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认识些人总没有坏处。”
“来嘛,就当陪我了。”
友人把请柬塞给自己的时候生怕他会拒绝,还再三说明,请柬实名制,不可转让。
这本是出于好意
只是两人当时都没能预料到,后来发生的一切。
柏歌阑是除了他和奉寻这个当事人之外,为数不多知道保养合同这件事的人。柏歌阑尝试过帮助他,但不受重视的小公子和集团掌权人之间的差距一目了然。
怀着愧疚,柏歌阑在那之后也时不时给他塞资源,甚至把他自己的资源也让出来。即便他已经告诉柏歌阑这和他没关系,把那份所谓的包.养合同当作带薪加班就可以,友人还是不免陷入情绪的低潮,总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那张请柬。
从那之后,柏歌阑总在自己面前低一头,看的左云鹤心里也不是滋味,两人渐渐减少了来往。
思绪纷飞间,左云鹤揉了揉仍旧发昏的大脑,旧事一时太过庞杂,像是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塞进了脑中。让他不得不暂缓一下,才能想清出事之后的遭遇。
后来呢,后来柏歌阑怎么了。
他想起来了
后来柏歌阑为了他与奉寻对上了。柏歌阑拼了全力想带他离开,却因为奉寻的手段被逐出柏家,又因此东躲西藏。
左云鹤抬手掐上自己的眉心,捏出十字架形状的红痕,努力缓解自己的头疼。
在过去那段昏聩的记忆力里,他分明记得再过不久柏歌阑就要和自己的男友新婚,准备去度蜜月。
左云鹤猛地喘了一大口气,他记起来了,在他最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得到了柏歌阑最后的消息,柏歌阑卧轨自杀了。
带着对男友和友人的愧疚与不安,他选择了那样痛苦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胸腔里似乎有什么在灼烧,烧得左云鹤心肝都仿佛被烤焦,每一缕血肉都是难以忍受的疼痛。左云鹤握住自己胸前的衣服,猛锤了两下,所幸他躲在洗手间的隔间里,不然这般动作肯定引起别人注意。
说不清具体是什么感受,喉咙里似乎生出铁锈一样的味道,怨恨、愤怒、心疼……各种各样的情绪混杂在一起。
这个事件里似乎不得善终的都是无辜的人,奉眠也好,柏歌阑也好。他们把不属于自己的过错强加己身,最后被逼至绝路,退无可退,他们本该活在阳光下。
这个世界,总是善良的人活得艰难些。
左云鹤大口大口喘着气,一贯清冷的脸上再也绷不住,面部紧紧皱在一起,被痛苦淹没。
若是奉眠和柏歌阑能再绝情一些,怎会走到那一步。
而即便到了最后那一步,左云鹤发现,自己都没法说服自己去怨恨奉寻。
奉寻也是苦命人,为了防止自己犯错,刻意把自己的弟弟送出国。即便强制包.养了他,也不过是对着他这张脸思念内心真正的爱人。
抗着巨大的压力,几次三番拒绝家里的联姻。他被隐秘难以宣出口的爱意深深折磨,只能请个演员来骗骗自己。
没想到,最后落了那副田地,害得自己不敢碰不敢动的人因自己而死。
他珍重而又浩瀚的爱意,成了杀死自己爱人的利刃。
似乎谁都没有做错什么,他们究竟为什么会迎来那样的结局。
斧凿一样的痛苦深深刻进左云鹤的脊髓,让他脊背不得不弯曲,弓成脆弱的桥型。
“咚咚”
隔间的门被敲响了
“云鹤,你还好吗?怎么这么久?”
柏歌阑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过来,不甚清晰,却隔着时间长河一把拉回了左云鹤。
左云鹤意识到自己待在洗手间的时间太长,他直起身,伸手擦了把脸,清清喉咙“稍等。”
又大概整理了自己刚刚动作中揪乱的衣服,在开门前的前一刻,左云鹤深吸了一口气,才手腕用力,压开了隔间的门。
身着酒红西服的柏歌阑站在门外,担心看着他。
微曲的头发,半长搭在颈侧,还是二十几岁意气风发的模样,左云鹤忽地就松了口气。
重来一次,他至少要保护好自己的友人。
若是还有可能,就尽他所能改变奉寻的决定。
“今天似乎吃坏肚子了。”
左云鹤手指微曲,指指自己的小腹,面上带了些无奈。
“还能行吗?不行咱们就撤。”
柏歌阑顺着左云鹤的手指把对方上下好生打量一番。
“好多了。”
左云鹤走到洗手池旁,细长的手指被水流一点点洗涤。
躲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左云鹤知道。
与其贸然改变轨迹,白白丧失重生的优势,不如循着上辈子的轨迹,在自己掌握之中做出改变。
“放心,真没事,出去了。”
左云鹤把擦手的纸巾揉成一团,又重新打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确保能把自己的五官完全露出来,手一扬,示意柏歌阑跟上。
柏歌阑几步跟上,看着左云鹤还在滴水的发丝,忍不住又问一句。“真没事假没事啊你?”
“真没事,别瞎担心了。你这倒装用的不错啊。”
柏歌阑虽然是京城人,但从小却不长在京城,所以口音里总夹杂些奇奇怪怪的成分。在重出道之前,还特意请老师帮忙改正,改了这么久,基本都改得差不多了,就剩为数不多几个小习惯。
倒装可以说是最难改的一个,平日里只要不注意,就会不小心冒出来。
“你竟然会调侃我!”
柏歌阑眸子顿时瞪大了,语气也快了几分。要不是自己经纪人千叮嘱万嘱咐自己要维持一下稳重的形象,柏歌阑都想发推博昭告天下,高岭之花好友竟学会调侃人了,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还是……?!!
“绝对有事你,是不发生什么了最近。快告诉我,告诉我!!”
左云鹤在柏歌阑复读机似的问话里找回了过去的感觉,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真的回来了。
走出连接洗手间和大厅的长廊,高6米以上的房顶慢慢展现在眼前,镂空雕花的高顶上,奢华的吊灯仿佛仙女垂下的丝带层层闪着繁烁的亮光,配着宴会厅中其他的的雕灯和落地灯,整个大厅看不到任何一处阴影。
即便这场宴会有着足够多的人,在过于大的宴会厅中也显得稀疏,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端着托盘的侍者带着酒在人群中穿梭,各个衣物服帖,面容精致,动作得体。
空气中蔓着一股不知名的味道,让人觉得莫名放松,点点清淡的酒香混杂在其中。
左云鹤目光看过宴会厅墙壁上的伸出的香炉,隐约细薄的烟气从中生出,大概这就是香气的来源。
左云鹤收回目光,这宴会厅中一件一物都精致至极,奢华毕至,讥讽浮上眼眸,左云鹤闭了闭眼,尽力避免自己把对上辈子那般结局的厌恶牵连到其他人身上。
“先生,请问您是左云鹤左先生吗?”
一名男侍者忽然停在他面前,,轻问出声。
引得左云鹤和柏歌阑同时看过去。
来了,左云鹤一口饮完手里高脚杯中剩余的酒,回道:“我是。”
“有位先生希望见您一面。”
侍者弓腰,接过左云鹤手里的空杯。
“谁啊?”
柏歌阑皱眉,显然想到了些不好的事情。也有些人用着这个聚会选情人,柏歌阑来之前就知道这事,现下明显觉得这是碰上腌脏的事了。
左云鹤拍拍柏歌阑的手臂,安抚一下友人的情绪“放心,我去去就回。”
又转头对着侍者“带路吧。”
“好的,左先生,请随我来。”
七拐八拐的长廊,比起宴会厅,骤然昏暗的走廊灯光,左云鹤跟在侍者身后,看着两侧经过的一个又一个包间,厚厚的毛毯踩在脚下,整个路程就连脚步声也听不见
这和他上辈子的经历不一样,左云鹤后知后觉。
上辈子,奉寻的助理直接把他带到了奉寻的私人车里,也不管他的挣扎,按着他签了合同。还语调冰冷留下威胁和新居地点后就扬长而去。
这是上辈子没有走过的长廊。
难道……
不妙的感觉升起
莫不是奉寻也重生了
这么想着,左云鹤的呼吸不免急促了几分
若是重生,这人还清醒的情况下还好说,可是,万一是还疯着的奉寻……
柏歌阑:老倒装人了
“咚咚”
目的地终于到了,是长廊最深处的包间,门旁的显示器上写着“请勿打扰”,门右边还站着一个背手的保镖。
厚重的隔音门慢慢打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包厢内漆红的内饰。
身后的侍者很快关门离开了,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锃亮的尖头皮鞋翘在半空,细直的脚踝被黑袜包裹,在裤腿和皮鞋间伸出一节,骨感分明,又细得过分,让左云鹤觉得自己一手就可以圈住。
男人两腿交叠,陷在沙发里,落在一边的手,根根修长,手背上隐隐透出淡青色的筋脉,腕上挂着一只手表,松松垮垮刚好卡在腕骨上。
左云鹤一瞬间觉得那卡住的不是腕骨,而是身体更靠下的部分。
一眼看出那是PatekPhilippe的手表,并非一般专柜直接就能拿到的款式。
他能知道,也是上辈子走到最后,才在走红毯时有幸借到PatekPhilippe的表。
左云鹤微不可察愣了一下,记忆里,奉寻没有这个牌子的表,他更偏爱AudemarsPiguet。仅凭此,他就在瞬息之间明白——这个男人并非奉寻。
抬头终于对上男人的脸,明明暗暗的包间里,男人的上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而下半张脸线条干净利落,下颌线流畅。唇形更是饱满,上唇M型,下唇W型,轻抿唇的动作把唇珠压得更明显。
左云鹤上辈子浸润演艺圈已久,一眼看出这是典型的猫咪唇。看起来就很好亲的模样,左云鹤走神一瞬。
“看一下吧。”
面前人忽然动作起来,手一扬甩了一份文件到桌子上。把还在走神的左云鹤拽回当下,合同封面上大大咧咧的“包.养协议”几个字映入眼帘。
顿时,刚刚所有旖旎的心思都烟消云散,另一种名为愤怒的情绪在心中升腾。
左云鹤面上不显,想问男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漆黑的瞳孔。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自己翘着的腿,双臂展开,外扩撑在自己的双膝上,整个身体前倾,那张脸终于也完整暴露在灯光下。
怒气充盈的胸腔突然生出些不一样的情绪,惊艳之色不可避免的在左云鹤眼中闪过。这辈子连着上辈子,左云鹤再也找不到任何一个人能比上眼前这人的美貌。
若是眼前人去做明星,一定是出道即巅峰,再无坠落的可能。就像是夜空里最耀眼的那颗恒星,轻而易举就能吸引人的目光。
左云鹤迫使自己把目光从男人脸上离开,镇定一会儿,重又对上男人的眼睛,男人的眼眸很独特,像是某种兽类。
“你是谁?”
左云鹤深知此刻的自己毫无依仗,只能装出一副有些受惊的模样看向对方。
“蒋淮。”
对面男人再次开口,听到这个名字,左云鹤忽然在自己上辈子的回忆里翻出有关对方的记忆。
蒋淮,Metazesty集团总裁,他上辈子也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Metazesty集团是个历史悠久的存在,战乱时期几经辗转国外,几年前才决定回国发展,蒋淮就是国内区总裁。
蒋家人莫说在国内,在国际地位都相当高。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左云鹤下意识想到自己这张和白月光七分像脸。
疑问似乎有了解释,奉眠到底都招惹了些什么人,左云鹤难得纳闷了一瞬。
不过,这样的男人也要找替身吗,左云鹤低着头,又看了眼蒋淮那张脸。
奉眠也是有些不知好歹,左云鹤忽然感到些郁闷,要是他……
“没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似乎是他静止的时间太长,男人再次开口讲话,示意他把面前的协议签了。
这副不容拒绝又笃定他一定签字的模样,像极了上辈子的奉寻。
厌恶感卷土而来,连着对上辈子对奉寻的负面情绪一起,左云鹤倏地冷静下来,头更低了些,以防对方看到自己眼里的厌恶。
换了个人,难道又要走上辈子老路吗?
左云鹤内心挣扎,但几息之间,包间内细小精巧的装饰提醒他,他没得拒绝。
左云鹤暗自握了一把拳头,他要借助蒋淮的帮助,尽快强大自己的力量,至少能在下次面对这种强权时,不会毫无余地。
做好了决定,后面的程序就显得快多了。没怎么理会合同中的内容,左云鹤握着手中的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字的时候,左云鹤敏锐注意到,连手里的钢笔都是MontBlanc的。
真是万恶的资本家。
签完字之后,蒋淮给他扔了一把钥匙,左云鹤不合时宜打趣想到,没想到这种身价的人还需要用钥匙。
两个人在包厢里完成签字的部分不过花了十几分钟,左云鹤在蒋淮离开后将不算太厚的合同折成四方形,塞进西服的内兜里,很快也离开了包厢,跟着侍者回到了大厅。
柏歌阑还留在原地,不过身边多了一个人。稍矮柏歌阑两三厘米,也是一米八几的身高,身着和柏歌阑相同款式的黑色西服。
离近几步,左云鹤从侧面看到了对方标志性的金边带链眼镜,金色的链子松松垂在脖颈两侧。
米靖之,柏歌阑经纪人。同时也是和柏歌阑恋爱两年的男友。
“云鹤!怎么样,没出什么事吧?”
左云鹤才刚在大厅露脸,柏歌阑就拉着米靖之走到左云鹤身边,火急火燎询问情况。
米靖之站在柏歌阑身后,目光也跟着看过来,明显有担忧的神色。
“米哥。”
米靖之年长他们俩两岁,一般左云鹤都会喊哥。左云鹤先打了招呼,才有把目光放到柏歌阑身上。
“我特地把吱吱喊回来,就怕你出什么事,我们刚差点就要闯过去了。”
左云鹤心下紧绷的神经微松,冲着柏歌阑松了下眉毛。
重又看向米靖之,想到米靖之虽然平时不显,也是个家里有点地位的人。
这么一想,左云鹤稍微郁闷一下,他好像被富人包围了。
“没事,能有什么事。喊我谈剧本呢……”
比起上辈子坦然告知,左云鹤在签字的那一刻就决定了隐瞒。重来一次,不能让朋友再替自己担心了。
说着说着话,心神松懈之间,左云鹤瞥到米靖之的手腕上带着一个熟悉的表,也是PatekPhilippe,似乎和刚刚蒋淮手腕上那只是同一个款。
现在限量款都这么好买吗
巧合吗……
“结果,那结果咋样啊?”
柏歌阑显然被轻易骗过去,开始打探剧本情况。
被柏歌阑唤回心绪,左云鹤耸肩道:“没选上啊,演技还是差点。”
“啊,怎么这样,云鹤别伤心,你在我心里演技就是顶好的,全娱乐圈绝对排第二。”
听出柏歌阑言下之意,左云鹤配合“那第一是谁?”
“我啊!”
柏歌阑头一扬,毫不客气认下自己演技第一的排名。
米靖之眉眼软化,镜片之后的眼角笑开,话里却故作严肃“怎么答应我的,不是说好要稳重些。”
“我又不傻,这些话只有对着你和云鹤我才会说,别人才没机会听到我这么讲话。”
柏歌阑拱进米靖之怀里,撒娇似的拱拱头。左云鹤贴心转过了头,留给小情侣黏糊的时间。
过了一会,柏歌阑从米靖之怀里拔出来,不知道米靖之和他说了什么,柏歌阑向着餐饮区走去。
“有什么困难可以找我。”
左云鹤转头,看向米靖之。
米靖之的目光牢牢锁在柏歌阑身上,柏歌阑手一扬,他就点头示意,仿佛刚刚那句话不是他说的一样。
“他很担心你。”
米靖之忽然又说道。
就知道米靖之没这么好骗,左云鹤“没什么大问题,我会解决好的。”
“我表哥还是有点能力的,等下我就能见到他,你要是需要,我可以帮你提一嘴。”米靖之又说道。
“没关系,米哥,放心吧,我有把握。”
左云鹤一笑,忽然指指柏歌阑的方向“快过去吧,喊我们老半天了,再不过去要生气了。”
两人刚迈步到柏歌阑身边,果不其然,柏歌阑一把冲进米靖之怀里,空着的手掐上了米靖之的腰。
“吱吱!我喊你老半天!怪不得让我过来拿甜点,你们俩背着我聊啥呢!”
左云鹤站着也收获了一个眼刀。
“错了错了我错了。”
米靖之宠溺的声音随即响起,也不拿开腰间作乱的手,头一歪吻上怀里人的耳垂。
左云鹤一眼看见柏歌阑的脖子变红了。
没眼看没眼看,左云鹤赶紧移开目光。
意外对上另一双眼。
相处了三年,他一眼认出那双眼的主人——奉寻。
出乎意料的是,他脸色格外的苍白,身下又坐着轮椅。再加上,奉寻刚刚一对视就移开目光的举动。左云鹤蹙眉,心里怪异感更甚,抬脚就想走过去一探究竟。
却见奉寻很快指挥着身后的保镖带着他离开了,动作之中甚至有几分慌乱。
这不对劲,左云鹤想,一个一直以来被反复想起的念头再次浮现。
既然他能重生,那奉寻呢,会不会也重生了。
左云鹤终于能对这个摇摆的问题盖棺定论。
奉寻重生了,而且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奉寻现在不良于行。
而且,奉寻的态度实在太奇怪,他上辈子最后捅了奉寻,奉寻见到自己第一面竟然不是想报复自己,而是躲藏。
太奇怪了。
“砰砰”“砰砰”
心跳声如雷贯耳。
越来越多超脱掌控的事情发生了,左云鹤不禁担心,自己真的能好好度过这辈子吗。
左云鹤:生气但被美人勾引
蒋淮:哒咩
蒋淮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在合同里看到的内容。
气急攻心,刚平稳的眼泪再次涌出,蒋淮一个没控制住,声音都变了调。
【你这写的都是什么?!】
蒋淮把手里薄薄几页的合同翻得哗哗作响。
开头几句还算合理。
—乙方需在法律范围内满足甲方一切合理需求。
—乙方不得以任何形式伤害甲方。
直到第三条。
—介于甲方有夜间失眠的困扰,乙方需每晚哄睡甲方,使用包括但不限于睡前故事、摇篮曲等形式,确保甲方在不使用药物的情况下入眠。
【谁失眠,还让他来哄,你有没有搞错?】
【请宿主放平心态,这是系统所计算出最有可能协助你完成任务的方法。】
【我希望你清楚,这狗P任务我是可以放弃的。】
电子音滋滋啦啦,只说了三个字就让蒋淮收了声。
【泪失禁。】
蒋淮面无表情,眼泪不停往下掉,抱臂坐在沙发里盯住虚空一点。
脑海里回忆刚刚包厢里那张不过二十几的脸。
左云鹤是吗。
蒋淮磨磨后槽牙,但凡敢和奉寻有牵扯他就棒槌左云鹤。
又坐了一会,等到自己终于不再流泪,蒋淮摸出茶几上的洗脸巾,把脸上的泪痕一点点擦干净。
介于蒋淮总流泪的缘故,家里只要有台面的地方都放上了纸质优良的洗脸巾和软面巾。
擦着擦着,蒋淮想到什么似的,把手里的洗脸巾扔出去。
都怪这泪失禁。
收整收整自己的衣服,蒋淮从沙发上站起,手机忽然在这一刻响起,蒋淮接起手机。
“小姨,我这就过去了。”
“嗯,嗯,好。”
蒋淮一边回着一边向外走,突然在出门前顿住。
“我肯定不会穿西服的,你放心吧。”
蒋淮快步走回室内,往楼上走去。
“会穿的,一定会穿。”
“好,等下见。”
蒋淮两步上楼,钻进自己的衣帽间。
衣帽间收得整整齐齐,三面墙都打了和屋顶同高的衣柜,房屋中间有着一个大圆桌,上面放着琳琅满目的饰品。
柜子里的衣服都被叠好,不在柜子里的衣服都用上了防尘袋,被细致挂好。蒋淮一头扎进去,左一件右一件开始扒拉自己的衣服。
记得上次小姨送了自己几件卫衣来着,去哪了
蒋淮急得鼻尖冒汗,实在没能从自己的衣服里找出那件小姨嘴里青春洋溢的卫衣。
这么一急,鼻头又开始发酸,眼见就要落泪。
他都三十多的人了,还青春洋溢,蒋淮穿着西服,毫无形象蹲在衣帽间诽谤小姨的想法。
这该咋办,小姨等下不得念叨几句,蒋淮解开袖扣,有些一筹莫展。
又想到,小姨每次买东西都爱买双份,除了给自己之外,还会给她儿子留一件。
蒋淮就这么蹲在地上,两手捧着自己的手机,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喂,表弟,上次小姨买的卫衣你还有吗?”
“蓝白色的。”
“对,对,借我穿一下。”
“等下你把衣服放在你车旁边就行。”
解决了卫衣的问题,蒋淮心理放松了些,对面提出的问题也全部一口答应。
“行,行,帮你,帮你。”
终于解决了卫衣的事情,蒋淮一个用力,径直从地上站起,两条折叠的长腿完全舒展。
跨步走下楼梯,中间把自己刚乱扔的洗脸巾放进垃圾桶。
蒋淮坐进自己的车里,终于能去参加聚餐了。蒋淮看了一眼时间,又把油门往下从踩踩,黑色的轿车在路上顶着超速之下的速度灵活在车队中穿梭。
这要是迟到了,小姨估计会生气,不过,还好这次聚餐的主角不是自己。
蒋淮趁着等红灯的空隙,从车里摸出打火机和烟盒。手夹着烟盒一磕,不多不少,刚好弹出一支烟。
蒋淮吸烟不过肺,对此也没有瘾。他只是轻轻抿了口,就极快把烟吐出。
他只是,有点说不上来的喜欢这个味道,蒋淮想着,一口咬下嘴里的爆珠,酸奶的味道顿时在口腔炸开。
酸酸甜甜的,混着烟草味,蒋淮垂眸,又轻轻吸口烟,口腔里的味道又浓了些。蒋淮目光放回车流中,终于想回这次聚餐的正事,好像是表弟要带自己的对象来见家长。
就这么件事,小姨从几天前就火急火燎通知自己。蒋淮吐了口烟,手夹着烟落在方向盘上。
说起来他这小姨,或许是因为外公外婆老来得子的缘故,从小就宠得不行。这就导致他小姨从小想法就天马行空。两人虽然年龄差了十几岁,介于此,简直像是同龄人。在她儿子没出生之前,自己可是受了好一番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