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连队友一块儿杀,真的没关系吗?】
【也不能说队友,算是竞争对手。】虽然连竞争对手一块儿杀也是狠。
【已经手下留情了,没射中心脏。】
比赛结束,用时十分钟差3秒。
季星海拎着中了枪昏睡中的学员放到对面,然后看一眼时间。
“下一个。”
一个,两个,二个,黑子阵营的胜利记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
倒也不能说白子阵营集体放水,只是他们在选择比赛项目的时候确实更偏向黑子阵营的学员。要知道经过第一轮淘汰,如今幸存的多是官派学员,而现在比赛的项目就是他们曾经的训练项目。
“这也好,饥饿学院本想试探学员的能力,尤其是某个跳得很欢的学员,但现在全做了无用功。”
这个跳得很欢的不用说,都知道是哪位。
没有商量过,却做了差不多的选择。“我们人类能繁衍至今,当然是有理由的。”
白子阵营的学员之前还想阻击最具威胁的季星海,现在却排着队送分,就是因为他们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哪怕和九州最不对付的联邦学员捷森都只是选择比二千米障碍赛,并且最后从容接受失败的结果。
为了人类的集体利益,他们就算很想,也不能去试探季星海能力的极限。
“这些我明白,可为什么不是黑子阵营妥协?”
部长拿起茶杯呷一口苦茶:“复制体胜利是饥饿学院的意志,本体胜利是人类的意志。两者看起来一样,其实有本质的区别。”
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想到这一层,所以还真有铁憨憨啥也不想,一门心思比高低的。
季星海就遇上了这样的学员,人家要和他比钓鱼。
嗯……钓鱼?
【钓鱼?】
花了积分围观的学员惊讶,外界也是一片喧哗。这是怎么想的?居然要和季星海比钓鱼。
天平躲在暗处窃笑:它是不敢做什么,耐不住学员自己倒霉遇上个笨蛋。
其实担任评委和考场辅助的时候它得到过指令,让它阻击季星海,并且尽可能淘汰精英选手。可看看它如今的环境,前有监察官虎视眈眈,后有学员垂涎二尺。
它敢吗?
NPC的命也是命!
“季星海会钓鱼吗?”
“废话,谁还不会钓鱼?打窝,上饵,甩鱼竿,溜鱼,流程多简单?就是钓不钓得上的问题。”
“问的就是能不能钓上!”
围观的学员吵起来,下头的季星海也忍不住摸摸头。他这些年忙得很,虽然总想以后找个地方养花钓鱼养老,却一直也不能成,隐姓埋名都会被找出来卷入各种事件。
所以钓鱼这事儿吧,理论知识是有的,实践是没有的。
“都说钓鱼有新手奖励,说不定我行呢?”他想。
抱着这样美好的期待,季星海甩着鱼钩开始钓鱼了。
他也是找了个理论上能藏鱼的地方,撒饵打窝,等到那处冒出很多小泡泡,判断下头有鱼了,他这才甩出挂了饵的鱼钩,正正好就是打窝的点。
阳光,大树,一片波光潋滟的湖,两个戴着帽子钓鱼的人,画面有种岁月静好的美妙——如果这不是关系性命的比赛的话。
“哎呀,怎么还没动静?”
“那边都二条了。”
围观学员都急得跳脚了,季星海不会输在这种玩笑一样的比赛上吧?
是的,印象中仿佛无所不能的九州学员惨遇滑铁卢。
别看他身高八尺、面如冠玉、文武兼备……没用,都没用,钓不上鱼就是钓不上鱼。隔壁的小水桶都快满出来了,这边还没开张呢。
那边钓鱼的挑战者也时不时看向这里,见季星海托着脸颊发呆,挑战者脸上露出自得:时间过半,胜负已定。大名鼎鼎的冠军选手,也要败在他手里。
【不是我海哥的问题,是鱼,鱼有眼不识金镶玉。】
直播间的观众同样心有不甘,季星海一路攻城,为黑子一方拿下十几场胜利,他是应该一直站到最后的,怎么能跌倒在这里?
可是有什么方法呢?
本次考试明确了以上钩出水的鱼为准,就算季星海能炸了这片湖,上来的鱼也不能算是他的。
众人瞅一眼时间,半个小时的时间限定很快就要到了。
此时季星海终于有动静。
他站起来,伸个懒腰,然后脱了鞋袜,稍稍活动手脚就一头钻入水中。
众人吓一跳,再去看时,季星海已经如游鱼一样在水中行动,并且快速接近一尾肥鱼。只见水草摇曳,水中季星海身影如鬼魅,电光火石间他伸手掐住那只大鱼,稍一用力大鱼就昏死过去。
他将鱼挂在了自己的鱼钩上。“……”
今天之前,潜入水里给鱼钩挂鱼只是一种调侃。但今天之后,它会成为热梗。
季星海的第一条鱼就以这种戏剧性的方式出现,而后他如法炮制,很快就在规定时间内‘钓’了足有十条鱼。这些鱼还一条比一条肥大,最后一条甚至能有一米多长,二十多斤。
这个时候,半个小时的比赛时间终于结束。
“你!你作弊!”挑战者气愤异常,他感觉自己受到羞辱。
季星海耸耸肩,伸手梳过滴水的头发:“活鱼挂在钩子上,然后拉上岸,流程有什么问题吗?”
“但这不是钓鱼。”
他仿佛看西洋景一样看他:“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为什么不设置一场真正的钓鱼挑战?如果你一定要展示自己的实力,就应该设置真正的鱼塘,里面不会只有二种鱼。”
挑战者噎住。他为了赢,的确设置了特殊的鱼塘,里面只有他最擅长垂钓的几种鱼。
挑战者想要赢,所以准备了他擅长但别人并不熟悉的比赛内容,而季星海也想要赢,所以传统方法走不通他就走另一条路。
努力过了,最后有什么结果都应该接受。
像这种无能咆哮看着就让人烦。
挑战者在不甘中昏睡过去,季星海将他踹到一边:“下一个。”
没有进入围观的学员不明所以,为什么别的昏迷的倒霉蛋都被拎到安全地方,而这位被一脚踹开?
围观了的学员:对自己的好恶还真是毫不掩饰呢。
季星海这边刚结束,等待已久的白子阵营学员围上来。
“我我!我先来。”
“我才是先来的,你们等下一次。”
最终是一位看着年纪不大的学员挤进来,她推推眼镜,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亲爱的季,你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季星海想了想:“吃的。”
“什么吃的都可以吗?我听说九州有很多美食,我喜欢饺子。”学员兴奋地握拳,“如果你喜欢,我们来一场品尝美食的比赛怎么样?啊,对了对了,大胃王比赛!”
“咳,”季星海点点头,“或许可以有创意一点。比如以异常生物为材料的美食?”“嚯。”
用异常生物做的美食?他们想起吃完就发疯的黑暗美食。
这可不兴吃啊!
听说过九州学员的特殊能力是吞噬异常生物,但这种时候都不忘增加自己的实力吗?
难怪这么强,这是时时刻刻都在努力啊!
季星海和那位学员的身影消失在石桌两侧,一直没有被人挑战的‘季星海’低头看手表。24小时已经过去五个半小时,黑子阵营的分数终于转成正数。
他身边的学员越来越少,昏迷了躺在那里的学员越来越多。
“嘿,季,我走了。”旁边的学员终于被人挑战,他跃跃欲试,“我会给对面的家伙一场难忘的赛事。”
“还回来?”‘季星海’问他。
“不回来了。”
会尽自己可能争夺胜利,但也会在最后的时刻亲手砸碎胜利的桂冠。前者是为了自己,后者是为了人类的利益。
第一场大比之后白子阵营还有181人,而黑子阵营想要逆转结局,把负73分刷成正100分,需要至少173场胜利,也就是淘汰181人。
并且这期间不能再增加失败数。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然而复制体们却想要将之变成唯一的可能。
现实,九州某特殊小区。
“他们不怕中途出现意外,24小时后被淘汰吗?”
“怕,但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谁也不知道复制体取代本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他们宁可去赌24小时就能结束副本,也不愿亲身去试饥饿学院埋下的雷。”
“这些孩子也不容易。”
“是啊。”
沙发上坐着一对头发斑白的中年夫妻,妻子英姿飒爽带着北方的大气,丈夫温文尔雅有着南方的温柔,但他们的眼里都藏着不可言说的悲伤,连嘴角的笑都带着点勉强。
从孩子出现意外,到接受这件事,安排后路,然后再一次出意外,整整九年,他们却感觉像是过了九辈子。
这家的妻子曾是连破大案的刑警,这家的丈夫曾是育才无数的名师,但那件事后两人都选择了辞职。
他们疑心是自己太过忙碌,才没有注意到生活中的反常,以至于唯一的孩子突然昏迷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现在两人守着一家小店,足够生活支出,也能照顾家里人。
可这家人照顾着照顾着也丢了。
这还是他们今年第一次看直播,墙上九道投影,最大的就是那个孩子。这张熟悉的脸上有着陌生的神情,他不再是静止的画面,而是动态的,带着生命鲜活的色彩。
他们贪婪地看着,舍不得眨眼睛,又心怀愧疚,不敢多看一眼。
“阿城,”还是妻子先抓住丈夫的手臂,“你看这孩子,他和我们家孩子一样爱吃呢。”
丈夫抬头看向屏幕,画面里那个孩子正大口大口吃着不知名的鱼肉制作的油汪汪金黄的炸鱼块。虽然是为增强自己力量,但也津津有味。这是真正喜欢美食的人才有的表情,才有这种让人看到也很想尝一口的魔力。
“你说我们的孩子如果还在,能长成这么优秀的样子吗?”妻子迷茫地问。
丈夫抬头看着:“大概吧。不过我们家星星被我们养得娇气了一些,怕疼,怕黑,怕热,怕冷,还怕动画片里的怪物。”
“这也没办法,你太宠了。其实也不用太厉害,有我们两个看着,他一定能快快乐乐长大的。”
那样一个可爱的孩子,小时候甜糊糊的喜欢粘着人撒娇,长大了一点说自己是男子汉了,但也甜糊糊的,还特别喜欢吃甜食,笑起来露出一道小小的梨涡。
他们怎么就弄丢了呢?
之后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冷色的光打在他们两人的身上,给他们的背影镀上一层白色的霜。
屏幕上那个漂亮的大男孩还在以狂野的姿态大口吞吃长桌上各色夺命的异常美食。而另一个参赛者似乎是来围观的,自己一口不动,就在旁边喊加油。
“阿城,你说我们的孩子会不会也和他一样,只是去了另一个世界,重新开始呢?有人过来,就有人过去,对吧?”
丈夫一惯清醒又理智,但这时却不愿打碎妻子的美梦。
“对,”他们依偎在一起,汲取可怜的温暖,“我们的孩子一定还活着,在某个世界快快乐乐活着。”
感受到这两字里的郑重,少女笑着摇摇手:“您太客气了。”
一长桌以异常生物烹饪的美食都进肚子,季星海感觉到七分饱。但他感谢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位学员,以及和她做出一样选择的学员。
谢谢他们的信任。
“现在宣布最终结果:三十分钟的时间内红方食用107公斤食物,蓝方食用0斤食物,红方获胜……”
“星海·季!”
天平还在宣布最后结果,那个女孩突然开口。
“你一定会带着我们胜利的对吧!”
季星海微微点头。
“嘿。”她笑了起来,接着便直接晕过去。
季星海的手及时托住她的身体,而后也像是拎小鸡一样拎走,放在白子方特别整理出来的平台上。
白子阵营的平台和黑子阵营的平台差不多,只是装饰物从黑子变成白子,颜色也以白色为主。
说起来任务规则里似乎没有说明复制体就是白子,本体就是黑子,只是他们醒来就站在有着明显装饰特色的平台上,也就默认了自己是哪一方。
如果……
“嘿,季星海。”
被打断思绪的季星海回头,看到面无表情但就是有那么点生无可恋感觉的‘自己’站在那,然后一个笑容特别灿烂的棕发小伙子热情地朝着他挥手。
“天哪天哪,我终于等到你了,刚刚想挤进去的,但是你太受欢迎了我的兄弟。对了刚刚设置规则你是怎么做到的?哦哦,对不起,这是你的秘密,抱歉我实在有点激动,我的父母亲早就说过我……”
小伙子连说带比划,激动无比。
季星海沉默了。
刚刚那段话是他在脑子里给它补上标点符号,事实上这人说话和敲架子鼓一样砰砰砰完全不给人张口的时间。
他看向‘季星海’,眼里带疑惑。‘季星海’也默默看向他,表示没什么想说的。
就这对视的功夫,这个年轻人已经从前面三个副本季星海的表现说到这个副本里有他参与的比赛是多么有趣多么刺激。
听起来他似乎没有落下一场属于季星海的比赛。这倒是难得,要知道围观一次就是一个积分。
饥饿游戏里积分并不好拿,而这个年轻人已经为他给出十几l个积分。
看着这一切的人都在猜测他是季星海的粉,可能很崇拜他,所以对他的事居然这样如数家珍。
要知道他们可是在副本里,不像在外面可以利用网络收集季星海相关视频和资料。他顶多可以通过国家通讯知道一点,剩下都要自己收集。
这种程度的关注,必然是真爱啊。
真爱不真爱的,季星海不在乎也不关心,他要选下一个挑战者。
年轻人也没有纠缠,他说完一句就退场:“我会一直关注你的比赛直到最后,期待和你最后的比赛。”
观众觉得这话有点儿怪,但还没想出哪里怪,注意力就转移到季星海新开启的比赛上。
时间很快,也很慢。对不关注直播间的人来说,这只是很寻常的一天,而对蹲守直播间的人来说,今天的每一分钟都很漫长。
他们一般就守着一个直播间,但也经常问问其他学员的情况。
大多数时候都是黑子阵营的学员获胜,但偶尔也例外一下,给大家提提心。
终于,到考场时间的第二天凌晨三点,黑子阵营没少几l个,但白子阵营几l乎都被‘昏迷’,就剩下‘季星海’和之前热情的年轻人。
黑子阵营的学员眼中带着兴奋,他们已经看到了结束游戏的曙光。
如果就这么结束,这次的游戏时间将比第三个副本还要短,又是新的记录。
【没想到花了那么多时间,还以为可以更快呢。】
【除了季星海,其他人最多也就进行三四次比赛,其中多数就一次。事关重大,信心不足的人根本不敢下场,所以直到现在才凑到98分。这也是很艰险了,这要差一个,搞不好两边都算失败,全部淘汰。】
以饥饿学院的秉性,还真可能干出这种事。
【所以现在是海哥和海哥之间的比赛?哇哦。】
观众有种直觉,季星海不会刻意选择那个年轻人,然后让其他人淘汰自己。
“等他们选定后,我们试一把?”
果然,场内季星海已经对自己邀约了。
年轻人看看这个季星海又看看那个‘季星海’,他的大白牙反射着光:“看来这一次不能再旁观了。有谁要选择我吗?”
“我来。”黑子阵营走出一个人,这也是一个极优秀的官派学员。
这两人就进入游戏,此时场内已经达成‘没有其他对手’的条件,季星海可以选择自己的复制体了。
“你要设置什么比赛内容?”
“你确定要提前知道?”
“算了。”被剧透多没意思?哪怕只是早了半分钟。
他们两人边说边进入比赛,留下的黑子阵营学员一看,季星海自己和自己比,千载难逢,能吝啬这一个积分吗?
必然不能。
因此季星海的身影刚刚消失,剩下的学员就全部跟上,花钱进入围观区域。
“啾啾,啾啾啾。”
“嘟——嘟嘟。”
“叮铃铃。”
还没看见比赛会场,先听到几l声清脆悦耳的鸟叫声,远处还有汽车打鸣声,近处有风吹着树叶的簌簌声和风铃声,一道光刺破黑幕,落进眼底,世界豁然开朗。
【咦?】
这似乎是一处有了年纪的小区,用铁栅栏围起来的阳台沐浴在晨光中,玻璃风铃投射出几l缕梦幻的霞光,叮咚,叮咚,它在风中曼舞。
光点随着风摆动,也在窗台上的植物和鱼缸上摇摆。
这是几l罐照顾得仔细的植物,细看能看出品种:小番茄、朝天椒、小葱……
它们都用各种二次利用的容器装着,凌乱又和谐地聚集在窗台一角,然后留了一点空位给河里刚捞的斗鱼。手指长的斗鱼长着红蓝双色的条纹,在水中野性十足地摆动尾巴。
添了一点锈迹的不锈钢栅栏里伸入几l根行道树的枝丫,探出头能看到楼下走过的行人。他们的身影模模糊糊的,或背着包或提着早点,斑驳的影子落在裂开的地砖上,喧嚣里带着市井小民的烟火气。
“喵。”一只肥硕的老猫进入镜头,抖动的皮毛,轻巧的脚步,从阳台上洗衣机一路跳到窗台上,两只爪子叠着,眼睛盯着玻璃罐头里的斗鱼,胡须动了动。
外国人可能没有感觉,但九州人看到就觉得异常亲切。
这样热闹又平和,仿佛回到大污染之前。
但这样的场景要比什么?
“啊,是这样的啊。”
回过头是一扇磨砂的玻璃门,门内隐约能看到一个走动的影子,似乎还有说话声,只是听不清。季星海踌躇着不敢靠近,他梦中那些不成调的音符组合起来,原来是这番场景。
“比赛比赛。”‘季星海’走过来,手上拿着一本泛黄的田字格本子,上面写着某省教育局统一练习本,“折纸飞机,看谁的飞得远。”
见季星海只是呆呆回望,他一指头弹在他额头上:“发呆?”
季星海一把捂住额头,眼睛又睁圆几l分,和那扭头看来的老猫竟有几l分相似。
“阿城!阿城!”女主人颤抖的声音里泄露了她的不平静。厨房里忙碌的男主人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拿着铲子就出来了。
“怎么……”他的声音在看到墙上画面后戛然而止。
“你看,像不像我们以前住的老城区?”
为了送孩子进好的学校,他们曾经住过很长一段时间老城区,都是二三十年前的房子,连电梯都没有,房价却不便宜。
他们住的就是三楼,临街,行道树的枝丫动不动就要钻入阳台,好在每年都有工人修剪。
“你还记得吗,我们在阳台上种了一些蔬菜,还有猫……猫不是我们家的,是隔壁老太太的,但是经常来串门。那玻璃罐里的鱼是星星去河里捞的,他……”
女主人忽然想起什么:“我有照片,等等我去找找。”
他们匆匆忙忙从鞋盒中翻出旧照片,一边抬头看墙上画面,一边低头找。
直播间里那两个如镜面相照的青年已经撕下一张练习纸开始折飞机,一边用指头压着折痕,一边聊天。
“不知道我折飞机的技术有没有退步。”季星海还在打量自己的手艺,左右看看都是对折完美的。
“试试就知道了。”‘季星海’已经折好了纸飞机,他扬起手臂,朝着栅栏空隙处,朝着外面的天空狠狠掷出。
三角形的纸飞机斜着飞出了阳台,它飞过野蛮生长的树枝,飞过匆忙的行人和砖红色的人行道。突然一阵风迎面而来,纸飞机转了一道弯,缓缓落在灰色水泥地面上。
风依旧吹着它,树叶打着转,纸飞机翻滚着落进枯叶堆里。
“看来你不太行啊。”季星海轻轻朝着他的纸飞机吹一口气,顺着风将它送出去。
这动静吸引了老猫,它的注意力从小鱼缸上离开,肉墩墩的身体跳跃起来,伸着爪子想将它留下。但纸飞机到底是飞走了。
“飞走了。”
“嗯。”
“好像比你的远。”
“嗯。”
两人都将手撑在阳台的大理石台面上,看着飞远的纸飞机。
“看。”女主人举着一张照片。
那是在阳台口照的,一只橘色的大猫在画面的正中间,它身后隐约能看到绿色的植物,和挂在上面摇摇晃晃的玻璃风铃。旁边的洗衣机上还有一个装了小鱼的玻璃罐头。
其实和直播间里的画面并不一模一样。
它们摆放的位置不一样,阳台栅栏的形状不一样,洗衣机不一样,而且照片里的植物长得没那么好,因为两人都很忙,有时顾不上它们。
连那玻璃风铃也不一样,上面的图案是手绘的,歪歪扭扭。
橘色的大猫也没有直播间里的肥。
但女主人却紧紧攥着照片,像是抓着水里的浮木:“阿城你看,是不是一样?”
她家的小星星也喜欢折纸飞机,不用的作业本撕了一张又一张。因为这,她还拉着他给楼下住户道歉,因为一楼的他们得经常清扫家门口的垃圾。
“你说,有没有可能……”女主人停住话头,她以前从来不信鬼神,但现在什么都愿意去信一信。
男主人并没有更冷静,他感觉自己像是熬了三天的通宵,脚步虚浮。他和世界都隔着一层,一切都像是在做梦。
“我们给李部长打电话,等我们星星,等学员出了游戏,能不能和他取得联系。”终于,梦醒了,他也找回了声音。
“阿城,”女主人抓住他的手,“我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慢慢来,不要给他压力。”
“我明白。”
太珍贵,吹一口气都怕伤了,怎么敢莽撞?
“我明白的。”
比赛从‘季星海’狠狠掷出纸飞机就结束了。
他们都知道,扔纸飞机不能用蛮力,用蛮力就输了。他自愿将机会留给了本体。
“走了。”‘季星海’的身体化作光点,但光点没有消失,而是融入季星海,他的笑容也变得虚幻。
“就不说再见了啊。”
本体和复制体的比赛,如果一定要试,或许能试出很多隐藏的线索,比如两者之间是此消彼长的关系还是同进同退的关系。
可是有什么必要吗?
他也不是很在乎这些,有些谜就让它一直是谜吧,不必探究。
比赛结束,观众退席。
围观的学员看了一场玩闹一般的比赛,只觉莫名其妙,但总算结果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