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酒瓶不知何时已经空了,钱仲贺抿掉酒杯中最后一口酒,孟不惑眼尖地将酒补上,钱仲贺微抬酒杯,低声道:“多谢。”
他无法干预谈宴谈恋爱的自由,过去的五年他可以泯然而过,但未来的一辈子,他想要谈宴永远留在他身边。
可谈宴不喜欢他的强制,他不愿惹谈宴难过,所以一切未得以施行的计划全都胎死腹中,就连今早谈宴驱车离开,他都不舍得追上去。
怕自己追上青鸟,却伤了它自由的翅膀。
三人边品边聊,钱仲贺坐姿慵懒随意,眸光冷淡,修长的手指扶着杯身,指尖在杯壁轻轻抚弄,青色筋脉从手背延展至小臂,随后泯于袖扣,淡红薄凉的唇瓣紧抿,只有将酒送入口中时,才施舍般启唇,酒意湿润了唇瓣,也中和了唇角的锋利。
谭闻绪和孟不惑聊的尽兴,都是围绕着能源开发和利用,政策开放与否等话题展开,钱仲贺不将情绪外露,大多时都是安静聆听,只有少数开口,但只要钱仲贺说话,另外两人便收了话音,皆将目光投递至钱仲贺,认真听着。
钱仲贺的话对他们来说举重若轻,也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他对整个科技市场乃至信息技术领域有着极其丰富扎实的理论知识,以及对市场的敏感精准度,都让两人叹为观止。
钱仲贺的声音不高不低,不轻不重,但说出的话却分量十足,令人折服,和钱仲贺聊天是一种享受,因为他的博闻强记,博学多才,总能将深度的理论知识深入浅出地将明白,旁征博引地论证,再适当地抛出话题,把说话机会让渡给别人。
推杯换盏间,三人面前已经摆上了不少空瓶,钱仲贺隐隐感觉胃中不适,阵阵刺痛,但此时他仍旧心乱如麻,借酒消愁,便试图忘掉那阵刺痛,仰头又灌了一口酒。
谭闻绪说:“钱总豪爽,看来这孟老板的酒还真是深得你喜爱啊,真是捧了孟老板您的场。”
孟不惑笑道:“钱总喜欢自然是好,孟某脸上有光,这样,再上些好酒,咱们不醉不归!”
两人的声音在包厢回响,可钱仲贺却仿佛听不真切,头晕目眩,眼前渐渐昏暗,酒瓶晃荡,胃里的抽痛感愈加激烈,耳鸣严重,唇瓣苍白,手中的酒杯率先落地,溅出一地酒渍。
玻璃破碎,人影倒地。
挡风窗前砸下不少细碎的雨滴,一台黑色捷克如猛兽般飞速行驶在城际高速公路上。
单向玻璃窗印衬着车内人的表情,清俊冷艳的面颊此时却紧紧绷起,牙关紧咬,淡唇紧抿,一双浅棕色瞳眸涌动着焦急和不安,恨不得车速能快一点,再快一点!
一路飞驰到中心医院,谈宴的心早已七上八下。
接到陈伯的电话说钱仲贺进了医院,他的心瞬间被吊到悬崖顶,呼吸不上来,几近窒息,直到陈伯解释原因,因为过度饮酒,还好被及时送入医院,并无生命危险,他才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浮木,得以呼吸。
谈宴赶到医院时,钱仲贺正躺在病床上输液,长睫微垂,唇色苍白,手背上打着一根针管,扎入静脉,透明药液顺着针管缓缓流入,另一只修长骨感的手夹着血氧仪。
VIP病房的配置都是顶奢,安静低调,谈宴甫一踏进病房,细微的脚步声瞬间引来钱仲贺的目光,看到是谈宴后,先是眸光一亮,唇瓣微张,刚要发出声音,却猛然闭口,眸间的亮光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无尽的委屈和可怜。
他仍旧对昨晚两人的争执耿耿于怀。
谈宴眼中满是心疼,快步走近,胸膛上下起伏,才缓过疾走带来的喘息,眼框泛着不易察觉的红,声音不紊道:“怎么会喝那么多酒?”
喝到连自己身体都不顾,他明知道自己的胃不好,可是还无所顾及地随意喝酒,把身体喝胯,到头来心疼的还是谈宴。
钱仲贺不好意思说自己是被情所困,所以借酒买醉,他面色微赧,反问道:“你不是在陪Ezio吗?”
“忙完了,我送他回去了。”谈宴抬手掖了掖他的被角,看着钱仲贺面色苍白,心尖一痛,“我不在一天,你就是这么照顾自己的?”
钱仲贺微垂眼帘,一副我见犹怜的表情:“反正我怎么折腾自己,都没人心疼,也没人在乎,独自一个人来医院,没有人送,我也习惯了。”
在楼下缴费的谭闻绪和孟不惑倏然同时打了个喷嚏,护士贴心地问:“最近流感比较严重,您都还好吧?”
孟不惑拢了拢西装,涩声道:“可能是有点感冒,回去得多加一件衣服。”
谈宴的手轻轻抚上钱仲贺的俊脸,听清他的自怨自艾,只觉得心尖都被挖空了一角,酸胀涩疼,眼框泛红,瞳孔湿润,低声道:“我心疼,我在乎。”
钱仲贺猛然抬眸,这才望清了谈宴眼眸中的心疼和怜惜,不是伪装,他心头笼罩的郁闷顿消,顾不上自恃清冷,装腔作势,抬手拢住谈宴的手,沉声问道:“真心实意吗?”
谈宴带着他的手按到左胸上,心跳怦动,仿佛在钱仲贺指尖舞动,震到指尖发麻,谈宴透凉的声音响起:“能感受到吗,它为你而跳。”
当听到钱仲贺出事那一秒,谈宴的心脏骤停,只有看到钱仲贺完好无损后,他才感觉重新活过来一般。
这颗心,早就扑腾到钱仲贺身上,无法受他掌控。
钱仲贺用指尖抚摸了一下,唇角终于勾出软意:“现在感受到了。”
等到两位老总交完费上楼,与谈宴碰面,谭闻绪认识他,又见钱仲贺脸色好了不少,寒暄了几句便离开病房。
谈宴留下来照顾钱仲贺,兀自搬来一张小凳子,坐在床边,眸光未从钱仲贺身上离开一刻,仿佛只要他眨了下眼,钱仲贺就会消失无影一般。
期间护士来换过药水瓶,VIP病房床位宽敞舒适,钱仲贺挨过那阵胃部剧痛,安顿下来后,他的心思又落回谈宴身上。
俗话说饱暖思淫.欲,昨晚在主卧一夜无眠,身边没有温香软玉的谈宴,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如今两人刚刚冰释前嫌,他又想着抱抱谈宴,缓一缓相思情。
钱仲贺稍稍挪动身体,让出半边空床,谈宴见他动身体,立马抬手按住:“别随便动,还没好。”
钱仲贺倚靠在床头,拍拍身边位置:“上来。”
谈宴眉头一蹙,低声道:“我今晚就在单人床睡一夜,别上来折腾你了。”
即使病中的钱仲贺,眸底一沉,气场也依旧强大,毋庸置疑道:“没关系,不是折腾,我想抱抱你。”
谈宴眉宇一顿,才想起昨晚分房而睡,没有那个温暖结实的怀抱,他也横竖睡不着,既然是钱仲贺提议,他便不再扭捏,脱了鞋袜上床,小心翼翼地躺在钱仲贺身侧,留出间隙,不压半分。
钱仲贺翻身将他搂入怀里,摒弃了所有空隙,贪婪地嗅了嗅谈宴身上好闻的淡香,喉结滚动:“终于舍得来我怀里了,小宴。”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马失前蹄
这一晚睡的安稳,两人皆睡到日头升起,早晨护士敲门,谈宴才从钱仲贺怀里钻出来,红着耳朵躲进浴室,出来时看到护士在给钱仲贺换针头,谈宴又默默走出病房,下楼买清淡早餐。
钱仲贺抱着谈宴睡了一晚,此时的手背被压出淤青,肿了一大片,新来的护士直言不讳,一边拔针头,一边嘟囔:“你这睡觉也不好好睡,血管被压的又青又肿,血液都循环不通啊。”
钱仲贺不以为然道:“就这么扎吧。”
吃过早饭,Ezio不期然地出现在钱仲贺病房里,随行来的还有他的女朋友Angela,提着果篮风风火火地闯入病房:“我听Yan说你生病了,严重到要住院吗?”
面对迫使他住院的‘间接罪魁祸首’,钱仲贺保持着最后的涵养和体面,坐直身体正色道:“只住两天,你放心,还没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谈宴不赞同地拧眉:“医生说最少要住一个星期,少一天都不行。你现在被暂时剥夺自由权,一切都听我安排。”
钱仲贺抿了抿唇,到底没有反驳。
Ezio拉着Angela在病床边的双人沙发坐下,Angela对房间里的人点头打招呼,钱仲贺只是将眸光淡淡扫过,略微颔首,没有放在心上。
大概是Ezio的朋友,钱仲贺内心并无波澜,也没有想要交流的打算。
谈宴削了一个苹果递给Angela,又递给Ezio一个橘子,作为胃出血的病人,钱仲贺自然能享受到了‘特殊关照’——谈宴帮他剥开香蕉皮,示意他用手拿住。
面对昔日情敌,钱仲贺自然想展示他在谈宴心中的与众不同,他举起被枕肿的左手,手背青筋粗大,指关节肿大,无奈道:“不好拿。”
“另一只手?”谈宴说。
钱仲贺理不直气也壮道:“十指连心,左手拿不起,右手也拿不起。”
谈宴淡眸中盛满无奈,但却还是心软地递到他嘴边,柔道:“那这下肯张嘴吗?”
钱仲贺心安理得地享受着‘额外服务’,俊眉高挑,咬下一口,香蕉的淡香在空气中弥漫,谈宴又喂了几次,将香蕉皮扔进垃圾篓,拍拍手,对Ezio和Angela用意语说:“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
Angela笑眯眯道:“不会呀,我觉得你们好有爱。”
钱仲贺眉头挑得更高,黑眸满是赞赏,略带挑衅地看了Ezio一眼,又漫不经心地收回眸光,慢条斯理地用纸巾轻拭唇瓣。
Ezio神经大条,没有看出钱仲贺的别有深意,依旧友好道:“你要照顾好身体啊,不仅是为自己好,也是为了你的公司好,有句话说的好,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顿了顿,Ezio转头望向Angela:“这句古话,我说的对不对?”
见到Angela点头认可,他才开心地继续往下说:“——希望你越来越好,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Angela无奈地笑了笑:“你这是给人家拜了个早年。”
钱仲贺:“谢谢,我会的。”
Ezio将眸光转向谈宴,又从谈宴身上转回病床上的钱仲贺,这次语速又放慢了一些,虽然中文说的仍旧不熟练,但却十分用心地想让听的人明白他的意思:“明天我就要回国了,我很喜欢这趟华国旅行,华国给我的印象和国际上的一些刻板印象完全不同,我在这里遇见了太多可爱和善的人了,其中就包括我的好朋友,仲贺。”
钱仲贺略微惊讶地挑了挑眉,低声道:“我的荣幸。”
“我很喜欢你的博学多才,见多识广,也很佩服你的马术,我甘拜下风。”Ezio正经起来说话,有一股浓浓的古韵古味,带着官方正式的强调,“我来华国总共要干两件事情,都非常成功的完成,我很开心。从下飞机第一面见到你,你给我的感觉就很好,我很放心把Yan交给你,希望你能好好照顾Yan,与他两情相悦、白头偕老。”
那天没能听懂钱仲贺说的话,一直是Ezio心里的遗憾,特意记下了几个汉字的发音,回酒店用翻译器转义过来,学会了它们的意思,都是褒义词,大概是谈宴告诉过钱仲贺他和Angela的事情,所以对他说这些词,是对他未来生活的美好期盼。
如今他打算原封不动地将这些美好的词送还给原主人,希望钱仲贺和谈宴也能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做一对幸福合满的夫夫。
听完Ezio一大串独白,钱仲贺面上不动声色,维持着高冷淡然,但殊不知其内心暗涌,心道:“看来Ezio是自惭形愧,主动选择放手,成全我和谈宴了。”
钱仲贺略略抬眸,像是冰释前嫌,大义道:“不劳费心,我自然会加倍对他好。”
Ezio怔愣了一下,显然还是没能全听懂钱仲贺的话,他扭头望向Angela,问道:“Baby,‘不劳费心’是什么意思?”
Angela给他解释:“是让你放心的意思。”
“奥奥。”Ezio恍然大悟,“我放心的,我不劳费心。”
谈宴眸眼含笑,无奈道:“这个成语前面不需要加主语。”
因为Ezio的中文闹笑话,房间里气氛和洽,每人脸上都带着笑意,却唯独钱仲贺。
钱仲贺猛然抬眸,迟疑问道:“Ezio,你叫她什么?”
“谁?Angela?”Ezio指了指身边的女友, “宝宝啊,我是不是还没向你介绍,Angela是我的girlfriend。昨晚多亏了Yan帮我一起见家长,我才能顺利地取得伯父伯母的欢心,相信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改口了!”
这第一次从钱仲贺脸上看到不敢置信,他惊愕道:“女朋友?!”
女朋友?
这一刻,钱仲贺仿佛觉得自己是个外国人了,不然他对‘女朋友’这三个词怎么会如此陌生?
钱仲贺眸光一顿,怔愣片刻,思绪像是被卡断的磁带,僵硬到无法翻动,只能生硬地想:Ezio不是谈宴的前男友吗,怎么突然变成了异性恋,且还变出一位女朋友?!
不对,他好像从未听到谈宴或者是Ezio口中说过他们之间有过恋情,一切都在他那晚听到Ezio的声音后,鲁莽草率地认定了Ezio就是谈宴的前男友……
随后狭隘地偏颇地以第一直觉带入他俩的关系互动,但这一切都是无中生有,都是他揣测多疑……
钱仲贺蓦然感觉胃更痛了,本就淡白的唇色更是缺少颜色,瞳眸震动,眉头蹙地更高。
如果Ezio有女朋友,那么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无中生醋——从赛马张扬表现自己到喝酒伤身博取同情,所做的一切都显得十分——
……幼稚荒唐。
在商场上纵横多年的钱仲贺,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马失前蹄,在情场上武断冲动,像个一击就燃的毛头小子,经不起半点推敲,任由人家拿捏七寸。
关于谈宴的事情,总是能激起钱仲贺的千层巨浪,让他静心不得,鲁莽冲动。
但木已成舟,悔也无用,往事不堪回首,即便是内心再风吹雨淋,钱仲贺依旧强撑着面部冷静,定了定神,宕机的大脑生锈地转起来,第一次直面这个问题:“你和谈宴,到底是什么关系?”
谈宴垂眸道:“他是我在意大利居住时房东的儿子,我和他只是兄弟。”
Ezio道:“我虽然和Yan不是亲兄弟,却比亲兄弟的关系还要好!”
钱仲贺再一次哑口无言。
原来从最开始的出发点,他就错了,错的一塌糊涂,不堪回首。
钱仲贺一手抵额,平静中藏着一丝溃败,低声道:“我有点累,想休息一下。”
他们立马从病房中出来,将安静的环境还给钱仲贺。
钱仲贺躺在病床上,现在不只是胃部抽痛,大脑也跟着泛痛起来,甚至不敢回忆这些天的所作所为,强行将自己从尴尬别扭的情绪中抽离,顺着思路探寻其他事情。
既然Ezio家是谈宴的居住地,那他是不是知道一些五年来谈宴的病因?
钱仲贺觉得突破口应该就在Ezio这里,这是他唯一一次最靠近真相的机会,他想要知道一切,就必须问清Ezio。
下午,钱仲贺特意支开谈宴,将Ezio独留在病房,开口问道:“Ezio,我需要你帮我,让我了解关于谈宴的事情。”
Ezio有些惊讶:“你想知道什么?”
“谈宴离开华国,去意大利的那五年。”钱仲贺眉眼深沉,低声道,“我想知道现在他的病,是什么情况造成的。”
Ezio看到钱仲贺凝重真诚地望着他,像是一无所有的褴褛人,殷切渴望从他口中获取那个谈宴的另一面,而这种渴望不是带有恶意,而是爱怜和奢求,这是真正爱一个人的眼神。
Ezio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所了解到的一切都讲给了钱仲贺,包括谈宴作为病人在他妈妈那里接受治疗,罹患情感冷漠症,独身一人闯荡艺术圈,到后来回到华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钱仲贺从Ezio口中仿佛重新认识了一个谈宴,那个淡漠,孤僻,坚强,吃苦的谈宴,与自己认识的谈宴有着天差地别的变化,他从未想到谈宴离开他不是拥抱更美的天空,而是藏在一个阴翳沉闷的角落,缺失情感,再也无法嗅到花香,共情鸟鸣。
钱仲贺心脏抽疼,那个被他保护到尽善尽美的少年,离开了他的羽翼,遭受了太多让他难以预料的苦痛和折磨。
钱仲贺眉眼轻垂,遮盖住满眼心疼,如果可以,他想穿越时空了,将那个十九岁的少年抱入怀里,小心呵护,让他远离是非和苦难。
Ezio话音落下,看到钱仲贺静坐如钟,一言不发,便也自觉不再出声,留出空间。
他的视线从阳台上的盆栽落到病床柜上的钢笔,又转落在面前的茶几上,桌面上摆放着几张A4纸,上面写了些清隽的字迹,Ezio认得出来,是谈宴的笔迹。
不过几道清隽的笔记旁边,还写着几行别具一格的字迹,落笔行云流水,笔锋锐利,Ezio只觉得这上面的笔迹有些眼熟,拿起来凑近看,问钱仲贺道:“这是你写的吗?”
钱仲贺从思绪中抽出神,抬眸望向Ezio手中的纸张,轻点头:“嗯。”
Ezio喃喃道:“好眼熟啊,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未得其解,正打算放下纸张,脑海里倏然灵光一闪:“我想起来了!”
钱仲贺:“?”
Ezio兴奋道:“我在Yan的钱包夹里看到过这样的字迹,我不会记错的!”
钱仲贺一愣,随后心胸豁然开朗:“你是说……”
“Yan五年前使用的钱包夹内侧,一直放着一张旧照片,照片背面写了中文,字迹和你的字一模一样。”Ezio挠了挠下巴,如侦探洞察秋毫,笃定道,“Yan对这张旧照片一直珍惜保存,我猜照片是华国的男朋友留给他的……”
Ezio话音一顿,随后不可置信道:“那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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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串更新到现在,可不可以伸碗讨点海星捏(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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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唇齿晦涩
Ezio走后,钱仲贺坐在病床上,眉目深沉,眸底冰消雪散,隐约涌动着明烈的光点,思绪一直放在Ezio说的话上,为什么五年前谈宴跟他提分手,可转身却把他的照片藏在钱夹里,不惜千万里带去意大利?
还是说谈宴根本没有忘记过他,五年前的不告而别实则另有隐情?
钱仲贺黑眸如炬,抽丝剥茧地顺着得知的真相一点点探寻真正的谈宴,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谈宴离开的真正原因,以及想到得到谈宴的坦白和坦诚。
原来他们从未忘记过彼此,只是在追寻相伴的道路上迷失方向,如今远飞去南欧大陆的鸥鸟迷途知返,这一次,他再也不会放手。
钱仲贺思绪沉迷,连谈宴何时回来都没有察觉,等到从床边投来一道剪影,他才慢慢抬眸,逆着白织灯光,望着那道修长玉立的人,长睫轻扇,掩下眸间一片杂然,“小宴。”
谈宴提着陈管家送来的花胶鸡汤,将食盒放在床头柜上,捏了捏钱仲贺的后颈,低声道:“脖子酸不酸?喝完汤后睡一会儿。”
钱仲贺缓慢摇头,语气不像是兴师问罪,更像是缠绵企求,黑眸如驯鹿般湿润温和,即便是仰视谈宴,眉宇间也无半分失措,淡声道:“钱包夹能不能给我一下?”
谈宴有些诧异,从来没有听过钱仲贺这种要求,自协议结婚开始,双方均不干涉对方朋友圈,也不会触碰私人用品,仿佛已经墨守陈规,这次钱仲贺首次提出,倒是有些出乎谈宴的意料。
不过谈宴并没有犹豫太久,从侧兜内拿出钱包夹,递给钱仲贺,唇含淡笑道:“怎么突然想要我的钱包夹了?要查一查我的银行卡,还是……”
钱包夹刚递到钱仲贺手里,谈宴的脑海电光火石间想起什么,指尖传递的动作一顿,想要收回却来不及,钱仲贺自然地从他手里拽走钱包夹。
谈宴结舌,眸间闪过细微紧张,找补道:“其实没什么好看的,只有几张银行卡和身份证,连现金都没有,还是别看了。”
钱仲贺却把钱包夹放在掌间把玩,状似漫不经心道:“没事,我就看看。这个钱包看起来有点眼熟啊,像是被用了很久的。”
“嗯,”谈宴的眸光紧紧盯着钱仲贺手上的动作,喉结上下滑动,回应道,“我恋旧,耐用的东西能用很久。”
钱仲贺眸间闪过一丝轻谑,像是想到什么,抬眸望向他:“耐用的东西……有什么特指吗?”
钱仲贺一本正经地说着与他身份不符的话,却满脸无辜地看着谈宴,仿佛无事发生,只有谈宴耳根通红,倔强道:“你的东西,目前还是让我满意的。”
钱仲贺追问:“什么东西?”
谈宴恼羞成怒地瞪了他一眼,转身要走,钱仲贺一秒投降,拉着他的手腕,好笑道:“好好好,我指的是车,不是别的。”
谈宴眉头染上几分红,假意瞪视他一眼,步子到底是没有动。
室内暖气充足,恍若三月逢春,褪去谈宴身上的寒意,手指间的凉意也被钱仲贺抚去,独留温暖。
谈宴的注意力重新放回钱仲贺手里的钱包上:“要不还是把钱包还给我吧。”
钱仲贺眸光流转,顾左右而言他:“胃好像又有点疼……”
谈宴坐在床边,将被温暖的手放在钱仲贺的小腹上,轻轻揉弄,他特意抽时间去中医馆找老中医学习了按摩手法,有时间就给钱仲贺揉揉,效果出奇不错。
“现在感觉怎么样?”谈宴仔细揉捏着,但眸光却一直望着那只钱包,醉翁之意不在酒道,“力道够不够?”
钱仲贺享受着谈宴的照拂,腹部上的手如同一只柔软可爱的猫爪,在肚子上按下猫爪印,如果胸前这只猫师傅能够再专心一点,就更好了。
钱仲贺憋笑道:“够的。”
钱仲贺的腰无赘肉,长臂窄腰,手感极佳,随着吸气呼气,透过薄薄的病号服,还能隐约看到那线条分明的腹肌,满足了谈宴的感受。
这场按摩,无疑是共赢。
钱仲贺的痒痒肉不多,在腰侧,当谈宴的手游弋到腰侧时,钱仲贺偏了偏身体,头侧到一边,忍住喉间憋笑:“好了,这边不疼了。”
谈宴却因为神思都放在钱包上,没有听清钱仲贺的话:“嗯……?胸膛还疼?”
修长细瘦的手顺从地朝上游走,在钱仲贺紧实的肌肉上捏揉,蹙眉问道:“是这里吗?还是这里?”
钱仲贺被捏的呼吸紊乱,心率失常,忍不住擒住他作乱的手腕,眸光宥深,直白道:“小宴,你再这样捏下去,我难免不有反应。”
谈宴手腕一顿,而后羞愧到满脸通红,耳尖更是红到滴血,他想要抽回手,却被钱仲贺抓住,抽不回去,只能任由钱仲贺看透他的羞惭,嗫嚅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