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的钱,只够伺候你一个人的。
他打字飞快,发过去也快,没有丝毫犹豫,对方回应得也很快。
陈路生什么都没说,只转过来一万块钱。
林重不客气地收了。
你看,钱多好啊,多滚烫的岩浆裹上了钱,他一样能咽的下去。
林重想着,把钱转给他妈,有了这些钱,就凑够他哥透析的费用了,他爸妈就不用那么累,打好几份工了。
光影变换,从窗户透进来的光一点点移动,从林重身上离开,像影子渐渐吞没他。
他一动不动坐在那里,他在等陈路生说些什么,在等他妈收钱。
随便一个都好。
回应他便好。
然而,谁都没有搭理他,他点开和陈路生的聊天框,手指犹犹豫豫落下,字打出来又删掉。
消息最终还是发了出去。
他问陈路生,你是不是特别恨我?
恨我喜欢上你,陈路生这栋本该笔直的高楼大厦,因为我的喜欢而出现了误差,从此错轨。
想来,被一个恶心的同性恋纠缠的四年应该是陈路生人生里唯一的也是最大的错误和污点吧。
陈路生还在这一条被世俗异样看待的错路上忍着恶心驰骋了这么久。
所以陈路生才会这么对他。
林重拿手机的手攥得越来越用力,手指挤压得泛白,一直到屏幕自然黯淡,他也没有等来陈路生的回应。
他起身上了楼梯,推开了逃生通道的门,手中的手机忽的亮了一下,有人发来了消息。
他没注意到,等他看到的时候,他发现陈路生已经撤回了那条消息。
除了陈路生,没人知道他当时发了什么。
雨不见小,林重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一根,裤子和鞋湿了大半,腿被雨水的冰冷凉意附着,疼得更厉害了。
想想,那些破事居然过去那么多年了,而现在,他这颗扭曲的藤蔓早已放开了陈路生,将他归还,高楼大厦的误差被扭正,错轨的火车回归了正途,陈路生继续他完美而正常的人生。
一切由那场错轨开始,合该因回归正途而结束。
可为什么事到如今,陈路生会来找他?
他已经没什么可让陈路生记恨到念念不忘的事了。
难道是来找他消遣的不成?
雨滴坠地,碎裂、迸溅,仿佛烟花绽放,林重目睹这最惨烈的绽放,深深吐了口烟。
他的人生已经够糟糕的了。
烟雾扩散,被风吹变形。
他将烟头碾灭,心想,人生真他妈操蛋。
因为它还可以更糟糕。
什么时候人死了,它才会放过他。
林重真想往地上一躺,任雨水浇打,冻死也好饿死也好,反正死了算了,妈的。
林重很晚才回家,时间好像过得很快,他坐一会儿发会儿呆的功夫儿,几个小时就过去了,在外面吃了顿饭,去公园长椅上一躺,就又是几个小时过去,到了晚上。
楼道里的灯坏了,他打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一步步往楼上走。
拐上五楼,再往上几节台阶上,坐着一个人,手机偏了偏,光亮照过去。
林瑞被光晃了眼,抬手挡了下光。
“你怎么在这儿?”林重问。
“等你回家。”
林重走上去,站在林瑞对面,林瑞看着他,那眼神跟陈路生在雨中望向他时很像。
林重不禁问:“你怎么了?”
“小山,我心疼。”林瑞说。
林重一下就慌了,以为林瑞这是犯心脏病了,吓得声线在抖:“你在这不要动,我去给你拿药。”
他迈开腿,跨上三层台阶。
林瑞一把拽住了他,差点把他拽倒:“不是,不是生病的疼。”
林重一颗心还没落回实处。
“是、是看见你难受,我也好难受的疼。”林瑞伸手要摸林重的头,但没够到。
心脏好像落了一半,悬在那里,生生止住,随后摇摇欲坠。
“小山,回家。”林瑞站起来,终于摸到了林重的头顶。
手掌在湿了的头发上揉了两下。
林重有些别扭地拿开林瑞的手,林瑞反手牵住林重,拉着林重上楼。
家门敞着条缝,屋内灯火通明。
他们进了家门,关上门,关门的动静吸引了林父林母的注意。
林母走过去弯腰给林瑞脱鞋,“你什么时候跑出去的?”
“妈妈,小山头发湿了。”林瑞说。
“他自己会擦干。”林母不以为意,只拉着林瑞看,“你有没有出去浇湿了?我看看。”
“小山饿了。”林瑞又说。
林母敷衍应声:“嗯。”
“小山很难受。”
林母闻言身体顿了一下,看了林重一眼,林重站在门口,像条湿漉漉的小狗。
她的目光令林重感觉不适应,逃似的进了浴室冲澡。
没死就日子还得过,班还得上,大早晨的,林重顶着一对黑眼圈,下了楼,颀长的身影立在楼下,靠在车边,今天陈路生换了辆车,是他没见过的一辆。
他走过去,眼看陈路生眸中如落下星火般骤亮,越燃越盛。
“我送你去公司。”陈路生说。
话刚落,林重把雨伞塞给他,然后越过了他,“我找了别人拉我。”
陈路生的眸子好像瞬间变得黯淡了。
林重只多看了陈路生一眼,便上了陆雪的车。
宝马车右侧后视镜里,陈路生的身影渐渐变小,他像块石头一样,一动不动,望向远去的白色宝马。
林重伸手一把将后视镜折了过来,扣住。
“老板这是来接你的?”陆雪惊讶。
“不是。”林重说。
到公司,林重坐在工位上盯着一堆单子,烦得想抓头发。
同事们议论着头顶上方多出来的监控,不止办公区装了,外面走廊包括办公楼门口都安了,他们抱怨了几句后都不出声了。
陈路生和他助理拎着大包小包的走进来。
“大家吃早餐。”陈路生说着,拿出一份,走向了林重。
他把早餐放到林重桌上:“先吃。”
“我吃过了。”林重拒绝道。
他没吃过,他说谎了。
他拿起早餐,往后扔,“小雪,老板请的。”
陆雪转过椅子接住,目光在这俩人身上徘徊了一圈,讪讪地把早餐放回了林重桌上。
老板的脸色那么难看,她觉得早餐烫手啊:“我也吃过了。”
林重扭头看了眼陆雪:“你不是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吗?”
“对啊,所以,”陆雪说“我不吃。”
“吃吧。”林重加重语气。
“不吃!”
陈路生转身走了,那份早餐好像被嫌弃了,搁在桌上,没人动,过了好久,都放凉了,林重拿起它,扔进了垃圾桶。
一转身,抬头看见球型监控的摄像头正对着他。
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陈路生装这玩意儿不会就为了看他吧,疯了?
他回到工位,又往头顶上方的监控那看。
再次对上了。
他接个水,扭头一看,第三次对上了。
草!他在心里骂了一声。
陈路生有病吧。
他烦闷地把水杯撂到一边,摸出香烟,往嘴里送了一根,边点火边走出了大办公室。
靠着墙,在百合竹旁边抽了两根烟。
狠抓了几下头发。
又开始了,脑子里被塞得满满的,全是他不想想起的。
可是由不得他,那些就是会不受控制地出现在他的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播。
他犯贱地等陈路生来找他,在陈路生给他找的房子里,做好饭菜,等到菜凉,然后一个人孤零零地吃掉。
他一次次地问陈路生过不过来,像讨宠的狗一样。
他因为陈路生那偶尔且短暂的宠幸而愉悦,对陈路生摇尾巴,甘心承受陈路生的所有粗暴,努力取悦他。
他一个人过节过年,翻开朋友圈,是父母、陈路生发的聚餐图片,无论是在那个家还是陈路生身边,他都可有可无。
他想起他和陈路生刚搞在一起没多久,他还不知道陈路生不喜欢男的的时候,他有次点开朋友圈,看见同学发的陈路生醉酒的照片,配字——谁把这个醉鬼拉走,他担心地找了过去,同学以为他也是过来玩的,只不过来晚了,笑着说让他下次早点,他应了声,然后凑到了陈路生身边,小声问他,要不要他送他回家,陈路生没回答他,晃晃悠悠挪了位置,离他好远。
party结束时,他又不甘心地问了一遍,被其他人听到,陈路生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说跟他不怎么熟,不麻烦他了,最后陈路生坐别人的车走了,回头给他发消息说,你就没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吗,不要总缠着我,我不喜欢粘人的。
他不是没有自己的事要做,他给别人代班,在网吧当网管,一晚上能赚八十块钱呢,他是找了人替他,他才能跑出来的,只是陈路生并不需要他,陈路生身边围了那么多人,有很多人想送他回家可以送他回家。
陈路生过生日,同样很多人围着他,而他呢,他对着一桌子的菜、没有插上蜡烛的蛋糕、一捧花,和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刷着手机里别人发的图片,关于陈路生生日的动态那么多,他可以来来回回刷一个晚上。
陈路生那么忙,连告诉他不来的时间都没有。
他准备的惊喜最后也都进了垃圾箱,送出去的礼物被陈路生扔进柜子里,再没拿出来过。
好在他只傻了那么一回,第二年连礼物都没准备。
林重有时真想给自己一嘴巴子,妈的,真是犯贱,可他又想,跟了陈路生,他赚的钱比他这两年多工作赚的的两倍都多,他觉得他也没亏。
人生可以这么算,勉勉强强算他没亏。
但很可惜,爱没法这么算。
不禁烟,你管个屁,林重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把烟头碾灭在花盆里。
“要不要喝点茶?”陈路生把手中的杯子递了过去,呛人的烟味里混进来淡淡的茶香,隐隐还有股中药味。
杯中的茶汤淡且清澈,茶叶撇了出去。
陈路生的视线轻轻掠过林重眼下的青紫,又说:“可以静心安神,茶里我还加了黄芪,对脾胃好。”
林重没注意陈路生说了什么,他盯着陈路生手里的杯子,只觉得可笑。
这杯子是他送给陈路生的生日礼物。
他去DIY店自己做的。
陈路生从来没用过它,说它丑,如今倒是翻出来用了,可真是辛苦他用这种丑东西了。
林重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多久,他伸手去接杯子,一交一接中,林重突然松手,杯子垂直落下,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茶水四溅。
“不好意思,我没接住,多少钱,我赔给您。”林重终于爽了。
他送的时候,陈路生不想用,那现在也别用,他自己送的,他自己摔。
陈路生只看着地上的碎片,声音发顿:“不用。”
“哦。”林重不客气地走了。
临进办公室,他回头看了一眼,陈路生蹲在地上,捡着地上的碎片,眼眶有些泛红。
随后他把办公室的玻璃门关上了。
玻璃是磨砂的,看不到走廊里后来发生了什么,林重继续头疼他那一堆单子。
走廊里,陈路生捡起所有的碎片,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让助理买了胶水回来,他用胶水把杯子一点点拼好。
杯子上裂痕横生,接近杯底处缺了一块。
陈路生跑出办公室,在地上寻找缺掉的那一块,中午下班时间,同事们陆陆续续往外走,有人见到陈路生这样,问了句:“陈总,您在找什么,我帮您找吧。”
陈路生不搭理人。
林重从他旁边经过,他的小电驴被拉去修了,还没修好呢,他和陆雪说了这几天坐她车,他和陆雪一块离开,陆雪把他送到家,他上楼时,鞋底蹭到台阶楞杠,从鞋底掉下来一块很小的陶瓷碎片。
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什么的碎片,原来卡进他鞋底里了,陈路生才没找到。
他一脚将碎片踢远。
它像小石子一样,在地上弹了几下,不知蹦到哪去了。
公司里所有人都下班走了,除了陈路生,他坐在走廊的地板上,手里的手机显示通话是接通状态。
“……小山送我的杯子碎了……”
陈路生嗓音喑哑,仿佛行走在沙漠里的旅人,沙海无涯,而他快要渴死了,“我想把它拼好,可是缺了一块,我怎么也找不到,怎么办……缺了一块,他真的把我给忘了,怎么办……”
他越说越乱,说病历上写的失忆是真的,说小山问他是哪位,说小山看他的眼神好冷漠,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说小山身体不舒服,不要他照顾,不让他送他去医院,说小山不坐他的车,说小山似乎很抗拒他,是讨厌他吗,说很多很多,最后语无伦次。
电话那头的程医生听出了陈路生状态不对,“路生,你先冷静。”
然而,陈路生好像听不到她说话,呢喃着:“是不是被人踢到了别的地方?”
他站起来,开始将整个公司翻遍,手机还通话着,却已被他扔在了走廊的地上,传进手机那头的只有翻找间发出的声响,噼里啪啦的,各种东西掉地上的声音。
下午上班,公司员工过来时,一个个惊讶地站在门口,面面相觑:“我们公司这是招贼了?”
林重在外面看了一眼,好家伙,除了他那个桌子上的东西还在那,其他人的东西都在地上躺着呢,乱七八糟的,办公室里的垃圾桶倒扣着,里面的垃圾全倒了出来。
“为什么林重那没事?”很快有人发现了异样。
林重避着脚下的东西,走进去,拿起了自己的水杯,中午他走的时候,水杯不是放在桌子右边的,而且没有这么满。
“我的也被动过。”
他朝其他人耸了耸肩:“但,没乱。”
助理走过来,让他们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不要议论,办公室里一阵怨声载道,随后助理又说,月末给大家发奖金,一下怨言全没了。
林重拿着上午理出来的几张资金申请表,去找陈路生签字,敲了两下门,没听见里面给个回应,他就直接推门进去了,陈路生的办公室没比他们的大办公区好多少,桌子上的除了电脑,就只剩一个坏了的杯子了,其他东西都在地上,没人收拾。
陈路生一直盯着那个杯子,手指摩挲着裂痕,对他的出现毫无反应。
他把手里的材料拍在了桌子上,“麻烦您审核完签字。”
陈路生迟钝地抬头望他。
“……缺了一块。”陈路生的眼睛好红。
“别找了,卡在我鞋底里,被我不知道踢哪去了。”林重从地上捡起一根笔,放在那沓材料上,方便陈路生签字。
伸出去的手被陈路生抓住,“踢哪去了?”
陈路生现在的样子让林重感到莫名,明明只是一个曾经看不上的东西,碎了也该无所谓才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魔怔了一般。
“谁知道,也许是回去的路上,也许是楼道里吧。”林重说。
话落,便见陈路生冲了出去,带起一席风。
林重望着不见陈路生身影的门口,门晃悠了两下,他低声骂道:“有病吧。”
陈路生不签字,他这一下午的工作就进行不下去,陆雪下午摸了一下午的鱼,打游戏打得飞起,他闲得无聊,参与了两把,被陆雪骂惨,气得陆雪不带他了。
他在公司里来来回回逛游,叼着烟,跟个二溜子似的,看见助理收拾陈路生的办公室,他过去帮了把手,期间故意把陈路生的破杯子碰掉了,助理手疾眼快地接住,杯子没迎来第二次碎裂。
助理后怕地深呼出口气,对待林重客客气气的:“您可小心点。”
这个您字听得林重犯别扭。
林重晃晃悠悠,好不容易熬到了下班,他坐陆雪的车回去,外面下了挺长一阵雨了,雨很大,路边的积水甚至来不及渗下去。
雨点打在车窗玻璃上,哒哒的声响挺催眠的,他在车里犯迷糊,困得眼睛半睁不睁。
忽然听见陆雪说:“那是不是陈总?”
林重一下清醒了,他往车窗外看,视线寻了半圈,看见了那道路边的身影,陈路生的膝盖几乎全贴地,那个姿势已经近乎于跪着了。
他将手伸进积水里摸索着。
全身湿透,头发紧贴在头发上,衣服也脏了,简直狼狈不堪。
林重很难将眼前的陈路生,和印象里那个永远光鲜亮丽、干干净净,还有洁癖的陈路生联系到一起。
“停车。”
陆雪闻言,把车停在了路边,陈路生就在他们前方。
林重看着陈路生完全跪在了地上,膝盖顶着地面,从混浊不见底的积水里摸出什么,又失望地扔掉。
陈路生那一副狼狈样令林重想笑,他忍不住笑出了声,“趴在地上,像狗一样。”
陆雪一脸奇怪,她看着林重笑,笑声里满是嘲讽,林重笑着笑着就哭了,他捂着脸,弯下腰,不停抽泣。
“林哥。”陆雪无措地抚摸着林重的背。
那一刻,陆雪忽然不知道林重之前在笑谁了,真的在笑老板吗,还是在笑他自己?
林重在呜咽里挤出两个字:“开车。”
陆雪握住方向盘,开车离开,林重哭够了,靠着椅背,望着窗外不语。
“林哥,你没事吧?”陆雪问。
林重没回答,而是问陆雪:“小雪,如果一个渣男他伤害了你,你们分手后,他又来找你,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给他一巴掌了。”
林重又问:“那他如果突然表现得很在乎你呢?”
“那就趁着他在乎我,多给他几巴掌,直到他装不下去。”陆雪说,“林哥,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林重无声笑了,大抵是哭过的缘故,他嗓音微哑:“是啊,狗改不了吃屎。”
车驶到了楼下,林重下车,钻进了楼道里,回到家,他吃了饭,看会儿书,就洗洗准备睡觉了。
正要拉上窗帘,无意间目光落到楼下,陈路生似乎刚从这栋楼里出去,身影一点点走远,倏地他转过身,仰起头,望向林重。
他惊喜于林重趴窗户看他,眼睛笑弯了,高举手朝林重挥了挥,右手攥成拳,握着什么。
“我找到了。”他大喊。
林重听不清他喊的什么,也看不清他的笑,不远处路灯的光亮未能照到他身上,他融在黑夜里,林重看到的只是他模糊的身影,和晃动的手臂,林重觉得他莫名其妙,不做任何回应,拉上窗帘,躺床上睡觉了。
楼下,眼看着林重关灯拉帘,陈路生的手臂缓缓无力地垂了下来,手里的陶瓷碎片划破了他的掌心,开了道细小的口子,鲜血的温热流淌过指间,刺痛感剧烈,带着火辣的灼烧感。
他攥紧手掌,碎片的尖端嵌进了伤口里,疼痛加剧,可似乎心里缺失的那一处被这一小块碎片补上了,他竟觉疼得痛快。
“晚安,小山。”他望着那扇窗户说“祝你做个好梦。”
这几天,天就没怎么放晴过,阴雨连绵,林重的腿可遭死罪了。
办公室的空调吹着暖风,林重按着热水袋敷在自己膝盖上,敷了有一会儿了,热水袋没那么热了,缓解疼痛的作用聊胜于无。
他拿掉热水袋,甩桌子上,陈路生走过来,拿走热水袋去换水,换完拿回来。
林重却不要了:“没那么疼了。”
他要是知道放在他桌上的热水袋是陈路生的,那他一开始就不会用。
“林哥不用,借我用吧,我感觉肚子有点凉。”陆雪一把抢走了陈路生手里的热水袋,敷在了自己肚子上。
温热感还残留在掌心,陈路生徒劳地握了握拳,止不住温度的渐渐流失。
“哪个傻逼把温度调到三十度的?热死个人。”李凯刚出去办事回来,浑身汗,一进办公室就热得骂人。
陈路生转过身:“不好意思,我调的。”
李凯这才看到立在林重桌边的陈路生,一时惊惧无措地僵在原地。
林重憋不住笑出了声。
陈路生敲了下林重的桌子,温声说了句:“去我办公室吧,我那一直开着暖风。”
说完,他往外走。
“陈总,我用完了再还你,谢谢啊。”陆雪扬起热水袋,冲陈路生道了声谢。
陈路生没回头,“不客气。”
等陈路生的身影彻底消失,李凯张望着,看陈路生进了自己办公室,他这才把大办公室的门关上。
他挠了挠头,坐回自己工位上,看着林重,表情崩溃:“你和陈总也认识?”
“不认识。”陆雪抢先替林重回答了。
她把热水袋扔在从抽屉里掏出自己的电暖宝,插上充电宝,等热乎了,缠在林重腿上,“它能热一天呢,比热水袋好用多了。”
林重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这丫头估计猜到他和陈路生的关系了吧。
“周五晚上我朋友要开party,可多帅哥美女了,林哥你陪我去呗。”她拉着林重的袖子央求。
林重无奈:“好。”
陆雪满意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捶了两下陈路生的热水袋,毛绒绒的暖套上绣着一个哆啦A梦,拳头落下,正中哆啦A梦的脑袋。
她边拿出手机,在姐妹群里发了条消息:姐妹们,用到你们人脉的时候到了,把你们的小gay蜜们都约出来,我有个朋友要选妃。
看了眼被她捶的哆啦A梦,她扭头问林重:“林哥,你喜欢哆啦A梦吗?”
“以前喜欢。”林重说。
“好嘞。”
陆雪转过头去,又发了一条:我那个朋友不喜欢哆啦A梦,喜欢哆啦A梦的就别来了。
群里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蹦出来。
有回复收到的,有发照片问这个行不行的,有问型号是1是0的。
陆雪和她们聊得热火朝天。
中午快下班前,林重例行去走廊嘬了两口烟,烟瘾越来越大了,不抽他难受。
开门声,紧接着是脚步声,陈路生穿的皮鞋,走路时的声响格外明显,不用去看就知道是他来了。
“给我一根。”陈路生说。
林重有些讶异地看向陈路生,陈路生不抽烟,而且很讨厌烟味,赵景川那个老烟鬼从来没当陈路生的面抽过烟,他抽烟也是看赵景川他们学的,有次他抽烟被陈路生撞见了,陈路生回去后抽出皮带,抽了他好几下,一边抽一边骂他,尽跟那些王八蛋学些不好的,再敢学,他就抽死他。
他被抽怕了,却不改,瞒着陈路生,背地里偷摸抽,陈路生没发现。
离开陈路生后,他就抽得更狠了。
林重递了一根过去,陈路生接过,咬进嘴里。
他微扬下巴:“借个火。”
林重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陈路生猛吸了一口,烟雾缓缓吐出,熟练的样子不像是第一次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