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一声,匕首刺入心脏,一切都安静了下去。
迸射出来的鲜血染红燕灼身前的衣料和脸颊,他抬手,用指腹擦了擦眼皮处溅上的血滴,然后朝曲砚走过去。
大门敞开着,曲砚靠在墙上,看见燕灼逆着光走向他,右手拿着尚在淌血的匕首,滴答滴答着形成一条血色的线条。
连家运的血把燕灼弄脏了,曲砚想,旋即就被卷入一个怀抱,是熟悉的牢固和温暖。
燕灼的嘴巴一张一合,曲砚耳鸣阵阵,什么都听不见,但他猜到了,燕灼一定在说对不起。
他把脸贴在燕灼胸口,声音疲倦却放松,“对不起,害你杀人了。”
夕阳铺满天际,燕灼抱着昏睡过去的曲砚出来时,宋成风正站在门外。
他脸上的血已经凝固,眼皮低垂时像毫无人性的杀人狂,但却小心翼翼地抱着怀中之人,一举一动堪称温柔,矛盾至极,又异样和谐。
宋成风在这种反差中失神,回想起刚才燕灼举刀的模样,动作决然果断,毫不迟疑,杀了人以后也不见半分慌乱,实在不像这个年纪的人。
对燕灼的认识多一分,忌惮也跟着增加。
刚才的动静有些大,附近零星的几只丧尸被吸引过来,燕灼不想吵醒曲砚,杀起丧尸更是快准狠。
宋成风就跟在他身后补刀,偶尔也会上前练手,总待在别人身后并不是长久之计,让自己强大起来才是根本,他很明白这个道理。
后车窗的玻璃裂了几道纹,但没完全碎掉,影响不算太大,小东西安然无恙地躺在座椅上,没受到半点影响,运气好得让人不可思议。
“接着去搜物资?”宋成风一边问一边给小东西嘴里塞上奶嘴,刚才他们匆忙出来,什么都没拿。
“嗯。”燕灼简短地回答,仍旧抱着曲砚不松手,像是要带着他进去。
行吧,宋成风懒得管,大不了他多跑几趟就是了,燕灼能在一旁提供保护就行。
再次进入商场就顺畅很多,路线他们熟悉,很快就抵达超市,宋成风捡起之前丢下的袋子,检查了一遍里面的东西,什么都没少,看来刚才没人来过这里。
“你们认识多久?”燕灼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开口问。
你们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宋成风看了眼燕灼怀中的曲砚,口吻自然道:“挺久了,你问这个做什么?”
燕灼停顿两秒,像在思考,又似乎在确认什么,再开口时声音变得低了些,“他的腿……是意外吗?”
他之前问过曲砚,当时曲砚的表情很不在意,语气也很漫不经心,他说是意外,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他想起从对讲机里听到的那些断断续续的话。
宋成风一直跟在他身后,自然也听见了,他的确了解一些当年的内幕,但这是曲砚的私事,曲砚没有说,他也不能擅作主张地宣扬出去,他抱歉地笑了笑,“我不太清楚,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他拎起装满东西的塑料袋,又说:“你想知道的话,可以自己问问他,以你们现在的关系,他应该会告诉你。”
宋成风觉得自己之前对燕灼的看法有一些偏颇,他能为曲砚杀人,应该很喜欢曲砚。
虽然这种喜欢不一定能保持多久,但起码在现在,曲砚能处于一个有利的位置。
他们的关系?燕灼低头,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曲砚躺的更舒服。
如果曲砚愿意告诉他真相,是不是就代表他们的关系更近一步了呢?
作者有话说:
求求海星星星
第20章 驯狼
身体好热,被岩浆簇拥似的发着烫,身上的伤口被炙烤,又疼又痒,曲砚忍不住想用手去抓挠,未能如愿。
手在半途中就被握住了。
握住他的手是凉的,指尖沾着什么柔软而滑腻的东西,曲砚陷于昏沉,全身都是无力的,只能感觉到这双浸着凉意的指尖抚过他的伤口,热气都跟着退散了,只剩下舒服。
身体比精神先一步钻进梦境,曲砚费力地把眼睛睁开一点,眼前模模糊糊,但能看清正在给他掖被子的燕灼,他想说话,却连张开嘴的力气也没有。
最后还是屈服地闭上眼,彻底睡过去前他还在想,这一次虽然赌对了,但牺牲太大,而且连家运死得太痛快,不够解恨,总结下来就是太亏本。
梦境模糊迷幻,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时也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周围一切完全陌生,约莫是间小卧室,之所以说小是因为整个房间除了一张床之外什么都没有,剩下的空间也只够一人通行,燕灼此刻就窝在那条细细的缝隙中,两条长腿蜷着,看起来很为难的样子。
曲砚没叫他,盯着他看了一会,他觉得很奇怪,他从前必须开着灯睡觉,即便睡着也很容易在梦魇中惊醒,可最近有燕灼在旁边时,却睡得极好。
他的视线太专注,很快就被发现了,回过神的人有些慌张地起身,手撑着床靠近曲砚,仿佛在确认他是不是真的醒了。
“我睡了多久?”喉咙干涩,说出的话几乎是气音。
紧接着唇瓣碰到玻璃杯,燕灼一只手扶着,曲砚没拒绝,任由他喂,张开嘴喝了两口。
是温水,滑过喉咙带来熨帖的滋润。
燕灼一边注意他的神色一边把杯子拿走,“快九点了。”
床脚的蜡烛晃动了两下,曲砚这才发现这间卧室连扇窗户都没有,压抑感扑面而来,他坐起身询问:“这是哪儿?”
“燕行章的别墅。”燕灼的声音没有起伏。
曲砚点了点头,没有对他冷漠的语气和称呼提出疑问。
他靠在床头,抬手碰到脖子上缠着的纱布,身上一片清爽,连衣服都换了一套,他想起方才昏沉时隐隐约约的感觉,原来是燕灼在给他的伤口涂药。
“衣服太脏,会伤口感染。”许是看他疑惑,燕灼解释说。
这个回答曲砚并不意外,他挪动了一下,把床边让出一小块,“过来坐。”
这间屋子太过狭窄,高大的燕灼杵在地上,本就逼仄的空间更让人喘不过气。
燕灼犹疑一瞬,听话地坐了过来,他生得高大,这张床又窄又小,甫一坐下,床脚的烛光就被遮去了一大半,曲砚眼前立刻一片昏暗,他咳了一声,手握成拳抵在嘴角。
“我去拿水。”一直看着他的燕灼草木皆兵。
“不用,”曲砚拽住他,阻止他起身的动作,“我不想喝。”
说话时,脖子上缠着的纱布也跟着悉悉索索地发出动静,躺着时没有察觉,此刻他坐起身,绷直的纱布戳在喉咙上,带来一阵若有似无的痒。
曲砚抬手拨弄了两下,没弄平整,颈间很快就多出了一双手。
他抬眼,窥见燕灼认真的眸子。
燕灼手上动作轻柔,小心地解开纱布又向下挪了挪,将曲砚的喉结露出来,“对不起,我刚才没有注意,这样会好一些吗?”
他道歉时的神情太过理所当然,曲砚的呼吸变轻,突然握住了燕灼的一根手指,“为什么道歉,算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手指蜷了一下,燕灼其实能轻松地收回手,但他没有,“今天的事情……对不起,我保证绝对不会有第二次。”
果然是要道歉的,曲砚嘴角牵起一个笑,握着燕灼的手微微用力,“为什么总要说对不起,燕灼,我没说过我很讨厌这三个字吗?”
燕灼的眼睛下意识地睁大,“你……”
“哦是,我没说过。”曲砚轻声打断他的话,“不要道歉,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你不必因此产生任何愧疚心。”
不,不是这样的,燕灼的心没有这些话产生片刻轻松,他宁愿曲砚怪罪他,起码能让他产生他们关系不同寻常的错觉。
这样直白而又清晰的话,让他连幻想都无法继续。
曲砚静静凝视面前这张少年人的面孔,忽地豁然开朗,“因为你喜欢我?”
燕灼的手腕颤了颤,几乎想转身逃跑,可曲砚明明握得那样松,却仿佛有千斤压在上头。
脸颊被碰了碰,燕灼看见向自己凑近的曲砚,他的眼睛是柔软的,清润的,眼尾有一块小小的伤口,刚刚结痂,看上去像是一滴血色的泪珠。
然后他说:“或许确切地说是因为你暗恋我?因为暗恋,所以你把自己放在卑微者的位置,可怜地,祈求地想要获得我的目光和注视,就算失去自尊也无所谓,是这样……”
“别说……”
曲砚的嘴突然被捂住,剩下的几个字被推进嘴巴里,捂着他的手掌如此滚烫,刚好衬托燕灼慌乱无措的神情。
“别说,曲砚,求你别说……”
别刨开他的病态和卑劣,别让他的伪装无处遁形。
温热的呼吸打在掌心,曲砚的脸染上他掌心的温度,燕灼被烫到了一般松开手,然后猛地向后退去,后背碰到床脚的横木,蜡烛翻落,房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呼吸声在房间内放大,唇上似乎还残存着热意,曲砚动作极慢地舔了舔嘴角,“过来,燕灼。”
他几乎用上命令的语气,“我只说这一次,现在过来,不然永远不要出现在我眼前。”
心理病态的小狼,总得好好驯一驯。
“曲砚……”燕灼小声地哀求。
曲砚不语,胸有成竹地等待。
两秒后,燕灼坐回原来的位置,低声唤他的名字,“你会原谅我吗?”
曲砚反问:“你做错了什么需要我原谅?”
“我……”燕灼用力地闭了闭眼睛,“我喜欢你……”
曲砚又想起之前在公寓的那一晚,他堵住了燕灼的话,对他说学生时期的好感算不了什么,但他似乎低估了,燕灼对他远远不止好感这么简单。
他思考的时间太久,逐渐变成对燕灼的一种折磨,他承受不住地祈求:“别赶我走好吗?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能原谅我……”
“闭嘴!”曲砚太阳穴跳动,果然,燕灼的心理有问题,对于喜欢二字的理解也与常人有所不同,在他看来,被他喜欢的自己可以对他为所欲为,甚至伤害他也可以。
曲砚难得不知该说些什么,之前他对燕灼的好感不以为意,所以利用他时毫不手软,可现在面对燕灼毫不掩饰的汹涌感情,他真的还能继续之前的手段吗?
他突然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半晌后,他吐出一口气,“这不用道歉。”
燕灼愕然地看向他,“你……让我喜欢你?”
这话听起来怪怪的,曲砚纠正说:“不是让,是可以,你可以喜欢我。”
“为什么?”燕灼喉咙干涩,话像是硬生生挤出来的,“你不觉得我卑劣吗?”
“没有人会这样想,喜欢更不是卑劣肮脏的。”曲砚目光平静,在满脸迷茫的小狼头上拍了拍,“对于我来说,燕灼,你的喜欢就是无价之宝。”
这是他曾对宋成风说过的形容词,现在原封不动地拿来给燕灼,只要善加利用,燕灼的情感能成为他最锋利的武器,但缺点是这种沾了疯狂和病态的情感一经放任,稍有不慎便会将他吞食。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因为今日的自大而自食恶果,但此时此刻,他不想犹豫。
他需要燕灼这把刀。
无价之宝……燕灼无声地喃喃,心脏酸而胀,一下下鼓动着,让他真切的觉得自己还活着。
从地狱到天堂,不过曲砚的一句话而已。
作者有话说:
本来想今天不更,明个双更来着,但我赶在最后一点点时间写完啦!!!
剩下半截的蜡烛被重新点燃。
曲砚拢起手,碰到掌心的细小伤痕,眉毛愉悦地舒展开,“我难得做一次亏本的买卖,但感觉竟然还不赖。”
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燕灼听不懂,他只知道,曲砚没有因为他的喜欢而厌恶他。
昏黄的烛火填满狭小的房间,曲砚后知后觉的感到饥饿,胃部呼应般抽痛一下,未等他开口,燕灼已经先一步站起身,“我去拿饭。”
他一走,空间一下子变大了不少,也许是饥饿带来的错觉,曲砚竟然觉得没了燕灼的小房间有些空荡。
燕灼回来得很快,手里端着一碗蛋炒饭,他似乎对这间房间很熟悉,动作十分熟稔地从床下拿出一张破旧的折叠桌。
曲砚盯着他的后背,若有所思。
新焖的米饭,软硬度恰好,炒饭里加了青菜和火腿丁,曲砚用勺子拨了拨,“你吃过了吗?”
他没话找话,这个时间燕灼当然已经吃过饭了,然而听到的回答却出乎意料,燕灼顿了顿说:“没有。”
勺子磕在碗壁,发出清脆的一声,曲砚反应过来,这只小狼一直在这儿守着他,怎么可能吃过饭,“一起吃?或者厨房还有吗?”
厨房的锅里还有,宋成风第一次做饭,没能掌控好合适的量度,所以剩下很多。
几分钟后,燕灼又端了一碗饭回来。
两人在折叠桌上吃了饭,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定,但谁也没有说话。
曲砚直到吃完了才抬起头,燕灼比他吃的快,此刻正双手拢在桌子上发呆,借着蜡烛的亮度,曲砚看见他手腕上有一条伤口,是划伤,很长的一条,从手腕一直到中指指缝处,他显然没有仔细处理过,伤口处的血肉外翻,光是看着就让人牙疼。
“怎么弄的?”
燕灼回过神,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目光也跟着变得疑惑,怎么弄的他也不知道,甚至曲砚不说他都没有发现。
于是两人吃完饭桌子也没收起来,燕灼的手放在上面,看着曲砚给他处理伤口。
伤口要先消毒,曲砚拧开药瓶,抬头看了燕灼一眼,状似随意地问:“这个房间怎么没有窗户?”
燕灼闻言环视了一圈,“会很奇怪吗?”
曲砚放轻动作,声音也跟着变低,“有一点,给人的感觉也不太舒服。”
“不舒服,那……”
“别乱动。”曲砚摁住他的小臂,抬头看他的表情,“你没有这样的感觉么?”
燕灼十分诚实地摇头,“我以前住在这里。”
沾了药的棉签颤了颤,这里昏暗无光又狭窄,光是看一眼就会觉得压抑,燕灼却说他住在这里,曲砚想到什么,神情微冷,“因为燕行章?”
敏锐地察觉到曲砚情绪的变化,燕灼不自觉地低下头,避而不答他的问题,只道:“只住了一段时间,我也、我没有觉得不舒服。”
燕灼没有撒谎,曲砚从他表情判断出,他忽然觉得燕灼病态的心理情有可原,无论谁在这么压抑的环境呆上一段时间估计都会产生心理问题。
上完药,燕灼不想缠纱布,曲砚就收了手,把药箱里翻出来的药一样样放回原位。
这期间燕灼一直看着他,欲言又止般,曲砚顿了顿,抬头看他,“想说什么?”
他其实大概能猜到一点,笑了笑问:“是想问你从对讲机里听到的那些话,我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燕灼没有否认,他确实很想知道,“和曲子稚有关吗?”
这个名字他念得很轻,不仔细听几乎分辨不出,他问的时候看着曲砚的眼睛,果然从他眸中窥到转瞬即逝的厌恶。他早该想到的,曲砚从前和曲子稚的关系虽说不上亲密,但绝对不恶劣,不可能这段时间一次都没有提到过曲子稚。
狭小的空间里还弥漫着药膏挥之不散的苦涩味道,曲砚捻了捻手指,“我可以告诉你。”
他想,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一个试探,如果燕灼不相信他的话或者站在曲子稚那边也无所谓,正好可以判断他口中的喜欢到底价值几何。
燕灼做出倾听的姿态。
曲砚却没有直接说,反而道:“在这之前,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喜欢我?”
为什么喜欢……燕灼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颤了一下,真奇怪,之前一直没有发现的伤口,在被上了药以后反而疼了起来。
“换个问法吧,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在做什么?”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燕灼陷入回忆,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笑,“你在喂猫。”
他说得很肯定,那副画面在他的记忆里一遍遍上色,变得鲜艳如昨。
“喂猫……”曲砚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嚼开,眼尾带着些许讽刺意味地扬了一下,“原来是那次。”
他们之间隔着一张方方正正的小桌子,曲砚动了动,膝盖便能碰到燕灼的腿,指尖敲了敲桌面,他说:“还记得我之前说的么,学生时代的好感代表不了什么,你所看到的只是我想展现给旁人的,你怎么就确定你看的就是真实的我?”
他的话说得有些拗口,在昏暗的房间里似乎变得更加晦涩难懂,燕灼茫然地抬起脸。
曲砚兀自继续说:“你只看到我在喂猫,却不知道那只是我一时心血来潮,想逗一逗它而已,那只猫太蠢了,我给它一点吃的它就跟在我身后不走,可它一点价值都没有,我很快就没了兴趣,所以最后我踹了它一脚,很用力,它挣扎了很久都没爬起来,我很轻松就摆脱了它。”
曲砚语气漠然,顷刻间将燕灼心底那副美好的画卷摧毁得一干二净。
“现在你知道了真相,还要喜欢我吗?”
燕灼嘴唇喏嗫,眼前的曲砚和记忆中对流浪猫微笑的少年重合又分离,分明他们是同一个人,带给燕灼的感觉却完全不同。
他哑然失声,不知该如何回答。
曲砚却在此刻倾身上前,长而凉的手指探进他的脖颈,在他脖子处的动脉抚摸,“对你来说,喜欢一个人就要为他付出一切,是不是?”
曲砚的手指太凉,似乎将他全身的器官都冻住了,只剩下血液在缓慢地流动,燕灼点头说是。
他喜欢曲砚,所以心甘情愿为他献上一切,哪怕是他的生命。
“不是哦。”曲砚纠正错题一样,“喜欢一个人,就要接受他的一切,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他的眼眸盛着跳跃的烛光,橙黄色的火映在他的瞳孔里,把他衬得像是一条蛇,很危险,却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燕灼被这条漂亮的蛇蛊惑,僵硬地点了点头,重复他的话:“……接受他的一切,无论好的还是坏的……”
“这次对了。”曲砚奖励般地拍了拍他的头,“刚才的问题想好了吗,还要继续喜欢我吗?”
“喜欢。”燕灼蜷缩起身体,整个人从床边滑落,最后跌坐在地上,额头抵在曲砚的膝盖上,一下下蹭着,喃喃地一遍遍重复,“喜欢曲砚……喜欢曲砚……”
曲砚收回抚摸燕灼脖颈的手,转而梳理他柔软的发丝,他现在心情很好,甚至称得上心满意足。
燕灼没有让他失望。
什么喂猫的过去他一点也不记得,但不妨碍他杜撰出来一个,那些良善美好的曾经和现在的他一点干系都没有。
他就是要坏。
坏到燕灼无法自控地沉迷他,落进他编织的密网,就算将来生了后悔的念头,也只会被越缠越紧。
“好了,现在到你。”曲砚托起燕灼的下巴,“你做过什么坏事?”
燕灼仰视他,神态温驯,“必须要说吗?”
曲砚摩挲他的唇肉,“这很公平。”
公平,他越来越喜欢这个词了。
燕灼闭了下眼睛,他蹲在床边,膝盖碰着曲砚垂下来的小腿,粗粗一看像是他在跪着一样。
曲砚瞧见他不停颤动的睫毛,知他内心必然慌乱,可怎么办,他就是喜欢戏弄他,“不想说?”
“不是。”燕灼虚虚握住曲砚的手腕,怕他像刚才一样说出一句永远不要出现在他眼前般的话。
他脸色愈发绯红,哪怕在幽幽烛火下也无法掩藏,他咬了咬牙,自暴自弃地说:“我、我偷窥你。”
仿佛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曲砚心觉惊讶好笑,但并未表现出来,只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闭上眼睛好似无所畏惧,燕灼却仍旧能感受到曲砚落在他脸上的目光,他又说:“还有……衣服、水杯、笔记本……是我偷的……”
细细数来还真不少,曲砚听着他的话也隐隐约约记起来一些事情,他的确有段日子丢了很多东西,可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比如他随手扔在桌上的护腕,或是准备丢掉的旧题集,因为都不算什么重要东西,他一直都没放在心上。
如今从燕灼口中说出来却好像变了个味道。
曲砚才不会相信燕灼只是偷偷拿去珍藏,他神情戏谑,“睁眼。”
躲闪的,清澈的眸子,曲砚与之对视,逼着问:“你拿我的东西做了什么?是zi/wei吗?”
轻飘飘的一句话,他甚至连唇也只是动了几下,燕灼脑中却轰的一声,仿佛有朵巨大的烟花炸开,炸得他头晕目眩。
“看样子我猜对了。”曲砚语气没有变化,手指碰了碰燕灼的喉结,“你是怎么zi/wei的?”
曲砚高中时成绩很好,想来一定是谦虚好问的,燕灼偶有几次逃课,在经过曲砚班级时刻意停过几秒,有时能看见他起立答题,身形挺拔如松,也是用这般口吻问:“老师,这道题有几种解法?”
他的旖旎念头在日复一日的窥视中野蛮生长,直到化为巨蟒将他吞噬,视线上的注视无法让他满足,膨胀的欲望最终裹挟着他做出了不能挽回的事情,他偷走了曲砚的水杯,蓝色的画着鲸鱼的水杯……之后便是更多,他对小偷这个身份得心应手,一点点地窃取曲砚周围的一切,如鸟雀筑巢般堆满整间卧室。
浓稠燥热的夏日傍晚,昏黄倦怠的午后,化身巨蟒的欲望操纵着他,一次又一次沉溺于只有他和曲砚的迷幻梦境。
燕灼曾以为这会是他永远的秘密。
直到现在,曲砚问他,他是怎么zi/wei的?
那些埋于记忆中的,潮湿炙热又折磨人的梦如翻腾的海水般朝他涌来,顷刻间将他淹没,连身体都控制不住地颤栗。
“在被子里,用衣服裹住……缠得很紧,又疼又痒,很快乐也很难过,快要……的时候把衣服拿开,不然会弄脏。”燕灼面露羞耻,不自觉地攀上曲砚的腿,脸红的要滴血。
他还有一些没说的,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他只是闻着曲砚的衣服,连碰都没碰自己一下就高//潮了,之后的时间一次比一次久,盼望中的高//潮越来越难,物品当然比不上人,欲望的巨蟒只尝了个味道就再也忍不住,区区幻想怎么能满足它。
曲砚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调笑说:“怎么你做的坏事都和我有关?”
说好的公平,他只是想礼尚往来地听一件坏事,没想到燕灼能吐出一箩筐。
不过他听得心情很好就是了,他垂眼去看,看见燕灼因逼迫而绯红的眼角和绷紧的唇,他其实是偏冷冽的长相,如今却显出几分潋滟的媚,曲砚心想,果然是一张漂亮的面皮,年轻而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