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还是紧张的。
他想,这以后是真的没有人敢直视他了。
自己会成为真正的帝王。
白明理在心中警告自己,这是暂时的, 白明理,你只是暂时给大齐打工,本质上你还是那个普普通通的数学老师。
千万不要忘记了。
礼官唱和, 百官俯首。
白明理一步步走上祭坛,心里想的却是千万别踩到衣角, 不然那就搞笑了。
他将祭火丢入巨大的青铜鼎中。
火焰燃气,带来一阵清香。
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东西,烧起来竟然那么香。
他心中思绪纷飞, 手中的动作却一丝不苟。
方长鸣在百官之列中,因为官职高,他站的位置可以说是很靠前。
他知道自己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白老师的身影。
但是他不能抬头。
现在白老师是君, 他是臣。
这一点, 以后他需要时时刻刻记得。
方长鸣握着笏板的手, 下示意紧紧捏紧了手中的玉石笏板。
他心中涌起了一种淡淡的,称不上多强烈的低落。
低落之后,便只剩下迷茫。
他到底是因为两人的身份落差而低落, 还是因为两人身份落差不能自在相处之后还感到低落?
方长鸣有些分不清。
他看旁人的事多清楚,如今就有多看不透自己的内心。
方长鸣紧紧抿着略显削薄的嘴唇。
唉, 自己的脑子或许不适合想这些事,一想就变成浆糊了。
还是想想该如何趁着这两年他还在朝中培养一个能够当工部尚书的人。
他快速地在心里给自己这两年定了几个任务。
第一, 尽量将大齐水利工程完善好。
第二,选出下一任工部尚书的人选。
第三,解决沈大将军这个隐患。
第五,继续推广新农具。
第五,给吴瑞卿等心腹安排好未来要走的路子。
虽然在朝中没有什么人走茶凉之说,他门生如此多,受到恩惠的人也多,哪怕他没有安排吴瑞卿等人走得也会比一般学子顺上许多。
但是到底是到了自己麾下,他走了却不替他们提前筹谋,到底是不厚道啊。
这五件事重要性不分前后,他心中其实还有更多计划,只不过时间太短,只能先把要紧的事做了,他离开之后,就要看新任工部尚书的了。
虽然这是个重要场合。
可因为礼节过于冗长,走神之人不在少数。
这大伙还要顾忌礼官就守在周围,不能四处乱看。
能够看到的人也就是自己前方的官员。
工部左侍郎李池祝便是正好能看到方大人。
方大人这若有所思的模样,总让他感觉方大人又在想下一个要对付谁。
李池祝打了个哆嗦他将头低的更低,克制住自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
反正如今他是方大人的属下,方大人不会算计到他头上就成了,他只要办好差事就能安心看戏了。
李池祝倒是单纯不想知道自家长官又要有什么神奇的谋划。
不少人却是等着看陛下亲政之后对方大人的态度。
方长鸣回过神,能感到有人在看他。
看就看吧,他也不少一块肉。
祭拜结束,众人散去,方长鸣随着众人行礼转身离开。
没有多看祭坛之上的白老师一眼。
白明理透过冠冕看着方长鸣渐行渐远的挺拔身影。
嘴角勾起了一丝苦笑的弧度。
————————
一年后。
“清州大雪,今年怕是又要赈灾了,户部现下忙得很呢。这开春便要重修驿站了,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批下银钱来。”
李池祝抓着头发嘟囔道。
没过十年便要大修一次各处的驿站。
往年的时候,众官吏那肯定是上下其手,都想要吃个饱。
可明年可是要由方大人亲自盯着。
方大人向来是讲究该赚的钱,他从不拦着,不该赚的钱,便是你贵为宗室也得给他全部吐出来。
去年美食节,便有宗室和几个侯爷勾结,趁乱强买牛马等大宗货物,被方大人抓住,现在那几个人还在跪皇陵呢。
陛下不提,其他人也不好求情,这不跪了一年了,不知道还要跪多久啊。
这次修驿站方大人,怕不是要拿几个过分的杀鸡儆猴。
到时候又是一场乱局。
“陛下圣明,只要方大人按规矩办事,有何好担忧的,李兄,我们办好自己的差事便是了,其他的不该是你想的事。”张潜近一年长进了不少。
颇有种向着老神在在方向走的趋势。
无为而治,遵循方大人定下来规矩便是了。
“话虽然如此,可天下道理这般多,我便是知道,也不由得心里担忧,我这心又不是自个能控制得了的。”
好话谁不会说呢。
该担心不还是要担心,方大人这一年来的手段越发凌厉了。
唐丞相如今便是个泥胎木偶,表面上的百官之首罢了。
唐致倒是有隐隐接过唐家势力的模样。
依照方大人的年纪,和陛下原本对方大人的爱重,不该让方大人如此锋芒毕露的。
那有这般培养自己的权臣的。
瞧着倒是更像是培养一把利刃。
可这过刚易折。
难道陛下之前的诸多亲近,只不过是想要故布迷阵?
这一年来,他细细看着,陛下对高成林、季连惠、还至于赵汤的看重才是对臣子的用法。
方大人也是,身在局中他难道看不出来。
他如今如同火中取栗,稍有不慎就是烧身之祸啊。
唉,等到时机恰当之时,自己还是要劝方大人几句。
适可而止吧。
不知为何李池祝总觉得方大人有些可怜了。
张潜也就是不知道自家同僚在想什么,要是知道他定然要大笑三声。
可怜方大人?
你脑子怕不是让虫给蛀了!!!
方大人难道不知道他现在的动作太凌厉了?
张潜心底里隐隐觉得方大人有别的打算。
可这些得罪人的事,方大人偏偏又做了,不像是在演戏。
张潜还真是没看懂方大人要做什么,既然看不懂,他便乖乖办差,别让风浪拍到自己身上便是。
方长鸣不知道自家两个属下的心思,但他今天很高兴。
因为沈大将军终于私下联系他了。
准备了一年的戏,终于可以开场了。
“方爱卿病了?病了?”白明理看到那封用来请假的折子一愣。
白明理甚至上上下下看了七八遍, 才确定自己不是因为过年期间工作太多,视力突然下降才看错了。
真的是请假的折子。
还是病假。
病假!!!!
这两个字在白明理心头晃荡,一下子就抓住了他的全部心神。
方长鸣病了!
好端端的怎么病了。
白明理情不自禁地嘀咕出声, 发觉到不对劲他立刻抬起手,食指和大拇指放在嘴边,摆出一副沉思的模样。
宋河本来低垂的头垂得更低了。
白明理心中思绪翻飞。
临近年关,六部尚书便是病了, 也多会带病上衙。
更别说是真真卷王在世的方长鸣了。
而且方长鸣的身体一向很好,他怎么会突然请病假呢?
这事很不正常。
宋河眼观鼻鼻观心,不敢说任何话。
近年来, 陛下对方大人的态度便是连他都有些看不透了,原本陛下像是在培养自己的心腹般爱重方大人, 现在则是像是在使用一把利刃,月满则缺水满则溢,朝中宫内多少人都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
为防惹祸上身, 宋河根本不敢接陛下的话。
白明理焦急地几乎想要站起身来踱步,但是理智让他没有这么做。
便是在只有自己人时他现在也不敢流露出对方长鸣的关切。
真的病了吗?
今年的冬天是冷了些,光是大雪就已经下了三场。
要知道如今还未过年呢, 年后还有冷的日子。
许多州府都上了请求赈灾的折子。
这些天六部忙得跟陀螺一般。
身体劳累加上天冷, 生病也是寻常。
方长鸣的身体又不是铁打的。
怎么可能不生病?!
但是……
如果这又是方长鸣的什么计策呢?
自己应该怎么配合他才好?
白明理脑子一团糊涂, 他这些年已经修炼得心思深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了,但是真碰到方长鸣的事, 他还是会忍不住焦急,这一急脑子便有些不够用了。
冷静些。
仔细想想, 按照方长鸣的脾气,就算是他真的病了, 不到下不了床的程度他会请假吗?
答案是不会。
他会坚持上衙。
临近年关,虽然工部比户部清闲多了,但那也只是相对的。
六部尚书缺一很多事办起来都要格外难些。
按照方长鸣的责任心,他是万万不会在这个时候掉链子的。
那就真是在给人下套了!
这种可能性怕是要占九成。
如今能让方长鸣亲自下套的人,怕是只有沈大将军了。
这场病。
方长鸣是要演戏给别人看,让别人知道他不是被权势蒙蔽了脑子,他有隐退之势。
但是自己这个皇帝不乐意!
所以自己应该做的是,给他荣耀和赏赐,继续让方长鸣呈现出热火烹油之势。
猜出这么个答案,白明理深吸了一口气。
方长鸣这是在找死!!!
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拿自己做鱼饵啊!
这一年来,白明理就想要喊停了。
别人都看得出方长鸣在玩火自焚,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看的很清楚,因为时间太短了,方长鸣想要做的事太多,所以他选了这么激烈且快速的一种方法。
可如果他现在把人叫过来骂一顿,他们原来的努力就功亏一篑了。
方长鸣的敌人本来就够多了。
这一年来更是多了不少。
他以后想要外放,需要的不是敌人,而是多多的朋友。
强龙还难压地头蛇。
他要做什么?
这一点方长鸣不会不明白。
可是没有方长鸣的雷霆行动,他不可能用一年的时间就坐稳现在的位置。
他似乎能够感受到方长鸣用行动想要告诉他的话——虽然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的感情,但是他可以用行动回应你的信重。
他没法拒绝,没法打断。
白明理知道他该支持的。
该相信哪怕是用在这种方法,方长鸣也能得到他想要的结果。
自己应该相信他。
想到这里,白明理有些不知道是该沮丧还是该高兴。
他能做的就是保证方长鸣的努力不至于白费。
白明理轻轻地闭上眼睛。
等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神中的哀伤已经全部消失。
他重新变回了那个冷静的帝王。
“宋河。”
他轻声唤道。
宋河恭敬地向前一步道:“奴才在。”
“去,去库房挑些珍贵的药材,多多赏给方大人。如今快到年关了,方大人还是要尽快好起来,不然怕是要耽搁了公务。”
他语气淡淡地说道。
似乎其中还有一丝不耐烦。
宋河听得心中一惊,看来这次方大人的病不单单是身子上的病啊。
这是惹了陛下不快。
怪不得刚才陛下的神情很是古怪。
宋河心中隐隐觉得方大人有些可怜,却又觉得方大人辜负了陛下的信任爱重。
“是,陛下。”宋河缓缓退走。
白明理轻轻舒了口气,他揉了揉酸疼的手腕,重新拿起了一份新的折子。
临近年关,朝中事务很多,自己不能掉链子。
———————————
“我听说你病了?”季连惠急匆匆地赶来,进门时顺便带进了一大阵冷风。
“咳咳咳咳,你慢些走,你身上都是风雪。”方长鸣懒洋洋地躺在床榻上。
书童赵兴赶紧给季连惠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季连惠干脆直接脱下了身上的大氅随手丢给赵兴。
方长鸣看得直摇头,真是小伙子坐冷炕纯靠火气壮啊。
季连惠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冷不冷的,他几步走到方长鸣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他。
方长鸣被他看得毛毛的,摆手道:“你看什么看啊,病人有什么好看的。”
“是没什么好看的!我就是要看看你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病!”
季连惠坐了下来:“你这面色红润的模样,瞧着不像是病了。”
“这话出了这屋子便不要乱说了,陛下可是赐了我不少珍贵药材,我若不是真病了,季大人难道是暗指我是欺君罔上吗?”
方长鸣亲手给他倒了杯热茶。
季连惠坐下之后倒是冷静了些:“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是不是觉出了什么不对的地方,在避祸。”
他尽量含蓄地问。
方长鸣多聪明的人,一听便知道他在说什么。
“不是,我就是有些累,这一年来,我太忙了,累得病了休息休息罢了。”方长鸣见他焦急的模样,心想,世子倒是对他有几分友情在。
不然他这个纯纯的保皇党,不会跟他说这种话。
“开玩笑吗?”季连惠摆摆手,一听就知道方长鸣在敷衍自己。
若是此事这么简单,一年前方长鸣怎么会让人给他带话?!
方长鸣一定是在谋划什么。
陛下和方大人之间的事怕是复杂了。
但陛下肯定不是不看重方大人。
可只为了对付沈大将军,这么做也太……得不偿失了。
这一年来,方长鸣实在是得罪了太多人。
方长鸣含笑道:“不是开玩笑,我是真的累了,你一个武将大喇喇地过来找我,才是给我添祸事。”
虽说他们都是保皇党。
但是他终究是文臣,季连惠是武将。
私下来往少了才是正常。
“得了吧,我来了,那位大将军才好来啊?反正只是探病,外头能说什么闲话。”季连惠愤愤地拿起茶水一饮而尽!
“那我倒是还要谢谢你今日过来了。”方长鸣含笑说道。
他嗓子涌起一股痒意, 他以拳抵唇,将头侧向一边咳嗽。
“你……你这是真病了?不是装的?”季连惠惊住了。
“劳累过度,自然是真的病了。”虽然这其中有几分故意的味道, 他连续加了一个多月的班,除非铁打的人不然哪有不体虚的。
方长鸣现在是真的病了。
“我早先就跟你说了,你平日还是多注意身子,差事是办不完的。”季连惠看他神采萎靡的模样, 一下子便信了他是真病了。
他还从未见过方大人生病。
倒也是一件稀奇事。
他得多看看。
方长鸣喝了一口热茶压下嗓子中的痒意。
这一抬头便对上了季连惠好奇地双眼。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方长鸣很是无奈,这么多年了季连惠倒还是这般飞扬的性子。
“我得好好看看方大人变成病美人是个什么模样, 等我回去仔细描摹张画卷,献给陛下, 说不得能得到赏赐呢?”季连惠往火盆中夹了一块炭,用铁钩稍微拨弄了下炭火,让火烧得更旺一些。
听到这番话方长鸣将手中的茶放下。
说者有意听着也有意。
“你想问什么?不必这般试探。”方长鸣看了赵兴一眼, 赵兴立即走出屋子守在屋外。
他就知道季连惠看着莽莽撞撞,心思可是多得很。
今天过来怕是不光是为了帮自己一把。
一年多了,季连惠都忍着没来询问自己。
倒也算忍得住。
不过……这季连惠猜的未免也太准了些。
季连惠见他没否认, 直接靠在了床榻边上。
“我听宋河说, 陛下似乎发怒了, 你也知道宋河那人心思多得很,若我不是陛下的人,他不会同我说这些。”季连惠裂开嘴笑了笑, “陛下这人心思不难猜,他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帝王, 你生病了他不着急反而生气。”
季连惠扭过身去看方长鸣:“这事是不是很古怪。”
“这朝中能斩钉截铁说陛下不会忘恩负义的,可能只有你一个。”
便是吴太傅近年来怕是心中都在打鼓。
不能确定白老师的心思。
东太后倒也是稳得住, 没有将任何消息透露给吴太傅。
方长鸣斜了他一眼,他挪了挪身子离着满身寒气的季连惠远了些。
他可不想在劳累过度病倒之后再加上风寒感冒。
“嗨,我季家掌握兵权也有些年头了,若是这点事我都拿不准,这个世子之位也不必坐了。”季连惠收敛了脸上的笑容问道,“加上,你让吴太傅给我传话。”
“我想着,陛下生气根本不是因为旁的,怕是担心你吧。”季连惠说着却不觉得是什么好事,帝王之爱到底是这世上最难以琢磨之事。
“别乱猜。”方长鸣没有承认,这种事怎么可能承认。
“我还是那句话,你若是觉出了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便避祸吧。”季连惠又说了遍他来时说的话。
在他眼中,不论是帝王的忌惮还是爱重对方长鸣来说都是祸事。
方长鸣心中虽然知道季连惠作为好友只是在关心他,他还是忍不住苦笑了一下抬眸看向季连惠:“避祸?你说该如何避开?”
“你若是不愿,天南地北哪里去不得?”季连惠一拍案几说道,“可你,我实在看不出,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方长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要是这世上的事真的能像是数学题一样简单就好了。
哦,对了数学题也很难。
但是若是碰上难以解开的题目,不会便是不会,没有什么灰色的空间。
可是他现在对自己的感情都是一片糊涂,哪里能算得清啊。
“还是,你根本不想避开?”季连惠眯起眼,语气中带着困惑说。
方大人从来都是雷厉风行,他还从未见过方长鸣如此优柔寡断的时候。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方长鸣摇摇头,“或许我外放回来之后便知道了吧。”
方长鸣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
季连惠一时语塞,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怎么这般命苦啊。
在京城这些年先是遇到几位辅政大臣乱政,好容易等到陛下亲政,怎么还碰到这么一回事啊。
方大人脑子不清楚也就罢了,陛下怎么也跟着脑子发热!!!
季连惠不想说话。
整个屋子中只剩下方长鸣倒茶的声音。
氤氲的热气遮挡住了方长鸣过于锋锐的眉眼,让他看起来竟然真的有几分忧郁。
“那你想通了记得跟我说一声。”季连惠闷闷地说。
“跟你说一声?为何啊?”方长鸣奇了怪了,他跟白老师的事,为什么要跟你说一声。
“我好在心里准备好了,几十年后拱卫京师。”季连惠气呼呼地说。
方大人和陛下都倔得很。
这事真要是成了,往后太子怎么选肯定是件让人头疼的事。
那时候估计他老子已经不再了。
镇北军该是已经到了他手中。
到时候若是有人敢造次,他也好准备随时帮忙啊。
听到季连惠这带着火气的气话,方长鸣非但不生气,反而有点感动。
真要是把他当外人,季连惠就不该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了。
尤其镇北王府执掌军权,本身就够敏感的,更需要谨言慎行。
说来,仔细想想,他穿越过来也遇到很多好友。
他们虽然不能完全理解自己,但也尽力支持他。
这二十多年过得,倒也不亏。
“真要等你这个将来的镇北王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好几茬了。”方长鸣摇头轻笑,“再说了,镇北军镇守边疆,兹事体大,哪有无故召回的可能。”
季连惠心中哎呀一声。
方长鸣竟然默认了!!!
这小子还要去外放呢,他看啊,方长鸣分明想得差不多了!
哼,真是的,季连惠不知道是自己傻了,还是方大人傻了,他真想要一刀劈开方长鸣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都是什么东西。
陛下也是个倔脾气,这几年还能等不得?
说来陛下都亲政了,东太后竟然没有帮着陛下相看?
宫中竟是连一个嫔妃都没有?!!
东太后不会是也知道了什么吧!
这一年来东太后似乎和陛下亲近了不少,真正有了母子相处的模样。
不会是……
东太后已经默认同意了吧!
想到这里季连惠彻底服气了。
唉,他的命真是苦啊。
“说来你这一年得罪了那么多人,真要是外放了,先小心自己的小命吧。情情爱爱伤人伤神。”季连惠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说。
“所以我才不会第一站就去南方,我会先去北地疏通商路,到时候还要麻烦镇北王多多照应了,想来镇北王肯定很欢迎我这位世子的好友。”方长鸣一拱手行了一礼含笑说道。
季连惠:??!!!
“你说什么?你小子是不是早就想好了?”季连惠双目圆瞪觉得他今天就不该来。
气都气死了!!
“公子,沈大将军亲自过来了,您看?”赵兴打开门几步走了进来轻声说道。
季连惠想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他看向方长鸣用眼神示意,那我先走?
方长鸣对他轻轻摇摇头。
示意他不必离开,坐着就是了。
季连惠和沈大将军明面上并无大矛盾,如今沈大将军一来季连惠就要走,难免惹人多想。
季连惠垂眸一想,也隐约明白了方长鸣的用意。
他随手拿了块点心啃了一口。
既然如此,那他就安安稳稳地待着了。
正好可以会一会这位大将军。
第124章
“镇北王世子和沈大将军前后都去了方家探病?”白明理并没有抬头, 手上还在批着折子。
苏硕轻轻应了一声:“是,陛下。”
这文臣武将的,掺合在一起。
哪怕苏硕是个粗人都觉得不太好了。
镇北王世子也真是, 便是私下同方大人关系好,也不该这般大喇喇地去拜见,一个小病罢了,让底下人送一份礼, 或是让王妃以镇北王的名义送些药材便是了。
哪有亲自冒着大雪去见的道理。
虽说这人与人之间的情谊到底不能用这些来衡量。
只是如今陛下似是恼了方大人,镇北王世子还兴冲冲地迎上去。
只怕……
陛下怕是要更生气了。
白明理知道自己应该表现得更生气,但是他有点想笑, 因为从季连惠的行动中他隐隐感觉出,这孩子应该是发现了什么。
不然不该今日冒雪去拜访方长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