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郎受他威吓,不敢多问,立刻道:“是……是,沿着这条路向东行三里,院门外生着一棵柳树的就是了。”
南宫不念点了点头:“好,本教主近日中可能要登门叨扰了。”
柳郎一愣,惊慌地道:“啊?这……几位大侠,你们去我家干嘛啊?不然……不然这……这面具算我送的……”
南宫不念道:“与此无关,只是想找你了解些小事罢了,不必紧张。”
他本来是要向柳郎询问关于万公子的身世等事的,但是因发生凶案耽搁了。现在万公子也在此处,总不能当着本人的面八卦,便问了柳郎的住处,打算再找时间登门拜访。
柳郎将信将疑,鬼面郎君听他愿意白送面具,刚想将借据拿过来,柳郎将手一勾,忙将借据收好,道:“好吧……好吧……”
接着他便辞别众人,转身刚走出几步,忽又折返回来,鬼面郎君不耐烦地道:“借据都给你签过了,你怎么还没完没了了?又回来做甚?”
柳郎犹犹豫豫地道:“不……不是,那个……南宫教主,你们是不是在追查凶手啊?有件事,我也是刚刚才想起来的,感觉有些奇怪,不知和凶案有没有关系?”
南宫不念眼睛一亮:“是什么事?”
柳郎却瞥了茶棚的方向一眼:“适才我被那些尸体吓了一跳,没有仔细看,有一件事我想再确认下……”
南宫不念问道:“你要再看看尸体吗?”
柳郎面色微变,连忙摆手:“不用,不用了。你们都查看过尸体了,直接告诉我就可以了。茶棚里面是不是一共有三具尸体,都身着衙差的官服,就是昨日来过庄里的那几个衙差?”
鬼面郎君道:“你这不是记得挺清楚的吗?我感觉你也没受到什么惊吓啊,记得尸体的样子,也记得写借据让我签字。”
柳郎苦笑了一下,南宫不念道:“阿郎,你暂且忘掉借据的事情吧,你那一两银子,本教主替你出了。”
鬼面郎君微微睁大眼睛,感激地道:“多谢教主!”
南宫不念一阵无语袭上心头,魔教如此声势浩大,应该不缺钱吧?怎么他的属下都这般拮据,究竟是魔教走到哪里都吃霸王餐变成了习惯,还是他这个教主没给属下发薪水啊?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把魔教改头换面,变成一个正常的组织,一抬眸,看到柳郎正眼巴巴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那一两银钱。
南宫不念尴尬地咳了一声,道:“这个,还是先行赊欠啊。正事要紧,柳郎,你继续说吧。”
柳郎一脸失望之色,却不敢再在“还钱”的话题上多言,继续道:“是三具尸体的话,那就没错了。”
他视线一一扫过众人,烘托出一种即将揭晓隐秘线索的紧迫氛围,南宫不念甚至怀疑,在原本的游戏里,这里必定是有一段与之配合的紧张兮兮的BGM的。
鬼面郎君打破了这种氛围,催促道:“别卖关子了,你到底发现什么了?快说!”
柳郎方说道:“不知诸位大侠还记不记得,昨日到庄里的有几名官差?”
南宫不念回想片刻,道:“三名,全死了。”
柳郎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不是的,那一行人总共是四人。”
“四人?”南宫不念感觉他并没有记错,转头看向了白千雪,白千雪道:“确是三人。”
柳郎道:“不,穿官服的有三人,还有一人未穿官服。当时被抓的人很多,他处在人群之中,即便和那三人在一处,你们也没有注意,还以为是普通的庄民。”
鬼面郎君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郎道:“那个人是州府的仵作,穿着素色内衫、玄色褂袍,万福公子出事的时候,就是他来验尸的,当时我见过他。”
南宫不念微微心惊,来的官差是四人,死了三个,还剩下一个仵作没死,这确实是有点奇怪。
也许是只有那三人发现了线索,因此被杀,而仵作没有发现,逃脱一劫。也许是因为某种原因,凶手还没来得及杀他,那这个仵作岂不是很危险?!
衡量两种推断,南宫不念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很大,必须要马上找到这个仵作,晚一步他就可能会被凶手杀掉!
他正要与白千雪、鬼面郎君说明这点,没想到柳郎再次开口,语出惊人:“我刚刚还好像碰见他了。”
闻言,三人都齐齐盯着他,南宫不念立即问道:“你确定是那个仵作?在哪里见到他的?”
柳郎看着他们三人紧张的神情,不免又有些怀疑起来,道:“应该……应该是吧……”
鬼面郎君道:“别应该,你看清楚了没有?到底是不是?”
柳郎挠了挠头,道:“很像啊……就是在我们发现尸体之后,我就吓得跑掉了嘛,然后在路上遇到一个人,迎面而来,往茶棚的方向飞奔去了。当时我们两人都跑得很快,擦身而过,瞧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确定,那个人的穿着打扮和仵作是一模一样的!”
话音刚落,南宫不念就迈开腿飞奔起来,白千雪几乎与他同时动作,鬼面郎君愣了一瞬,追上他们,问道:“教主,我们这是要去做什么?”
南宫不念道:“快!要马上找到那个仵作。柳郎见到他急匆匆地赶去茶棚那边,他去那里做什么?”
鬼面郎君思索片刻,道:“难道是去看那三个人有没有出事?可是他怎么知道他们会出事的?”
南宫不念道:“这就要问他了。不过,这些官差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我们没有掌握的线索,仵作预料到他们会出事,急匆匆地来此确认,肯定也明白是凶手在杀人灭口,他自身岌岌可危了。”
鬼面郎君疑惑道:“那他为什么不马上揭发凶手呢?让大家知道凶手是谁,他不就安全了吗?”
南宫不念道:“发现了线索,但是不一定明确地知道凶手是谁,担心说出来之后会遭到凶手的报复,这也是有可能的。阿郎,我问你,你要是这个仵作,不懂任何武功,绝对不是这个凶手的对手,在这种情况下,你会怎么办?”
鬼面郎君想了想,道:“什么都不说,找个地方躲一段时间,等事情了结,风平浪静了再出现。”
南宫不念点点头:“见到这三个同僚惨死之后,他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回到家中收拾细软,准备躲得越远越好。一旦那样,不只是凶手,连我们找他也难了。好在,柳郎恰巧看见了他,他不会武功,走不了多远,相信可以很快追上他。”
日暮西陲,三人离开万家庄,一路追至即将到达观宝镇之时,见到了那个身穿黑褂袍的仵作,他满头是汗,正坐在路边一块大石上歇脚,满眼惊惧之色。
第43章 假的右眼
见到南宫不念等人朝他冲过来,那仵作顿时犹如一只惊弓之鸟般,弹起身子,慌不择路地朝前发足狂奔。
南宫不念足下轻点,凌空而起,瞬间便跃至他面前,挡住了去路。仵作大睁着双眼看着他,脚下发软,向后退去:“你是……魔……魔教教主,不要……不要过来……”
昨日在那茶棚处,南宫不念无法一一记住那些被魔教弟子抓住的人生得什么模样,但每一个人对他这个魔教教主都是印象深刻,仵作也是一眼就认出了他,连声恳求道:“求求……求你,不要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南宫不念道:“你不要紧张,本教主不是凶手,反而是在追查凶手……”
许是他的形象确实不太阳光,尤其是那张阴恻恻的反派脸,让人无法信赖,越是走近,那仵作就退得越快,冷不防撞到了一人,回头一看,见这人身着白衣,仙风道骨,仵作连忙求助道:“侠士,快救救我!魔教教主要杀人灭口了!”
南宫不念走上前,和白千雪站在一起,道:“不好意思,这位侠士是我的仆从。”
仵作看着这一黑一白二人,额头冷汗直冒,口中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看你们的样子,就是互相对立的嘛。”
南宫不念微微叹了一口气,没办法啊,反派形象和正派形象差距太大,已经深深印刻在了各位NPC的脑袋里。他看了一眼白千雪道:“白少侠,你和他讲吧,他应该比较相信你的话。”
白千雪略点点头,对他道:“如南宫教主所言,我等在追查凶手,阁下昨日可是有什么发现?还请告知。”
仵作听了他的话,慢慢平静下来,却还是说道:“我……我没有发现什么啊,你们快放我离开这儿吧,我还有要事要办。”
鬼面郎君见他不肯配合,冷冷地道:“你还在犹豫什么?昨日州府就你们四个人来万家庄,那三个都死翘翘了,下一个就该轮到你了。你以为你不说,躲起来就安全吗?那凶手神通广大,你躲到什么地方他会找不到?只怕到时候你想说也来不及说了。”
仵作抬起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眼珠转来转去,仍然有所顾虑,无法下定决心。鬼面郎君见状,忽地冲上前去,一手抓住他的衣领,另一只手飞速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要是不说,今天就别想离开这儿!”
他猛地摘下面具,露出那张恐怖的脸,吓得仵作倒吸了一口凉气,双脚都快软了,妥协道:“我说,我全告诉你们,求求你快戴上面具吧,不要用这张脸盯着我,真的太吓人了!”
南宫不念由衷地感叹道:“阿郎,你这张脸,很有威慑力啊!”
鬼面郎君松了手,尴尬地笑了笑,重新戴上面具。南宫不念不知他是否产生了错觉,从鬼面郎君的眼神中,似乎感到他流露出了些许心酸之意,稍纵即逝。
他微微一愣,不便深究,问那仵作道:“昨日你们离开万家庄之后,都去做了什么?因何他们三人会遇害,烦劳将经过仔细讲给我等知晓。”
仵作叹了口气,道:“唉……昨日我们一行四人从万家庄离开之后,见天色还早,也不急着赶回州府,有人便提议去观宝镇的笙歌楼喝点酒,消遣一番,谁料越喝越尽兴,等到我们离开时,时辰已经接近子时了。”
“因为还要回府衙复命,所以我们也就没有留宿,就这样离开了观宝镇,往州府赶。众人都是醉意大发,又有彼此作伴,谈天说地,走起夜路来倒也不惧怕了,聊着聊着,就聊起了万家庄凶案的事情。说来这全怪我,可以说是我害死他们的啊!”
南宫不念知另有隐情,忙问道:“怎么说?”
仵作继续说道:“昨日来万家庄验尸时,我发现了一条重要的线索,如果沿着这条线索追查,说不定很快就能查出凶手是谁。当时我喝得醉了,就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讲给他们听了,都是我的错啊!一定是因为我说出了这件事,被凶手知道了,才招来杀身之祸的!”
众人都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仵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道:“昨日验尸之时,我发现其中一具尸体的眼睛有问题。”
南宫不念道:“哪具尸体?有什么问题?”
仵作道:“那具头被砍断的尸体。他两只眼睛的瞳孔涣散程度不同,当时我觉得奇怪,还特意问过茶棚里万公子的守卫,那人生前是不是有眼疾,但是守卫也不清楚。回来的路上,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人的右眼并非是人眼,乃是一只假眼!”
头被砍断的尸体,自然是摘星阁弟子葛峰,南宫不念看向白千雪,问道:“白少侠,你可知晓此事?”
白千雪微微蹙眉,神色疑惑地摇了摇头:“我从未听闻,葛师弟他武艺高超,特别是射艺尤为精湛,例无虚发,如果他右眼失明,是绝不可能练成那样的技艺的。”
仵作却道:“我是说他的右眼是假眼,不是说他的右眼失明。”
白千雪更加疑惑,问道:“你的意思是说,葛峰的假眼可以看得到?”
仵作连忙点头,南宫不念也听得惊奇,难道这款古风游戏所处的时代医学如此发达吗?都有人造眼珠了?现代也就是有仿真度很高的义眼存在,只起到装饰作用,并不能看到东西。
仵作答道:“正是,你刚刚说他射箭例无虚发,可能也和他的右眼有关。”
白千雪道:“假眼如何能看到景物?在下不解其意。”
仵作解释道:“各位有所不知,我也并不曾亲眼见过这种神奇的换眼之术。说起来,在下也曾算是半个江湖中人,早年做过行走四方的游医。那时结识过一人,他自称出身十方妙门。”
南宫不念不懂就问:“十方妙门是什么所在?”
白千雪瞥了他一眼,奇怪道:“你连这个都记不起来了?”
“啊?”南宫不念眨了眨眼,系统不给背景介绍,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只好找借口道,“最近没有休息好,记忆力减退严重……”
白千雪有些担忧地看着他,细心解释给他听:“十方妙门,乃是武林中一个非常独特神秘的门派,此门不重武功修炼,但对机关暗器、毒药、邪术等有很深的研究。但此门不喜置身江湖是非,始终隐世而居。”
仵作点了点头,道:“正是,我结识的那位朋友,就因为无法忍受隐居遁世的寂寞,才离开了十方妙门,重新踏入江湖。他离开时,带出了一本门中典籍的抄录本,上面记载了四海之内一些奇特的生灵,我有幸得之一阅。”
“上面记载,在北方的冥海最深处,生长着一种植物,名叫海魉树,这种树十年才结一次果实,若是将果实摘下剖开外壳,就会发现,里面的果实和人的眼睛一模一样。
“那本书上说,取这种果实,给有眼疾或是失明的人移植,那么这人就能康复,而且视力极佳,可以看清很远之处的东西。不光如此,海魉树的果实生命力也极强,就算是这人死亡,果实也不会受到影响,还可将其取出,继续移植给下一个有需要的人。”
众人听得啧啧称奇,南宫不念却有一点疑问,道:“如此说来,葛峰的右眼是被替换成了海魉树的果实,因为这果实不会腐烂,仍然和活人的眼睛一样,而他的左眼则是正常的人眼,在死亡之后,会发生瞳孔涣散的情况,仔细对比下来,就会发现不同,你也是由这一点推断而出他的右眼是假眼的。”
仵作道:“正是如此。”
南宫不念道:“可是……就算是这样,对凶手来说,又有什么影响呢?葛峰的眼睛是天然的还是移植的,会暴露他的身份吗?”
仵作十分肯定地道:“当然有影响了!因为那典籍上说,海魉树的果实还有一个作用,就是能够将眼前发生的某些重要情景记录下来,经过十方妙门的处理,便能使之重现。”
南宫不念惊了,这不就是摄影机吗?!想不到此游戏的剧情敷衍到了这种程度,他还以为这段剧情走得是严密的推理风格,结果忽然开起了金手指!无语子。。。想不到你是这种推理!这也能叫推理?!
他已经对这个游戏的风格不抱任何希望了,只想早点破案,刷完这个副本,逼迫自己接受了这个设定,道:“如果是这样,葛峰在临死之前,就会利用他的右眼记录下一切,甚至,说不定,他已经看到了凶手的真面目。”
仵作连连点头,眼神中又流露出了阵阵惊恐之意,道:“对,要不然那个凶手也不会来杀我们几个。”
南宫不念道:“你见到凶手行凶了吗?又是如何逃脱的?”
仵作苦笑着道:“我要是见到他行凶,我还有命活吗?”
“昨夜我们四人边聊边走,他们三人听我说起海魉树的事情,都不太相信,以为是我喝醉了胡诌,你一言我一语地就起了争执。当时我也是醉意上涌,就说要回去将那尸首上的眼睛挖出来给他们看,让他们信服。他们仨哈哈大笑,说我肯定不敢去,因为万家庄闹鬼闹得很凶。
“我气愤之下,脑袋一热,拔腿就往回奔,奔了一段路之后,酒也散得差不多了,就渐渐冷静下来,觉得这样贸然行动肯定会惹来麻烦,便打算回头去寻那三人。这才发现,刚刚一顿胡乱奔走,竟然跑进了一片树林中,天色漆黑,根本分辨不出方向。我心中惧怕,越走越急,谁料居然脚下一空,掉入了一个猎户捕猎所挖的陷阱之中。
“我的头撞到一块石头,登时便失去了知觉,等我被附近的猎户发现,从洞里救出的时候,天已经亮了。那猎户给我指出了去州府的路,我便立即上路了,走了一段路之后,我走到昨夜和他们分手的地方,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那附近的草木很凌乱,仔细去看,旁边的树上尽是刀砍的痕迹,地上的黄土之中,还残留着一片片殷红色的血迹。
“我的脑子嗡嗡直响,有一种可怕的直觉——他们三个一定是出事了!出事的原因就是我和他们讲了那假右眼的作用。我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想到之前万家庄的凶案都是在茶棚处发生的,我就猜想会不会他们也被带到茶棚那里去了,便火速折返回了万家庄。
“正如我猜想的那样,最不幸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那三个人的尸体都在茶棚里,这凶手实在是太可怕了,接二连三地行凶,连官差都敢下手。回想起那时,我简直后怕不已,幸亏我和他们三人分开,又幸亏掉进猎户捕猎所挖的洞里,撞到那块石头晕了过去,没有出声求救,否则,那凶手杀了他们三个,肯定会找到我,将我也一起杀掉!
“看到这一切后,我以为最保险的就是赶快回到家中,带些盘缠,寻个所在避祸,便赶忙慌慌张张地走了,走到这里,就遇到了你们。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们了,凶手一定不会放过我,不管怎么样,你们都要保护我啊!我不想死!”
作者有话说:
换了个卡哇伊的教主封面,祝大家五一玩得开心~
第44章 凶手是谁
南宫不念道:“本教主倒觉得你可以安安心心地回府衙复命,不必再躲起来避祸,那个凶手不会再来杀你了。”
仵作愣了愣,不解道:“为什么?”
南宫不念道:“因为该说的你全部都对我们说了,他再杀你,又有什么意义呢?”
仵作想了想,却摇了摇头,仍然觉得不保险,道:“话是这么说,但这凶手神通广大,杀一个人就是动动手指的事,谁又能说得准他会不会杀我泄愤呢?生命只有一条,我赌不起,你们一定要负责我的安全。”
南宫不念点点头,道:“好,本教主负责,你先跟我们去万家祠堂,重新查验葛峰的尸体。”
仵作此时一心保命,恨不得将自己挂在这几人身上,好让他们时时刻刻保护自己,当即便点头答应:“没问题,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几位侠士,我跟定你们了。”
南宫不念微觉汗颜,心道:这种台词,就不必说了吧,怎么听起来奇奇怪怪的?不过,《雪醉江湖》本来就是个奇怪无比的游戏,所以,南宫不念也就见怪不怪了。
他们谈了这一番话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这条连通万家庄和观宝镇的路,并没有多少灯火。一行人立即起行,再度朝向万家庄的方向前行。等赶到祠堂时,约莫近戌时了,祠堂内灯火通明,有如白昼,将祠堂前的道路照得雪亮。
南宫不念步入正中一间大殿,只见最里侧的神台上摆放着数十个牌位,皆是名贵木料制成,漆着一层光亮的黑漆,牌位前有一排香炉,静静燃香,足有一人高的长生烛列于神台两侧,烛心燃着暗红色的火焰,仿佛永远也不会燃尽熄灭。
万家是一个大家族,又家财万贯,祠堂布置得如此恢弘也理所当然。
南宫不念朝那神台上摆放的牌位草草地扫了一眼,看到在右前方一个比较明显的位置摆放着万福的灵位,而再往里看,角落里的一个牌位吸引了他的注意。
这个牌位与其他的黑漆牌位都不同,只有小小一只,表面是简单的木色,没有漆就,凹凸不平,也不似什么难得的木料,上面用刀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显妣苏良梦之灵位”。
“你们在看什么?”一个低沉而苍老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南宫不念正盯着那牌位看,冷不防听到这声质问,心里暗暗一惊,转身回头看去,只见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手中握着一把扫帚,看样子是打扫这间祠堂的庄民。
南宫不念微欠着身,浅浅点头,朝这老人家施了个礼,道:“老伯,在下是受万公子之托,来调查庄内频发的凶案的。”
“哦,是这样啊,你和那个姓邱的少年人都是为此而来的吧?”老人走到神台前,取出香点燃,插在香炉之中,“昨日晚间送来的尸体都安置在偏堂了,苦量禅师一直守在那里。”
南宫不念道:“多谢。”走出几步,他回过头,见那老人家正在擦拭神台前的牌位,便问道,“老伯,苏良梦是谁?”
老人擦拭牌位的手微微停顿,转头看向他,答道:“很少有人问起她啊……她是万公子的亲生母亲。”
南宫不念道:“万公子是万家的掌家之人,为何他的亲生母亲的牌位如此简陋,还被放置在祠堂的角落里?”
老人的视线扫向苏良梦的牌位,叹了一口气,浑浊的眼珠里流露出几分怜悯之情,道:“这……万府家规森严,苏良梦虽是万公子的生身之母,但只是个外室,按照万家的规矩,她没名没分,牌位是不能摆进祠堂里的。万公子主事之后,哀求族中长辈,这才勉强破例一次,同意他将母亲的牌位摆在祠堂角落里。”
南宫不念道:“苏良梦是因何去世的?”
老人回忆片刻,摇了摇头道:“好像是病逝的吧,我也不太清楚,说起来也就是一个月前的事吧,当时万公子还没有被接到万家,苏良梦是生是死,也没有人关心。”
一个月前,那岂不是和万福的死亡时间差不多?南宫不念微微蹙眉,问道:“苏良梦和万家的长公子万福,谁先去世的?”
老人被他问得一愣,道:“这……不清楚啊,万福死后过了一段时间,现在的万公子才被接到万府,那时苏良梦就已经不在了,至于她和万福谁先去世的,没有人关注过。”
这老人也只是个看守祠堂的仆役,并不了解太多实情,看来想知道关于万家更多的事情,还得去问柳郎了。
南宫不念道了声谢,便准备前往偏堂,查看葛峰的右眼是否像仵作所说的那样,是一只能够记录死前情景的假眼。老人上完香,对他们道:“我带你们去吧。”
偏堂的门略虚掩着,灯火微明,从里面传来阵阵低声吟诵经文的声音。听此梵音,南宫不念颇觉心静许多,感叹苦量禅师佛法精深。
正要上前,那阵佛音忽然停了下来,门自动打开,苦量禅师的声音从堂内传来:“四位施主,请进吧。”
南宫不念微微一惊,他们四人距离这偏堂尚有一段距离,脚步又放得很轻,苦量禅师刚刚还在吟诵佛经,专神之际,居然还能听出有人到访,甚至能听出到访的是四人,足可见他的武功修为非同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