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白明理，如今眼眶竟也有些发热。
千辛万苦过来，何必带这个？
方长鸣看他这模样，笑了笑道：“望陛下欢喜。”
第20章
白明理压下心中的异样，他虚扶着方长鸣的胳膊，朗声说道：“竹兰，去备汤池供方县令梳洗！”
竹兰屈身应是，脸上的笑容亲和而不谄媚：“是，陛下。”
如今，别说他们曾经是谁的人。
过了今日往后，他们只能是陛下的人。
竹兰的家人就在俞家手中，可往后她干什么哪怕是传龙溪宫中的消息，都要掂量掂量。
“宋河，召俞尚书、唐丞相、沈大将军、镇北王世子、户部左侍郎、安国公、宗正前来议政。”白明理深知有些事必须立即去做，才有震慑力。
今夜，他就要这些人都来看看。
给镇北王府吃一颗定心丸。
“是。”宋河立即应道，他小快步离开。
方长鸣见这位老乡行事很有章法，第一回有点怀疑自己的判断，这位老乡真是刚高考完吗？
观其行事倒是不想啊。
他不由得多看了白明理几眼，白明理以为方长鸣是担心宫中危险，他立即拿出好老师好长辈的姿态，温和慈祥地说：“方县令你只管去洗漱。”目前还不用担心有人在宫里害你。
方长鸣对上小孩十分温和慈祥地目光，面色顿时更复杂了。
不对劲的感觉更大了。
宫人如今根本顾不上，方长鸣这只是圣颜的粗鲁之举。
竹兰轻声劝道：“方大人您跟着奴婢来吧。”
白明理取过他手中的木盒：“去吧。”
“是。”方长鸣这才跟着宋河去洗漱。
别说这木盒子挺沉的，白明理没有假旁人之手，自己将木盒放到了侧殿中的桌上。
而他则是坐在上位，静静等待，各位众臣前来议政。
他身上的衣裳还未穿好，隐隐还能看到内里白色的中衣。
脚上只穿了袜，并未着鞋。
可宫人见白明理不出声，竟是无人敢上前继续伺候白明理穿衣。
白明理冷着一张脸发呆。
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是终于成了，房车里的地瓜都快储存不住了！
方长鸣终于回来了！！！
“去，拿个火盆来。”这些日秋老虎正盛，龙溪宫中还未点火盆。
宫人得了令，不敢有丝毫犹豫。
很快一盆上好的银丝炭盆就被安置在了侧殿中。
白明理选了两个小些的土豆，丢到了炭盆中。
原本安静的侧殿中，顿时响起了几声短促的喘息声。
“竹芳，看着火，别把土豆烤焦了。”白明理点了个沉稳的大宫女来看火。
沉默寡言的竹芳一愣。
没想到陛下会点重自己，还有这土豆要怎么烤？
镇北王世子季连惠赶来时，见到的就是沉着一张脸陛下。
他心中一惊，难道方长鸣入宫遇到了什么意外。
禁军都放行了，俞尚书难道还能做出什么？
本朝尚未出现太监乱政，皇上会重用身边的太监无非是因为朝中无人可用，大齐的皇上除了陛下以外都是壮年登基，不需要太监的扶持，若是方长鸣出事，宫中不该如此安静。
镇北王世子心绪纷乱，面上却还维持着镇定，他行礼道：“拜见陛下，陛下安。”
白明理听到脚步声抬头说道：“爱卿来了，正好，等这土豆烤好了你尝尝，来人赐座。”
没想到是季连惠先到。
季连惠眼睛一亮，心下大定他立刻笑道：“是吗？多谢陛下，不瞒陛下，臣在朝上看了折子之后便好奇，这土豆该是如何滋味。”他这才注意到，侧殿中央放了个火盆。
秋老虎正厉害，如今烧火盆也太早了些。
刚他竟是没注意！
“那你要等等了。”白明理见他还是个刚成年的小年轻，语气稍微温和了点。
季连惠坐下笑着说：“好，臣等着了。”
很快俞尚书就到了。
俞尚书神情平淡，并没有发怒的迹象。
“拜见陛下。”
“给俞尚书赐座。”白明理眉头一挑，俞尚书心里不定又打了什么主意，说来俞尚书可是户部尚书，在大齐耕地税收可都是户部安排。
白明理想到这里，大约能猜出俞尚书的想法，便是良种是真的，也很难绕过他这个户部尚书。
唐丞相、沈大将军等人很快也陆续来了。
就连需要人扶着才能站立的安国公，此次见白明理都乖乖行礼。
白明理没被他们这些人的态度捧上天，做老师的最重要的就是要心态好，不然一年一次高考各种状况急都急死了。
现在这些人这么恭敬，白明理只觉得其中有诈。
“诸位稍等，方县令正在梳洗，这良种的事他最了解，该是由他来说才是。”白明理说道。
俞尚书笑笑说：“这是应当，不知吴先生如今到何处了，琼州和建州相距不远，今个见不到吴先生也是可惜。”
本来吴太傅如何，不少人心中都放下了，应付今夜之事更为重要。
谁知道俞尚书会突然提起。
高成林心中咯噔一声。
“吴华青年事已老，自然要慢些，俞尚书想要叙旧连这么几天都等不了吗？”季连惠侧头直视俞尚书。
他以往都是避人锋芒，如今却需要锋利些了。
“怎会，世子说得对，是老臣疏忽了。”俞尚书只是想要提醒在坐之人，不要忘了还有吴太傅，目的已达成，他自然不会同有军权的镇北王世子纠缠。
白明理瞧了宗正沈至诚一眼。
沈至诚和季连惠，算是最有可能快速转化为保皇党的人了。
“哎呀，这气味好香啊，陛下，火盆中烤的东西不会就是土豆吧？”宗正沈至诚感受到白明理瞧他，装作惊奇地说，“这等粮食，臣都想要赶紧尝尝。”
众人借着他的话头，终于能大大方方地盯着殿中的火盆上，吴太傅的事自然而然地被丢到了脑后。
正在给土豆翻面的竹芳身子一僵，火钳险些脱手。
哪怕是银丝炭也是炭，更别说土豆是白明理直接从盒子里拿的，连洗都没洗就丢了进去，如今被烤的黑乎乎的。
气味倒是不错，但是……却让人没多少食欲。
不过在坐怕是都想要尝尝。
“正是。”白明理点点头。
就在这时竹兰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陛下，各位大人，方县令梳洗好了。”
随着她的话，方长鸣走了进来。
他换了一身翠绿色云锦外衫，玉冠将头发束起，胡子也刮掉了，竟是称得上一句面如冠玉丰神俊朗。
“臣拜见陛下，各位大人。”方长鸣躬身行礼。
“赐座吧，方县令不必拘束。”白明理见他官位最低要行一圈礼，方长鸣赶了那么久的路，累都累死了，白明理有点不高兴，赶紧说。
方长鸣听话地坐下了。
唐丞相皱眉，但也没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他急急问：“陛下，这方县令也到了，臣瞧着这土豆烤的不错，不如分于臣等尝尝？”
“唐爱卿如此着急，那便先尝尝吧。这土豆似乎生吃也无妨？”白明理后一句是看向方长鸣问的。
方长鸣不笑时端正严肃，笑起来如正午的日光，灿烂得灼目。
他噙着笑说：“是陛下，生吃也别有一番风味。”
“竹芳，竹兰，给众位爱卿分食此物。”白明理点头说道。
沈大将军垂眸不咸不淡地说：“这得了良种，方县令不上报，竟是偷偷种了，还吃过？”
方长鸣装作惊讶地说：“岭南多山，建州和琼州境内有不少山地，臣是在去琼州同蛮族交易皮毛路上发现的此种果子，这果子灰扑扑的，长得实在不好看，臣原不以为意，谁知天降彩鸟啄食了此物，见彩鸟无事才确定此物能食。”
“臣和臣好友吴瑞卿又亲自尝试，确定无毒，这才敢种，若是不种臣和吴华青怎么能知此物能亩产二百石？不知其亩产多少，此物的模样臣不好判断是良种啊。”
沈大将军这话完全是颠倒因果，想要给他扣帽子，想得美啊。
“是吗？方县令和吴瑞卿竟是学神农尝百草，果然是大齐的贤臣！”白明理眉眼间压抑不住笑意，吹起彩虹屁。
哈哈哈哈哈哈，谁家鸟会啄土豆子吃，你就是欺负他们不知道！
方长鸣同样笑着看向白明理。
二人那君臣相得的模样，看得沈大将军牙根痒痒，
不过土豆眼见着要分到了他手中，他实在没有空说其他，只能点头说道：“如此，方县令真是辛苦。”
“大人过誉了。”方长鸣应道，“对了，这土豆皮剥开，会好吃些。”
一共就两颗土豆，要分给如此多人，实在有点为难竹兰和竹芳。
小太监拿来了许多碗筷。
竹兰用小刀将两颗土豆分成小块。
这才能一一分到几位重臣手中。
季连惠几下用筷子挑开烤焦的皮，吃了里面黄澄澄的肉。
“绵密香甜，味道很独特啊。”季连惠更加高兴了，这东西烹饪起来也简单，将士可以将其碾成泥撒一点盐巴做成饼子带在身上，或是直接带生土豆，实在方便啊。
沈大将军的动作也算快，其他人倒是慢些。
这烤土豆的味道当然不能算是人间美味，对于在坐这些吃惯山珍海味的人来说只是寻常。
但确实能吃。
而且他们竟是从未尝过。
良种，真是良种！
这个想法几乎同时出现在他们脑海中。
“这土豆真能亩产二百石？”唐丞相锐利的目光看向方长鸣。
方长鸣点头：“在山地种植亦能亩产一百五十多石。肥地如何臣倒是不知，仔细照料二百石应当可行。”
他话一出口，殿内就多了几道粗喘声。
竟是真的！
这项功劳必须分一杯羹！！！
“对了，陛下，臣还有样东西献上，也让几位大人一起尝尝吧。”方长鸣赶在他们前头说道。
原本想要说话的几位重臣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先等等，看方长鸣拿出什么东西再说。
“哦，好啊。”白明理好奇地看向方长鸣。
方长鸣笑笑，从袖子里掏出了贴身放置的纸包，打开纸包里面有……五根干红辣椒！
白明理：“……”
第21章
“这是与土豆一同发现的，味道很独特。”方长鸣说完后，将纸包递给在一旁候着的竹兰。
瞧他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白明理用上了毕生的克制力才没有笑出声。
“既如此，众位爱卿都尝尝。”
竹兰屈膝接过纸包，辣椒被切成小块，放到碗中送到众人面前。
不仔细闻，还真看不出这小东西的本来面目。
安国公用筷子夹起一片辣椒。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观其形，不似能果腹的食物，看着有点像是有毒的东西，但想来方长鸣也不敢献上有毒之物。
方长鸣自己先夹起自己那份辣椒，面不改色地吃了进去，他在辣椒种出来之后吃了一些时日，身子渐渐适应，虽说觉得辛辣，但还能忍受。
众人见他无事，又有土豆珠玉在前，几人便放心地将辣椒放进了嘴里。
有点硬。
疼疼疼！！！
火气顺着嘴直冲脑袋。
除了喝惯了烈酒的镇北王世子季连惠，其余几人竟是喝茶的喝茶，咳嗽的咳嗽。
问题，他们手边的茶水都是新上的。
滚烫的！
随即一阵更大的此起彼伏的咳嗽声传来！
涕泪横流啊！
多少年了，他们可从未如此狼狈过。
高成林目光朦胧间，看到端坐含笑的方长鸣。
他险些忘记嘴和嗓子的痛楚，跟着笑了起来。
年轻气盛啊。
上来就给他们这些老臣来了个下马威。
好小子！
真是好小子。
压抑了半生的高成林险些笑出声。
“方……县令！咳咳咳咳。”唐丞相几乎是从嘴里挤出这三个字。
“怎样，大人此物甚妙吧。食来有烈酒之感，可御寒，驱寒气，只是需适量。”方长鸣打断他的话说道。
唐丞相顶着一张大红脸，他虽不是武将却也敏锐地听出了方长鸣言中的深意，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刺上一句。
“方县令既然知道此物如同烈酒，为何不早一步说明！”
“哦，臣和手下僚属第一次尝此物就觉得很痛快，臣还当大人会喜欢，是臣的不周。”方长鸣起身行了一礼，恭恭敬敬大大方方地说。
这下唐丞相心中再有气，也能发出来。
“好了，爱卿起身，唐大人同你说笑，你到时当了真，快坐吧。”白明理立即打圆场。
方长鸣乖乖坐了回去。
“若是真如方县令所言，此物也该当做军需，只需少量便能驱寒，提神，只是味道有些冲，比茱萸要烈得多，更该同旁的吃食烹煮，弱化其味，想必会更好。沈大将军您说是吗？”季连惠立马提起了军务，陛下明显偏爱这位小小的方县令，季连惠自然要帮着说话，当然他也对这种食物很感兴趣。
沈大将军常年居住于京城中，早就不爱喝北疆的烈酒了，他又喝了两口茶才把辣椒的冲味压下去。
“是，世子说的不错。”沈大将军清了清嗓子，有些艰难地说，东西是好东西，只是方长鸣此人真是胆大包天！
唐丞相深深咽了口气，然后就被口水里的辣味呛得又咳嗽起来。
好歹他还称得上身强力壮，安国公才是被折腾得最狠的人。
但安国公双手紧扣着木桌，一言不发。
俞尚书吃的最少，只是尝了尝，虽然也辣得目中含泪，但还稳得住，此人多疑，哪怕是方长鸣先吃，他也不会完全信任。
小小的一个试探，方长鸣已经将这些人的性子摸了个七七八八。
“大齐得土豆与……”季连惠突然一顿，“此物似乎还无名，不如陛下赐名？”
白明理笑笑道：“朕虽没来得及尝，但见爱卿反应，此物就叫辣椒吧。”
“《说文解字》曾言‘辛甚曰辣’，辣椒两个字确实合适，陛下大才。”方长鸣赶紧给老乡找补。
白明理抿了抿嘴，没让自己笑出来。
“辣椒，贴切！”沈至诚好容易才从被辣得七零八落中走出来，合掌称赞，虽说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但沈至诚并不生气，能看到安国公如此失态的模样，被辣到也值了！
“大齐得辣椒和土豆，户部必定会全力推广。”俞尚书抢着开口说道。
此等功劳，实在无人能跟他抢。
他是户部尚书，在座之人都比不上他。
唐丞相和沈大将军，自然不能任由他占了此等巨利。
只是他们还未开口，方长鸣就先出言。
“这位大人如此信任小臣？土豆和辣椒不该先在皇庄种植吗？”方长鸣直接甩给他们一个借口。
方长鸣一双桃花眼中带着真诚的疑惑和一点点受宠若惊。
便是老谋深算的俞尚书被这般眼神看着，竟然也是一噎。
更别说方长鸣说的非常有道理。
怎么着也得先试种。
但俞尚书的意思是让户部包揽试种与推广！
方长鸣说的皇庄试种却也是一种方法。
“对啊，都怪俞尚书，你也太心急了些，该是先在皇庄试种，”宗正沈至诚立即接话。
在大齐，皇庄算是皇上的私产，自然是由皇帝所委派的奴仆官吏管理。
皇庄上的奴仆现在都是俞太后的人，陛下若是趁机将私产整理一遍，俞太后的势力必然大减！
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这个方县令果然有大才，这些年埋没了。
“如今正是秋闱，学子等着消息，户部来试种更快些。”俞尚书明知方长鸣在打什么主意，自然不可能答应。
“正是因秋闱，臣赶来京城，路上听闻学子议论陛下梦中所见皆为虚妄，在皇庄种植，消息广传天下才能安抚人心。”方长鸣噙着笑说，“怎的，俞尚书，陛下的圣明有污难道不重要？”
俞尚书眼皮一跳：“臣，并无此意。”
“倒是臣错会了俞尚书的意。”方长鸣做恍然大悟状。
白明理静静地看着方长鸣演戏，他的眼角眉梢都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
“这良种既是爱卿同吴华青找出，吴家罪籍可免另外也该给些金银赏赐，至于方县令，唐丞相，工部可有缺位？”白明理突然开口。
工部需要承办工程，也算是肥差。
怎么可能有缺？
吴家罪籍被免是必然，但是让方长鸣去工部，真让唐丞相意外。
此次小皇帝明显要让方长鸣同俞尚书打擂台。
工部又是自己管辖，小皇帝竟想同先帝一样，制衡他们吗？
唐丞相眯着眼想了想事情既已成大局便说道：“工部屯田缺一少府监。”
便是不缺，也要缺。
众人不由得看向唐丞相。
高成林眉头皱起，少府监可是五品官，奇丰县县令不过是从七品，唐丞相会如此好心？
俞尚书心中愤恨，唐丞相和小皇帝在他的户部插不了手，就要推方长鸣这小子对付他？
想得美！
“那朕亲自拟旨，封爱卿为少府监。这皇庄试种良种之事就托付给爱卿了。”白明理顺势说道。
方长鸣一撩外衫行礼谢恩：“谢陛下赏赐，臣定不辱命！”
“爱卿不必多礼。”白明理起身几步走到他跟前，将方长鸣扶起，“好，爱卿说得好，今夜朕要与爱卿秉烛夜谈！”
“臣惶恐，多谢陛下抬爱。”正好方长鸣有很多话想要单独跟白明理说，有很多话想问！
方长鸣心中的千言万语化作一个笑。
两人之间似乎根本插不进旁人。
季连惠心想，难道真是天生的君臣。
算了，反正今日能见到良种，还没让俞尚书得逞便够了。
“既如此，臣告退。”季连惠起身行礼道。
沈至诚同高成林对视一眼，两人具是站起身说道：“臣等告退！”
“众爱卿退下吧，至于良种该如何推广，下次大朝会在说，想必那时你们定能拿出完全的章程。”白明理很清楚事情不能一口气说完。
不然这些人会毫不犹豫地再次把他架空。
自己隐隐已经在亲政了。
所以缓一缓让消息传的广一些再说。
唐丞相和沈大将军等人心中焦急，如何试种，试种良种后该如何，不该一一讨论吗？
小皇帝此时就让他们走？
俞尚书深深看了方长鸣一眼。
罢了，让他们高兴一会，方长鸣手中无人，那折子上已经写了土豆的种植方法，方长鸣在皇庄中也翻不出什么花来。
至于小皇帝，难道他以为等下次大朝会，他便能够亲政了？
几人或是不情不愿，或是心满意足地离开。
侧殿中很快就剩下了白明理和方长鸣。
白明理改虚扶的动作为轻轻握方长鸣的手。
方长鸣身子一僵。
他感觉用什么东西在他手心中划拉了几下。
撇、 竖、 撇、 横钩、 竖钩、 撇、 点。
撇点、 撇、 横、横钩、 竖钩、 横。
你好！！！
是你好。
他在跟自己问好！
方长鸣的手太瘦了，白明理心想，这几日赶路想必他吃了不少苦，自己年纪大，也算是长辈，这回这事办的确实辛苦方长鸣了。
“来人，备些饭食，让爱卿先吃些东西！”
方长鸣从迷茫中清醒过来，笑得更加炫目：“如此陛下不如一起吃吧，也尝尝臣带来的辣椒，用其炒菜味道十分独特。”
小弟肯定特别想吃，不过不能是跟那帮人一样，他们可得讲究方式方法！
“好啊！”白明理眼睛一亮，他语气纵容地说。
今天晚上，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慢慢聊。
第22章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留步！陛下留了方大人在宫中夜谈。”云祥拦住了怒气冲冲的俞太后。
“怎么？哀家的话不好使了？便是方大人在又如何，哀家还不能见见这位俊杰了？你个奴才也敢拦哀家？！”
俊杰两个字，俞太后咬得极重。
“娘娘，大人传了消息，让您先顾好皇庄之事，此时万万不能轻动啊！”
云祥见拦不住，立即跪在了地上，将俞尚书搬了出来。
太后娘娘前儿意气用事将陛下拘在龙溪宫，差点就成了唐丞相等人攻讦大人的口子。
此次更不得让太后娘娘妄动了！
听到父亲的嘱咐，俞太后的脚步顿住。
她一双保养得宜的双手紧扣着，娇嫩的手背上留下一排排深深的指甲印。
且让小皇帝高兴一日，他手中无人，镇北王府可没法插手皇庄之事。
“回宫。”她猛然转身，朱红色的裙边扫过云祥白皙的脸。
云祥慢慢出了口气，冷汗浸湿了他的后背，好歹是劝住了。
————————
“父亲！父亲你怎么了？”安国公世子紧走几步上前扶住颤巍巍的父亲。
父亲的身子他很清楚。
看似病重，实际上父亲身子极好。
如今府上下一代国公的位置还没稳下来，父亲向来是保重自己身子的。
今日父亲的面色却有些古怪。
“去书房！”傅清晏声音沙哑地挤出这三个字。
安国公世子立即扶着傅清晏去书房。
旁人并不敢跟着。
到了傅清晏的书房，他才放任自己捂着自己的肚子呻/吟。
“父亲？！父亲！你这是怎么了？孩儿这就去请大夫。”安国公世子额上出了一层冷汗，父亲现在可不能出事啊！
“不可！”傅清晏拉住儿子的衣袖，“不能请大夫。”
“父亲？为何？”安国公世子疑惑道。
安国公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手压在胃部，火辣辣的痛感搅得他不得安宁：“陛下赏我们亲尝土豆和辣椒。辣椒是方长鸣寻来的香料，皇上亲自赐了名。”
“啊？”安国公世子一时间没听出父亲在说什么。
“土豆确实能食用，还能作为主粮。陛下亲口说了要赦免吴家之过。”安国公的手紧紧地抓着儿子的手臂，不让他轻举妄动。
安国公世子目光发愣：“竟是真的？”
虽说皇上下旨，让方长鸣和吴华青入京，可到底太过荒唐，安国公世子心中总是不敢相信的。
他也不敢相信，皇上明显对他们府上有气，若是真的皇上亲政之后还能饶得了他们傅家？
安国公如今便是再难受，也不敢找大夫，就怕万一皇上知晓了他吃了亲赐的东西之后，竟然找了大夫。
“可父亲你如此痛苦，定是粮食有问题啊！只要我们大张旗鼓找医师，消息传出去，必定能对良种的名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