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火燃尽世间万物,完全不可能有什么人存活,但妖族必须要留下种子,他们选择的种子便是我儿。凤凰的灵气向来与地火相符相容,他们想要借此机会将传承转移到我儿身上,让我儿提前适应神魂被焚烧的痛苦,这样便有几率在地火燃尽的时候有一线生机,只要他们提前将我儿转移到四方界之中。”
牧听舟低骂一句:“简直荒谬。”
戚清凌瞥了他一眼:“哪怕我竭力制止,也无人听服我的话,这妖族……不当也罢,所以我转而潜心研究阵法。”
牧听舟心下了然,知道他终于将话题扯上正轨:“什么阵法?”
“是封印阵法。”他道,“地火的封印是天道所下,通常情况下根本不会有任何残缺,可偏偏有了牲祭一事才让封印阵法漏了洞。”
“只要能将那个洞重新修补上,就不算太晚。”
戚清凌望着他有些愣怔的神情,缓缓开口道:“但想要修补上封印阵法的漏洞,就必须只身进入其中,哪怕是铁做的人,都不可能在地火之中存活半日,所以……”
他之后的话没有说完,但牧听舟却听懂了。
所以天道原先的方法是让裴应淮去修补这漏洞,毕竟他极为精通阵法,又有天生气运加持。
牧听舟咬牙切齿地想,看起来他这位好师兄,瞒他的东西还真是够多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
牧听舟心底压着一层火, 狠狠深呼吸了两口才勉强压下:“你跟我说这些,是打算做什么?”
“尊主大人还是爽快。”戚清凌干脆道,“我想同你做一笔交易。”
“我先前就听闻您正在寻找压制那地火的法子, 倘若你愿意, 在下可以将修补封印阵法的咒术交给您。”
牧听舟似笑非笑道:“感情戚族长想出来的法子就是让我去死啊?”
戚清凌没有说话。
他对这个传闻中喜怒无常的幽冥尊主了解得实在不多, 只是听闻他一直在找寻压制地火的方法才试图将他引入此局。
他的态度如此模糊,戚清凌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将此事全盘托出。
牧听舟陡然阴沉了脸色,暴戾的魔气瞬间卷席了整个四方界,迎面而来的那股压迫感让戚清凌呼吸一窒。
紧接着, 他就看见面前的赤袍青年瞥了眼地上的阵法,仿若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在眼中汇聚。
戚清凌心中倏然冒出来一个不切实际的猜想。
——这个人,不会一怒之下直接将这养蓄凤凰的四方界给毁掉吧?!
戚清凌身为妖族,早就被天道唾弃, 想要正面与大乘期的魔修硬碰硬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倘若牧听舟真的发起疯来,他还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牧听舟:“……”
他咬牙切齿,神色阴沉地盯着这熟悉的阵法, 心中的火气噌噌往上冒, 甚至想过直接什么都不干, 干脆直接把裴应淮囚起来, 等到地火沸腾的那一日, 一个也别想活。
但更多的,还是一种无力感。
这种无力感近乎将他的背脊完全压垮,牧听舟现在有些茫然,茫然到他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在那一瞬间, 脑袋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戚清凌足足屏息了半晌功夫,看着牧听舟最终还是微敛下颌, 收敛了身上扎人的气息。
牧听舟道:“我需要十日的时间。”
戚清凌一愣,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股不可置信的感觉油然而生。
于是再三确认:“您真的……答应了吗?!”
牧听舟看着他脸上的疑惑,不耐烦地冷笑一声:“别给我吃了便宜还卖乖。”
他沉默两息,又道:“你说这是一笔交易,对吧?”
戚清凌连忙点头:“没错,只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定全力以赴!”
牧听舟顿了会,道:“算不上什么难事……你能消除一个人的记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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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从四方界出来之后天色近晚,站在冷风中双双对视很久,似乎都想消化一下今日的事情,直到侍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说已经找到少主了,牧听舟这才反应过来。
完蛋,他好像把他师兄给落偏院了。
牧听舟一阵头皮发麻,抬步就准备离开,就看见院外走进来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正是他心心念念的裴应淮。
牧听舟快步走上前,拉着他的衣袖,小声询问:“怎么样?”
裴应淮不予作答,反问道:“你们去哪了?”
牧听舟眼中丝毫没有躲闪,神神秘秘道:“师兄,方才戚竹不见,戚清凌一时着急,我趁虚而入,找到了一处好地方,等我回去之后跟你细细说来。”
裴应淮定定看了他半晌后才收回目光,伸手将他拽到了自己身前,淡淡道:“我在勘察结界的时候遇到他了。”
牧听舟:“谁?”
“戚竹。”他说,“先前我去城外勘察结界的时候,恰好遇到了他。”
牧听舟一怔:“城外?”
裴应淮点了点头道:“他当时在被人追杀。”
牧听舟瞬间就想明白了,这恰好和方才戚清凌和他说得对上了!妖族为了留下那唯一的“火种”,必须要趁此妖族盛会的机会将戚竹掌控在手心里。
只是没想到这群人竟然会直接明抢。
戚清凌显然也才知道这件事,他上上下下将戚竹摸了个遍,除了脸上沾了些许灰尘以外,倒也没有受什么太大的伤,这才放下心来。
他闭了闭眼,将眼底酝酿的杀意尽数收敛,冷声道:“谁让你擅自踏出偏院的?”
戚竹自知理亏,但又有些不甘心,忍了很久才忍了下去,低声道:“抱歉。”
戚清凌不再看他,偏头吩咐:“带着少主下去,这一次都得给我看好了,不得再有半点差错。”
“是。”
牧听舟看了看这父子两人的相处方式,不免有些啧啧暗叹。旁人的家事,他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用小拇指勾了勾裴应淮的指尖,又反被他握在了掌心之中。
戚清凌拧了拧眉心,道:“抱歉,让你们见笑了。”
他转过身,正色地对着裴应淮道:“多谢您的搭救,倘若不是您,或许阿竹今日就要……”
这倒是让牧听舟有些新奇。
按理来说裴应淮并不是一个喜欢多管闲事的类型,以他对他的了解,就算今日戚竹暴死在他的面前,或许裴应淮也只会轻描淡写地瞥一眼,然后走开。
他的想法完全写在了表面上,那份惊愕丝毫没有遮掩,清风拂扬,捎带起透明的薄纱,露出了裴应淮稍稍勾起的唇角。
他意味深长地道:“都是同门,顺手拯救后辈于水火之中不应当是我们这些做师兄的职责吗?”
“毕竟我,助人为善啊。”
牧听舟足足愣了有两三息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调侃之前他同戚清凌说的,一股荒谬感油然而生。
他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仰头凑近:“师兄,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要知道,哪怕两人确定关系以来裴应淮都没有开过什么玩笑,大部分时候都是冷冷清清地把他抱在怀里,细密的吻落在他的脸上和唇上。
牧听舟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话比较多,通常情况下裴应淮会听得很认真,但也不过是淡淡地应两声,别说是开玩笑了,就连他自己的事情都是闷在心里什么都不说的。
牧听舟瞬间喜滋滋了起来,这样的裴应淮让他感觉更像是“一个普通人”,而非众人口中的气运之子。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身后的一声咳嗽给打断了。牧听舟轻啧一声,想起自己还有件事没有处理完,登时漂亮的脸上乌云密布。
他拉着裴应淮,转过身,定定地道:“戚族长,多谢你能邀我来参加妖族盛会,虽然盛会没有看见,倒是看见了不少其他不逊于盛会的景观。”
“不过看起来您还有些别的事情要忙,恕我直言,您还是多观照一番戚竹的情绪,别的我们也不方便多说什么。”牧听舟也不想多说,他本就不是什么多管闲事的性子,况且从小到大以来也没有体会过什么父爱母爱之类的,所以并不能理解这父子俩之间的相处方式。
“我的后妃在城外时恰好看见戚竹正被人追随了一路,今日有他出手相处,可若是他运气没有那么好呢?兴许眼下就会变成另外一个结果了。”牧听舟忽地站直身子,行了一躬礼,“我们再这么待下去也不合适了,盛会我等就先不参加了,日后兴许还有求助到族长的地方。”
牧听舟只言片语之中是一点都没客气,就差直接说“我救了你儿子,所以你欠我一笔”了。好在戚清凌也只是苦笑一声,并没有说什么,也回了一礼,便命人将他们带出去了。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了,甚至还有意外之喜,牧听舟也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了。
从城中出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可当他们踏出结界之后,眼前的世界却骤然一亮。
牧听舟眨了眨眼,还以为是自己走出去的姿势不太对,否则怎么可能内里是黑夜,到了外面就成了白日了?
裴应淮开口道:“先前我就发觉了,这结界不光是有隔绝气息的作用,估计是连结界里面的时间流速都与外界的不太一样。”
牧听舟瞠目结舌:“……那具体的时间差有多少?我们才进去大半日,不会外面已经过了,额,一个月?”
裴应淮摇摇头:“应该没有那么长,莫约个一两日。”
“一两日……”牧听舟忽地睁大眼睛,“等等——我们走之前是不是说快要除夕了?”
“那这岂不是……”
他倒抽了一口凉气,“那我们岂不是把师父他老人家一个人丢临安峰上过年了?”
裴应淮别开视线,唇角压了压。
牧听舟眼观鼻鼻观心,右手挤进裴应淮的指缝之中,状似无心道:“你想不想知道我之前的新年都是怎么过的?”
裴应淮:“……”
牧听舟:“唉,我那个时候一个人……”
他太清楚怎么戳他心窝子了,不想听他提及陈年旧事,裴应淮干脆俯身,攥着他的手腕,薄唇紧紧地贴了上去。
“唔——!”
过了好一会,裴应淮才放开他,指腹划过他的唇角,神色带着些许无奈:“倘若我猜得不错,今日应该就是新年。”
“应当还来得及。”
“当真?!”牧听舟眉角的羞愤转而被欣喜代替,那双眸子亮晶晶的,“那我们赶紧回去吧!”
裴应淮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被他拽着上了飞剑,几乎是眨眼的工夫就已经能看见万鹿山的山峰了。
牧听舟满心欢喜,但显然,他在裴应淮面前大部分时间都不怎么带脑子,以至于两人一路疾驰到万鹿山山门前后,裴应淮都没有找到时间跟他搭上一句话。
新年的时候,大部分弟子都处于休沐时期,自然也就没什么事。山门前汇聚了不少今日准备下山过节的弟子们,他们抬头时只能看见天边划过一道剑光,那剑光仿若天边灿星,直到降落在了万鹿山山门前。
有眼尖的弟子已经看清了其中一人,他惊喜地高声道:“是仙尊大人!仙尊大人回——”
紧接着,他就像是被掐住嗓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第一反应也都是欣喜地循声望去,毕竟聿珩仙尊向来鲜少回门,更别说是回来过节了。
可当众人真正地望向山门口时,又齐齐地呆住了。
在望清楚裴应淮身后跟着的是何人后,这份呆滞很快转变为惊恐。
近乎是在瞬息间, 整个山门鸦雀无声。
这场死一般的沉寂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也不知是谁声音颤抖地大喊了一声:“快——快去禀报掌门大人!!幽冥尊主来了!!”
这一声轰然在人群之中迸裂开来,众弟子恨不得身上长了四双.腿地一溜烟跑没了, 倏然的一下, 整个山门重新变得冷冷清清起来。
在那句“幽冥尊主来了”尾音还没落下时, 牧听舟先是呆了一瞬,随即恍然想起来自己竟然没有做任何伪装就这样大大咧咧地走进了山门。
他甚至自己那臭名声,胸膛上下起伏了下,还是忍不住转头怒瞪道:“啊啊啊啊你怎么都不提醒我一下?!”
“……”裴应淮无奈道, “你甚至都没有给我一点时间和机会。”
牧听舟:“那你,那你也可以刚刚拉住我!”
本来自己名声就属于臭名昭著的类型,要是还把裴应淮的名声弄糟了,就怕他日后在仙盟那里还会遭到刁难。
越想越气, 好好的一个新年被弄成了这副样子,牧听舟气急,恨不得把时间倒流一下才好。
“舟舟。”裴应淮忽地出声,与此同时, 微凉的掌心贴近他的手背, 一下将牧听舟的整只手都牢牢地抓在了掌心之中。
他静静地望着他, 眼中一片沉静, 像是说了什么, 却又什么都没说。
天地一片,只剩下面对面的二人在长风中直立。
牧听舟像是被扼住后脖颈的猫,一下子噤声了。
半晌过后,他才微微垂下头, 嘀咕了一声:“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裴应淮眉眼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牧听舟别开视线, 更气了,然后就听见男人慢条斯理的声音,接上了刚刚没有说完的话:“舟舟,他们总归是要知道的。”
“这天下,也总归是要知道的。”
牧听舟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又被咽了回去,心底酸酸涩涩。
他微微垂眸,似是这样就能掩盖住内心的慌乱,低低地应了一声:“你说得对。”
“总归是要知道的。”
他的神色太过低落,裴应淮眉头微皱,就见牧听舟语调一扬,阴恻恻道:“是要知道不错,但也不是通过这种方式——”
“你们……”
牧听舟话还没说完,身后陡然小心翼翼地插进来了一个声音,顿了下:“这是在做什么新年仪式吗?”
牧听舟:“……”
他触电般缩回了手,扭头望去,发现来者是徐清影,松了口气。
他挑了挑眉:“哟,我哪有那么大的排面让徐宗主亲自来迎接我?”
徐清影被他弄得没了脾气,求助似的望向裴应淮,结果后者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回应他一下,满心满眼的都是身前的青年。
他心中暗叹一声,真是欠这师兄俩的:“好了好了,你也别阴阳怪气了,倘若不是有人告状告到我这里,我也没有那个闲工夫跑到这里来。”
面对着牧听舟疑惑的神情,徐清影翻了个白眼:“本宗主要准备年货啊要准备年货!我总不能让扶柳剑尊跑来帮我吧?贺延那个小子自从上次闭关之后就再也没见着人影,我真是……!”
他气急败坏地近乎要跳脚,看起来是真的忙乎了好一阵,翻了个白眼:“正好,你俩回来了,就赶紧过来一起帮忙。”
徐清影转身离开,走到一半又想到了什么,扭头问道:“说起来,今年那个家伙也会回来吧?”
裴应淮思忖片刻:“不出意外,应该是的。”
徐清影撇了撇唇角:“还得多备一个人头,烦死了,天天就知道蹭饭,怎么没见他把大伙喊到檀若寺去吃饭呢?”
“吃什么?斋饭吗?”裴应淮说,“不行,舟舟吃不惯。”
牧听舟终于听明白了,唯一一个能和檀若寺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李修缘了。
他心底藏了事,轻啧了一声,觉得事情有些麻烦了起来。
干脆停住了脚步,摸了摸下巴,倏然扬起了一抹堪称乖巧的笑容。
“徐宗主,既然檀若寺都来了人,那你介意再加一个人头吗?”
牧听舟把理由都给想好了:“毕竟新年嘛,肯定是人越多越热闹,你说对吧?”
——————
徐清影怒气冲冲地走了,身后还跟着被他强行拉去一起拾掇的裴应淮,牧听舟在他俩身后笑得眉眼弯弯地给两人挥手。
一转头,他便收敛了笑意,深呼吸了一口气,一边掏出了传音符,一边转身进了屋。
“萧然?你现在在哪?”
祁萧然声音含糊不清地从传音符中传了过来:“尊上,那石室中的阵法还剩下最后一道工序,属下正在加固之中。”
“……”牧听舟沉默片刻,“把手上的事儿放一放,你来一趟万鹿山吧。”
祁萧然还以为他回心转意了,登时声音都高涨了几分:“尊上,难道您决定收手了?”
“不是。”牧听舟很干脆利落,表情有些冷,“相反,我决定这一次就动手。”
祁萧然:“……”
他嗓子发干,“那这最后一道阵法是至关重要的,您……?”
牧听舟:“我决定现下就动手,时间紧迫,已经没有什么空闲工夫了。”
“今夜,李修缘也会来。”他淡淡道,“我或许需要你牵制住徐清影和李修缘,裴应淮和阵法那里我来搞定。”
听他这么一说,祁萧然登时正色了,他点了点头,应答道:“好,那我立刻出发,您等我。”
掐灭了传音符,牧听舟这才缓缓放下手,吐出了一口浊气,眼底一片深沉。
屋内没有开灯,他一袭赤袍隐没在黑暗之中,莫名添上了几分孤寂。
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静下心来思考先前的事情。
戚清凌私下底兀自研究阵法,这件事先前没有外人知道,就算裴应淮手眼通天也无从得知这则消息。
——而这,也是此事件的关键。
牧听舟缓缓闭上眼睛,脑海里慢慢浮现出先前戚清凌跟他对峙时的场景:
狐尾青年站在四方界之中,感受着这良久的静默,随后扯了扯唇角:“尊主大人,时间不多了,再不放您出去,恐怕您的后妃就要找上门来了。”
牧听舟闭了闭眼,再开口时声音喑哑得厉害:“我该怎么做?”
戚清凌解释道:“目前一切尚妥,您还不需要担心什么。待您将幽冥的一切置办完毕,在下便会将阵法的修补方式融进凤凰传承之中。”
“在那之后,就需要您将凤凰传承吸收进体内,届时你会感觉到一股不输于地火的灼热灵力,您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股灵气给炼化——只有这样,您才能在修补地火时留有一线生机。”
牧听舟听明白了,扯了扯唇角,需要扬起一个弧度,却失败了:“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吸收了凤凰传承的人,兴许真的有机会尝尝这在地火之中涅槃的感觉?”
戚清凌点了点头:“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没错,但……”
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是万千传闻中的一种,像这种临近天地的古神兽的传闻,大多都不过是民间传说罢了,根本没有依据性。
“就算这是假的,凤凰传承也能够帮你抵御一部分地火的侵袭。”戚清凌意味深长地道,“在那之后,在下便会遵照尊主大人的吩咐,将那人的旧忆全部抹去。”
牧听舟心中想着事,略有些敷衍地应了一声:“待到你融合好阵法与传承之后,可以用这道传音符给我递讯。”
戚清凌接过了他手中的传音符,两人对视了一眼,便被阵法传送出了四方界。
牧听舟回过神,又叹了口气,心道不如趁着这一次祁萧然回万鹿山的机会,问问他关于凤凰传承的事情,兴许有什么别样的突破呢。
拿定了主意,牧听舟也略略松了口气,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兴许是屋内有些闷热,他干脆走到了室外。
正当他拉开门准备出去的时候,一眼便瞧见了不远处的不速之客。
那不速之客倒是没穿着他那身破旧袈裟,反倒换上了一身常服,青袍衣袂飘飘,手中拎着两壶酒坛。这般看上去,倒比先前那要饭的模样顺眼不少。
李修缘见到他,面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嘿,你小子竟然没有跟着他们一起去置办年货,怎么这么不合群呢?”
牧听舟毫不掩饰地翻了个大白眼。学着他的口气阴阳怪气地道:“嘿,你小子怎么不去帮着一起置办呢,怎么这么不合群呢?”
李修缘脸皮厚,他嬉笑着,露出净白的牙齿,晃了晃手中的那坛酒:“我可是客人,客人你懂不懂,还是个自带酒水的客人,你可要对我放尊重点。”
牧听舟毫不示弱:“怎么,你是客人我就不是客人了?都是退出师门的人,还分什么高低贵贱呢?”
李修缘煞有其事地道:“错错错,我是客人,但你不是。”
“你是家属。”
“……你!”牧听舟卡壳了,暮色黄昏之下,给他的耳廓染上了一层红晕,嘀咕道,“你这说的,倒也没错。”
还以为他会继续反驳的李修缘无言凝噎地两三息,而后兀自找了个空板凳坐了下来,嘭的一下将酒壶撂在了桌上。
牧听舟只觉得两人之间的争吵极为幼稚,翻了个白眼直直地坐在了他的对面,掀了掀眼皮,瞅着那两坛酒:“给我师父带的?”
李修缘一说到酒眼睛都亮了,神神秘秘地朝他挤了挤眼睛:“错错错,再猜猜,这是给谁带的酒?”
牧听舟蹙眉凝神:“徐清影?”
“还是错!”
“……裴应淮?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向来鲜少饮酒。”
“接近了一点点,但还是错!”
“……”牧听舟无语了,“你这不会是给我带的吧?”
李修缘双手合掌:“猜对了!”
“就是给你带的酒!”
牧听舟狐疑地瞥了他一眼:“你能有这么好心?”
李修缘啧啧赞叹:“好师弟,这可是师兄费尽千辛万苦搞来的百年期的应春。”
牧听舟眼前一亮,紧接着,便又听见他说:“此等好酒,用来做你们二人合籍的交杯酒,应该不过分吧?”
风雨欲来前
李修缘轻啧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
牧听舟眼神渐渐不对味了,狐疑地接过酒坛, 凑近闻了闻里面散发出来的酒香:“确实是好酒。”
“在这种好酒里面下毒, 这不太合适吧?”
李修缘:“……”
他无语凝噎半晌, 看着眼前青年虽然嘴硬,但很明显双眼亮晶晶的直嗅酒香味,俨然一副口是心非的模样。
到了嘴边的话不知为何又吞了回去,李修缘无奈地叹了口气, 非常干脆利落地夺过他手中的酒坛,当着牧听舟的面就给自己倒了一小杯。
馥郁浓厚的酒香瞬间流淌了出来,一时间整个崖谷边都浸满了香味,牧听舟心里嚯了一声, 看得出来这一次李修缘确实是下了血本。
李修缘潇洒举杯,将杯中清酒一饮而尽,他咂了咂嘴,眯着眼睛道:“ 现在还觉得我在里面下毒了?”
牧听舟眼巴巴地看着他:“那让我也尝尝。”
“尝尝什么?你们两个又在背着我们偷吃什么好东西?”
还没等李修缘接话, 身后便传来了一个略带笑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