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沈至诚面带喜色地起身, 陛下终于要亲政了,他行礼道:“臣附议!”
唐丞相也收回了自己的心绪,不论方长鸣如何想, 高成林和方长鸣肯定是通过气的, 既如此谁来说倒是不重要。
问题这天大的面子为何要让给高成林?
唐丞相带着疑惑起身, 面色沉凝地行礼:“臣附议!”
连唐丞相都起身了。
朝中众臣很快陆陆续续站起身行礼附和。
等大多数官员表了态,方长鸣这才随大流一般地起身,动作流畅潇洒地行了一礼:“臣附议!”
沈大将军眼睛一转, 起身行礼:“臣附议!”
到了最后便是心中有其他想法,见这诸位大人都同意了, 他们自然也不能说什么,只好也跟着行礼。
众臣俯首, 山呼海啸。
这样的场景简直能让人的心潮跟着澎湃起来。
血液都会变得沸腾。
白明理却很平静。
这样的场面确实大,但是还不如高三百日誓师大会震撼。
那些孩子喊的时候那才叫认真专注热血沸腾。
白明理快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没有强行忍耐,脸上带上了浅浅的笑意。
他是皇帝,就算他现在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也没人敢盯着他看。
白明理的视线轻轻划过跪在地上的方长鸣。
他似乎瘦了一些。
这人有多害怕孤独他是知道的,他现在会多纠结自己也能猜出来,可是……
不破不立,他们之间总要有个结果。
不过是几年时间的等待,他等得起,也愿意等。
“诸位爱卿请起,朕能得百姓爱戴,与众位爱卿的忠心,实乃幸事。只是朕到底年岁尚小……”
白明理记得很清楚,不能直接答应,要来回拉扯一下。
吴太傅听到白明理第一次推辞,立刻说道:“陛下,您如今已过志学之年,马上便要加冠,且近两年来陛下处理朝政并无错处,大齐年少亲政之君早有先例,先帝不过志学之年便已亲政,还请陛下明鉴。”
白明理和方长鸣此时此刻默契地在心里说——第一次推辞完成。
“太傅说的有礼,只是朕年少登基,对朝中事务多有不熟悉之处……”
唐丞相斜了方长鸣一眼。
方长鸣这个时候正好也在看他,吓了唐丞相一跳。
这竖子突然看他干什么?
莫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自己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折腾啊!
方长鸣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唐丞相——你上吧。
唐丞相:????
他第一反应是方长鸣疯了,第二反应是自己竟然能够看懂方长鸣的暗示!!!
“陛下,此言差矣,陛下如此聪慧怎会不通政务,近年来陛下批复的折子无一错漏,再说还有我等老臣,能为陛下答疑解惑,相信陛下必定能够尽早熟悉政务。”
虽然有点难受,但是上还是要上的。
毕竟劝陛下亲政也不是谁都有这份脸面的。
白明理松了口气,他在心中默念——第二次推辞完成!
方长鸣也在心中默默地想,第二次完成。
“诸位爱卿处理朝政已成章法,如今朕要亲政,岂不是会乱了章法,马上便是元日,这日子怕是……”
“陛下,正因为马上便要到冬日,如今定下亲政的章程,明年开春诸事才能成形,不会忙乱,陛下,如今就是极好的日子。”高成林膝行一步,恭敬说道。
第三次,应该答应了,终于能结束这些步骤了。
白明理和方长鸣几乎是同时在心中想。
第一次由太傅说。
第二次由现在的百官之首唐丞相说。
第三次应当高成林来说。
从头到尾形成了个完美的闭环。
非常合适。
“既如此,朕自当担起大齐之责,诸位爱卿请起吧。”白明理心中叹道,终于结束了。
“谢陛下!”
之后朝中谈论了些陛下亲政的章程,如何祭天、如何祭祖等等。
这些都需要细细定下来。
待到下朝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
许多老臣脸上都有了劳累之色。
“诸位爱卿,今日就到这儿吧。”白明理摆摆手示意其他事容后再议。
“恭送陛下!”
白明理起身准备离开时,克制着自己没有去看方长鸣。
要是以前他们应该会对视一眼,然后按照方长鸣的性子大概会对他笑一笑,或是眨眨眼睛。
毕竟他们这次又办成了一件大事。
看不到有点可惜啊。
方长鸣也没有去看陛下,随着诸位同僚离开。
季连惠没等走到人少的地方几步快速挤到方长鸣身前。
“方大人?你……”季连惠也不敢直接问啊。
而且大伙现在都等着看方长鸣的反应。
他上前问也不是莽撞。
而是要让方长鸣给个痛快话。
众臣心中也好有个底,总比现在乱糟糟的好。
方长鸣多机灵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季连惠这看似莽撞的举动背后的意思?
“陛下要亲政了,许多事自是不同了。臣还有差事,就不便同世子多说。”
方长鸣冷着一张脸行了一礼,快速离开了。
“亲政了,许多事不同了。”季连惠在心中默念了一遍。
这意思不就是陛下不会像是以往那般爱重方长鸣了?
起码明面上是如此。
方长鸣似乎有那么一点点不满啊。
季连惠不由得心中忧虑。
可有人忧虑就有人高兴。
陛下心中宠臣的位置可不多,若是陛下往后能重用旁人,他们也能有出头的机会!
虽说他们不敢说能跟方大人比,但是多得些陛下的看重总行吧。
唐丞相看着身边几人眼中的异动,不由得暗自摇头。
他倒不觉得陛下跟方长鸣生了罅隙。
更像是陛下和方长鸣有意疏远对方。
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陛下跟方长鸣下的套子?
他才不会当真呢!
谁当真谁是傻子!
这件事到底是压在了她心中。
在一旁伺候的刘嬷嬷见太后郁郁不乐,轻声劝道:“陛下马上便要亲政了,娘娘有何事如此忧心啊。”
刘嬷嬷觉得, 现在的日子真是顶顶好的日子了。
太后回到了宫中,后宫之中一人独大。
外头陛下和方大人都极其看重吴家,虽说当年吴家受到了重创,可如今只要再等上几年, 他们吴家必然能回到当年鼎盛之时。
待到陛下亲政,定然是要重用吴家人呢。
这泼天的富贵眼看着就到了。
便是当年被休弃的那些吴家姑娘如今也是被媒人踏破了门槛。
当年休弃了他们家姑娘的人家不是想要复合,便是臊得出不了门, 还有那把他们家姑娘所出的孩子送到吴家来求和的。
刘嬷嬷就不明白了,怎么有这等厚脸皮的人。
虽说让人烦心, 但到底都是些阿谀奉承之辈。
他们还不是见吴家又要发达了,这才迎上来罢了。
真那些品行高洁的,怎会因为家中夫人娘家遇难就休弃了她?
他们吴家女又不是没有那还安安稳稳当着当家娘子的!
这些都是小事, 可除了这些刘嬷嬷实在想不出,娘娘会为什么发愁了。
刘嬷嬷迟疑道:“还是,娘娘身子不爽利, 不如老奴去叫刘夫人过来。”
这刘青黛已经要同他们吴家的公子成亲了, 自然不能再叫刘姑娘。
东太后轻笑了一声:“不必惊扰青黛了。她如今正是在太医院当值的时候, 哀家叫她过来,只怕外头人又要说闲话。再说了,哀家身子无事。”
对啊, 日子还有什么不忧心的呢。
她只是忧心今日见到入宫的母亲,听到的那些风声。
高成林请陛下亲政, 父亲早早得了方大人的暗示。
方大人又突然同陛下疏远。
若是说陛下同方大人之间有了罅隙,她是万万不信的。
陛下连不愿意娶亲的事都同他说了。
那是何等的信任?
这般信任, 又怎么会疏远。
可陛下和方大人似乎有意远离彼此又是事实。
再想到陛下不愿娶亲。
东太后的太阳穴就直突突。
她心中有个猜想,可是别说是说出口,便是在心里想一想,她就惊得起了一身冷汗。
这断袖分桃之举古来有之,本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便是世家大族中也有不少养娈童,或是在外头有些个相好的。
可是为了此事,不娶妻不生子,实在是太骇人了!!!
尤其那还是陛下!
没有合乎法理的太子,往后必然要爆发国本之争。
当年先帝在时众子夺嫡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现在便是闭上了眼睛,似乎都还能看到,半夜想起都会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东太后实在是不想再看到当年的场景了。
可是陛下和方大人都是好孩子啊!!!
为何会如此。
他们所作所为自己都看在眼里,陛下有明君之相,而方大人若是成长下去,必然能够成为一代权臣,可越是如此她越是不安。
如今他们疏远了,她却更觉得心惊。
东太后只怕这是陛下和方大人的计策,不过是想要等亲政这段时日过去。
“唉,不想了,哀家年纪大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说不得活不到那一日。”只是她既答应了陛下和方大人就绝对不会把陛下的说透漏出去。
“哎呀,娘娘说什么呢?吴家的儿郎都好着呢。”刘嬷嬷赶紧焦急地说道。
东太后对她温和地笑笑,没再说什么。
她本是在心中做了决定,不再去想那些。
可是当她拿着陛下亲政当日,宫中的安排到龙溪宫中,看到极其憔悴的陛下时,她还是忍不住心疼。
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又是好容易才走到今日。
她心中叹了口气,不过是喜欢男子罢了。
又有什么大不了,皇室又不是没血脉纯正的子弟了,过继一支便是了。
陛下何必糟蹋自己的身子?
白明理一见东太后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还当她有重要的事要说,他摆摆手,宋河立刻下去屏退众人。
只留下宋石和竹兰在一旁伺候。
等宫人都退下,东太后这才上前。
“陛下。”东太后紧紧攥住白明理因为握笔时间太长而变得冰冷僵硬的手,她靠近他劝道,“陛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何苦熬坏了身子?”
天底下的男子多的是,方大人虽然俊俏本事也超出常人,想要找个比他好的是难了,但是找个差一些的,还不是随便陛下挑吗?
再说了,方大人既然还同父亲有默契,就是并不想要远着陛下。
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计策罢了。
方大人既然没有变心,还是忠心于陛下,况且也未传出方大人要成亲的意思,陛下这是何苦呢!
当然后面这些话,便是她靠近陛下也不敢说出来,只敢在心里想一想。
白明理一愣。
东太后这是误会了?
东太后以为他是跟方长鸣分手了,才会这么憔悴?
天地良心,他这么憔悴完全是因为最近事情太多他太累了。
累得……几乎没时间去想方长鸣。
但,现在白明理想起他,并不会觉得心焦和忧虑,反而有些淡然。
哪怕他们不常相见,但是他们在为一个目标努力。
让这大齐变得更好些,再好一些。
光是想一想便觉得全身都是缓和的,似乎凭着这份温暖就能渡过以后他们必须要疏远的日子。
他真的没有难过,只不过是太累了。
即便是有些哭笑不得,但白明理还是感到一阵暖心,自己似乎从来没有想过要将东太后当做亲人。
他对方长鸣以外的人都像是隔了一层。
嗯,在跟方长鸣疏远的这段时间,自己也该重新审视自己身边的人。
好好过这些日子。
“母后,我真的只是看折子看累了。今日我看了五担折子。”这一次白明理没有自称朕,他反握住东太后温暖干燥的手说道。
大齐的折子是按照担来算的,一担能放上五十五个折子,五担折子那就是二百七十五个折子。
还是那种小字的!!!
再好看的字,那也让人厌烦啊,看得他那叫一个眼花缭乱!
怪不得古代便有了近视眼镜,这么看下去,不想要近视都难啊。
想要当个好皇帝,真的不容易。
东太后一愣,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自己想多了,东太后想到刚才自己还凭空想了那么多,一张脸瞬间臊得通红。
白明理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东太后的手背。
“先坐吧,母后,我让人给你沏茶。”
东太后这才反应过来,陛下从刚才开始便自称起我来了。
陛下这是?!
陛下这是愿意亲近自己了?
想到这儿,东太后不由得有些心酸:“好,哀家听陛下的。”
“方大人, 您让我做的,我已经做了,你可否同我说一声实话, 您与陛下到底是怎么回事?”高成林亲手给方长鸣和师父吴太傅各倒了一杯茶水。
高成林虽是占着户部尚书这个肥缺,家中却很是简朴。
喝得茶水也是普通的茶叶,浓厚解乏,没有太多的讲究。
这一点倒是合了方长鸣的心意。
茶水在方长鸣这里只有两个作用, 解渴和提神。
他喝了一口浓茶,苦涩的滋味入口,方长鸣的面上没有任何一丝表情。
吴太傅见他如此便说道:“方大人不想说便不说吧。”
“真没事, 你们不用担忧,陛下想要我外放几年, 想要多扶持几个心腹。不然亲政了人手不够用,岂不是不妙了。”方长鸣挑挑拣拣说了些能说的。
他看向吴太傅无奈一笑。
便是他的同盟都担忧,想必沈大将军这个时候也该是心里打鼓了。
这正是他想要的。
“外放?怎么会?方大人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是您的意思?”
高成林眉头紧皱。
吴太傅也不赞成。
方长鸣如今的地位根本不该长期外放才是。
方长鸣又给自己灌了一口浓茶:“我和陛下的意思是, 有些事交给旁人做,不如我来做。”
高成林听了却没被说服。
“方大人,不是我不明白方大人您的心思, 只是此话不能这般说, 您在京中可以安定人心, 朝中如此多官吏,总有人能为您实现宏愿,何必要亲自去。”高成林的话中之意未尽。
其实他也担忧方大人的安全。
良种之事, 虽然让大多数人都得了利,可那些个世家大族怕是对方大人还是不满多些。
方大人的种种措施, 让他们占地买奴时难了不少。
那些个眼皮子浅薄的,哪有不恨方长鸣的?
在京中有季连惠这个镇北王世子, 又有禁军拱卫,天子脚下,方长鸣的安全倒是不用担忧。
可这出去就不同了。
到了旁人的地盘,很多事就不是小心就能完全防范的了。
“此事,不可轻忽,方大人,依着老朽的意思,你该是在京中坐镇才是。外出只怕有危险啊。”
“我知道,想要做事哪有不危险的,危险就能不做事了?我在京中也不是十成十的安全。”方长鸣摇摇头,从袖中掏出了几张纸,递给高成林和吴太傅。
他知道单单是靠语言是说服不了高成林和吴太傅的。
他们两个为人倔得很啊。
高成林双手接过,仔细看去。
却发现那竟是一种制盐的法子。
“这?方大人想要动盐政?这法子是真的?!”高成林双眼含着骐骥。
方长鸣点头:“当然是真的,我也没必要诓骗你们。”
“现在高大人和吴太傅你们觉得,我是不是该想办法外放出去?”方长鸣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
高成林愣愣地点头。
吴太傅也没了平时的淡然。
“确实,此事怕是只能交给方大人,旁人……怕是担负不了此责。”
盐政牵一发而动全身,交给旁人确实让人不放心。
他的目光根本移不开,他看着手中的纸叹了口气。
入冬了,天冷高成林的书房中刚好有个火盆。
稿纸被火舌舔舐,很快就化为了灰烬。
这东西他和高成林看便看到了,却不能让旁人看到。
人心隔肚皮,方大人能如此信任他们,他们自当是要回以诚意。
方长鸣也不拦着他的动作。
方长鸣确定纸张完全被烧掉才继续说道。
“往后,陛下这边你们要多上心,我和陛下会日益疏远,其中定然有人上来讨好卖乖,有本事的自然也想着出头,陛下虽说聪颖,但到底手腕稚嫩了些,我……我也看不透彻有些世家大族的算计,还要高大人和吴太傅多多费心。”
白老师那边安稳,他才能放心处理沈大将军。
往后他跟高成林和吴太傅表面上的来往也需要减少。
有些话还是要提前好好叮嘱。
吴太傅料想到了方长鸣的心思,只是这次他没有再劝阻。
“这些方大人只管放心,这本就是我等为臣之责。”吴太傅心想,看来陛下跟方大人之间是有了默契,并不是关系中出现了嫌隙,这便好了。
怕就怕在陛下亲政在即,君臣之间内里出了问题。
这下他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是啊,方大人不必叮嘱,我与师父定然会帮陛下辨明邪正。”
高成林也将手中的纸丢入火盆中说道。
“嗯,还有若是我跟沈大将军走得近了,你们不必吃惊,此事我想也该跟季连惠透气,麻烦吴太傅替我同他说一声,我就不方便入他府邸谈了,让有些人了怕是不敢来找我了。”
方长鸣说着说着冷笑了一声。
高成林和吴太傅师徒两人对视一眼。
方大人这是要对沈大将军动手了!!!
“不知,方大人想要做到哪一步?”
吴太傅对沈大将军很是厌恶,当年流放吴家沈大将军和唐丞相都有参与,主谋俞家已经覆灭,其他仇人吴太傅到没有赶尽杀绝的意思,朝堂上落井下石很是常见,吴太傅自觉自己是棋差一招,虽然厌恶沈大将军但不到恨的程度。
所以方长鸣选择用怀柔的方法处理唐丞相,一点点剥夺唐丞相的权力,哪至于剥夺唐丞相在唐家的家主之位,培养唐致,这些吴太傅都赞同甚至都是支持的。
这一次不知道方大人是想要怀柔,还是其他,吴太傅都没有二话,但还是需要问清楚,他才好帮着使力。
“沈大将军一家必须连根铲除。”方长鸣平静地说。
吴太傅一愣。
“为何?”高成林倒是先问了。
“我虽不喜欢唐丞相,但平心而论他只是想要当权臣并无二心,沈大将军一家就不同了……”
方长鸣手中产业不少,他知道从十几年前开始,沈家就变得很低调,但他们暗地里对家中奴仆佃户,哪至于欠他们家债的农户都很好。
佃户更是只需要交一成的租子,这个数目可非常不对劲。
市井中多有沈家仁义的说法。
而沈家也姓沈,皇室也姓沈,市井之中竟然有将之混为一谈的趋势。
还是白老师和他这些年做了许多事,才渐渐扭转了风声。
沈家仁义那不过是因为陛下圣明罢了。
邀买人心向来是改朝换代需要做的前期准备。
沈大将军是有造反的心思,可一旦造反打仗,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出一点点小利就能得到好名声。
付出那么少,欲望却那么大。
这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吴太傅听着听着眉头就皱了起来:“老朽,竟是没有察觉,是老朽的失职。”
高成林也有些懊恼:“我在京中为官多年,也听闻沈家仁义,只是这好名声谁不想要?便是唐家也会施粥赠药,我便没放在心上。”
“这些年师父不在京中怎会是师父的失职,是我失职了。”高成林叹了口气。
“不是,良种推广之后,那些风声就弱下来了,这一两年已经很少有人提及了,你们不知道很正常。”方长鸣要不是早早在京城就安排了人,他也不会知道。
而且白老师给他描述的书中,也有沈大将军振臂一呼,以清君侧出兵的内容。
他的想法正好得到了侧面的印证。
所以对待唐丞相他没有下狠手,只不过是想要他赶紧退休而已。
对于沈大将军那就不同了。
他们已经开始在谋划谋反的事了,那就必须要彻底铲除。
“如此,老朽明白了,方大人只管去做,世子那里老朽亲自去说。”
方长鸣起身,郑重地对着两人行了一礼:“那便,多谢两位了。”
吴太傅赶紧起身扶起方长鸣。
———————————
“这些章程我瞧着都没有问题,母后瞧着有些憔悴,那些细枝末节交给手下人去做,母后还是要多多珍重身体。”
白明理看完东太后写的宫宴流程说道。
祭祖、举办宫宴,这些都是必须的。
哪怕他说了尽量节俭。
这些也是节俭不掉的。
“陛下还说哀家呢,陛下才该是多歇息,朝中大臣又不是吃干饭的,总是要用起来。瞧陛下都瘦了一圈了。”东太后笑着说,陛下还劝她呢,自己都熬成这样,弄得她想了许多乱七八糟的事。
“我知道了,只是这些日比较忙。”
两人又说了一会闲话,白明理这才亲自把东太后送到前殿,目视着东太后离开。
他招招手,苏硕出现在他身侧。
“这几日你们也要劳累了。”怕就怕这个时候出问题,守卫的人员这些天也很忙,苏硕更是要禁军和皇宫两边跑,白明理揉了揉眉心说,“等这事了了,朕定然重重有赏。”
“谢陛下!”苏硕恭敬行礼。
白明理看向寝殿外小小的天空。
自己刚才好像是在给手下画大饼啊,不过他是肯定会兑现的。
他心想不知道方长鸣这个时候在干什么。
估计也在工作吧。
唉,都在加班啊。
他们两个人都可以说是卷王了吧。
想着想着,白明理嘴角翘起,苦中作乐地笑了。
白明理像是个提线木偶一般按照礼部的安排行事。
过于繁重的冕服压在他的身上,让他连低头走动都困难。
似乎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
白明理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了这天下之重。
其他不提,这冕服确实很重。
幸亏平时不用穿, 不然要被压得长不高了。
白明理站在祭坛之下悠悠然地想。
这个时候他还没忘给自己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有些紧张的心情。
不管他表面上看起来多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