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没一会儿的功夫他便觉得有些困了,他拧了一下大腿里子振了两分精神,直到每天他快睡觉的时辰睡意才越发浓了起来。
而此刻的宋离就在离华清宫最近的小厨房旁的屋子,禁军中的人他安排好了,即便是最坏的情况也有一拼的实力。
李崇这一晚睡的比每天都要香一些,睡梦中忽然听到了叫喊声,他想醒却有些醒不过来,张冲感受到了不对,他不会困成这个样子,但是等他想出去叫人的时候,身上却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昏昏沉沉,心一瞬间被提了起来:
“陛下,陛下,您醒着吗?陛下?”
他向里面的人喊着,却没有听到声响,而整个屋子都静悄悄地,值守的小太监都歪着睡了过去,他知道宋离的人会在华清宫外巡查,他此刻也顾不得那么多,将袖中准备的烟花用最后的力气放了出去。
宋离看到升空的烟火,神色一变。
而就在烟火升空的一瞬间,几颗□□轰进了华清宫,几乎是顷刻间火舌便淹没了华清宫,滚滚浓烟弥漫在宫殿间,李崇终于被呛的醒了过来,但是却四肢都有些无力,外面已经能看到清晰的火光,着火了?
宋离看到火光几乎是立刻带人冲进了华清宫,他知道宫外的人动手了,此刻立即下令绞杀,华清宫外,两波禁军和被他这些天偷偷送到宫内的督卫军战成了一团,谁都知道此战没有退路,刀剑相撞的声音,枪火的声音四起。
李崇听到了外面的叫喊声,意识到是有人想杀他,他拔下了头上的发簪抵在手心上,极力保持着精神的清醒。
扯了巾子在水盆中蘸了一下之后堵住了口鼻,带着火的箭簇还在往里射,他想冲出去,却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但是屋内可燃物这么多,在屋子里一样是等死。
“陛下,陛下?李崇?”
忽然之间喊杀声中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李崇都以为他是幻听了,动作快过了脑子喊了出来:
“宋离?宋离。”
但是他的声音刚刚落下便想起了一件事儿,宋离此刻不是应该在城外吗?不断射进来的箭簇,让他眼睛辣到要流泪的浓烟,和忽然出现的人,李崇的心中有一瞬间的迟疑,宋离他怎么会在这里?
华清宫中的人都软做了一摊,穿着太监服装的督卫军在冲着箭簇来的方向射击,宋离的手中握了一把银白色的剑,带着暗卫捂着口鼻直冲到内殿,看到了里面那个明黄色的身影:
“陛下?”
李崇一眼看到了他手中还在滴血的剑,瞳孔微微放大,身子条件反射一样微微向后退了一下,就是这一下让宋离的眼暗淡了一瞬,但是他的声音还是一如从前一样稳的让人心安:
“王和保同太后谋反,陛下现在和臣走。”
宋离握住了李崇的手腕,火势已经蔓延了上来,屋内的帷幔都已经烧着,宫殿外面都是混战的兵将,李崇这一身明黄太过显眼,宋离脱下了自己身上的外袍浸湿给李崇穿上。
宋离身后的暗卫身上都见了血:
“督主,外面的箭太密了。”
宋离的脸色白的像纸一样,但是那道目光自始至终都非常冷静:
“去偏殿,有地道。”
华清宫偏殿的地道知道的人并不多,因为这条密道修自正德年间,正德帝驾崩后这密道便封了起来,而宋离之所以知道是因为从前的大太监刘瑾就是通过这条密道给光帝送那些见不得人的娈童。
但是平常只有几步路的距离此刻却显得异常遥远,华清宫内已经血流成河,李崇的大脑昏沉,不断有人倒下,冲天的火光将眼前映的宛如人间炼狱,让他只觉得感官和身体的反应逐渐分离,让他好像置身在梦中一样,甚至都忘记了害怕。
宋离始终将李崇挡在身后,眼前箭簇在不断落下,箭簇尚且能抵挡,但是这夹杂其间的还有火铳的子弹,他勉强忍着胸中涌上的咳意。
“陛下,我们必须要冲过去,你躬下身,只管跑知道吗?”
有些低沉的声音传来,火光衬着宋离沉静的眉眼,李崇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勉强镇定下来一点儿:
“我们一起跑。”
很久以后的一天李崇都记得这一晚,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宋离出剑,银白色的剑几乎在空中舞出道道残影,挡住了密密麻麻射过来的箭簇。
滚滚浓烟让人李崇几乎睁不开眼睛,通身上下只有被宋离拉着的手臂是有真实触感的,他什么都顾不得,只记得提着两条灌铅的腿跟着这个人跑。
宋离的意识甚至都在渐渐抽离,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胸口处的绞痛越发剧烈,手中的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好在快到了。
箭簇被一一挡下,直到他听到了火铳子弹划过空气的声响,但是听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因为那道子弹是冲着李崇去的,他一个闪身挡在了他的前面,左肩上赫然一道血花绽放。
而他们也总算是到了偏殿,宋离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苍白的唇角便一条血线蜿蜒而下,以剑拄地,身子委顿下来,李崇吓了一跳,慌忙扶住了他的身子:
“宋离,你怎么了?哪受伤了?”
宋离看着眼前的人影都是在恍惚,李崇的那张脸模糊又清晰,他记起了刚才李崇脸上的防备,其实他也没有那么信他,他盯着那双看起来很担忧害怕的双眼,却再也不想掩饰:
“陛下自己下的毒不记得了吗?”
一句话将李崇钉在了原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一样,毒?什么毒?小皇帝曾经给宋离下过毒吗?
宋离不愿意看他的反应,不愿意细想他是不是真的忘记了,因为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儿,他们必须活着出去,那两个暗卫开启了密道的入口:
“督主,密道打开了。”
宋离以剑撑身站了起来,李崇下意识扶住了他的手臂,几人先后进密道,而就在李崇要进去的那一刹那,前面的那个暗卫骤然挥刀向他刺了过来。
变故在一瞬间发生,李崇根本来不及反应,但是预想的痛感没有来临,因为宋离手中的剑刺穿了那个暗卫的喉咙。
甚至那个暗卫至死都不明白,这么近的距离他为什么没有得手,宋离的目光冰冷森然,几乎是同一时间,他一直拉着李崇的那双手松开,袖管中的匕首乍现,在身后那个暗卫震惊的瞬间一刀杀了他。
李崇的脸上甚至溅上了身前那个暗卫动脉中喷涌而出的鲜血,滚烫的温度却让他的手脚冰冷一片,但是他知道现在不能计较这些,也不是害怕的时候。
混乱的思绪在他的意志下渐渐清醒,他知道宋离只要知道这个密道便一定会在密道的出口安排人接应,他正要拉着宋离出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人的身形晃了晃,倒在了他的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督主身心俱伤
终于写到这里了
第42章 陛下自己出去吧
昏暗逼欠的密道中,血腥味儿浓厚,李崇被刚才的烟雾呛的眼泪止不住的流,这一晚发生了太多的事儿,信息量实在太大,但是现在他什么都顾不上想,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带着宋离出去。
他周身都软绵绵的,甚至不特意提着精神他的意识都有些消散,他知道他现在的情况肯定是中了什么药。
他的目光看到了宋离身上不断氲出的鲜血,他用牙齿咬着嘴里的软肉保持着清醒,用手里的簪子用力划下自己身上寝衣的一角,然后迅速扯开那人的衣领死死压住那还在冒血的伤口处。
他不知道宋离身上是什么伤,但是现在除了按压止血也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宋离浑身是血,手却还死死握着那把剑,意识已经渐渐涣散,李崇大声叫着他:
“宋离,宋离,坚持住,清醒点儿,我带你出去。”
李崇知道这种时候只能靠自己,他勉强扶着怀里人起来,每一步都是踉踉跄跄,浓烟已经散进来了一些,宋离被呛的连连咳嗽,李崇更是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他咬着舌尖去维持清醒,却忽然发觉怀里的人推了他一把。
宋离勉强清醒过来,这样的情况李崇不带着他还能出去,不然,浓烟一会儿灌进来他们都走不了:
“陛下...咳咳...自己出去吧”
他的身子依靠在了一侧的石壁上,李崇现在的面容实在是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他绝不可能在现在扔下宋离,一把扯住了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揽过了他的腰背:
“别说这些废话了,快走,我不可能丢下你。”
现在他什么心思都没有,全部的意志力都用在了走路上,宋离不再言语,他不能浪费时间在说话上。
长长的甬道仿佛看不到尽头,李崇只觉得他下一刻就能直接跪在地上了,而宋离的情况更差一些,毒发加上伤口大量的失血,此刻还没有彻底倒下,不过是用想要看着李崇脱险的意念在坚持罢了。
终于李崇感受到了一丝风,耳边也听到了脚步声,他甚至已经辨别不清这到底是他神志不清而冒出的幻想还是真的走到了甬道的尽头。
宋离安排的禁军和督卫军终于重新掌控了宫城,而本已经带亲随前往北境的焰亲王也忽然出现在了京城,率护城军将王和保的府邸团团围住,切断了王府和宫里的所有联系,而他则是亲往密道出口接应李崇他们。
这是他和宋离商量好的办法,督卫军需要跟着伪装成宋离的人去皇陵,能抽调一些偷偷进宫已经是非常不容易了,而负责在出口接应的人必须要十分值得信任的人才行,所以那里接应的乃是王府中养的护卫。
第一,这些护卫绝对可信,第二,这些护卫眼生,不容易被认出来。
这一夜宫中火光冲天,李崇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地倒了下去。
阎毅谦赶到的时候,府卫和禁军已经救出了已经昏迷在密道中的李崇和宋离:
“王爷,禁军反叛者已尽数抓捕,诛灭。”
“立刻护送陛下和宋督主往正阳宫,传召太医院所有太医过来,对了,将军中的吴军医送进宫。”
阎毅谦看着宋离肩头的伤和那几乎微弱的让人察觉不到的呼吸心里猛的一沉,今夜这一关总算过去了,眼看着这么多年他的隐忍谋划终于能让周家的冤屈沉冤得雪,他不能死在这个时候。
正阳宫中已经被阎毅谦的人团团护住了,太医院的人鱼贯而入,阎毅谦一直亲自守在李崇的身边:
“太医,陛下如何?”
“回王爷,陛下中了一种迷药。”
阎毅谦皱眉:
“迷药?华清宫处处当心陛下怎么会中迷药?”
宋离在已经知道王和保要动手的情况下,华清宫上下的清查一定会极为严格,怎么可能让李崇中了迷药?
“王爷,这迷药不是直接被下在华清宫的,若是臣猜的没错,陛下身上的寝衣被雾草的药汁泡过,这药汁本身并无毒,只是和龙涎香混合会慢慢生成迷香,这法子极为荫蔽,若非毒发,很难被发现。”
“那陛下现在如何?这迷药对身体可有影响?”
“好在陛下吸入的不算太多,连续服用七天的药应该就无大碍了,只是华清宫走水,陛下应该是吸入了不少的烟气,还是要慢慢调养的。”
阎毅谦的脸色阴沉,想来华清宫上下所有人的衣服都被动了手脚,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必然是出自太后之手。
阎毅谦安排好了人守在李崇的身边便去了隔壁,入门他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宋离的外衣被除下,一身白色的中衣几乎已经满是血色,而脸上却灰败如纸,唇边的血线蜿蜒到了雪白的下颚,整个人再无半分生气。
宋离身边是刚刚被接进宫最擅长处理外伤的吴军医,而此刻吴军医身边的托盘上正是一颗染了血的火铳子弹,而他正在帮宋离缝合肩头的伤口,直到看到他的动作结束,阎毅谦才上前一步问道:
“情况如何?”
吴军医的脸色凝重:
“王爷,宋督主肩头的伤没有伤到脏腑,但是失血太多了,从脉象上看督主的身体似乎虚亏的厉害,这样下去,后面...”
吴成一辈子都在军营中,最擅长救治箭簇,火铳等武器造成的外伤,对宫内用的这些毒药并无研究,所以把脉也只能看出宋离的情况极差,却不知道他身体是怎么亏成这样的。
阎毅谦也明白他没有看出宋离中了毒:
“好,本王知道了,外面还有些将士也受了伤,劳烦吴军医了。”
待吴成出了门,阎毅谦遣退了这屋子里所有的人,唯独留下了顾亭,这么多年顾亭经常给宋离看诊,他不信师从老太医正的顾亭会看不出宋离身上的毒,顾亭实在有些受不住这位铁血王爷目光,只想直接跪下。
阎毅谦没有点出那天家秘辛,只是直接开口问的直接:
“顾太医,宋离现在不能死,无论你用什么方法,用多么名贵的药材,都必须要救活他。”
征战多年,阎毅谦早就已经看惯生死,他也知道或许宋离终究撑不过太久,但是哪怕是拖他也希望他能亲眼看到周家昭雪的那一天。
阎毅谦没有逼问中毒的事儿,让顾亭松下了一口气:
“下官必定尽全力。”
阎毅谦出去之后走到了榻前,他轻轻俯下身:
“圣旨我已经带来了,撑下去。”
没有人注意到榻上那个本来已经了无生气的人的手指轻微动了一下。
血流成河的一夜终究过去了,清晨的阳光重新撒在了大地上,李崇再睁开眼睛时,昨夜的火光,血腥,人命都像是一场梦一样,烟消云散。
入鼻的是清幽的檀香味儿,若不是眼前的纱帐不同他甚至以为脑海中那一层一层的画面都是一场梦。
他从短暂的回忆中清醒,脑海中最后的画面是宋离倒下的模样,他顿时想要撑坐起来,但是身上就仿佛被压了一块儿大石头一样,嗓子中和鼻腔中都干涩的发疼,他费力地出声,却发现声音沙哑的不像他自己的声音:
“宋离。”
他最后的记忆只停在了最后的密道中,他实在没有力气走出去了,他不知道现在他在哪,是被宋离安排的人救了,还是落在了旁人的手中。
阎毅谦立刻起身到了床边:
“陛下醒了,太医。”
李崇看到了阎毅谦的身影,脑子不断地在计算眼前的形势,谋反的人绝不可能是阎毅谦,所以他大概率是得救了,那宋离呢?那人在朝中的名声一贯不太好,阎毅谦会不会趁着这个机会除掉宋离?
这个念头一旦上来,他周身都有些发冷,他身边瞬间围了一圈的御医,李崇却用力气扣住了太医的手,死死地盯着他:
“宋离在哪?”
这个太医并不是顾亭,迫于李崇的气势,他忙回道:
“陛下,宋督主在隔壁,顾太医正在救治。”
不是得救,不是脱险,只是正在救治,太医的话让李崇从心底升起了一股子不安,那一身血迹倒在他眼前的画面还在他的眼前,毒,这个小皇帝竟然曾经给宋离下过毒,竟然下过毒,李崇的第一次牙都要咬碎了:
“朕去见他。”
他挣扎着就要起来,太医不敢硬拦,李崇的反应一直被阎毅谦看在眼里,现在的着急似乎并不像是装出来的,但是宋离身体中的红蔓又确实是李崇的手笔,难道从前陛下磕了头,真的将从前的一切都忘了吗?
阎毅谦上前,轻轻按住了李崇的肩膀:
“陛下,宋督主还没有醒,身边有惯常照顾他身体的顾太医在,您也中了迷药,还是先服药的好。”
李崇的动作顿住,顾亭,顾亭从前一直都回话说宋离的身体不好是因为心疾,所以他是真诊不出那人体内的毒而误以为那是心疾,还是已经猜到了宋离体内的毒是他下的,才从不敢真的回话?
李崇将端上来的药直接一饮而尽,顾不得所有的人阻拦,连鞋都没有穿便挣扎着下了床,他必须要现在就见到宋离。
隔壁血腥味混着浓重的药味儿确实称不上好闻,顾亭转身就看到了一身中衣连鞋都没有穿的李崇,慌忙行礼,李崇此刻已经定下了神儿来,沙哑无比的声音响起:
“其他人都下去吧,顾亭留下。”
又一次被单独留下的顾太医人都有些僵硬。
李崇勉强挪到了榻边,胸口火辣辣的刺痛提醒着他昨晚的一切都是真的,榻上的人闭着眼并未醒,身上的血衣已经被换了下来,透过锁骨处能看到中衣里面包裹着伤口的纱布,宋离闭着眼睛的模样让他无端心慌:
“顾亭,他身上中了毒你看出来了吧?”
顾亭直接跪在了地上,额角的汗都下来了,他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他之前说的话算不算欺君啊?
“别跪,起来吧,朕不记得从前发生了什么,你和朕说清楚那是什么毒,有没有办法解毒,无论从前如何,朕现在不能让他死,你明白吗?”
他执意第一时间要看到宋离的目的就在于此,如果太医知道那毒是他下的,只怕不敢擅自给他解毒,他最怕的就是他知道的晚了。
顾亭听到这话的时候人都有些傻了,所以陛下现在后悔了?他的心底忽然替宋离升起了一股不干和怨气,这红蔓是说下就下?说解毒就解毒的吗?难道陛下在下毒的时候都不想想吗?
他忽然挺直了脊背,第一次直视天子:
“陛下,督主中的毒叫红蔓,这种毒是后宫常用的毒,中毒的人会慢慢衰弱,最后嗅觉,视觉都会慢慢消失,人最后耗竭而死,这种毒没有解药。”
李崇的瞳孔猛然收缩,指尖掐进了整个手心,但是什么都比不上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的心痛,错愕,还有从心底升起的抑制不住的愤慨,他只想笑出声,这TM算什么?
剧烈的情绪波动让李崇的眼眶都红了大片,他TM的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大孽吗?大好前途穿越到这个狗屎时代,好不容易在这里遇到的一个喜欢的人,现在告诉他他喜欢的这个人被他下了解不了的毒?他要亲眼看着他死在他眼前?
李崇周身因为情绪的变化而有些微微的颤抖,他轻轻握住了那人几乎没有任何活人温度的手,话语几乎像是从嗓子中挤出来的一样;
“没有任何的办法吗?”
顾亭看着这个年轻的天子,最后还是开口:
“有一个冒险的办法,从前只有一个人尝试过活了下来,过程很痛苦,需要人有顽强的求生意志,臣之前和督主提过,但是督主没有用这个法子。”
李崇骤然抬头:
“为什么?”
顾亭垂眸开口:
“这法子短则三月,多则半年,解毒期间会很遭罪,并无精力顾忌其他,想来督主是有放不下的事吧。”
李崇怔然愣了一下,他想到这么多年宋离苦苦维系朝堂微妙的平衡,想到了权倾朝野的首辅,和从前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小皇帝,所以宋离放弃了那唯一能活下来的机会。
眼眶酸涩难耐:
“只有这一个办法是吗?”
“是,但是用这法子也要等督主过了眼前这一关。”
李崇低头帮他暖着没有任何温度的手,他的眼前都是昨晚宋离的模样,他提剑来救他的样子,他挥剑斩杀那两个叛徒的样子,他质问他的样子,还有最后他推开他,让他一个人出去的样子。
第一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宋离,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从前的一切,也知道你现在或许并不信任我,但是想一想这些日子的我,撑过来好不好?”
他这身子就是李崇的身子,他没有任何的选择,李崇的一切他都只能被迫接受,包括这身体曾经做下的一切,这口锅他背的结结实实。
榻上的人一直都没有醒,李崇擦干了眼泪,收拾了心情,他知道外面还有无数的事需要他解决,宋离不放心朝堂,不放心先帝托付给他的废物小皇帝,才会苦苦撑着,但是他不是那个废物李崇,他会让宋离才可能安心地去解毒。
一身中衣的皇帝回到了正阳宫,换上了玄色大的龙袍,一切的情绪都被收敛回了心中。
阎毅谦看着从内室出来的李崇时都微微一挑眉,锋芒内敛,小皇帝到底是不一样了:
“王爷坐吧,和朕说说外面的情况吧。”
“陛下,臣审问了昨夜反叛的禁军副统领,昨夜的火是禁军奉太后和首辅之命放啊,陛下宫内的迷香是太后命人在浣衣局做的手脚,此刻王和保的府中还有慈宁宫,臣都已经命人围住,不得出入。”
和李崇估计的差不多,这朝中有能力闹出这些动静的也唯有他们,但是还是不对,王和保是历经了三朝的老臣,绝对不可能是沉不住气的人,如今他虽然有意削弱首辅,但是这一场争斗还远远没有到能定胜负的时候。
造反可是抄家灭族的事儿,王和保怎么可能就直接走了最冒险的一步棋。
“王和保并非皇室宗亲,朕死了他和太后只能扶立新君,但是也难免背上骂名,非不得已时不会走这条路,到底是什么逼他如此沉不住气地在此刻动手?”
昨晚发生了那么多,此刻李崇还能冷静地分析出王和保太过着急确实让阎毅谦高看了一眼,他不知道宋离还能撑多久,所以他决定让周家在此刻就昭雪,他站起身,从一边带来的盒子中取出了一份圣旨:
“陛下,王和保急于动手的原因就在这里。”
李崇展开了这道圣旨,他确定这不是他下的圣旨,因为他还未亲政,并不能下明旨,而这后面的玉玺后的印鉴乃是先帝的年号,他仔细读了上面的内容,这封圣旨的意思是为被光帝处斩了全家的周家平反:
“这是?”
他没太明白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阎毅谦开口:
“陛下,这圣旨上的周家乃是清流世家,当年被处斩的周合礼官居总督,曾多次上书规劝光帝陛下不要密信丹道,笃信方士,曾几次触怒龙颜。
光帝十年,内阁出缺,当时有力争内阁的人便是周合礼和王和保,甚至朝中奏请周合礼进内阁的声音还要大一些,但是就在那时周合礼忽然被弹劾勾结逆王遗后,有谋反之嫌,同时周家还被搜出了周合礼和逆王遗后通信的手书。
当时朝野上下都很多朝臣都上奏笃定这是构陷,但是京中的圣旨下来的却十分快,甚至连彻查都没有,便以谋反罪定罪了周家,周家四十八口从下狱到处斩都不过十几天,当时朝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李崇听的眉头直皱:
“所以王和保当年为了进内阁,构陷了周合礼,而这个构陷正好给了光帝一个杀掉周合礼维护颜面的理由,但是先帝既然有心为周家翻案为什么这圣旨直到现在才被你拿出来?”
提及先帝的心思,阎毅谦沉默了一瞬,他想到了隔壁生死不知的人,半晌之后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