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三日后或许不难,但十块金牌难。”钟莫插了一句,“至少我们没法8个人都选择这条线,岛上项目不全,还有其他玩家和运动员一起竞争,想凑到80太难了。”
“那就选不同主线呗。”徐箴很看得开地说,“摆烂三天和拿十块金牌,应该是奖励多奖励少的区别吧,我选择摆烂,机会让给你们。”
他们的议论声掩盖在背景音下,并没有引起周围人的关注。
季随静静地站在一旁出神,好半晌后,才留意到梁久投过来的目光。
“S,怎么看?”陆知言也在这时转过头问他。
“太早了。”
“对吧。”
“这个难度,像是给了退路。”
“所以得分开?”
“设置对照组?”
“可以。”
夏旋睁着大眼睛,视线跟着两人来回转,问号都快从表情里溢出来了。
徐箴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别尝试跟上他们俩的思路,学学我,直接等结论,烦恼会少很多。”
宴会厅的混乱维持了十多分钟后,就被平息了下来。
管理人脸上恢复了标准到诡异的笑容:“接下来,为了能让岛上游客更加了解各位运动员,请大家登记自己之后想要报名的项目。”
他说完,侍者们再次鱼贯而入,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一个平板。季随微微抬头,看到那些游客也都拿出了手机。
有一位侍者走到了季随面前:“先生,请问您想报名什么项目呢?”
“报了就不可以更改吗?”
“不是的,这里的填写只是了解您的意愿,报名还是要到相应场地。”
“所有项目,我都可以。”季随的声音笃定而沉稳。
侍者没有任何质疑,如同机器般勾选完,走向下一个人。
季随渐渐发现,他们想要辨认新运动员的方法也很简单——手环的颜色。在这里的初级运动员无疑都是新人,而初级和中级高级的手环颜色并不一样。
“那么,大家纵情享受舞会吧。”记录结束后,管理人如是宣布。
舞曲遍及整个空间,楼上包厢里的那些人们纷纷离开原本的位置,似乎在包厢之外还有单独的空间。
运动员们看起来与这种环境格格不入,但又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只有陆知言如同到了主场一般,邀请了一位剧院女演员作为舞伴,周围一片人都给他们腾出了地。
季随突然犯了点替别人尴尬的毛病,默默地离开那片人群。
他沿着墙漫无目的地绕了一圈,突然有一位侍者出现在了他面前:“先生,楼上有位贵客想认识您,托我问问您的意见。”
季随做出一副惊喜的模样:“贵客,是谁?”
“您上去就知道了。”
“那就……麻烦您带路。”
楼梯在宴会厅外,被单独叫出来的不止季随一人。季随被领到包厢内时,里面也有一位明显是运动员打扮的人。
不过比起人,让他最先注意到的是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像是肉质刚刚腐烂似的,味道传来的地方正是“贵客”,男士香水也没能将这臭味掩盖住。
“贵客”是一位大腹便便的男人,在看见季随是盲人的那一刻,他就好像失去了兴趣一样,专门挑着另一位聊天。
这正好合了季随的意,他可没有结交这些人的打算,只是想知道刚才那个明显有意图的“填志愿”搞的是什么名堂。
旁听了一会儿他便明白了。
这些游客想要培养自己的人。比起普通地为一场比赛下注,有些人更享受养成的快感。挑选潜力高的运动员,去自己喜欢的项目上赢得奖牌,用金钱作为给他们的激励。
如果能多拉到几个人,还可以让他们抱团,实力稍微弱一点的人便用助力或者犯规的方式帮别人保名次,间接操控排名。
眼睛不便的季随,就被当成了备胎。当游客随口问他愿不愿意做垫脚石时,季随皮笑肉不笑地拒绝了。
明明之前还摆出一副看不上季随的样子的游客突然拉下了脸,对他的拒绝很不满意:“这可能是你唯一的机会,跟着我,至少能保证你的日常积分。”
季随刹那间想到了如何不下他面子地回复,但是心里的恶心感又涌了上来。
开口时,他带着微笑,却用着很冷淡的口吻:“没关系,我自己就可以保证。”
游客脸上愈发显得阴沉了,招来侍者高高在上地说:“我已经选好人了,把他带出去吧。”
再次穿过走廊的那段时间,季随将异常的情绪压了下去。
“S,找你半天了。”梁久在楼梯口迎了过来,侍者微微躬身转头离开,他才继续道,“你也被带上去了?”
季随:“还有谁?”
“很多,不过都已经回来了,现在大家在露台。”
“那就走吧。”
剧院二楼有很多个露台,彼此之间隔得甚远,因今日有宴会,还安排了座椅以便客人醒酒,是个绝佳的谈话地点。
在季随到来之前,露台似乎还是一片寂静。
陆知言瞥了他一眼,放下品着的酒:“人齐了,就说说接下来的安排。这次下本比起通关,更主要的目的是摸清楚隐藏本的种种规则,所以我们打算安排对照组。”
“什么意思?”夏旋莫名。
坐在她旁边的季随解释道:“以前的主线,是走其中一条,主线结束后活下来的人都会通关,但现在这个本看起来不是这样。‘三日后离开’,是很个人的选择,没道理一个人乘坐邮轮走了,所有人都会跟着通关,金牌也是一样。所以不出意外,一人通关后,游戏还是会进行下去。”
“现在要选出至少三个人,分别是走主线1、主线2,以及完全不走主线等带飞的玩家。副本结束后,我会了解各条线的奖励、难度和具体经历。”陆知言说着,环顾了一下在场的人,露出像是在物色人选的眼神。
徐箴第一个举起了手:“我求带飞。”
陆知言直接无视了他:“拿十块金牌的主线,夏旋还是戚平?”
季随知道这是在问自己:“双保险。”
“邮轮就给梁久吧,他看起来也干不了别的。”
“……他还是不错的。”季随试图给同伴挽尊一下。
“不,这个就很好。”梁久脸上写满了求生欲,“就适合我这种废柴。”
季随看着他欣喜的表情,默默把怕他受打击准备好的安慰塞回了肚子里,继续道:“躺平的需要一点自保能力和应变能力。”
“胡子琪吧,同时她负责掩护其他人拿积分。明天开始肯定会遇到一些抱团的。”陆知言说着,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季随离他近,看得一清二楚。
这表情太有熟悉感了,看来他俩受到的是同一类影响。
“不过,存活三天离开和等带飞有什么区别吗?”胡子琪单手托腮,“不都是什么都不干只用保命吗?”
“邮轮有问题。”陆知言简洁地道。
胡子琪满脸问号。
季随无奈又好笑地接过话:“主线说的是‘乘坐邮轮离开’,能不能顺利离开还是另一回事。怎么说它也是条主线任务,不可能完全不设坑的。”
“文字游戏啊。”胡子琪恍然。
“不过,我们俩一致认为邮轮这条线还是简单的,三天以后任何人都可以坐邮轮离开,算是一条退路,让梁久保持最低限度维持生存,只是为了对比奖励差距。”
夏旋忍不住戳了戳徐箴:“他们什么时候一致了?”
“在你刚才懵逼的时候。”
“相比之下,躺平的这边有点风险。”季随继续道,“你不能上邮轮,而是要等我们之间某个人完成一条能带飞别人的主线。但很可能我们没有人能带飞你,到时候你既错过了邮轮,又错过了攒金牌的时机,需要一个人想办法闯关。所以必须是一个综合实力强的人才能胜任。”
胡子琪本来逐渐严肃起来的神色,在最后一句里融化了:“咳咳,嗯,我,还好吧……”
【笑死,他哄小姑娘一向可以的。】
【关键看起来还那么真诚。】
【快听懵了,是怎么做到才出了两条主线,就把之后的事情想好了的。】
“这么可怕,那幸好没点我。”徐箴后怕似地拍了拍胸口。
陆知言终于结束思考:“你还是跟在夏旋身边,自保优先。其余人照例比赛,尽量支援两个负责拿金牌的人,如果发现别的主线,量力而行……我跟S,负责找隐藏线。”
季随赞成地点了下头。
连习惯性沉默的戚平都忍不住插了一句:“你们真敢想……”
“就算过不了,也想见识一下,反正有退路不是吗?”季随笑道。
但如果退不出来怎么办?众人把这话压住了,季随脸上那平淡的笑容,在这种话题下反而显得有种别样的疯狂。
本来想凑够两章一起发,但是另一章又得凌晨了,先把这章发出来吧~
疯狂运动会(6)
休息区的夜晚一如大雾弥漫过来时安静,季随躺在床上,眼前一直浮现岛屿的景象。
那是在入场时等待的十分钟里,系统一直在他脑海中播放的伊甸岛景象,如同宣传片般制作精美。
季随很清楚地知道自己正介于半梦半醒之间,他甚至能让自己的手指动一动,可他无法睁开眼或是坐起来,像是被什么魇住了似的。
梦里的视角,在岛屿的各个角落快速穿梭,这倒是宣传片里没有的,季随看到了几处从没去过的地方,心里不自觉地想:过去看看。
结果那视角真就如他的意,钻进了漆黑的场馆之间。
没等他看清这个场馆长什么样,突然有一种邪恶的感觉降临了。黑色的雾气朝着他翻腾而来,明明什么也没有看到,他却有一种被什么注视着的感觉。
愤怒,恶心,情绪在一瞬间无限放大,甚至还多出一点恐慌。
无形黑雾如同一把锋利的刀刃,朝着他的眼睛捅来——
季随一下子坐了起来,他双手死死捏着被子,喘了会儿气,才压下过快的心跳。
此时,他全身都被汗浸透了。
不正常。
季随心想。这个夜晚不正常。
不仅是刚刚那个梦,还有……
季随瞥了眼系统确认。现在是凌晨2点多,依然是安全期。
这太奇怪了,白天和晚上都不是危险期,就连之前休息区被浓雾包围的那20分钟里,系统也显示着安全期。
难道隐藏本没有安全期和危险期之分吗?
也对,毕竟连死亡线索都在系统页面上消失了。
可如果真的没有区分,那为什么屏幕上还要标注“安全期”三个字呢?
坐了一会儿后,季随打开灯,走进了狭窄的卫生间里,他刚打开水龙头,忽然发觉不对。
镜中的他右眼边上有一块黑中带红的斑痕,像是灼烧后的灰烬的颜色,从眼睛向下覆盖到了颧骨。
梁久敲开隔壁的门时,尚未觉得有什么异常。
“走吧。”季随的语调,比平时稍微消沉了一点。
不过一大早起来就要面对生死存亡的事情,任谁也不会有兴致的。
梁久跟上去,正想随意扯个话题,无疑中瞥到了季随的右脸。
“我昨晚……呃,你脸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季随故作不知。
“就是你脸上……哦对你看不见……”梁久扯下他那几乎遮住了斑痕的宽大墨镜,把那块痕迹的大小位置给他形容了一下。
梁久满脸惊奇:“你这是伤?疼吗?让奶爸看一下?”
好巧不巧,他们一下楼就碰上了奶爸——由于季随订房间订得早,所以离管理员的中介处也近,几乎所有已经起床的玩家都在朝这个方向赶。
“嗯……看起来不是伤,没有肿块,也不疼不痒对吧。”徐箴摸着下巴打量了半天,“感觉像个纹-身。”
季随:“……”
徐箴无意识地点着头:“别说,还挺潮流。”
【为什么有的人毁容还能这么好看。】
【这不叫毁容,这叫特效妆(狗头)。】
季随深深意识到奶爸的不靠谱,重新把墨镜戴上了。
不久后中介处开门,亮出来的房价上涨了三倍。虽然是固定价格,但是初级区的所有新老运动员都挤在门口,简直寸步难行,期间甚至有人为了争夺位置大打出手,而管理员顶着一张死人脸,对眼前的混乱视若无睹。
“哎——我怎么就被挤出来了——没办法,交给你们了!”季随假装挣扎了一下,果断退出人群,站到某家店铺的屋檐下躲阳光。
一转头……
“陆先生。”季随语气很平。
陆知言悠闲地抱着手臂望过来:“你眼睛怎么了?中邪了?”
“……”季随沉默了一下,“昨天让大家来抢房的好像是您吧?您现在是……”
“你见过领导亲自办事的吗?”
“你是领导吗?”
陆知言也默了一阵,然后望天。
不到片刻后,檐下望天的又多了一人。
夏旋满头凌乱地挤出来后,看看陆知言,又看看季随……感觉哪个都不是她能骂的,于是把目光放到了徐箴身上:“徐胖子!你在这划什么水呢!”
徐箴非常熟练地抱头乱窜。
八个人里三个划水,还有一个伤员,导致四个房间的KPI没有完成,最后是夏旋、胡子琪以及梁久三个人得到了房间。
众人聚在昨天那家便宜的餐馆里匆匆吃完了早饭,顺便商定好了后面的比赛。
最东侧的近海赛区,进行的是各类水上项目。
虽然这里伫立着几栋室内场馆,但大部分项目还是在海洋里进行,因此岛崖上建造了观众台。
季随站在起跳区,连体泳衣紧贴着勾勒出他的身形,他非常不适应地拉了一下泳帽,耳边全是梁久的唠叨声。
“实在不行你就贴着浮标游。”
这场项目非常简单,出发点的直线两公里外,有一座伊甸岛的附属小岛,最先到达岛上的便可获得奖牌。
唯一的规则就是只能用游泳的方式到达,不能借助水上交通工具。
另外,这个项目虽然是男女一起出发,但是会分两枚金牌。而保下夏旋的那枚,就是他们的目标。
附属岛与出发点之间,有浮标作为指引,这也是季随会被安排过来的原因,而他小时候也确实学过游泳,但问题是……
盲人对水,有一种本能的恐惧感。
如果不是他看得见,季随一定会拒绝这个项目。但即便能够看见,真正站到这里,听着海浪声,季随还是迟疑了。
随后,那点畏惧没有逃过未知力量的捕捉,在他心里无限放大,他感到有点眩晕。
“季随!”
梁久声音里的惊讶让季随回过神来。
“你脸上又……”梁久只吐出三个字,准备的哨声便出现了。
季随学着其他人一起摆出准备姿势,清澈的海水倒映出他的脸,虽然模糊,但足以看到那片黑色的斑痕扩大了,直接布满他1/4的脸,仿佛带了半张面具似的。
季随眼皮子跳了跳,下意识地调出系统页面。
于是最后一道哨声响起时,他没来得及跳水,季随几乎僵在了跳台上,呼吸一滞。
【当前为危险期。】
【您已获得了Boss人鱼的仇恨标记。】
迟了三秒后,季随追上了其余人,他一边机械地划着水,一边在思考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危险期,以及标记是怎么来的。这种思考在未知力量的笼罩下无疑是毒药,将他拖入愈发担忧的境地。
水逐渐沉重起来,季随望着前方越来越远的那些影子,像只被搁浅的鱼一样,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动。
不仅如此,他还渐渐往下沉了。
但突然之间,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促使他动了起来。
余光里有什么影子出现在脚下,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将道具[钢化]拍在了自己的腿上。
下一刻,只见水里出现了一只身体呈粉色的生物,咬上了钢制的腿。
季随甚至能感觉到钢铁断裂了,但同时,那东西似乎也僵了一下。
季随趁机解除钢化效果,迅速上浮。而那生物速度极快,一张怪脸倏然就浮现在季随面前。因为离得过近,季随看清了那东西的真实面目,整个人立刻感到恶寒。
那看起来是一条鳄鱼,至少嘴型上像,但它浑身的皮都被剥干净了。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长着一双应该属于人类的蓝色眼睛。
盲杖出现在手中,季随直直捅进了鳄鱼失去防护的身体里,同时借着支撑力,让自己的半个身子立刻浮出了水面。
[浮空]生效!
季随整个人被一个透明球体笼罩住,球体将他从水中托了起来,脚下依然是踩实的触感,鳄鱼不甘且愤怒地浮上海面,试图去咬他的盲杖,却咬了个空——盲杖被收回道具栏了。
刚松了一口气,有什么东西又伸出了海面。
季随:!!
章鱼的触手比它巨大的影子先一步出现在季随面前,触手穿过球体,狠狠地拍在了季随身上。
受到冲击力的季随本能地张开嘴,胃酸混合着血液喷了出来。
浮空的效果并未消失,但那个球体并没有任何防护效果。
季随迅速拉高,同时望向章鱼露出来的半个头部。
又是那个眼睛!
“噗——”分神的季随再次挨了触手的攻击,他在半空中翻滚了好几下。
这绝不是普通章鱼的触手能伸展到的长度!
下一只快要挨到他时,季随勉强升到了一个不会被攻击到的高度。
章鱼不断向上抓的触手里,透着满满的不甘心。
而季随的神色比起之前受到攻击时还要难看,因为伊甸岛不见了,运动员们也不见了。
他现在竟然身处一片茫茫大海之中,无尽的蓝色间包裹着一片白色土地。
那是一座小岛,小到章鱼那可以自由伸缩的触手能够轻松扫过整座岛。
浮空的效果有十分钟,目前来说还很充足,但是……十分钟后,这里恐怕也不会有任何变化,那座看起来很像陷阱的岛,说不定也是他唯一离开这里的出路。
季随试探着朝着岛的方向移动,海里的影子也跟随着他,就在他快到达岛的上空时,影子停下来了。
像是有什么无形的屏障将那些生物挡在了外面。
而系统消息像是故意一样,直到这时才姗姗来迟地提醒他。
【您已进入无名岛地图(副)。】
修了下bug,这里是进入地图副啦。
这是一座荒芜的小岛,沙石泥土上生出的杂草,成了这岛上唯一的点缀。
岛的正中心有一个灰扑扑的平房,建得很高,看起来像是工厂仓库,但门已经不见了。
季随在房子前降落,厚重的积尘说明已经很久没有人踏足此处。
四周只有海水的声音,连章鱼都不见了,他仿佛被遗落在一个没有生命的虚无世界,一种难言的寂寥感侵蚀着他的内心。
季随不怕那些人们认为很恐怖的事情,鬼怪、黑暗、惊险事件,他都能很快进入应对状态,但此时,他正畏惧着这种虚无感。
甚至,他有些不愿意走进那间房子。
如果那里面也没有人……那这个世界就真的只剩下他自己了。
这时,季随收到了一条久违的信息。
【来自直播间吴良的特别提问:你面前十几米的房子是什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看似提问、实则提醒的消息登时驱散了季随心里的寂寥和忐忑。
有人在看着他,有很多人在外面与他一起注视着这片大海。
诡异的,季随从这种想法上汲取到了力量。
这次没有犹疑,他抬脚走进了房子里。
入眼的是一只巨大的玻璃水缸,无数连接着缸子的管道从房子背后的窗户延伸出去,有的还深入地下。
缸内有一个身影,头部漂浮在水面上,季随虽然看不清,但从那长长的鱼尾里隐约猜到了。
Boss,人鱼。
人鱼一动不动,像是还沉睡着,季随没忘记自己还有仇恨标记在身,所以没靠近玻璃缸。
他从道具栏拿出手套戴上,顺着墙壁摸着走进了另一道空间——这是做给外面人看的。
那个空间里放置着布满灰尘的铁床和一些不认识的仪器,只能看出是跟某种医疗或者实验有关,它们连接着发电的设备,但那设备也早已废弃了。挂在铁床上的手铐已经生了锈,有些上面带着褐色的痕迹,应该是血,一搓便化为尘土。
另一侧则放着办公桌及书架,许多文件都还放在那里。
季随有些犯难。
看是看得到了,但是要怎么解释一个瞎子能阅读文件这种事?
不过走近以后,季随就知道自己多虑了,面前一张满是折痕的纸上印着不知哪国的文字,就算看得见也看不懂。
他理了理文件,试图找到点别的东西,还真让他发现了一只U盘。
这里虽然有电脑,却不能用,季随正打算把U盘揣走,电脑屏幕就像是感应到他想法似地亮了起来。
不仅如此,那些沉寂的发电设备竟在同一时间运转起来,积满灰尘的插电板噼里啪啦闪了两下电光。
季随的心跳微微加快起来,因为他已经听到了隔壁玻璃水缸传来的供氧的声音。
“一切数据正常,可以送过去了。”外面传来了说话声,系统的同声翻译又自动生效了。
季随摸着墙壁拐出去,只见水缸前站着两个研究员打扮的人。
“这次是哪位?”
“一个叫加西亚的贵族富豪。”
“噢,听说过,最近他在岛上活跃得很啊。这些有钱人的癖好真是该死,真不知道把人当鱼养有什么美感。”
“那是因为你不是男人,不觉得很美吗?”
“我只知道等她皮肤溃烂的时候一定很丑。”
“哈哈哈,也只有我们能看到那副场景了,上位者们早就换下一只养了。”
几句对话让季随听得心底发寒。他走到了那两个人身后,两人就突然犹如泡影般消散。
那只是过去在这里的人的影像而已。
水缸旁,有一个可以通过台阶登上去的平台,人鱼看起来依然在沉睡,季随思考了几秒,决定冒个险。
不接触人鱼,他肯定无法得到离开这里的头绪。
季随每一步走得都很谨慎,到达平台后,他蹲下来降低重心,一只手缓缓扶在了缸上。
就在这时,人鱼突然睁开眼睛,转过头动作轻微地甚至没有在水面上激起一丝浪花。
季随一顿,只当没有看见,他假装因为触碰到水面而收回手,嘀咕道:“原来是水缸啊?”
“啪”——
鱼尾忽然一摆,水花迸溅到了季随的脸上,接着人鱼游到近处。
他终于看清了,人鱼是一个金发蓝眼的女人,那双眼睛安在章鱼和鳄鱼脸上时格外瘆人,但在这幅姣好的面容上,就如同神话里走出来的缪斯一般,美得让人挪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