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察觉到了小动作,牧听舟也完全没有一点心虚的感觉,他慢悠悠地收回了手, 顺带嘲讽了一句:“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妖族有什么别的法子呢,原来只有一个结界。”
“那结界看上去也不是很厉害嘛,我的后妃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开了。”
青年下巴微昂, 神色之中带着些许不屑,分明是高傲的姿态,却意外得让戚清凌讨厌不起来。
他有些哭笑不得,瞥了眼跟在后面一直沉默着没有说话的“后妃”, 又有些头疼地叹了口气。
——没想到眼下九重天那里都快忙得焦头烂额了, 这个人还能腾出时间一起过来。
有些难办。
戚清凌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唇角勾起一抹和善的笑容:“倘若我猜得没错, 尊上应该是第一次来访妖族吧?”
牧听舟扬了扬眉。
戚清凌倏然停下脚步, 在牧听舟疑惑的目光中正色道:“尊上定是听说过一些关于妖族的传闻,在此在下想要提前澄清一下,那些都是一些愚昧老祖宗们犯下的错事。”
“虽然现在妖族之中还有一些老不死的依旧活着,但已经不会再做出像百年前那种丧心病狂的错事了。”
戚清凌作为妖族族长, 从一开始与牧听舟接触时的态度就模模糊糊,如今又率先后退一步, 阐明了现状。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饶是牧听舟也顿了顿,笑道:“戚族长说的都是些陈年旧事,那个时候我出没出生都还不一定呢,旧事就不必再提了。”
他意味深长地道:“毕竟我们今日前来拜访,不过就是为了开开眼界,看看这传闻中的妖族盛会嘛。”
戚清凌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笑道:“确实如此,不过在那之前,在下还有不少妖族特产想要给尊上尝尝鲜。”
“这边请。”
妖族的城镇中可谓是应有尽有,上到琼楼金阙,下至街边小贩。戚清凌深知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玩乐的性子,带着他们面不改色的从一栋外表看上去就金碧辉煌的酒楼中路过。
牧听舟眨了眨眼,拽了拽身旁的裴应淮,悄声道:“这里看上去还不错,咱们今日要不要在这里歇脚?”
裴应淮沉默地看了他一眼,不说话。
牧听舟:“怎么?你不会还怕小爷没带够灵石吧?”
裴应淮稍稍叹息了一口气,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力道强势地带着他远离了这幢酒楼。
看见牧听舟有些莫名的神情,裴应淮俯身,声音低沉地在他耳旁轻声问道:“舟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吗?”
被他这么一问,牧听舟倒是又看了两眼,这才看见两三个穿着艳丽的妖族少年少女们站在酒楼的门外,脸上浓妆艳抹,姿态妩媚。
牧听舟刚刚不过是随手瞄了一眼,如今看清了也明白了,暗骂了一句,耳廓红了:“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不想住就不住了!”
意外得有些纯情。
戚清凌新奇地打量着牧听舟,下一秒却看见裴应淮眸色黑沉,警告似得望了他一眼。
好好好,戚清凌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传闻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尊大人竟然有这么强的占有欲,连看一眼都不可以。
而牧听舟则是完全没有意识到两人无声的交锋,被裴应淮拽着手腕,还在他身旁絮絮叨叨地给自己解释。
戚清凌适宜地后退一步:“尊上,在下事先已经位两位准备好了歇脚的地方,若是不嫌弃,不如随在下来看一看?”
牧听舟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道:“也好。”
后妃大人
第一百四十二章
牧听舟长相极为张扬凌厉, 再加上他那一头银发与赤瞳,这一路上都收获了不少异样的目光。
裴应淮不着痕迹地站在他的身侧,牵住了他的手。
牧听舟哭笑不得, 心想他师兄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幼稚了。
他瞟了眼戚清凌的背影, 倒是也发现了不少趣事。
——好比如, 似乎这位榜上有名的妖族族长,在族群之中的威信有些岌岌可危啊。
他与裴应淮交换了一个眼神,将他的发现暂时压在心底,跟在戚清凌的身后来到了他们今夜的住所。
戚清凌将他们领到了内室之中, 其中的布饰看上去十分典雅古朴,近看都是些极为珍贵的木料制成,看得出来戚清凌在其中也花了不少功夫。
牧听舟悄悄用指尖勾了勾裴应淮的掌心,暗暗示意, 微微一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戚族长了。”
戚清凌面上也无懈可击:“尊主大人能来此一趟,已经很给戚某面子了,也多亏了您削了削犬子的锐气, 这才让他能抽空回族中一趟。”
他叹了一口气:“虽然是勉为其难地让他回来了, 但……”
牧听舟挑了挑眉:“不会一个人把自己关在了屋内不愿出门吧?”
“……说来笑话, 确实如此。”
按理来说这般精明的老狐狸养出来的定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戚竹的性子倒是不然, 一看就是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弟子,也难怪一开始没人将他妖族的身份认出。
牧听舟心念一动:“介意我同他聊聊吗?”
戚清凌微微睁大眼睛:“若是尊主不嫌麻烦的话,戚某自然求之不得……只是会不会叨扰到尊主与……”
他卡壳了一下,目光移向了静静站在一旁的裴应淮, 一时间竟不知用什么来称呼他,干脆也就没有说了。
这一瞬间的停顿牧听舟没有在意, 倒是裴应淮不冷不淡地抬了抬眼皮,眼中黑沉沉的一片,尽是警告之意。
戚清凌选择性地忽略了。
牧听舟笑得眉眼弯弯,乍一看上去漂亮又净白,十分讨喜。
他道:“麻烦什么,都是同门,疏导后辈的心理问题是我们这些做师兄的职责,倘若我师兄在这里也一定会提出来的。”、
戚清凌瞠目结舌,第一次见识到了牧听舟这满口跑火车的功夫,而他口中那位“助人为善”的好师兄正满脸冷漠地站在一旁,就差提着把剑把人砍了。
他笑得勉强:“……原来仙尊大人这般,和善,我竟是不知。”
牧听舟估计也觉得自己说得有些过了,摸了摸鼻子站起身:“走吧,再迟些误了族长的大事可就不好了。”
戚清凌点了点头,率先走了出去:“那我在屋外等着尊主大人。”
他这么一走,屋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了。
牧听舟拍了拍衣裳的褶皱:“那师兄,附近这一带就交给你了,我看看能不能从这老狐狸嘴里套出什么话来。”
裴应淮却没有说话,眉宇间的冷漠散了些,握着牧听舟手腕的手却没有松开,直到青年走了两步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怎么了?”
男人手中微微使力,轻而易举地将青年拽至身前,牧听舟猝不及防,一下子被拽了个踉跄,坐在了他的腿上。
修长微凉的指节蹭了蹭牧听舟的脸侧,裴应淮身上沉冷的气息让牧听舟无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耳廓有些红,别过脸去低声道:“干什么?”
“没什么。”裴应淮淡淡道,手上力道不减,在牧听舟白皙的侧脸上留下了一道泛红的指印。
青年不知道的是,他已然忍了整整一路,有些压制不住心底的阴暗面了。
妖族与世隔绝,族群之中兄妹通婚的不在少数,自然也就不讲究什么人伦道德,民风格外开放。方才走在大街上时,那赤.裸裸落在牧听舟身上的目光他察觉了一路,即使及时将人圈在了自己的一隅之地中,也不能完全阻挡这群妖族望向牧听舟的目光。
连带着看戚清凌时都有种抑制不住的杀意。
牧听舟似是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眉眼柔和了下来,难得地轻声道:“你放心吧,我很快就回来,你……自己也要小心。”
在裴应淮沉默又极具侵略性的注视下,牧听舟侧了侧目光,忽地上前在他的薄唇上啄了一口,随即又很快退离。
“行了,别腻歪了!我走了!”
说罢,便似是步伐有些慌乱地跑出了门外,啪嗒一下把木门关上了。
门内的人坐在榻前良久,这才微微垂了垂眸,阴霾逐渐散去,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前两日下了一场雪,前院的梅园树梢上积覆了一层薄薄的雪霜,被冰冷的长风捎带吹得簌簌落下,融化在了地上。
牧听舟走出去的时候,耳廓还有些发烫,他抬眸看见站在松叶下的戚清凌,定了定神。
戚清凌身后的大半个长尾缩在衣袍之中,呼出了一口冷气,仰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穹,不知在想些什么。
牧听舟走上前去:“冷?”
戚清凌回过神,笑道:“尊上放心,内殿之中设有暖炉,只要是在室内就不会这么冷。”
两人并肩走在长廊之中,戚清凌伸手扫落身旁木栏上的积雪,忽地听见身旁的青年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戚族长,我这个人说话不太喜欢拐弯抹角,你可能也听说过不少我的传闻,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做起事来没什么方寸,也没什么底线。但若是戚族长提前给我透个底,兴许我还能收敛一些。”
牧听舟觉得自己都敞开天窗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这老狐狸应当是讲究几份脸面的,谁知戚清凌却蹙眉道:“尊上大人这是何意,戚某……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
牧听舟当即嗤笑了一声,暗骂了一声没脸没皮,便不再说话了。
——跟这种装睡的人永远也讲不到一起去。
不过他这番态度,倒是让牧听舟起了几分兴趣。
看起来这位忧国忧民的戚族长也没有表面的那么替妖族着想。
或者换句话说,他恨不得事情闹得更大一些,最好是……能够颠覆整个妖族。
牧听舟压下心中思绪,今日第一次正眼瞧了瞧这位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
戚清凌疑惑地道:“怎么了吗?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走了有些许路程之中,戚清凌停在了一座别院之前,他顿住脚步,拢了拢衣袍,面上依旧摆着那副无懈可击的神情:“尊上,犬子就在院内,戚某就不多叨扰。”
“……他,可能也不太想见我。”
牧听舟正欲转身进入,就听见身后戚清凌轻叹了一口气。
他转过身,对上了狐尾青年认真的视线。
他肩膀微垮,不似方才的游刃有余,眸中闪烁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牧听舟静静地站在原地,也不着急。
戚清凌开口道:“尊主大人,您当过父亲吗?”
此话一出,就换来了牧听舟有些无语的神情。
他唇角微勾:“是啊,您没有当过父亲,所以不知道一个父亲的决心,其实是很大的。”
“——不管您信或是不信,在下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愿望。”戚清凌说,“我只想戚竹能平平安安地长大,就足矣了。”
牧听舟沉默下来,目光有些泛冷。
半晌后,他才开口,声音很轻:“那你就应该直接告诉我,东西在哪。”
戚清凌并没有直面回答问题,只是道:“妖族盛会是每隔百年都会举办的盛会,所有的族人都必须参加,其中也包含……”
他噤了声,悄然竖起食指,抵在了唇间,做出了缄默的动作。
牧听舟微怔,而后见戚清凌弯了弯眉眼:“那在下就在门口等着尊主大人。”
牧听舟:“……”
他听懂了,但不妨碍他烦谜语人。
青年转身进入院门之后,戚清凌就在门外静静地等着,还以为这一站又会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想到没一会牧听舟就出来了。
戚清凌有些疑惑:“怎么了?”
牧听舟蹙眉道:“人不在里面。”
戚清凌神色微敛,沉声道:“戚竹常年不曾回族,对族内的一切都比较陌生,不可能会乱跑才对。”
“戚族长先别着急,戚竹性子贪玩,被下人带着出去玩了也说不定,先找找吧。”
戚清凌紧紧拧着眉心,心中陡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嗯,那就劳烦尊主大人帮忙了。”
——————
戚竹确实是被人带走的。
不过不是什么陌生人,反倒是他比较熟悉的一位妖族长老,戚竹对他还有些印象,印象之中这位叔叔还是个挺和善的人。
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妖族长老的身后,虽然不知道他叔要带他去哪,但是不妨碍戚竹好奇心重,一个人闷在屋内挺久,想着出来转转也不错。
他跟在他叔身后,周围的环境越走越陌生陌生,戚竹好奇地伸出脑袋:“叔,咱这是要去哪?”
妖族长老闷声道:“很快就要到了,族长正准备着明日的盛会大典,特意命我来此地接少主,您莫要心急。”
戚竹脚步微顿,摸了摸肚子,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实不相瞒,今儿和我爹赌气来着,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他一个劲地说饿,摇头晃脑的,听得妖族长老深呼吸一口气,压下额角直跳的青筋:“那少主坐在此处不要动,我去给少主买一个包子。”
不用花自己灵石还能吃白食,戚竹好耶了一声,叮嘱道:“叔,我想吃两个包子!要肉的!”
“……行。”
他们此时身处于闹街之中,戚竹非常听话地坐在了桌案前,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妖族长老拨开人群去买包子的身影。
趁着长老低头挑包子的时候,戚竹心气一沉,就是现在!
他陡然站起身,拔腿就跑,就差运转周身灵气,那速度近乎要飞起来了。
戚竹不认路,跑得心急,这闹街上人又多,左拐右拐了半天才拐出小巷。
他抬头一瞧,就看见不远处的绿林之中站着一个头戴帷帽的人。
那人长亭直立,周身的锐利冷气就连几尺开外的戚竹都感受得一清二楚,他脑袋一片混乱,只觉得这感觉莫名有些熟悉。
那帷帽实在是太过显眼,再加上戚清凌先前想让他去接人时有再三叮嘱过的牧听舟与裴应淮的外表长相,戚竹一瞬间就猜出了这人的身份。
也顾不得这性别是不是与记忆中的有误,戚竹跑得气喘吁吁,心下一着急,直接一个死马当活马医。
“后,后妃大人!救!救命!”
“后, 后妃大人!救——”
戚竹的声音卡在了半道,被迎面骤然袭来的剑风给掐了一半,他满脸惊恐, 声音戛然而止, 狼狈地闪身躲过这道剑风, 灰头土脸一片,看上去莫名有些好笑。
裴应淮淡淡地侧目望去,才看清来人是他,手中的剑却没有收回去。
很显然并不想搭理人, 他又重新将目光放在地上的那重结界上,完全无视了不远处还在地上扭曲爬行的戚竹。
戚竹不敢吱声,也不敢怠慢,麻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一回步伐变得小心翼翼了些,在边缘打量了好一会,见裴应淮没有什么举剑的动作后才蹭到了他的身后。
戚竹讪笑了下:“后,后妃大人, 您这剑法, 哪怕是徐宗主来了也过尤之而无不及啊。”
裴应淮没看他一眼, 戚竹依旧在锲而不舍地拍马屁:“就那举剑的姿势, 挥剑的招式, 简直就是仙人之姿!百年难得一见啊!难怪……难怪旁人都说您与幽冥尊主极为般配!”
戚竹绞尽脑汁,前言不搭后语,平日里读书本来就少,已经想不到一丁点词汇来形容了。他有些挫败地低着头, 暗叹自己怎么这么蠢,轻信旁人中了圈套不说, 竟然还在自家领地里迷了路……
身后传来的压迫感近在眉睫,戚竹一颗心瞬间提溜了起来,正准备不管不顾再往前跑去,谁知身旁头戴帷帽的那人忽地抬剑了。
戚竹欣喜若狂地抬起头,就差直接在他面前跪下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但裴应淮总归是愿意救自己了!
身后那股压迫感似乎是察觉到了裴应淮身上散发的凛寒剑意,还未见人身,就忽地逐渐消散了。
戚竹终于松了一口气。
面对裴应淮投来的视线,他下意识站直身子,张了张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裴应淮还没出剑就已经把人吓退了,自然也就再次将注意力放在了地面的结界之上,谁也没有先说话。
戚竹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个什么东西来,还以为对方会对他为什么会被追杀问些什么,他挠了挠脑袋,这才试探性地开口:“后,后妃大人,您是迷路了吗?”
裴应淮凝眸须臾,不冷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还是没有回话。
戚竹:“……”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闷葫芦的人,心里憋了一口气,最终还是缓缓吐了出来,“后妃大人,实不相瞒,其实我是迷路了。”
——————
戚清凌那边听了下人的汇报,再次核实是谁将戚竹带走之后,神色倏然阴沉了下来。
他拧了拧眉心,沉声吩咐:“让元一和元二出去寻少主……隐秘一些,别让那群老东西给发现了。”
元一和元二算是戚清凌比较信任的下属,让他们两个去好放心些。
牧听舟适意地走上前,意味深长地道:“看起来,戚族长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戚竹不见了,戚清凌显然没有办法再端着先前那副姿态,他此刻黑沉着脸,盯了牧听舟半晌。
牧听舟一点都不带怕的,眨了眨眼,姿态懒散地倚在墙边。
在锦素长袍的遮掩下,他的小臂肌肉微微紧绷,余光瞟向了周遭。
等待了好一会,才见戚清凌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神情之中的清冷与端庄荡然无存,只剩下满目的疲惫。
“尊主大人少安毋躁,若是真的想知道些什么,就随我来吧。”
戚清凌的长尾耷拉在身后,随手一挥,遣退了身旁服侍的人,偌大空旷的偏院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他苦笑一声:“你不用这般戒备,在妖族的地盘上……应该说在整个三界之下,都没有什么人敢在那人的眼皮子底下动你,更别说戚竹现在还是万鹿山的弟子。”
牧听舟顿了顿,敛了身上的杀意,饶有兴趣地问:“你怎么认出来的?”
戚清凌有气无力地道:“因为他完全没有做任何收敛。这妖族的结界为何能够规避天道的勘察自然是有道理的,像聿珩仙尊那样硬闯后破解阵法的人从未有过,所以自然是从一开始就察觉出来了。”
牧听舟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戚清凌又道:“闲话就不必多说了,随我来吧,你们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为了凤凰传承吗?”
牧听舟不置可否,上前一步,就听见戚清凌轻声叮嘱道:“尊上,我要使用传送符了。”
下一秒,他的指尖夹出一张传送符,牧听舟的视线瞬间被那传送符给吸引了去。
与其说那是一张传送符,不如说是一块古老的石头。这并不是一块净白的石头,相反,由于时间的沉淀上面已经有些发暗,周遭圈围着的一片字样早已模糊不清,唯独石块最中央刻有的一道奇异的形状深深印入了牧听舟的眸中。
那是一只鸟爪的形状,锋利如弯钩一般的尖爪让牧听舟心头一震。
“这是……”牧听舟微微睁大眼睛。
“不错。”戚清凌点了点头,“这是凤凰骨,也是整个妖族之中唯一一个能够开启四方界的传送符。”
四方界……
乍一听到这个陌生的词,牧听舟下意识地想要继续追问,可谁知戚清凌倏然向那石块之中输入灵力,刺目的红光陡然亮起,一股温暖到近乎炽热的灵力瞬息间将两人包裹。
牧听舟心神一怔,一股奇怪的感觉朝他袭来——像是重新回到了襁褓之中,被温厚的气息给包裹起来,有种……像是娘亲一样的感觉。
但牧听舟生来就没有见过他娘,只觉得这股气息来势汹汹,不适感近乎将他吞没。
他蹙着眉,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想要躲避这种复杂的情感,却被戚清凌给拦下了。
狐尾青年沉声道:“尊主大人,不要抗拒,细细体会。”
牧听舟心道体会个蛋,他强忍着不适,最终这石头中的红光给吞没。
片刻后,偏院恢复了寂静。
对于牧听舟来说,不过是过了两三秒的时间,戚清凌的声音再一次响在了耳侧:“尊主大人,睁开眼吧,我们已经到了。”
什么到了?
牧听舟正疑惑着,缓缓睁开双瞳,蹙着眉正想询问,紧接着,他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忽地缓缓睁大了眼睛。
两人的周身围绕着层层云雾,那股非常熟悉的炙热灵力钻入了牧听舟的四肢,近乎灼烧到了他的骨髓之中。
周遭空旷一片,被云雾遮蔽,看得虚虚实实。唯一清晰地只剩下……
面前的祭坛之上,以朱砂为笔画满了密密麻麻的阵法,灼热的气息便是从阵眼处缓缓流出。在祭坛的上方,一座巨大的石鸟像连接着阵法的一头,精致的线条雕刻出石鸟像的尾羽,使得整座石像栩栩如生,巨大的翅膀朝两方展开,近乎笼罩了整个祭坛。
牧听舟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祭坛之上的阵法,一股凉意倏然涌上了心头。
他曾经见过这个阵法。
——在牧府的密室之中,在他被牧纹强压着吸收魔气,强行入魔的时候。
戚清凌似是没有看见他的变化,淡淡的目光落在那祭坛之上:“尊主大人可有所耳闻,这四方界便是当初囚困凤凰的一方小世界。那个时候的妖族违背天命,贪得无厌,想要更多的力量,便将凤凰囚于此地。他们不断地从凤凰身上吸取力量,再不断地将新的灵力强行输送到他的体内。日积月累之下,凤凰心生怨念,感染了菁纯灵力,与此同时也影响了吸入凤凰灵力的妖族,使得他们脾性越发极端偏执。”
“可真是一群疯子。”戚清凌冷笑一声,“在那之后的事情,尊主大人应该听说过了。”
“凤凰日渐衰败,终究还是逝去。没有了神鸟的庇佑,妖族也不复从前,为了重新唤醒凤凰,他们不知道从哪听说了凤凰涅槃一事,尝试了世间所有的办法,可涅槃之火哪可能是这普通的火种。”
牧听舟缓缓接话:“所以他们把主意打到了地火上面?”
戚清凌点头道:“不错,幽冥地火是他们唯一的希望,百年前,我的……祖父还有父亲策划了牲祭一事,没想到真的撼动了封印,才使得地火重新沸腾。如今封印越来越稀薄,那群老东西就再一次打上了地火的主意。”
“只要地火燃尽世间万物,凤凰便能从烈火中重新复活,妖族便能再度崛起。”
牧听舟:“……”他一时语塞,实在是有些想不出什么话语来接,干脆保持沉默。
戚清凌语锋一转,咬牙切齿道:“我身为族长,没有办法打消他们千百年来这荒谬的念头,实在惭愧……但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将主意打在我儿身上。”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