一会,觉得兰奕臻已经睡熟了,悄悄凑过去,亲了他一下,然后重新躺好,闭上了眼睛。
很快,他进入了梦境,周围又是一片茫茫的虚无。
兰奕欢想着,根据上次的经验,这回小熊骑士还是会来接他的。
他等了一会,结果这次听到的不是“嗒嗒”的马蹄声,而是一排整齐的脚步。
兰奕欢惊讶地转过头去,然后一下就站起身来。
只见小熊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兰奕欢走过来,仍然是那张熟悉的毛茸茸的脸,可是身上却换了一身类似于制服的服饰,头上还戴了一个尖帽子。
系统界面在它身边显示出三个字——【队长熊】。
有队长,自然就有队员,它还真的有,而且这队员并不是熊,而是十八只笑容可掬的胖娃娃。
兰奕欢:“……”
他越看那些娃娃越眼熟,然后发现这根本就是阿雅思送给他的那一拨!
兰奕欢想起上回自己开玩笑让小熊看着那些娃娃的事:“你这是把它们都给收编了?”
小熊骄傲地冲着兰奕欢点点头,脑袋上的帽子一晃一晃的:【感谢王子馈赠给我的朋友们!王子人美心善!】
娃娃们一起高兴地跟着喊:【人美心善!】
随即,小熊的熊爪挥起宝剑,向后一指:【王子请上车!】
娃娃们也跟着小熊,一起同奶音齐声喊道:【请上车!】
兰奕欢有种自己去民间视察的感觉:“好好好,好好好。”
队长熊当了官,连接人的工具都不一样了,原来需要一人一熊共乘的马,也变成了一辆十分华丽的马车,车顶上还有一颗熠熠生辉的宝石。
然后熊和娃娃就一起涌上来,簇拥着兰奕欢上了马车。
马车飞一样地出发了,穿过浩浩茫茫的长路,将兰奕欢送回了前世。
【时光旅行愉快!】
小熊和娃娃们冲着兰奕欢招了招手,就消失了,兰奕欢转过身来,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身上已经换成了明黄色的龙袍。
再看周围的环境,华丽堂皇,面前一张御案,上面堆满奏章,香炉中的龙涎香散出袅袅的白烟,赫然是兰奕欢熟悉无比的御书房。
他一个人批折子的时候最烦被打扰,所以旁边倒是暂时没人,给了兰奕欢一点稍稍冷静的时间。
事隔经年之后,再享受这种待遇,他还真有点不习惯了,这感觉跟自己突然篡位了一样。
兰奕欢板着脸,振了振身上的龙袍,坐了下去,拿起一本折子,派头十足地翻了翻,然后忽然忍不住“噗嗤”一笑。
他将这只随手扔到旁边,叹道:“哎呀,现在感觉有点烫手了。”
自己玩了一会,新鲜感过去,还是觉得挺没意思的,兰奕欢自己嘀咕了一句:“我还是去找二哥吧。”
他知道,如今兰奕臻不住在宫里,自己如果想见他,应该召思王入宫觐见才行。
于是兰奕欢叫了人进来,说了自己的吩咐,被他叫来的太监却是一怔,说道:“陛下,您半个时辰之前已经宣过思王前来御书房议政了,眼下王爷应该正往宫里赶,还要去催一催吗?”
兰奕欢已经忘记这件事了,闻言便道:“是朕糊涂了。那就不必了,等他过来就是……”
他说到这里,心念突然一动,萌生了一个想法。
这梦境虽然带他回到了过去,但不会束缚他的行为,而且在这里,他是那个权力至高无上者,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机会利用起来,做点事情呢?
兰奕欢说道:“齐将军在何处?”
“回禀陛下,将军此时正在京郊大营,可要传召?”
梦境的长度有限,齐弼离的太远,只怕等他来了之后,这个梦也要结束了。
想起上次宏安道的话,兰奕欢便换了另外一个人选:“那就把邓子墨叫来。”
“遵旨。”
与兰奕臻、齐弼不同,邓子墨此时任机要大臣,正在值房中处理公文,兰奕欢一叫,他很快就过来了,行礼道:“陛下。”
兰奕欢虽是皇上,但邓子墨面对他的时候,态度很轻松,因为上一世在不知道邓子墨和大公主的真实感情状况之前,兰奕欢跟邓子墨一直是不错的朋友。
可这一回,兰奕欢却没像每次一样,笑着给邓子墨赐座。
他静默了片刻,邓子墨依然保持着跪地的姿态,十分沉着,但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
静悄悄的空气中仿佛散发出了一种无形的帝王之威,终于,兰奕欢沉沉地开口道:“邓卿,你为什么要骗朕?”
——他没有太多的时间绕圈子。
这样的帝王心术许久不用,这样的自称也从重生后就没出口过了,但依旧娴熟。
兰奕欢将眼微微一抬,却若带利剑出鞘的锋芒,邓子墨不由自主地一凛,道:“陛下何出此言,臣愚钝,不知陛下可否明示?”
“朕登基的那一天,你曾经发过誓,说是要永远效忠于朕,朕自问也不曾薄待过你。”
兰奕欢凝视着邓子墨,慢慢说道:“但你明知道齐弼与朕处处为难,却为何私底下与他有所来往,在朕的面前,却绝口不提?”
听到兰奕欢这么问,邓子墨的眼底有惊愕,却好似并不慌张,片刻之后,他磕了一个头,说道:“陛下,臣斗胆请问,是何人对陛下说了这样的话呢?难道陛下对那个人的信任,更胜于子墨?”
他倒是还会反将一军!
兰奕欢却不吃这套:“友情之外,尚存君臣之义!昔日有朱、李之乱,犯上者皆是皇帝近臣,一步行差踏错,便是万丈深渊。所以朕即使不想质问于你,也不得不问。”
兰奕欢盯着邓子墨:“邓卿,朕刚才的话,你考虑清楚再答吧!”
这一次,邓子墨回答得很快:“陛下,臣承认,之前臣与齐弼确实有过深厚交情,但自从臣决定忠心辅佐陛下之后,就已经与他断绝往来很久了。陛下不信,尽可以去调查,甚至叫他来对峙。”
兰奕欢眸梢倏挑,心中舒出一口气。
他还真认了。
这两人果然交情匪浅,这辈子断没断且不说,你俩下辈子倒是狼狈为奸的很!
兰奕欢反倒缓缓地微笑起来,语气异常平静:“什么交情?”
邓子墨闭了闭眼睛:“救命之恩。”
第109章 风雨透春衫
听到邓子墨的话, 兰奕欢心中惊诧,却没在表面上流露出来,目光微微垂落。
邓子墨道:“陛下, 您是知道的, 臣小时候家境穷苦,生来便是弃婴, 被一对贫苦的村民捡到收养, 勉强留住了一条命, 九岁那年却又遭到了变故, 后来又几经辗转。”
这些事情兰奕欢以前确实就听邓子墨提及过, 不过邓子墨讲的不算详细, 他不愿探究他人隐私,就不曾深问过。
兰奕欢道:“你说九岁那年遭遇的变故,就是在护国寺中被敬闻捉去,险些丧命的那一回?”
邓子墨道:“是。后来我从护国寺逃出去之后, 就遇到了齐弼, 他救了我,为我治疗伤势,还送我去读书习武, 我因此欠下了他恩情。”
如果邓子墨说的是实话, 那么倒是一切都联系起来了。
若不是齐弼救了他, 又给了他这些认字练武的机会, 也不会栽培出一位武状元来, 可齐弼又不是什么慈善家, 他这样栽培邓子墨, 定然是想让此人为他所用的。
他们两人之间的这层关系至关重要,但邓子墨却并不知道, 能够让他从山洞里跑出来的人,其实是兰奕欢。
前世之所以一直到邓子墨在大公主放的那场大火中失踪,兰奕欢都不知道这层渊源,一方面在于,齐弼和邓子墨都是城府深沉之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开始兰奕欢将邓子墨视为好友,但当他登基之后,也逐渐发现了对方的言行多有偏激之处,适合当谋士,但不适合当贤臣。
所以兰奕欢有意没有让他接触到一些核心事务,邓子墨跟他人的交际关系,也就不会是监察机构的重点了。
当初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兰奕欢自己还有点小小的愧疚,毕竟在他心目中,邓子墨属于他的好朋友,他提防自己的好友,有点不够意思。
但从一国之君的角度来讲,他又必须要这样做。
“原来如此。”
兰奕欢道:“这样的恩情确实值得铭记,只可惜,邓卿怕是忠义两难全了。”
他性格自幼温和,可是少年既坐高位,自有凛冽锋芒。
邓子墨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苍白,消瘦,又过分俊美的年轻君主,他坐在那个群狼环伺的位置上,看起来简直像是一朵任何一个人都能够攀折下来的花。
但那明亮的双眼如珠玉生辉,被他所注视的人,便好似连心底也被照了个透透彻彻一般。
邓子墨记得自己曾听过一句话,眼睛就是心门,只有内心纯粹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目光。
“你笑什么?”
直到听见兰奕欢问出这句话,邓子墨才发现自己竟正在不知不觉地露出微笑。
他立敛了笑意,说道:“臣冒犯。臣只是觉得,陛下今日格外直接。”
那是因为这是在梦境里,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影响到现实,邓子墨应该庆幸兰奕欢的时间不算太多,否则他直接把人丢到刑部拷打个三天三夜,看他说不说!
兰奕欢道:“因为这件事让朕十分震惊。”
邓子墨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刚才的一时出神过后,心中涌起的是另一种怅然。
其实早晚会有那一天的,当他所有的秘密原原本本暴露在兰奕欢面前的之后,不知道他们会以怎样的方式再见呢?
看似君臣相伴,但其实他们的立场从开始相识时就不同,他自有他的责任,和无论何人都阻止不了的前路。
可是走在这条路上,不知不觉间,他的心却已落入到了一张细密的丝网中,缠绵的线一圈圈将心脏裹住,细如轻毫,却又坚如钢刃。
然而,终究无能为力。
邓子墨不禁脱口说道:“陛下,咱们已经认识这么多年了,您不会还把我看成一个知恩图报的好人吧?我啊,从来不会做对自己没好处的事情。”
他唇畔是温柔的笑容,却掩不住话中的冷漠:“救命之恩算什么,如今他的利用价值已经很有限了,也不值得我再来往下去。请陛下不必担忧。”
兰奕欢道:“这样说来,未来朕微末之时,邓卿也会毫不犹豫地弃朕而去了?”
周围瞬间一静,邓子墨微一抬眼,迎上了兰奕欢垂下来的目光,空气中杀机呼之欲出。
片刻之后,邓子墨慢慢叩首下去,郑重道:“臣相信自己的眼光,陛下是人中龙凤,如永辉之日,无论身在何种境况,都不会失去光彩。”
殿内幽暗的光影中,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兰奕欢看了他一会,身子往檀木镶金的龙椅扶手上一靠,手握着仰天欲飞的雕龙头,语气散漫地说道:“起来吧。”
邓子墨微顿,却没起身,说道:“陛下,臣的话乃是肺腑之言。”
兰奕欢哈哈一笑,说道:“朕知道,不过随便问一句罢了!”
他起身走到邓子墨跟前,弯腰双手扶住他的手臂,“好了,子墨,朕现在的身子也不怎么好,真要我扶你?”
邓子墨道声“不敢”,反而握住了兰奕欢的手臂,站起身来,扶他在椅子上坐下。
这时,外面有人通禀道:“陛下,思王来了。”
兰奕欢这一趟本就是为兰奕臻而来,从邓子墨那里得到了有用的消息之后,他也不想再周旋下去了,再一听二哥已经到了,心更是直接飞到了兰奕臻那里。
他扬声道:“叫思王进来。”
说完之后,兰奕欢又拍拍邓子墨的肩膀,说道:“那你就先下去吧。”
邓子墨却没走,看着兰奕欢,眼眸内闪耀着淡淡的光泽:“陛下,我们还是朋友吗?”
兰奕欢笑了笑,说道:“不是朋友的人,岂敢对着帝王问出这样的问题?”
他收放自如,这句话立刻让气氛重新变得轻松起来,邓子墨眼眸内闪动着捉摸不定的神色,随即亦跟着一笑,说道:“那臣就放心了。”
他轻轻地道:“刚才我说的话是认真的,我确实是个凉薄功利的人,但越是如此,越舍不得远离陛下的光辉照映。我需要陛下。”
说话间,忽然一声低咳传来。
兰奕欢抬起眼,发现是兰奕臻已经来了,高公公正跟在他的旁边。
方才兰奕欢坐回了龙椅上,邓子墨则还扶着他的手臂,弯腰背对着门,在他耳畔私语,从门外望去,看不见两人的具体动作,便显得有些暧昧了。
高公公已经听了皇上的命令将思王带来,没想到这邓大人还没走,故而出声提醒。
邓子墨这才直起腰来,回头看了看。
兰奕欢道:“你下去罢。”
邓子墨恭敬地说了声“是”,然后一步步走到兰奕臻面前,弯腰行礼道:“见过思王殿下。”
兰奕臻面无表情,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也没理邓子墨,目视前方,径直走进了兰奕欢的御书房。
他过去之后,邓子墨偏头无声地扫了兰奕臻的背影一眼,哼笑了一声。
两位重臣这无声的眉眼交锋让高公公看的一身汗,连忙满脸堆笑地对邓子墨说:“邓大人,这边走,这边走。”
兰奕欢若有所思地看着邓子墨的背影,这个人说的话自然不能尽信,但傲慢的人往往正喜欢以真心话掩盖谎言,他和齐弼之间应该的确交情匪浅,也应该确实互相有所保留。
兰奕欢总感觉,这一回,献王、齐弼和邓子墨三个人所谋取的,都未必是同一种利益。
他满心都是筹谋算计,可是看在不知情的眼里,就好像邓子墨人都走了,兰奕欢的心思还挂在他身上,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一样。
兰奕臻的手在身侧攥紧,走到兰奕欢跟前行礼:“参见陛下。”
这一声,让兰奕欢的注意力回到了他的身上。
看着兰奕臻,兰奕欢的心情顿时变得好了起来。
他说:“二哥,你过来一点。”
兰奕欢这时二十三岁,离他死还有两年,而兰奕臻则已经过了而立之年了。
兰奕臻虽然不解,但他对兰奕欢一直极尽顺从,便依言走上前了两步,站在兰奕欢的跟前,像是一座沉默的山岳。
兰奕欢仔细地看着他,三十一岁的二哥身上少了几分青年的锋锐,相貌更加成熟,但清俊如旧,眉宇间聚着一丝不明显的褶痕,唇角微抿。
若是原来,兰奕欢根本就不会这样仔细地打量他,此时他却一看就知道,兰奕臻此时的心情不太好,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对,他跟系统说的就是带他找一个兰奕臻不高兴的时候过来,然后他来逗二哥高兴。
那么,该怎么让兰奕臻高兴呢?
按理说,这个时候二哥已经很喜欢他了吧?
不过兰奕欢左看看,右看看,真的是看不大出来兰奕臻的想法,二哥看上去比从小就出家的和尚还要清心寡欲。
兰奕臻因为刚才邓子墨的事有几分郁郁,心中的情绪翻江倒海,说不出的失落难过,却又什么都不能说,只好强自忍耐。
但过了半天,不闻兰奕欢说话,他有点担心起来,还是忍不住看了兰奕欢一眼,发现年轻的皇帝也正望着自己,那乌黑的眼睛圆溜溜的,不知道为什么与往日不同,带着好奇和信赖,直叫人怦然心动。
这样不自禁地看一眼,目光就很难挪得开了。
兰奕欢那张脸也不知道是怎么长成那个样子的,做出怎样的神情都令兰奕臻忍不住地着迷,唯一不好的就是那脸色太苍白了。
他这个岁数,原本正应该是气血旺盛的时候,却孱弱如一朵被雨打过的小花。
兰奕臻心里忍不住想,要是兰奕欢的脸色能再好一点该多好,要是他雪白的双颊上什么时候能够添上一点红晕,自己就是做什么都心甘情愿。
上回送来的雪参,也不知道他吃了没有,这么进补都不管用吗?
心中怜惜之情一起,倒是把刚才的嫉妒和怒意暂时放在了一边。
正在这时,兰奕欢终于开口了:“二哥。”
兰奕臻先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然后一下子看向他。
自从兰奕欢登基之后,他就从来没再听过这声“二哥”,竟有些受宠若惊。
兰奕欢冲他笑了笑,说:“我想让你做件事情,但不知道你会不会为难,所以很是犹豫。”
兰奕臻毫不犹豫地说:“只要陛下需要,臣万死莫辞。”
跟太子二哥打惯了交道,思王兰奕臻这样俯首恭顺的样子还让兰奕欢有点不习惯,也不知道兰奕臻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适应这种身份转变的。
他的眼睛突然有点发热,连忙眨了一下,柔声说:“你来亲亲我吧。”
兰奕臻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连君臣之礼都忘了,猛地抬头,直勾勾盯着兰奕欢,那一瞬间,几乎是以为自己想这样的美事想的太多,出现了幻觉。
兰奕欢怎么可能会说出这样的话。
兰奕臻几乎结巴了:“陛、陛下,此事不、不可玩笑。”
兰奕欢道:“我没开玩笑啊,我可认真了。难道是语气不够郑重?嗯,那我这么说……”
他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思王,过来亲朕,钦此。”
兰奕臻感觉到自己的双脚牢牢钉在地上,却拔不动一步。
他不知道兰奕欢是怎么了,但他的心跳已如擂鼓,他只怕自己只要向前迈出去,一切的事情就彻底失控了。
可是兰奕欢倚在龙椅上,已经懒洋洋地冲着兰奕臻伸出手臂。
这是天底下最极致的诱惑。
兰奕臻心里告诉自己不可,却已不受控制地伸出手,将兰奕欢抱入怀中。
兰奕欢总算被哥哥抱了,觉得很有成就感,把头埋在兰奕臻的肩膀上蹭了蹭,说道:“去里间吧。”
兰奕臻心脏疯狂地跳动,觉得自己的手都在发抖,他小心翼翼地把兰奕欢给抱起来,走到内间,放在了兰奕欢惯常休息的床上。
然后,兰奕臻松开手,他以为他忙不迭地起身了,但实际上动作极慢,手扶在兰奕欢的腰上半天没松开。
所以没等他完全直起腰来,就被兰奕欢一把揪住了领子。
“要走吗?”
兰奕欢似乎带着笑意,又似乎是嗔怒:“可是你还没亲我呢呀,你要抗旨?”
——兰奕臻心里浮现出这两个字,但也分不清要命的是抗旨,还是此时兰奕欢唇畔的笑,眉眼间的情。
多年单相思的、无望的隐忍,即将在缥缈暧昧的回应中溃不成军,兰奕臻低头看着兰奕欢,两人之间隔着个近乎亲吻,又命悬一线的距离。
他的目光描摹过兰奕欢的眉眼,落在淡红丰润的双唇上,这唇看上去如此诱人,他却从来没有尝过其中滋味,他甚至连想都不敢去想……
正在这时,兰奕欢却已主动靠近,仰起头来亲了兰奕臻一下,嘀咕道:“你还挺谨慎,换了在那边,我这么说早上来了……”
只是轻轻的一下触碰,顿时让兰奕臻全身都升腾起了一股战栗,他向即将臣服的猛兽一样对着兰奕欢俯下身去,却又不禁要去问:“你说换了谁?”
兰奕欢道:“没有谁?”
兰奕臻轻声地说:“……邓子墨?”
兰奕欢瞪大了眼睛:“啊?”
问完这个字,他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知道兰奕臻为什么心情不好了。
原来二哥这会就会暗戳戳地吃醋了,还吃的是这种没影的飞醋,以前兰奕欢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兰奕欢失笑道:“亲哥,我不就让你亲我一下吗?你这都哪跟哪啊!”
他笑的时候,微微张开嘴,露出了一排整齐的,闪着珠贝光泽的小白牙,红色的舌头在牙齿间微露颜色,诱人品尝。
兰奕臻感到有些微微的眩晕。
他又焦灼,又迷恋,又嫉妒,却又难以忽视对兰奕欢此时状态的担忧,毕竟这太反常了,让人不得不问个清楚:“那你到底为什么……”
兰奕欢靠在那里看着兰奕臻,觉得二哥这疑神疑鬼一惊一乍的样子格外有趣,顿时逗弄之心大起,随口胡诌道:“算了,那就实话告诉你吧,我在采阳补阳,不这样病好不了,今天轮到你了。”
兰奕臻道:“采阳补阳?”
兰奕欢道:“是啊。”
“二哥。”
他抬起手来,十分熟练地搂着兰奕臻的脖子,像个天真要糖吃的孩子,向着兰奕臻索要道:“要不要来,不要我找别人了。”
兰奕臻口干舌燥,下意识地摇头,艰难说道:“不要……不要找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