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拿到车,又能平安回来,燕灼必须跟宋成风一起回去,曲砚则要留在这里等待。
宋成风把熟睡的小东西放在沙发上,走了两步又顿住,看向曲砚询问:“你说我要不要把他扔回去?”
曲砚态度冷漠,“与我无关。”
他对于不碍事的东西一向抱有无所谓的态度。
宋成风神情纠结,片刻后吐气道:“算了,毕竟是我人生中做的第一件好事。”
睡梦中的小东西吐了个泡泡,不知道自己已经在生死关走了一遭。
做出决定,宋成风心里顿时轻松不少,但看见曲砚一副淡定模样还是忍不住牙痒,嘴欠道:“你不怕我拐了你的小保镖跑路?”
曲砚挑眉,目光落向他身后,“你可以试试。”
宋成风顺着他的目光转头,看见燕灼正站在他身后,脸冷得好像刚从冷冻柜里爬出来。
他挤出笑,“开玩笑的。”
妈的,差点玩脱,曲砚不会给他的保镖下什么迷魂药了吧?
午后阳光仍盛,从窗帘的缝隙处钻进来一点,刚好不好地落在床脚的小东西脸上。
小孩的皮肤都这么好吗?像透明的一样,曲砚面无表情地看着。
宋成风临走前把小东西留给他照顾,当然,曲砚看起来并不是会照顾孩子的人,所以宋成风的原话是:放着就行,不用管他。
还是得管的,曲砚思索,如果他大哭的话,只能被丢出去了。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楼下响起刹车声,曲砚从窗户往下看,看见燕灼动作轻巧地跃下车,宋成风紧随其后。
然后就是脚步声,踩在楼梯上,很沉闷,曲砚缓慢地转过轮椅,与推门而入的燕灼视线相对。
他的胸膛起伏着,下巴上有一条明显的血迹,显然这一趟并不容易。
确认了曲砚完好无事,燕灼后退一步,在门外脱掉了身上沾了血迹的外套——在宋成风家拿的,他怕弄脏里面的衬衫。
身上还是有血腥味,燕灼仔细嗅了嗅,脸色不太好。
“怎么了?”
他脱衣服的功夫,曲砚已经移动轮椅到了门口。
燕灼幅度很大地向后退了一步,有些犹豫道:“你别过来,味道不好闻。”
他记得之前曲砚闻到血味的时候差点呕吐。
曲砚怔了怔,他的确很讨厌血液,包括它的味道和颜色,这样肮脏的东西总会让他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躺在地上无能为力的感觉,车轮从双腿碾过,骨头的碎裂声,鲜血迸发出来的声音和无论如何也驱散不了的血腥味,实在太恶心了。
看他沉默,燕灼果断道:“我下去洗澡。”
只迈开一步就被叫住了,曲砚的声音没多少情绪:“过来。”
燕灼踟蹰着,“可是……”
“过来。”曲砚的语气松下去,“你当我是什么易碎品吗?”
燕灼摇头反驳他的话,最后还是一点点挪了回去。
曲砚从上衣口袋里扯出一块手帕,他有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助理准备衣服时就在每件衣服的口袋里都放了一块,“再靠过来一点,嗯……低头。”
燕灼一一照做,随后下巴微痒,被羽毛极快掠过一样。
“可以了。”曲砚展开手帕,雪白手帕上的血迹很刺眼,“不要把我想的太脆弱,你知道的,我总要习惯。”
燕灼低头,目光从他柔软的发旋下移,落到张张合合的唇瓣上,“对不起。”
“我不是在怪你。”曲砚把手帕重新折好,“这件事之后再说,你先下去把东西放进车里,然后上来接我,好吗?”
燕灼讷讷地应了。
“你在钓他?”从楼梯上来的宋成风抱拳靠在墙上,纯粹好奇地发问。
“关你屁事。”曲砚鲜少说脏话,很明显他此刻心情并不好,手中的手帕他没再看一眼就丢进了垃圾桶。
宋成风不太在乎他心情好坏与否,点头评价说:“很不错的手段。”
他刚在站在楼梯上看了个七七八八,曲砚对燕灼说话的语气和神情可谓“温柔”,怪不得燕灼那小子会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样。试想一下,一个性格冷漠的人唯独对你展露不同,是个人都会有点上头吧,况且对象还是曲砚这个段位极高的心机怪,
宋成风啧啧两声,在心里替燕灼默哀,燕灼这个愣头青,估计会被曲砚玩的骨头都不剩。
他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唉,他还年轻,把握不住啊!”
收拾妥当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燕灼先把轮椅折好放进后备箱,再返回来接曲砚,“背你还是……”
曲砚朝他张开手臂。
手臂处的肌肉因为主人的紧张变得僵硬,曲砚的头靠在上面,察觉到燕灼抿住嘴唇,屏住了呼吸。
曲砚觉得燕灼身上的生涩感很有意思,让人忍不住地再靠近一点,看他会不会红着脸躲避直到退无可退,只能缩在角落发出控制不住的低喘。
光是想想就很有意思。
早就坐在驾驶座上的宋成风从后视镜看了眼曲砚,悄无声息地朝他比了个厉害的手势。
曲砚没理他,调整了一下坐姿才从车窗打量外面,公寓周围没有丧尸,是燕灼的功劳,除去杂乱的环境和地面上发黑的一滩滩血迹,看起来和以往没差什么。
“正门距离太远,我们先从侧门出去,然后绕到主路,一千米处左右有个加油站,得停一下给车加油。”宋成风一边说话一边转动方向盘。
曲砚对此没什么意见,他们现在目的相同,他不怕宋成风会使什么心思。
车辆行驶的声音不算大,但在寂静中清晰可闻,行驶过一个转弯,很快就有丧尸被吸引过来,他们的动作相对之前似乎迟缓了一些,反应也比较慢,转眼就被甩在后面。
腐烂的肉块、露在身体外的五脏六腑、拖行于地的肠子……时隔几日,曲砚再一次看清丧尸的模样,和之前的匆匆一瞥完全不同,冲击更加剧烈和直观。
“喝奶吗?”副驾驶上的燕灼转过身,手中拿着一盒草莓牛奶,“难受的话就不要看。”
插入吸管的瞬间,曲砚闻到了草莓的味道,他不经意似的说:“这是我以前很喜欢喝的牛奶。”
燕灼当然知道,在无数个犹如偷窥者的日子里,他幻想自己成为曲砚嘴里的吸管,哪怕最终逃不掉被丢掉的命运。
燕灼垂眼,避开曲砚的视线,“我随便拿的。”理所应当的,他不想曲砚发觉他的卑劣行径。
他不知道自己很不会撒谎么?曲砚用舌尖抵着吸管,牙尖磨了磨,利用白纸一样的人真让人心怀愧疚。
还好,他不是什么好人,也没有羞耻心。
曲砚忽地笑起来,嘴还叼着吸管,眼睛展现出一点点弯弯的弧度,“真可爱。”
“什么?”燕灼的眼睛微微睁大。
曲砚不说话了,夸人的话说两遍就没意思了。
宋成风咳了一声,打破了两人间的奇怪氛围,“加油站到了。”
曲砚合上眼睛,开始闭目养神,宋成风对还维持着转身姿势的燕灼说:“我去加油,你到旁边的商店看看。”
虽然大概率找不到什么东西,但兴许会有什么意外发现。
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宋成风指尖夹着加油卡,动作利索地掀开燃油加注口,做完这个动作,他抬起头,发觉燕灼还站在原地没动,他用眼神询问。
“他刚才……”燕灼犹豫两秒,“曲砚刚才说什么?”
宋成风神情不变,“你没听到?他说牛奶真好喝。”
他摘下油枪对准油箱口,“还有什么问题吗?”
燕灼也不知道信没信他的话,但没再开口,转身往加油站后方的小商店走去。
等燕灼的身影不见,宋成风才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可爱?曲砚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燕灼哪有半点可爱的样子,真是为了钓人不择手段。
大约是附近没什么人居住的原因,他们停在此处好一会也没看见丧尸,宋成风给车加满油,又在外面站了片刻也没等到燕灼回来。
他又等了几分钟才认命地朝商店的方向走去,这里的商店是为往来的司机提供服务的,所以店面并不算大,门口处的玻璃门半开着,上面沾了很多污渍,看不清里面的场景,宋成风不敢大意,先在门上敲了两下才小声道:“燕灼,你在里面吗?”
似乎有回应,夹杂着哗哗水声,他直起身,一把推开玻璃门,里面乱七八糟的货架映入眼帘,墙角处是一个没了头的丧尸,身上还穿着做工考究的西装,看得出来以前是个体面人物。
燕灼就站在窗户旁的洗手台边,袖子卷到手臂中间,正在弯腰洗手。
宋成风往里面走了一步,看见滚落到货架下的腐烂人头,燕灼的手法还是一如既往的利索,他的牙突然有点发酸。
所有的货架都是空空如也,他仔细搜索了一遍,只找到半袋创口贴,他拿着创口贴转过身,燕灼还维持着以前那个姿势。
打肥皂,冲掉,再打肥皂,仿佛陷入了某种循环。
宋成风思索着开口:“你有洁癖?”
燕灼没说话,把洗得发皱的手凑到鼻子下,味道很淡了。
这下应该不会被曲砚闻到了,他想。
作者有话说:
好想学滑板,但楼下一堆学弟天天摔来摔去,看起来非常痛
第15章 暗恋高手
街角的奶茶店里,画着卡通图案的桌椅七扭八歪,透明的玻璃窗上印着密密麻麻的血掌印,或许有人曾躲在这里,那些丧尸就站在外头一边嘶吼一边拍打。
角落处,两个穿着高中校服的学生缩在一起,空气里泛着安静,呼吸声清晰可闻,良久过后,带着近视眼镜的男孩开口:“你这么做是犯法的。”
“犯法?”窗户旁,身材健壮的男人搬起一张桌子抵住门,听到他的话后转头眯了眯眼睛,嘲讽地说,“你觉得现在还有法律存在吗?”
“你这是在杀人!”眼镜男孩脸色赤红,两只拳头攥到一起,胸口不停起伏着。
“哥。”身材细瘦的女孩握了握男孩的手腕,不赞同地摇头,然后咬了咬唇,看向神色冷漠的魁梧男人,“她真的不是被丧尸咬的。”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男人眼中闪过冷光,“还是说你们两个想死?”
没有人会想死,但是……想到奶茶店外昏迷的同伴,女孩紧紧攥了攥拳,“那你把门打开,让我们出去。”
“不行。”男人果断拒绝,转了转手中的长刀说,“万一门打开的时候有丧尸冲进来怎么办?”
“别管他,我们出去。”眼镜男孩拽起妹妹的手,不管不顾地去推抵门的桌子,他的动作很大,叠在桌上的木椅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声音大的让人心惊。
放在以前,这样的声音只能算是吵闹,但现在却意味着死亡——丧尸很快就会循着声音过来。
男孩的动作顿了一下,还没等他开口解释,腹部就重重挨了一脚,他踉跄后退几步倒在地上。
“哥!”女孩小声叫了一声,扔掉手中的书包去扶他。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手中的刀刃反着白光,“这下冷静了吗?”
男孩抱住肚子,镜片后的眼睛痛苦地闭了闭,“你、你会糟报应的!”
温室内长大的花朵,连咒骂别人也只会说句不痛不痒的话。
男人一只腿踩在椅子上,把鞋带解开又重新系上,确保它们不会在关键时刻拖后腿,“听着,学生仔,我可以让你们出去,但你们得保证不会回来,带上你们快要变成丧尸的同伴离开这里。”
“她没有被咬,不会变成丧尸。”女孩默默反驳了一句。
男人一脸无所谓,“如果你们同意,我就让你们出去。”
地上的男孩挣扎着坐起来,男人那一脚力道不小,他现在脸上布满虚汗,“我们……”
一句话没说完,外面忽然响起刹车声。
车门打开又关闭,有人走过来,似乎是想推门,但试了几次也没有打开,于是敲了两下门询问:“有人在吗?”
店内,两个高中生下意识放轻了呼吸,男人也没有贸然回答,这个时候,人心会变得比丧尸更可怕。
“我知道有人。”外面的人似乎有恃无恐,“你们不开门的话,我只能一直敲下去了,大不了引来丧尸一起死。”
“妈的。”男人低骂了一句,最后还是臭着脸推开桌子,把门打开。
门外,是个面上带笑的儒雅男人,很难让人相信刚才的无赖之话出自他之口。
宋成风一只手臂撑在门上,另一只手指了指身侧,“你们的同伴好像发烧了。”
他这话是冲着奶茶店里的两个学生说的,在他手指的方向有个垃圾桶,垃圾桶边靠着个同样穿着校服的学生,脸色潮红,已经陷入昏迷。
健壮男人警惕地盯着宋成风,“她被丧尸咬了。”
“她没有!”女孩语气激动地反驳,看着宋成风像是在看救命稻草,“我保证她没有被咬,您能帮帮我们吗?”
她语气忐忑,心中却渐渐安定,这位先生看起来脾气很好,长相也很善良,应该会答应的,这样想着,她就听到了回答:“很抱歉,你可能对我有些误解,即使只是千分之一的概率,我也不想冒险。”
女孩一时没反应过来,神情呆滞地愣在了原地。
健壮男人肩膀松了松,“明智之举。”
几分钟后,不算大的奶茶店进入了几个人,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坐着轮椅,一个高中年纪的男孩和一个婴儿。
无论怎么看都很别扭搭配。
“是你?!”高中生兄妹异口同声,看着燕灼的目光带着激动和希望。
一时间,几双眼睛都落到燕灼身上,曲砚也看向他,“你认识?”
“见过一次,之前找食物的时候。”燕灼对他解释。
在郊区公寓附近的超市里见过一次,燕灼顺手帮他们解决了一只丧尸,关于G市的消息也来源于他们。
曲砚点点头,这两个高中生身上的衣服都是脏污,看来从郊区到市区的这一段路上也经历了很多。
燕灼的语气十分平淡,甚至称得上漠然,高中生兄妹的眼神渐渐黯淡下去。
“你们两个还要不要出去?”健壮男人拽着门把手,问了一句。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男孩小心翼翼地开口:“先生们,我们可以把同伴带进来吗?”
健壮男人瞬间冷下脸,“你们刚才怎么答应的?”
女孩弱弱出声辩解:“可是外面太危险了,而且这里是我们一起发现的,凭什么是我们离开?”
健壮男人冷笑,“不如打一架,赢的人才能留下来,怎么样?”
“还是投票吧。”曲砚突然出声,平淡的嗓音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有些突兀,“打架什么的动静太大,把丧尸吸引来就不好了。”
兄妹俩不知这位容貌格外出色的先生是什么意思,但目前也只能答应,“好。”
健壮男人不说话,则算作默认。
鞋尖踢到一杯洒在地上的奶茶,曲砚垂下头,看见圆滚滚的珍珠滚了两圈,最后黏在地板上,他收回眼道:“那么,同意把人带进来的,请举手。”
兄妹俩没有任何犹豫地举起手,然后动作一致地环顾四周。
没有人,除了他们俩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举手,连帮过他们的少年也是,女孩攥着哥哥的衣角,毫无血色的唇颤了颤,“哥……”
曲砚面露无奈,“除去不会说话的小东西,是四比二,你们不能把人带进来。”
女孩脸颊鼓动,无助地看向哥哥,却发现哥哥的表情和自己如出一辙。
“但是,”曲砚话锋一转,目光看向吧台旁的楼梯,“楼上应该有空房间,你们可以把门反锁,确保她没问题后再出来。”
跌宕起伏不过如此,兄妹俩感激地看向曲砚,然后匆匆跑出去把还在昏迷的同伴带进来,动作迅速地奔向了二楼。
一楼短暂地恢复了平静,宋成风自我介绍道:“我叫宋成风,是名律师,这是我的朋友曲砚,以及他弟弟燕灼,我们是从郊区过来的。”
健壮男人的眼神在他们身上扫了扫,语气冷漠:“吴浪,健身教练。”
“原来是健身教练,怪不得身材那么好。”宋成风夸赞了一句,凑过去继续套话。
曲砚没去听他们说话,兀自揉了揉额角,乘车太久不可避免地感觉疲惫。
奶茶店里的布置很粉嫩,是小女孩会喜欢的风格,一旁的墙上嵌着张写着“暗恋心语”的木板,上面还粘了几张彩色的便贴。
曲砚移动轮椅过去,看见便贴上是几句歪歪扭扭的情话,下面标注着日期和姓名,字里行间透露着书写者的雀跃和期待。
暗恋么?曲砚一只手抵着下巴转过头,与正巧看过来的燕灼视线相撞。
前者目光坦荡,后者却做贼心虚似的迅速偏头。
或许燕灼对他的那些学生时代的好感也可以称为暗恋?
那燕灼一定是个暗恋高手,曲砚想,不然他从前怎么从未发现。
作者有话说:
中午好哦!!!
第16章 善良
天色渐渐沉下去,有两只丧尸步伐踉跄拖沓地从窗前经过,并没有发现奶茶店里藏着人。
吴浪扯了张桌布遮住窗户,然后坐在靠窗的桌子上,从随身携带的旅行包中拿出一个面包,面无表情地吃着。
咀嚼声不大不小,宋成风找了个椅子坐到曲砚身旁,低声说:“戒备心很强,根本套不出话。”
说实话,他不太相信吴浪只是个简单的健身教练。
曲砚若有所思地敲了敲轮椅扶手,“他右手虎口和食指有茧。”
宋成风的呼吸一顿,“你的意思是……”
旋即他又笑了笑,五官在昏暗的房间里看不太清,“看来我们遇见了一个厉害人物。”
他们说话的功夫,燕灼拿着食物走过来,三袋饼干加矿泉水,十分简单的食物,宋成风又要了盒自热粥,唉声叹气地去给小东西准备晚饭。
身旁的椅子重新坐了人,这次是燕灼。
曲砚撕开包装袋,捏了块饼干放进嘴里,巧克力味的,吃起来干巴巴,他完全吞咽下去才说话,“会不舒服么?”
燕灼没反应过来,咀嚼的动作也跟着停了一下,他察觉到曲砚在朝他缓缓靠近,随后耳畔传来声音,刻意压低地对他说:“尾巴耳朵藏起来会不舒服吗?”
燕灼想起来了,他和曲砚说过,把耳朵露出来会比较舒服。
其实他是瞎编的,所以现在只能含糊地应着。
曲砚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很快就缩了回去,在暗处声音很小地吃饼干,他不饿,只吃了两口就停了下去。
黑暗中,有人的呼吸逐渐变得轻缓。
时间在秩序全无的城市内变得不甚重要,唯有夜色和寂静悄无声息地蔓延,燕灼悄悄移动身体,将肩膀递到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
如他所愿,身侧呼吸清浅的人很快就靠了上来,柔软的细发碰到他的脖颈和喉结,痒得喉结滚动了一下。
时间过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就好了。
他许愿似的祈求着,可惜愿望未能成真,楼上突然传来咚的一声,好像是什么重物掉在了地上。
肩膀上的脑袋一下子就离开了。
曲砚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噗嗤一声,前方的吴浪点开打火机,点燃他嘴里叼着的细烟,“她变成丧尸了。”
不是幸灾乐祸,只是在平淡地陈述事实。
“不太像。”宋成风拍了拍小东西的背,让他重新睡过去,又静静听了片刻,“又没有声音了。”
“你想上去?”曲砚看着站起来的燕灼,虽然是疑问句,语气确实肯定的。
“嗯。”燕灼点了点头。
黑夜与他而言可以忽略不计,让他很轻松地看清了曲砚显得有些阴翳的神情,他无措地捏了捏手指,“你……不想让我去?”
“为什么,你想帮他们?”曲砚仰着头问,明明是他们自己的选择,结果理应由他们自己承担,这完全公平。
燕灼踟蹰了片刻,在曲砚正前方蹲下身,手掌心贴在他的膝盖上,“我之前遇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是四个人。”
另一个人去了哪里,他无需多说。
所以呢,想帮一帮刚失去可怜同伴的他们?真是善良啊。
曲砚弯了弯唇,眼睛里却没什么情绪,“你去吧。”
燕灼没有动,贴着曲砚膝盖的掌心轻轻摩挲了一下。
“再不去就来不及了。”曲砚恢复如常,催促说,“快去吧。”
几分钟后,燕灼去而复返,他身上干净,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人不见了。”
宋成风追着问:“从二楼跳下去的?”
连吴浪都拿掉嘴上的烟看向他,“确定二楼没人?”
燕灼的眉头皱起,“窗户开着,外面也没有人。”
那还真是怪了,宋成风揉了揉因休息不好而浮肿的眼袋,嘟囔道:“难不成还能是他们长了翅膀飞走的?”
因为这个插曲之后无人再睡着,天蒙蒙亮的时候,吴浪背起背包,一只手握着长刀,“看在一起待了一晚上的份上,奉劝你们一句,不要在市区久留。”
他说完这句话,一脚踹开堵门的长桌,接着推门出去,很快就在街上消失。
“啧,他这人看起来还不错。”宋成风低语了一句,转身看向身后的两人,“咱们也走?先到商场搜集物资,然后直接前往G市?”
这是他们之间就计划好的,他再次开口确认。
燕灼却忽然说:“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这……”宋成风看向曲砚,意思明了——你的人,你说了算。
曲砚面无表情,“随便。”
看起来心情不好,宋成风不想触他的霉头,于是果断改变计划,“那就先去你、你说的那个地方,然后去超市搜集物资,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今天就出发去G市。”
计划更新,几人从奶茶店出来上车,座位与之前相同,曲砚双手聚拢放在腹部,一言不发地看向窗外。
车上的气氛可以用凝固来形容,宋成风和曲砚打过多年交道,见识过他喜怒无常的样子,对此不甚在意,神色如常的在燕灼的指示下开车。
“左边……不对,应该是右边那条路。”燕灼的指示并不清晰。
第三次折返后,宋成风忍不住停下车,“你多久没去过那里了?”
他这话说的还算委婉,毕竟他还记着燕灼是个大杀器这件事。
燕灼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曲砚还是刚才那个姿势,仿佛对此漠不关心,他蜷了下手指,斟酌道:“很久,我很久没回来。”
额头隐隐作痛,宋成风把车停在隐蔽处,“你再仔细想想吧,或许告诉我名字也行。”
再开下去车很快又要没油了。
原地休息了片刻,燕灼终于给出了一个模糊的小区名字和地址,宋成风只能凭借推测把车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