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微眯着眼,从身后抽出收魂伞,伞面一瞬即开,与醉雪刀相触,霎时发出万道光华,照得夜色亮若白昼。炫目的气流使得周围飞沙走石,树木齐齐折断,白千雪将南宫不念护在身后,正要催动醉雪刀再战,却听楚临淡声道:“白少侠,你不管阿念的死活了吗?”
白千雪心中一惊,侧首看向南宫不念,神色倏地凝住了。南宫不念眼眸微睁,瞳孔内的血色隐约可见,正是先前被邪灵之气影响时的样子。白千雪道:“南宫!”
南宫不念微蹙着眉,神色时而茫然,时而痛苦,两种表情在他脸上不断变幻,他低声断续说道:“没事,你别分神……”
楚临笑道:“阿念,你真的没事吗?”他轻轻抬掌,如墨般的黑气从掌心钻出,附着在收魂伞上,伞内忽地发出阵阵桀桀低笑,仿佛是邪灵在庆祝。而南宫不念的瞳孔内血色愈浓,双眼仿佛失神一般空洞无物。
白千雪忙握住他手腕,将灵流渡过去。楚临道:“白少侠,阿念的功力被封印得太久了,收魂伞里的邪灵快要等不及了。你这样做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只要我再……阿念就会失控,变成一个被邪灵操控的傀儡。”他掌心的黑气飘飘浮浮,白千雪厉声喝道:“你住手!”
楚临扬手朝向那玉鼎:“那就请白少侠继续完成我的请求吧。”
灵流入体,南宫不念的神志短暂地清明了一瞬,道:“不要……”
白千雪垂下手,醉雪刀“铛”的一声,落在楚临脚边。楚临如约收起收魂伞:“请吧。”
白千雪道:“我要先为南宫疗伤。”
楚临笑了一下:“可以。”
南宫不念几乎站不稳。因为失血过多,适才又消耗了颇多功力,白千雪亦是艰难支撑,他抱着南宫不念席地而坐,将阵阵灵流渡进他体内。收魂伞一合,南宫不念体内的邪灵之气淡化大半,在灵气的梳理下,邪气消减,经脉间混乱的真气也趋于平息。他逐渐清醒过来,体力也恢复了些,见白千雪面如纸色,还在为他输送灵气疗伤,忙将手腕从他掌下抽出:“我没事……”
楚临道:“既然阿念没事了,那就请白少侠……”
话音未落,南宫不念道:“不行。”他看向楚临,“为什么你可以操控收魂伞?那些黑气……不该是修仙之人有的。”
白千雪低声道:“那是鬼气。”
鬼气?南宫不念适才神志恍恍惚惚,朦胧间见到楚临掌心的黑气,却未能分辨出是何种气息,闻言一惊,随即想道:收魂伞剑和收魂夺魄的功法秘籍都是楚临交给钟不念的,难道楚临早在交给他之前,就修炼过这种武功了?因而才能使用收魂伞。但“收魂夺魄”是魔教功夫,属性阴邪,楚临是正派中人,如何能修?而楚临从前使用的都是灵力,灵气和鬼气,如何能同时被一人所操纵?
南宫不念看向楚临,只觉越来越悚然:“你究竟是什么人?”
“哐当”一声,叫丧鬼从石壁中挣扎出来,摔在了地上,道:“教主,他不是人。”
作者有话说:
除夕快乐!!!
不是人?!
南宫不念愕然盯着楚临,忽见他颈部有一道若隐若现的血痕。南宫不念很确定,这道血痕以前是没有的,适才的争斗中,白千雪也并未伤及到楚临。
电光石火间,南宫不念似乎抓住了一个念头,他垂眸瞥向叫丧鬼:“按那鬼市的杀手图册上记载,你是杀手武常喜,在执行一次任务后不知所踪。你的最后一次任务,是奉辰玑子之命,去绝命崖底杀南宫笑舞,还有……”南宫不念微微抬眸,看向楚临,见他面色如常平静,似乎在饶有兴趣地静静聆听。南宫不念吸了口气,“还有他,是吗?”
叫丧鬼飘到南宫不念身旁,点了点头:“教主,我是武常喜,当年在绝命崖底要杀楚临时,被圣女所杀。后来,楚临将我的头颅割下,抛到绝命崖底那条充斥着妖兽的河里,而他则占用了我的躯体!”
“河中那些妖兽只吃活人,不吃死尸,我的头沿河飘流,最后飘到圣教附近的岸边。我身首分离,极为痛苦,怨气使我化成了一只无身鬼。但我功力低微,从前的事情渐渐都记不清了,也不知该去何处找自己的身体。昨日听教主提起‘武常喜’这个名字,我就一直想一直想,在白少侠适才放血的时候,我终于想起来了!”
南宫不念眉心紧蹙,一段记忆漫上心头。他在体验【记忆水晶】时,楚临对钟不念讲过,辰玑子派来的杀手是一个书生打扮,特别胆小的人。原来就是叫丧鬼。只是楚临当时被困绝命崖,不知武常喜怨念不散,头变成了鬼头,还阴错阳差地进入了魔教。否则他是绝不会将这杀手的特征透露给钟不念的。
叫丧鬼愤愤盯着楚临:“他的身体是我的!本来我的头与身体之间会有所感应,但是他功力太深,而我的功力又极弱,所以感应不到。教主,为什么他会操纵鬼气?为什么他要白少侠的血?因为他不是人,他是鬼!只有鬼在吸食了人血之后,才会功力大涨!像我适才喝了白少侠的血,功力立刻恢复许多,头与身体之间的感应也变强了,楚临颈部那道血痕才会在感应之下显现而出!”
沉默片刻,楚临淡淡笑了笑:“阿念,恭喜你终于知道真相了。但是,有一点他说错了,我不是鬼。”
南宫不念蹙眉道:“那你是什么?”
楚临想了想,道:“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人,还是鬼。当年将南宫笑舞和你送走后,我心知在绝命崖底继续等下去,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就冒险修炼了‘收魂夺魄’……阿念,你也修炼过这部武功,还记得你的左手是怎么变成白骨的吗?”
南宫不念道:“灵流与真气相冲。”
楚临道:“是啊,你武功被辰玑子所废后,仅剩左手那一段灵脉,魔族血脉尚且会如此,可以想见,当时我遭遇了什么。”他顿了顿,盯着南宫不念,似乎想要他感同身受般,“我整个身体,都被真气击碎了,血肉横飞,只余一副白骨。若非真气尚未运行至天灵,我这颗头颅也难以保全。躯体已碎,我自然要再找一副新的为我所用,就用了武常喜的尸体。”
楚临明知修炼“收魂夺魄”,真气会与灵脉相冲。钟不念修炼时,楚临亦知他左手灵脉尚存,却未对他提及此事,让他左手也化作了白骨。
真不知他是出于什么心理,希望有人和他同病相怜吗?南宫不念心内一寒,低声道:“所以,你的容貌始终年轻,并非是受瘴气之毒,而是你变成了这样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
楚临怔了一瞬,微笑道:“阿念这么说,真伤我的心。那十八年来,我过得很痛苦。灵力大减,鬼气不盛,不能生又不能死,岁月无穷无尽,我却看不到任何希望,直到你出现了。”
“那是我第一次借助人血修炼。我取了你的血,幸好在尚未取尽之时,认出你是南宫笑舞之子,将你救了回来。但你的血是魔教圣女一脉,魔气旺盛,不需太多,便助我功力大增。
“阿念,遇到你真是太幸运了啊。与辰玑子恩怨了结后,我又重回绝命崖,苦心修炼了两年,之后我便启程想找回醉雪刀和秘籍,谁料世事莫测。赤练谷被设下阵法,非我能破;冥海内的半把醉雪刀被人捷足先登;释念寺也空无一人,残败不堪。本以为可以很快解决的事,便拖到了今日,还将你卷了进来。
“适才阿念问我为何能操控收魂伞剑,错了,我并不能操控它,身怀灵气,是无法练就‘收魂夺魄’的。我只是在以鬼气影响伞内的邪灵,它们安生了太久,一遇到阴邪之气,便迫不及待了。你是它们唯一的主人,它们当然要找你。”
楚临道:“好了,我都解释清楚了吧?白少侠,你是不是该继续……”
南宫不念立刻握紧白千雪的手,看向楚临:“等等。适才所见,你的鬼气明明比灵力更强,白少侠是正派弟子,你要提升功力,用我的血会更快!”
白千雪的手微微颤抖:“南宫,不可。”
楚临摇了摇头:“修行之道,始终如一。我却一体两气,我很不喜欢。‘收魂夺魄’不能为我所用,我只能选择‘醉雪凝冰’,并想以此驱除鬼气,重修功体。”
“事到如今,便将所有的真相告诉你也无妨。我让你找醉雪刀、修炼‘醉雪凝冰’,固然此功可以化解邪灵之气,但我也不知这会不会对你造成其他危险。
“你身有魔气,我身有鬼气,都属阴邪之气,修炼至阳功法,结果未知。后来你真气散乱,无法练功,我只能改变方式,让白少侠来修炼,再取他血中精华,为我所用。至于唐小赢和释真,他们两个的血,对我来说可有可无,只是顺手罢了。”
南宫不念将白千雪的手越攥越近,仿佛害怕下一刻他就会消失不见。他抬眸凝视着楚临,不禁低声笑了:“原来你是为了这个。你不知修炼‘醉雪凝冰’有无危险,便想拿我来尝试,我若无事,你再修炼。”
楚临默然须臾,道:“如果你遇到危险,我会设法救你。若非封含清从中作梗,我们也不必像今日这般对立。”
南宫不念低声道:“你是想将我永远蒙在鼓里,操控在你的掌心里,让我尊敬你、信任你、听从你,你看待我……就像看一个傻瓜一般。”
楚临迟滞片刻,却摇头道:“除了瞒住你,其他的……我没那么想过。”
南宫不念干笑了两声:“瞒住我……”
楚临道:“对,瞒住你。我原本想以你的伤为由,让白少侠自愿为救你而死……”
只要想一想那样的情形,南宫不念便心痛不已,血腥气在喉间翻涌,他捂住耳朵,叱道:“别再说了!我不想再听你原本的计划了!”
白千雪轻轻揽住他,低声唤他的名字:“南宫,没事……南宫……”
南宫不念睁开眼,忽地伸出双手抱住了他:“你别去……别死……”
白千雪默然不语,南宫不念紧紧箍住他,急道:“现在我知道他的秘密了,他不会放过我的。你别信他的话,别去送死……”
楚临轻声叹了口气,瞥着手中的收魂伞:“白少侠,阿念说得没错,我不会放他走。但是,如果你不答应我,阿念就会受邪灵影响,魔性大发,到时他会变成一个残忍无情、为祸天下的魔头,世间人人都想杀他。”
他微微停顿一瞬,又道,“不过,如果白少侠能听我的话,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种,你死后,我会好好照顾阿念,不会让他有机会将我的秘密告诉别人。第二种,我成全你们,让你们一起死。”
白千雪道:“第一种。”
南宫不念只觉脑海一阵阵恍惚,将白千雪抱得更紧。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变成被邪灵操控的杀戮工具。而楚临所提出的两种选择,第一种是要将他像个犯人一样囚禁起来,第二种就是死。
白千雪当然希望他能活下去——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就有机会将楚临的阴谋公之于众,所以他毫不犹豫地选了第一种。
白千雪低声道:“南宫,我只是先走一步,肉身在这世上消失了而已,我的灵魂会一直陪着你,与你如影随形。下一世,我们总会重逢的。”
南宫不念的眼泪几乎浸湿了白千雪的衣襟,他摇头道:“没有下一世的……就算是有,下一世的你也不是现在的你了!”
白千雪如果死了,游戏重置,自然没有下一世了。而南宫不念会重新开始体验游戏,再遇到的白千雪也不是现在这个小白了,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事都会被推翻,不留痕迹。
南宫不念抬眸看着他:“小白,我们一起死吧。”
如果注定以BE结局收尾,那他宁愿和白千雪一同赴死。白千雪垂首,在他耳畔轻声道:“南宫,你要活着,只有活着才能……”
南宫不念道:“不,我不想再管江湖事了,我们死了,将来也会有旁人能揭开他的阴谋。小白,让我陪你……我们已经错过很久了。”
默默对视半晌,白千雪唇角微扬,抬手为他轻轻拭去泪痕,点头道:“好。”
他们紧紧握着彼此的手,走向那玉鼎。南宫不念拾起匕首,正要朝手腕划去,忽听叫丧鬼在他身后喊道:“教主,住手!你和白少侠谁都别死,我有办法!”
南宫不念诧异地回头看去,只见叫丧鬼在悬崖上方凌空飘着,下面就是万丈深渊。楚临见状,面色豁然一变,忙走到断崖边:“你想干什么?回来!”
叫丧鬼没有看楚临,望着南宫不念,眼里忽地涌出泪珠:“孟子云:‘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教主,多谢你这些年来收留我……”
南宫不念倏然一惊,向他走去:“叫丧鬼,你说这些做什么?”
叫丧鬼道:“教主,你知道楚临为什么抓住了我却不杀我吗?因为如果我魂飞魄散了,我的身体也会因此产生怨气,这种先天的感应不是他能压制得住的,所以我……”
楚临打断他道:“叫丧鬼,你将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即使你魂魄消散,对我也不会产生任何影响。倒是你,就这么消失了,值得吗?别忘了,当初是谁杀了你,是魔教圣女。现在你要为了救杀你之人的后嗣,再死一次吗?”
叫丧鬼晃了晃头:“我是杀手,杀人被人杀,难免的嘛,那不是私仇。”说着朝向南宫不念,止住了哭声,扯着嘴角笑了笑,只是他不常笑,笑起来也略显生硬,“教主,前生我过得蛮惨的,直到死后化成鬼,进了圣教才觉得舒心一些……”
南宫不念朝他伸手道:“别说了,你先回来!”
叫丧鬼道:“教主,多谢你啦!”说完,他便收了功力,向万丈悬崖深处跌去。
作者有话说:
新年快乐!
第170章 收魂伞剑
南宫不念伏在断崖边,大声喊道:“叫丧鬼!”他试图伸手抓住叫丧鬼,但它早已坠落得不见踪影。
须臾间,阵阵黑气萦绕在断崖之上。南宫不念侧首望去,忽然发现楚临颈间的血痕变了,原本那只是一道隐隐约约的血线,此时却变得愈来愈宽、愈来愈深。楚临蹙着眉,掌心鬼气和灵力交汇,似乎在急着设法补救。
但不止那道血痕,就连他的躯体也正在逐渐裂开,肌肤上涌现出一条条裂痕,黑气从中汩汩而出。破裂的皮肤如同灰烬般散于风中,楚临的手臂倏忽间化成森然白骨,不单手臂,他全身的血肉也在迅速破碎消散,很快一副身躯便仅余骨架支撑,只有头没有变化,因此就显得尤为诡异。
叫丧鬼落入崖下,魂魄消散,躯体也不愿再为人驱使,因而碎裂化作枯骨了。
这躯体一散,楚临体内的鬼气也随之散去大半,他怔了怔,随后对南宫不念微微一笑,用白骨森然的双掌攥住了收魂伞,竟是还想趁最后的机会将其展开。只是他尚未来得及动手,便有一道灵流遽然击来,将他化作白骨的双掌震碎。
醉雪刀凌空而起,飞回白千雪手中,刀光在楚临颈间闪过,白骨之躯霎时断裂,身首分离,楚临的头却飘至半空,灵流自他天灵泄出,与醉雪刀的刀锋相击。
白千雪虽是失血过多、前番为南宫不念疗伤又耗费了大量灵气,但楚临失去鬼气,且他的灵力不如鬼气那般强悍,南宫不念观战片刻,便知楚临必败无疑,道:“认输吧,你没有胜算。”
楚临眼眸微转,瞥向南宫不念,轻声道:“是吗?”他的面容还是那般俊雅出尘,仿若仙人,可只有这一颗头,便让人望之骇然。南宫不念触及到他的目光,忽感一阵战栗。楚临身影一晃,躲过一道刀光,蓦地闪到南宫不念身后,乌发瞬时如绳索般,攀上南宫不念的脖颈。
那长发层层叠叠,登时缠满了他的脸,南宫不念正伸手去抓,颈间猛然一紧,双脚随即离开地面,竟然被吊到了半空。楚临的脸紧贴着他,南宫不念顿觉寒意透骨,他想躲又躲不开,悬吊在他颈部的发丝勒得他几近窒息,连咳嗽都发不出声音,只从胸腔内发出了几声嘶鸣。
醉雪刀的寒光密密麻麻袭来,楚临拖着南宫不念在空中闪转腾挪,淡声道:“白少侠,我虽是斗不过你,但支撑片刻还不成问题。你若不怕误伤阿念,就尽管来吧。而且,阿念这样被我吊着,怕是很快就会死吧?”
白千雪眸色沉沉:“放开他!”
楚临道:“让我走,我就放过他。”
白千雪沉声道:“可以,快放开他!”
楚临道:“你不要追过来。我会将阿念放在前面那棵树下。”
他所说之处,距此并不远,白千雪驻足,眼眸却紧追他们。楚临挟着南宫不念飘到那棵树前,将他抛在地上,随后便匆匆朝山下遁去。
白千雪身形一闪,飞速奔上前,却是骇然一惊。南宫不念倒在地上,颈间被勒出条条血痕,唇角鲜血淋漓,双眸微睁,却毫无焦点,仿佛什么都看不见了。
白千雪迟滞须臾,随即跪在了地上,颤着手搭在南宫不念腕上,查探到那尚在跳动的微弱脉息时,方觉得回过些神来。
楚临适才逃走时,为防白千雪追来,竟将南宫不念其余几条经脉间的封印全解开了。封印一解,南宫不念体内的真气失去束缚,又如当初受伤时那般起伏不停,使得他剧痛无比,神志不清,就如濒死一般。白千雪覆住他的手腕,运转周身灵流,灵气如水般源源不断流向南宫不念经脉间,气息通达之处,混乱的真气慢慢缓和。
灵气在南宫不念体内运行一周天后,他微微动了动手指,白千雪忙垂首凑近他,低声道:“南宫,你怎样了?”
南宫不念道:“没事……快去抓住楚临,不能让他离开……”说着便想起身,白千雪托着他的腰,将他缓缓扶起,让他倚着自己。南宫不念又道,“不用管我,快追上他。他逃走后,定会再找个身体,还要继续害人……”
白千雪怔了一下,道:“南宫,对不起,现下……应是追不上他了。我先送你回去。”
南宫不念经脉间的封印解除后,就接近昏厥状态,对时间的概念尤为恍惚,听白千雪如此说,方明白过来,忙道:“是我的错,我从没想过……会是他。”他微微垂眸,瞥到白千雪手腕上那道伤口,蹙眉道,“都是我牵累你……”
白千雪摇了摇头:“怎会?”
看着那道血淋淋的伤口,南宫不念便觉心痛,忽地想起系统来,忙戳道:“系统,我要买【疗伤水晶】,现在就用。”
系统体贴地道:“好的呢~【疗伤水晶】已购买成功!【疗伤水晶】已转化,亲亲请查收哦~”
南宫不念盯着掌心看了片刻,没见【疗伤水晶】的影子,以往这东西会转化成一颗药丹,出现在他手上的。便又问道:“系统,转化成功了吗?怎么没见到啊?”
系统欢快地道:“亲亲,当前阶段因您受伤严重,无法运功,【疗伤水晶】若凭空出现在您手上,会与您的自身情况相悖。为保证剧情合理性,【疗伤水晶】转化后,已放置在您身上,请自行查找哦~”
南宫不念一阵无语,他经脉间的真气虽是平静了许多,却也仍有起伏,这一番伤得极重,连抬起手都很困难,要怎么“自行查找”?他顿了顿,瞄了一眼白千雪,难为情地道:“小白,我身上带着药丹,你代我取出吧。”
白千雪倒没他这么多心理活动,点头道:“在何处?”
南宫不念道:“……记不清了,你先找找看……袖子里有没有吧?”
白千雪微滞了一下,将手伸入他衣袖内摸索。他的衣袖很宽,但容纳两人的手臂也有些拥挤了。白千雪动作小心翼翼,却难免与他肌肤相贴,两人均是一怔,白千雪忙将手抽出。南宫不念尴尬地道:“没有吗?那就在腰上,或者是在衣襟内吧,麻烦你……”
白千雪默默点头,却不敢贸然乱碰,只将手在他腰上按了按,又轻轻拂过他的衣襟,停下来道:“在衣襟内。”他抬起手,似乎有些犹豫,微微停滞,“南宫,我……得罪了。”说完将手伸进南宫不念领口,向内探去,摸到里侧一枚荷包,连忙以两指捏着,取了出来,倒出里面的一颗药丹,递向他道:“快服下吧。”
南宫不念微微摇头:“给你的。”
白千雪微怔:“我没事,你伤得重。”
南宫不念想了想,道:“这是止血的,能加快你伤口愈合,我用不到这个。”
听他这么说,白千雪方服下药丹。南宫不念皱眉看着他手腕上的伤口:“不要留下疤痕才好。”
白千雪道:“无妨。”
南宫不念看着他,静默片刻,缓缓说道:“因为我,你留下太多伤了。掌心、肩上、膝盖、脖颈,如今又要新添一道,小白……对不起,那枚同心符,我不该给你的,我没想到会……”
白千雪道:“南宫,你这样说,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南宫不念忙道:“我没有……”
“那符上的字出现时,我正在去赤练谷的路上,当时……”白千雪顿了顿,吸了一口气,“我快吓死了,南宫,我怕来迟一步,就见不到你了。”
南宫不念静静望着他的眼睛,将头伏在他胸口,缓缓闭上眼,聆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白千雪将他抱起,环顾四周,将“醉雪凝冰”收起,见收魂伞落在一旁的地上,正要上前拾起,忽然听到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向他们而来。
南宫不念睁开眼,望到了几条熟悉的人影。花子蹊和鬼面郎君冲在最前面,鬼面郎君一见他这副模样,惊慌道:“教主,你没事吧?”
南宫不念正准备开口,忽见苦量禅师、萧云霓、邱寒紧随其后,也赶到了。南宫不念便感在众人面前,被白千雪这样抱着略难为情,小声道:“小白,让我下来吧。”
白千雪摇了摇头,仍是抱着他。南宫不念讪讪道:“诸位怎么都来了?”
邱寒道:“有人飞鸽传书至摘星阁,要师兄到玉璃山救你,当时师兄早已启程去赤练谷了,按时间来算该是在赤练谷中。我传信到赤练谷询问,兰妖说你和师兄都没在那里,我担心你们遇险,便将此事告知几位,一道赶来玉璃山了。”
南宫不念道:“有劳了。”
萧云霓道:“师兄,你是被楚临抓到这儿的吗?他是千面妖狐?”
南宫不念讶异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萧云霓道:“我们上山时遇到他……的头了,本想拦住他问明情况,谁料他疯了一样地跑。”
南宫不念急道:“快去将他抓回来,不能让他逃走……”
萧云霓道:“师兄不必担忧,朱焰和他师父已经去追了。”
话音刚落,两团火光照亮了断崖,赤魔天尊手里拎着颗黑黢黢的人头,朝他们走了过来。南宫不念神色一滞,道:“这是……楚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