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沸—— by二十四始 CP

作者:二十四始  录入:03-07

瑞切尔竭力平复过情绪,抬起脸,抬手别开散垂的额发,哑声道:“小筝汀的意识,被困在路柯的意识集里了。”
喻沛完全听不懂。
他心口攒着团火,现在快要疯魔了,只能神经质地摩挲着兜里的花瓣,维持着仅存的一点清明。
那是临走时鹩莺偷偷埋在他头发里的,这几天下来,都快被他揉烂了。
领域里的誓契仍然微弱地亮着,来自向导的精神力正聊胜于无地散开,试图缝补他摇摇欲坠的精神防线。
瑞切尔默了默,不得不肃声告知他,目前塞路昂纳核心层所知晓的一切——
和曹靳的说辞差不多,区别在于,路柯出现于驻军地的时间早在2629年年底,即末批救援军幸存者回归当日。
它是挂在战舰外回来的,现形时引发了极大的骚乱。
那之后,塞路昂纳尝试过很多办法,要想稳住路柯濒临崩溃的意识集,包括让特级向导进行疏导及全权接手。
其前任首席即殒命于此项秘密行动中,约塔高层为封锁消息减少恐慌,编造了一份无伤大雅的桃色谈资,谎称其被关进了意识笼深处。
可历时一年,无一例成功。
没有向导能够平安自原有身体苏醒,要么被路柯完全污染沦为异种,要么领域溃散惨死于精神衰竭。
除此之外,其残余精神波所发出的简短词汇共同指向一个信息——海濒拉。
不知所谓,但催命符般的高频信息。
时值路柯发出异种全面入侵警告,为不惜一切代价保全约塔,将之堵在星系之外,联邦高层紧急商议过一份战略预案。
他们选取了几颗处于星系边缘、远离经济与政治中心、当地居民大多具有超群的战斗素养、且海濒拉人群高占比的星区,当作“顶门石”。
喀颂当之无愧为首要选择。
命令下达得匆忙而残忍,星球港口与对外通讯被悉数斩断,全星区被迫自愿以身为屏,以尤见苒为首的军官们死在了迎击异种的第一线……
“海濒拉……”喻沛重复过这个名称,忽而嗤笑道,“原来你们设计的是安叔。”
瑞切尔猛地闭上眼,颤声承认道:“是。”
“可我与阮筝汀并没有全域结合。”喻沛控制不住讥讽道,“你们走到死路了。”
瑞切尔身躯打颤,抬眼望着他,语气异常艰涩:“你……”
“我知道我该做什么,”喻沛巩膜恸得通红,像是蘸着血,他咬咬牙,最终只是说,“麻烦您照顾好他。”
瑞切尔点点头:“你要看看他吗?就在我旁边……”
“不了,”视角打晃,喻沛当即别过头,涩声打断,“我怕我撑不下去,您总得让我有点念想吧。”
而在两人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那个无知无觉躺在病床上的向导,右手小指轻微地抽动了一下。

“你是不是又发病了?”莱兹不住怪叫道。
两人对视一眼,后者努努嘴,压低声音:“我就说没带向导要出大问题吧。”
喻沛不理会两人,简单整理过装备,勾过背包就走。
他在外面寻了一天,才在日暮时分,于某个废弃疗愈中心找着疑似任务地点。
这里挑顶被拆,三层楼之间被暴力打通了。
灯管报废,天花板摇摇欲坠,其间垂落着无数缠结络丝,状态粘糊泛稠,颜色或黄或红。
四周墙壁留有不少打斗的痕迹,而地面自外向内,呈圆环状,密密麻麻,摆满了完整的人类肢体——
所有失踪、失联、未告阵亡信息的士兵,以哨兵为主,大部分都在这里。
喻沛扫了一眼,在最外围看见了不知死活的以安和冯莱。
他蹲身探人鼻息时听见身后有点动静,箭簇随着侧头动作,瞬间拢住了门口的位置:“谁?”
“还说没有发病?我们都跟了一路了,你现在才发——”莱兹大咧咧从门外转进来,话音跟着视线惊然一变,下意识拔高半秒又硬生生压成气音,“靠!这是什么?乱葬岗吗?!”
被紧随而至的莘蓝抬手搡开:“这明明是巢。”
“你见过这么诡异的巢吗?”莱兹咋舌。
莘蓝近前检查过临近几人的状态——呼吸平稳,外表体征正常,但没有苏醒迹象。
莱兹在旁搓着胳膊,牙花子直打架,眼神警惕地扫来扫去:“虽然当年我宣过誓也立了约,但我慎得慌,要不我们先退出去叫……”
“沙沙——”
三人不由屏息噤声,一齐看向声响处。
这里像是一架古怪的混音器,任何轻微的动静都能混出毛骨悚然的音效。
譬如现下,像有无数张嘴在嚼骨头。
“完了,”莱兹看着人堆最中心,正流体似的,慢慢拔高的不明物体,干笑一声,“来不及找大部队了。”
雪豹瞬间跃挂于墙壁间,俯低身体。
喻沛起身挡在两人面前,拧眉唤道:“彦歌?”
“怎么可能,”莱兹正明目张胆抗炮瞄准,嘀嘀咕咕,“算了,先轰再说。”
莘蓝气结,把人推去旁边:“轰个鬼,这里连醒着的向导都没有,打起来你让这些人怎么办!”
话间,那团东西抽出四肢,身体舒展,脖颈至额头的位置,蓦地睁开了十数双眼睛。
“我见过你。”对方蹲踞在不断流动的柱状物质上,居高临下,盯着喻沛缓声说,“你是那个对我敌意好大的雪豹崽子。”
后者腮骨动了动。
“彦歌?”莱兹艰难辨认过那张面目全非的脸,难以置信,“这没救了吧,真的不轰吗?”
“别紧张,小猩猩,说起来我是你……”它伸手指向莱兹,停顿了几秒,在后者撑不住开始发抖时,又缓缓指过莘蓝,“也是你,”最后停于喻沛身上,“还是你。”
“是没救了,精神错乱。等会我俩把它给引出去,”莘蓝小声说,“你再轰……”
彦歌撑脸冲她笑,所有的眼睛都弯起来,正滴溜溜地转,那处单边酒窝里长出两节笋芽似的东西,又被它随意抠掉,再扔回嘴里嚼巴几口,边道:“我听见了哦,小狞猫。”
莘蓝心下恶寒,精神体的尾巴彻底炸毛。
彦歌看了他们一阵,稍显遗憾地摇头:“我不杀有伴侣的人,”
“完了,”莱兹蹭到莘蓝身边,把她挡在身后,“我俩要被噶了。”
后者又把人排开,没好气道:“你盼点好的吧,前队长诶!”
“我们来做笔交易吧。”彦歌看向喻沛,自顾自说着,“你有一位向导是吧,只要你能找到他,我就乖乖跟你们回去。”
“这么简单?”莘蓝孤疑。
彦歌浅笑点头:“我说过了,我在找我的伴侣,所以我对待有爱人的人总是格外宽容。”
喻沛冷笑一声,随手挑起脚边那团死珊瑚状的东西:“那是因为它现在不能动。”
凑过来的莱兹惊叫跳开,被莘蓝抬手斩断的一截珊瑚吧嗒落地,张牙舞爪地动起来,像团盘结的黄鳝。
彦歌假笑:“年轻人,不要拆穿我嘛。”
喻沛一针见血:“你要崩散了。”
彦歌点点脑袋:“那又怎样,路柯的精神链接显示,你家向导快死了呢。”
喻沛:“……”
彦歌体内并没有多少向导的精神力,与它精神链接异常痛苦。
无异于被软性凌迟,被片下摆盘,再被一口一口细细咀嚼掉。
甚至能听见无数牙齿争相碾磨的动静。
哨兵被削落的精神力不断碎在脚边,如同热铁呲进凉水时腾起的雾。
源源不断的雾气打乱了这处时空,莘蓝与莱兹担心非常的脸渐渐消失,演化成繁杂的液态色彩。
【这叫什么?走马灯?】喻沛勉强站稳,咬牙嗤道,【还是回到过去的火柴?】
【你俩真的是……】彦歌笑叹了一句,【哨兵的回溯轨迹是乱的,我不确定你会先遇见什么时候的他。】
喻沛闷哼。
【但我建议你最好只作旁观。】彦歌笑着眨眨眼,【否则容易被时空法则抹杀。】
这是哪一年?
喻沛抹开被汗浸透的视线,刺痛的双眼勉强聚焦。
他先是看见一扇窗,窗台边摆着一盆青嫩的山野草,当中缀着些零星小花。
窗下有人伏案写字,黑发柔软,露出一截苍白的耳廓。
那人写得专注而缓慢,墨水在纸间流畅地延展、定格——不是接触笔与模拟纸,是被时代所抛弃的钢笔与纸张。
喻沛拧眉,不确定地眨了眨眼,唤道:“阮筝汀?”
而后视线焦距似地被拉远,那扇窗户转成泛灰的毛玻璃,那人似乎是抬头看了外面一眼,念叨着“怎么又下雨了”,遂探身拉上了窗帘。
那块窗户彻底暗下,持续拉远的视野里,开始跳进一块又一块同规格的窗口,像是一个又一个灰扑扑的像素格子。
直至它们齐整地码成一栋柱形楼体,形态庞大,上下望不见尽头。
每一层,都按照不同的速度或顺或逆地旋转着,而每间毛玻璃后,都有一个阮筝汀。
不同年岁,不同造型,做着不一样的事情,像是一柜子会动的等比手办。
【找到他。】彦歌冷不防说。
喻沛哑声道:【什么?】
【在无数或真或假的轨迹里,无数过去与未来里,找到唯一的那个人。】彦歌的声音轻飘飘的,【或者说,找到与‘你’完全处于同一时间线的那个‘他’。】
有扇窗户啪嗒亮起,像是被双无形的手突兀按亮的,窗帘自动往两边打开些许,翻卷的料子间泻出点谈话声——
“你喜欢雪豹吗?”有男人自空间胶囊里找出一个崭新的手作玩偶,俯身递给病床上的少年,“我这里刚好有一个哦,送给你。”
“第一次见自己成功跑出来的实验体……”另一个身着警署制服的人在旁边记录边说,“塞路昂纳那边说,会有人来接收他。”
“宝贝,你想去喀颂吗?那里很漂亮哦。”
对方回了句什么,男人帮他掖好被角,直身压低声音,说:“我会提交报告,塞路昂纳根本不适合未成年生活。”
两人说着话出去时,正赶上某个及臀鬈发的女人携包进来。
后者对他们客气地点了点头,但男人对她敌意有些大,并没有回礼。
喻沛愣然认出,那是瑞切尔和喻诵春。
他又往房间里看了两眼,年幼的阮筝汀正抱着雪豹公仔熟睡。
这是2622年平崎港事件后不久,阮筝汀刚从休曼活着出来,而喻诵春还没有死在里面。
“父亲?”喻沛惊疑不定,忍不住跟着那道模糊的身影飘,从一扇窗户追到另一扇窗户,“父亲!”
可这栋楼里的路似乎没有规律,对方明明上一秒还在眼前,走个拐角就能跳到天边。
【切记,海濒拉只能小幅影响伴侣的过去。】彦歌怜悯地看着他,【可人类妄图窃取并类推它的实现机制,导致时空难以完全自洽,记忆干扰和抹除并不能完全消除这些影响。】
喻诵春越走越远,喻沛心急之下击碎了走廊窗户翻进去,瞬间被四面八方早已混乱的时空法则压跪在地上。
他耳中杂音忽长忽短,勉力抬头后,瞥见左手边的门框底写着,2607年3月25日,阮筝汀出生;右手边的门框底写着,2622年3月25日,8-27死亡。
彦歌还在他脑子里说。
【所以,自2631年开始,每场星区的覆灭其实都是偶然与必然相互作用的结果。】
【一部分是顶门石计划,一部分是所谓虫卵寄生与被唤醒,还有一部分是……时空难以自洽,个体状态出现强制覆写。】
它带着哨兵站起来,又往前用力一推:【找回他,稳定我们,不能再失败了。】
来来往往,无数个阮筝汀从喻沛身侧走过。
有的正值壮年,身着灰白的研究院最高规格制服,神态冰冷。
有的垂垂老矣,垂首坐在轮椅上,手里盘着一颗青色的发珠。
无法使用络丝,无法引用誓契。
精神力波动下,这里全是共鸣,像是超级鲸群赴死前的悲吟,此起彼伏。
喻沛抵拳穿过廊道,上下楼梯,顺着喻诵春走过的路,少顷,重新推开了那扇门。
“咔哒——”
不再是病房。
浓郁的绿色从门隙漫出来,洇上他的靴帮。
门后知了合奏,夏风滚烫,电子屏上滚动着鲜亮醒目的考场信息——23级军校联合演练,综合场77。

23级军校联合演练,该是2627年的孟夏。
这一场比较特殊,因为西约亚同届的关系,这年的演练地点直接定在了首都星辅星。
其派设的监控安保等级最高,当然,出的幺蛾子也最多。
喻沛隐约记得,当年林林总总的突发事件里,他顺手解决了六起,评分与自身危险等级一齐蹭蹭涨。
【原来是我吗?】他在门口停了十数秒,才抬步踏进去。
深绿草毯瞬间在脚下纵横铺开,这隅时空重新动起来,备考场间人声嘈杂,混着浓厚暑气,把他裹住了。
哨兵联想到向导梦魇里的守卫者和对方在飞梭上的某段剖白,心情略显复杂地笑笑,再次半是惊喜半是难过地喃喃着:【居然是我……】
他低头攥了攥双手,又看过脚上的作战靴。
所幸这的确是他十八岁时的样子和装束,谢天谢地,不用伪装学生。
【这样不会出乱子吗?】他检查着作战服,不由问,【这个时空会有两个‘喻沛’?】
彦歌摇头:【就像当初我出现在月测场一样,你,是不会留下痕迹的。】
它好脾气地解释着实现机制和注意事项,叽里咕噜唠过一大通,转头却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认真听。
那厮正在练习笑容。
没有镜子,他只好举着战术匕首笑,行为活像下一秒要犯某种精神病似的,惹得身边一众学生自觉越站越远。
多次不满后,遂揉着脸咕囔:【该死,我以前到底是怎么笑的。】
彦歌:【……】
彦歌嗤道:【来,你跟我学,其实你以前笑得就像我现在这么欠。】
喻沛冷呵:【……我们现在勉强算合作关系,但是我真的很想揍你。】
彦歌开始掏自己的眼睛,一双两双三双:【谁能想到我等到的会是你呢,明明……】
后面的话被迫中断,为期十四天的演练在长铃声中拉开序幕。
喻沛没资格抽初始状态,他跟自带定位器的bug似的,下一秒直接刷新在了阮筝汀附近。
演练场分批次进入,他出现时正赶上对方首轮锁队结束,孤身一人试图换地方摆烂。
介于实在是足够了解,哨兵很容易就取得了向导的信任。
当然,不排除是表面信任。
总之,两人不清不楚地组了个队,喻沛心疼阮筝汀现在的身心状态,又分外想念他,导致态度过于紧张和迁就,常常搞得后者不知所措。
关键向导还是个结巴,语言系统实在跟不上哨兵时不时的出其不意。
具体表现为:
第一天,系统物资投放点,两人抢回三份包裹,找地方分赃时——
工地一角,东西全摊在地上,阮筝汀磨磨蹭蹭,把有用的挑进自己的随身背包里。
虽然摆烂选手其实什么武器都不想要,光在挑食物。
这个扒拉两下,那个扒拉两下。
很好,都很难吃,遂小声叹气。
“不爱吃的就给我。”喻沛跟后脑勺长眼睛似的,随口说着,又顺手从自己这边挑了一个口味,向后放在他手边。
阮筝汀盯着外包装,没说话。
“怎么?你现在……”喻沛听人迟迟没有动静,转头略显苦恼地猜测着,“不喜欢这个吗?”
阮筝汀有些古怪地看他一眼,像是在试探什么,慢吞吞稍一点头。
喻沛也没多想,干脆按照当初在迦洱弥纳观察到的口味和偏好,把他爱吃的都摆在面前,温声问着:“那这里面有你喜欢的吗?”
阮筝汀看着那些行军餐、压缩饼干……还有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泡水,心下惊疑,面上绷着:“嗯。”
喻沛松下一口气,绿眼睛漾开层层笑意:“那真是太好了。”
很难说清到底是被笑容晃了眼,还是其语气太过关切与包容,阮筝汀捡东西的手指一顿,顿觉心口像是被一汪温水撞了一下。
第三天,遇上测试区一溜怪物时——
“不喜欢杀吗?”喻沛踹开一只,高声提议,“那就飞过去。”
本来就在观战的阮筝汀:“什……”
“冒犯了。”话落,喻沛在他两端肩胛骨中间的位置轻轻按了一下,缓步倒退。
液态金属自作战服析出,跟着哨兵指尖缓慢向后延展过一米来长,落成一双并起的机械翅膀,又在其打过响指撤手时,唰地展开。
向导被突如其来的重量一带,重心转移之下,不由仰身,又被抬爪直立起来的雪豹从后顶稳了。
喻沛信步转回阮筝汀身前,笑着问他:“会用吗?”
后者抬手碰碰那些蹿着光亮的翅脉,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我教你。”喻沛把人拉进怀里,漫不经心,“不好意思,要再冒犯一下。”
阮筝汀:“等……”
喻沛的飞行翼已然随话音启动,突如其来的长风掀飞了一众嗷嗷叫着迎上来的怪物,带着两人自楼顶飞往城市上空。
诡异的平衡感下,阮筝汀不得不出手抓紧了身前人的作战服两侧。
其动作太过慌乱,差点扯掉对方卡在腰带上的微型手雷。
喻沛一手稳稳扣着他的腰,一手放在他胸椎上,弹琴似地,又随意按了按,迎风喊着:“调精神力,操控端在这里。”
阮筝汀被他弄得心口发麻,两人相贴的地方跟过电似的,勾得脉搏随着四面八方的风胡乱跳着。
向导压着异样情绪,试着动了一下飞行翼。
力度太过,两对翅膀猝然绞在一起,他们瞬间失衡着往下坠。
“幅度先小一点,”喻沛稳住两人,后仰上身,企图给对方腾出些空间,却被害怕的向导一把揪住前襟,只得失笑安抚着,“不然会打架的,你轻轻动,这样……对,再轻些,我在呢,没事的……”
时值日暮,城市内街区宁静,天色瑰然。
两人迎着地平线那轮巨大又漂亮的圆日,安稳飞一截,又骨碌碌打几个转,再安稳飞一截,再骨碌碌打几个转……
然后不出意外地,又被巡查系统检测到违规避战。
出离愤怒的监管老师不按套路出牌,在天空刷出了一群巨大化的无柄海百合。
那堆玩意儿色彩各异,各自扑腾着腕,张牙舞爪,纠结着“游”过来时,喻沛还以为是什么新型异种临世,应激状态下打得有点疯。
期间阮筝汀收垂双翼,缩在他怀里,秉持着不添乱原则,一动都不敢动,刚落地却是慌慌张张往后跳出一大段距离。
“你……”喻沛想去扶人,被后者不动声色地躲开了,他愣了一下,有些落寞道,“你在怕我吗?”
只是想缓解心跳加速的阮筝汀:“没……”
“对不起,刚才吓着你了。”喻沛不知在想什么,垂着眼睫,声音也低下去,莫名显得有些委屈,“别害怕,只是演习,而且干扰因素的危险系数都很低,分班演练是没有死亡名额的……”
阮筝汀不确定是不是瑞切尔药物的关系,他对这个哨兵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加之现下被一长串解释迎头一砸,本就晕乎的脑袋更加晕乎。
他抿了抿唇,上前握住那只被躲开后就滞在半空的手,用自己都没发觉的语气,软声说着:“没有怕呀。”
第五天,赶上新加任务不得不短暂分开时——
“你在这里等一会,三个小时后我来接你。”喻沛抵着杂货店卷连门门帘说。
阮筝汀可有可无一点头:“嗯。”
可他想摆烂,不想管任务,这里好热,这个天就应该找个……
脚步声远去,隔了一阵,又快步转回来。
去而复返的哨兵呲啦啦挑起帘子,再次叮嘱道:“我真的会回来接你的,不要跟别人乱走哦。”
阮筝汀盯着他背光的面容愣了愣,有些心虚地揣手应好。
结果两个多小时后,先等来的是某几位前队友。
冤家路窄,其冷嘲热讽一通,动手抢包之际,被从天而降的雪豹拱远了。
喻沛压根没管这些人,转身把阮筝汀仔细检查过一遭,很是无奈道:“你怎么不叫我?”
后者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还没从这人突然出现的状态里回过神来:“嗯?”
“哨兵听力很厉害的,以后记得叫我的名字。”喻沛回身挡在他面前,侧头勾唇,混不吝地笑了一下,“至于这些人,下次再遇到企图强制浅链的垃圾,让他连,连完直接报僵直,再狠踹——”
阮筝汀隐晦地瞟了一眼监控,拉拉他的胳膊,说:“会出事。”
喻沛被他拽得顿了一下,身子半歪,凑首小声道:“哦,也可以加上屏障,完全护着的话,连皮都不会破。”
阮筝汀懵懵懂懂,抬手跃跃欲试。
喻沛想到什么,反手拦住他,磨牙:“但是这样显得像在调情,这边不是很建议呢。”
阮筝汀:“……”
向导不是很懂哨兵的脑回路,又默默放下手。
阮筝汀静静看着喻沛用牛刀杀鸡——那人狞笑一声,控着铺天盖地的箭簇追上去,把物资抢过来,再一脚一个,把那群人直接弄出了演练场。
第七天,两人逃过一波加强版怪物围堵后,窝在废弃店铺修整时——
喻沛对阮筝汀现在的自保能力叹为观止:“你的长柄伞不是有激光弹吗?”
后者疑惑:“嗯?”
“没有吗?”喻沛比划着,“就那把伞,这么长,藏青色的。”
“普通的呀,”阮筝汀在空间胶囊里翻了好久,才把那东西找出来,“你怎么……”
喻沛沉默片刻,挑眉笑道:“我知道了。”
随后这人把伞拿过去,开始闷头鼓捣。
时间渐晚,夜风自窗口灌进来,冰冰凉凉,吹得头顶吊灯吱嘎吱嘎地打晃,暖黄光圈把两人罩着,也跟着晃荡。
昼夜温差大,阮筝汀披着喻沛的外套,在旁抱膝安静看着,不由眼睛越瞪越圆,那表情活像在说——你们哨兵都在学些什么?武器改造吗?不用报备吗?
“好了。”那人把伞轻轻放进他怀里,声音好听又温柔,“你最好回去之后加个生物锁,免得误伤。”
阮筝汀看着他的笑容眨过眼睛,又垂头看看伞,依旧懵懵的,温吞而乖顺地应:“嗯?嗯……”
第九天,他们拿够了得分点,任务提前结束,两人聊了会闲天——
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喻沛在说,阮筝汀啃着吃食,间或嗯上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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