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说出来了,心里压着的石头就轻了一分。
他好像又可以毫不保留地回去了。
可明明他已经在回到过去了,为什么在得知秦湛会彻底离开后,却还是有无法理喻的背叛在血液里肆意流窜。
“因为我已经形成习惯了。”周燎握紧了拳头,他垂着眸,没有看秦湛。
“习惯什么?”
“习惯那段在仓库里的日子。”周燎咬了咬牙,似乎要承认对他来说是件难以启齿的事,“那天你走了后,我尝试了很多天的戒断训练,把自己像过去一样关起来,学着去适应,学着去忍受被抛弃的感觉,学着不去恐惧。”
“但是没有用…….”
秦湛静静地看着他。
“我他妈就知道不会有用,我付着最昂贵的价钱,在医院接受着最好的治疗,都什么都改变不了,我自己做的训练又能有什么用?”
“但我还是做了,我想说没有你也可以,没有你也很好,我的脑子这么告诉我的,但我的身体不是啊!!”
“条件反射有多恶心你知道吗?”
“秦湛,老子明明已经试过这么多次了,为什么还是做不到?”
“我听到你手机停机的时候想把你杀了的心都有了。”
“为什么?”秦湛打断了他。
“因为这是第三次了,第一次你一句话没说把我送了回去,第二次你把我丢在了电影院门口,第三次如果你再消失。”周燎抓着他的领口咬牙切齿,“老子会把你腿打断。”
他说完看见面前的人像是在夜色中有一丝笑意,很浅,浅到像他只是看到了一瞬的错觉。
“所以,你还是害怕我消失。”
“………”
“周燎,我不是一个主动的人。”秦湛捏住了他抓着自己领口的手腕,在夜色下视线晦暗不明,“我和你不一样。”
“从出生起就不一样,你想要的,什么都能得到,也有无限的资本可以主动。”
“而我想要的,要么放弃。”秦湛停顿了一下,随后垂下眸看着眼前因为自己不断重组的男人,“要么,他自己来。”
周燎骤然抬头看向了秦湛,对方面容冷硬,浑身上下散发着有些阴森的寒气,极具侵略性。秦湛只是抓着他的手腕,从自己领口移开。
“所以,在我做出决定之前,你依然有选择的机会。”
明明是有些发凉的雨夜里,周燎却浑身都在冒冷汗,这一方小小的出租屋就像布满诱惑和陷进的巨大牢笼,在这一瞬间只等着彻底撒下天罗地网。
走出去,回到属于他的名利场,继续过着他人虚情假意攀附的生活,在关上门后忍受着被切割的崩溃。
留下来,通向未知的黑洞,和秦湛这辈子也分不清爱恨的纠葛,关上灯后等待着抚平他的欲渴和归属。
他站在原地,不知道时间流逝了多久。秦湛像一个很耐心的主人,并不急于他的回答,而是在一边静静地等待。
“就这样吧。”周燎彻底放弃了。
“什么?”
“我玩不过你。”周燎怨恨地抬起头,里面充满着自暴自弃和几近狂热的迷恋,矛盾又疯狂,“我困了。”
秦湛下句话还没说,周燎就推开面前的人直直地躺上了他的床。
“你没洗漱。”
秦湛有洁癖,周燎不在乎,大不了秦湛明天自己洗了,反正过去也没少洗。
“不想动,你忍忍。”
周燎并不困,甚至头脑异常的清醒,但他却闭上了眼睛,他的答案很明显,但他不想再亲自说出口了。
就这样吧,无所谓了。
如果这是他本能想要的,那就顺着本能走吧。
他只想睡一个好觉,在虚情假意的攀附和冷嘲热讽的指责中,有个供他逃避的归属。
他闭着眼睛,听着耳边接水和热水器响起的声音,过了一会儿温热的帕子覆在了他的脸上,伴随着熟悉的气息。
从脸上,到脖颈,再到手臂。
他觉得心脏一下又变得轻盈了起来,像浮在空中,温热的毛巾和肌肤接触时让他又痒又有些眷恋。
“没睡就别装。”秦湛看着周燎抖得不停的睫毛,冷淡地开口。
周燎睁开了眼睛:“你下学期会出国吗?”
秦湛只是停顿了一下,没有问周燎哪里听来的消息。
“怎么?”
“你还回来吗?”
秦湛没有说话,周燎觉得刚刚才轻盈下来的心脏,突然又被攥紧了,他讨厌这种被人操控的感觉。
过了半晌,他以为等不到人回答时,秦湛才突然开口。
“你为什么需要我?告诉我,我就留下。”
又是熟悉的问题,但周燎已经知道答案了。
他看着秦湛在夜色下显得冷静诡谲的眼睛,说出了那个藏在心底的答案:“因为恨,所以你别想走。”
“嗯。”秦湛淡淡地回应,“我和你恨我一样的恨你。”
但和他没有关系。
他是一个透明人,在所有地方都扮演着没有存在感的角色,他不关心任何人,就像没有任何人关心他。
他的生活很简单,上学打工还贷去医院,从大学起,便这样日复一日。
和周燎这样的人相比,他们就像是世界的两个极端。
他是在阴暗潮湿的阶梯下无人注意的苔藓,为几元钱奔波一生,哪天烂死在家中也无人发现的蝼蚁。
而周燎是烈日下燎原的火种,挥霍不完的金钱权力为他镀金,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注目攀附的存在。
他们这样的人生这辈子本就不会有交集。
如果不是那天拐角的阶梯下,到至今谁也不知道谁先撞到的谁。
周燎的暴力来得很离奇,秦湛从没问过一句为什么,因为他不懂权势的游戏,也不懂得讨好和求饶。
承受他人暴力像是与生俱来的,天生就是一条贱命。
到如今,拳头打在骨头上的记忆已经变得斑驳,他只记得灼热的烟头烫向自己喉结的瞬间,就像回到了记忆里那个人拿着火钳在逼仄的角落里,将烧得滚烫的铁皮挥打在他身上。
皮肤同高温的铁质接触的一瞬间,只能听到“滋滋”的烧焦声,留下一片令人反胃的溃烂。
他开始想毁掉周燎,弥补过去未曾将那个人毁掉的恨。
他做了很久的准备工作,了解周燎的生活轨迹,并在仓库里做好后续的所有准备工作。
一切都很成功。
周燎在仓库里的示弱,求饶,讨好在他眼里都显得可笑,只是可笑的同时也让他内心极具的开始膨胀,毕竟这和过去仗势凌人的天之骄子可不一样。
秦湛一直想拥有自己的东西,什么都好,只要陪在自己身边就行。
于是他假意地带周燎出去,因为知道他会逃跑,但他会从这一次,让周燎再也离不开他。
可秦湛不喜欢强迫一个始终想要离开的人,他想当玩具不听话时,那就只有把零件拆了重造,让他变得只听自己的指令。
周燎的心理防线比他想象当中低很多,但韧劲也强很多,坚持的天数很长。直到在监控里确认了对方达到极限时,他才选择出现,因为他知道,这样的周燎已经被他重塑成功了。
哪怕他不再禁锢对方,周燎也不会再离开了。
有了周燎以后,他每天的日子和过往并没有任何变化,但多了一个人陪着,却成了过去他梦寐以求的事实。
他们每天都过得乏味又简单,但在不知不觉中他开始逐渐享受起周燎的依赖。
以后他推开仓库的门,不再是一片阴湿的黑暗等着他,而是有个人在里面,焦躁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回来。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人,会如此需要他的存在。
因此,在过了很久第一次发现对方可能消失的时候,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慌也从心头漫了上来。他很少有情绪波动的时候,就连仇恨都显得淡漠。因此这种情绪让他感到心惊,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暴戾。
他开始接受不了周燎最终会离开的事实,每一次收到陈羡的消息,他都无数次想让对方从这个世界离开。
于是他逼着周燎一次一次的说,他永远不会离开,像是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几分安心。
只是他没想到先离开不是周燎,是他的奶奶——————那个重男轻女一辈子,看着他小时候如何痛苦的奶奶。
他对对方没有什么感情,但他总觉得他活着就一定要有个意义。
除了他以外,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仿佛和这个世界有社会联系,他们有工作、理想、兴趣、家人、朋友、抱负,但他没有,他只是觉得如果他活着,那世界上就一定要有个东西能让他活着。
于是让老人活着,他活着还贷款,便成了他继续这蝼蚁生活的意义。
只是没想到,所有人都想离开他,他逃跑的母亲,碾死的小狗,到如今他花了这么多钱给她治病的奶奶。
秦湛麻木地把骨灰撒进河里的时候,收到了陈羡的消息。
虽然早就知道这天会来,但还是没想到就在老人死后的第二天,这天来了。
他忘了当时心里在想什么,只是回去后,疯了一般地想在周燎身上找到对方需要自己的证据,为他打下属于自己的标记。他知道这短暂的几个月时光是他卑劣的偷来的,但他还是想给这段时间刻下印记,也当是周燎身上有他存在过的证明。
他一遍遍地亲吻着那个钻石,近乎自暴自弃地绝望的放还眼前人的自由。
在那之后,趁周燎昏睡的时候他把人送回了家里,当一切从未发生过一般。
他想也许等周燎醒来,他的人生也结束了。
秦湛不知道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也不知道他这种生命来到这个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没有社会联系的边缘人,无人需要的阴暗老鼠。
他在仓库里洒满了汽油,随后用一把火点燃。他被火烧过无数次,但这一次,却是由他自己放的。
烈焰和稀薄的氧气,因为燃烧逐渐变得扭曲的空间。过去在仓库的日子就像是他偷来的一场梦,就连那个人的陪伴和需要也是他一手操控出来的,从今往后,他这无人在意的一生,都在这场火里结束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秦湛起先以为是在地狱,但地狱不应该这么白茫茫的一片。
直到闻到刺鼻的消毒水味,听到周围有医生惊喜的说醒了,看到杜丽哭得伤心和白苓担忧安慰的样子,他才恍然他又活了一次。
躺在床上,忍受着手臂灼伤的痛意换药输液时,他在想,他为什么没死成呢。
他明明把整个仓库都烧毁了。
为什么运气这么不好,又回到这个比炼狱还不如的人间呢。
在医院躺着的那一整周,他的姑姑来了,杜丽和白苓也轮流着照顾他。
杜丽是个很感性的妇女,尤其是做了母亲后,她看着自己缠了很多圈的纱布一直在流眼泪,每天都在求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对普通人来说,活下去三个字好像说得很轻易。
但对自己来说,活着却是世界上最难的事。
但他没有选择再死,不是因为他找到活着的意义了,而是再要死,好像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杜丽似乎是因为担心,时不时就会来关注他的动向,经常给自己讲生活的美好,夸赞他学业优秀以后有耀眼的前程等着自己,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秦湛一直这么觉得。
从医院离开后,他没有什么疗愈的时间,只是忙着找新的住处,回到曾经的工作,继续停断了的学习。
他没再听过周燎这个名字,唯一一次听就是他们有人是,周燎也在医院治病。
秦湛没关注过更多有关周燎的事,他也不想再去关注,在那场大火后,对他而言,过往的一切都结束了。
他还是在工作和学习后,回到阴暗逼仄,带着潮湿味的出租屋里,拉开简陋的窗帘,等外面路灯透进来省点电费的,城市里最不起眼的那类人。
每天重复着一样的生活,衣柜挂着几件新买的但现在也洗得发旧的衣服,夏天破旧的风扇吱呀地吹,他就站在厨台前给自己下一碗瓢着两根菜叶的面,随后戴上帽子和口罩,步履匆匆地去往街口的便利店。
等到了凌晨的下班时间,再穿过满是泥泞的街道,回到这满是苔藓的破楼,关上门,拖着疲惫的身体,用干干净净但有些破损的搪瓷接一杯水,漱口刷牙洗脸。
然后躺回有些狭窄的床上,习惯地想点开监控记录,才想起两百多天了,他又忘了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那场大火之后,他很难再入眠,一闭眼就是过去的老旧录像带里的画面,他看着陈旧泛黄的天花板,拿出锁在柜子里的镣铐,然后把自己拷住。
就像那个人还需要他。
他们还是在仓库里,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
和周燎再次遇见,他没有想象当中的任何波动,就像是这一天总会到来一样平静。
只是对方的发展好像他所想的却并不一样。
周燎的视线很灼热,不同于仓库里的乞求,这一次满盛着仇恨,还有那些他看不透的情绪。
在卫生间里,对方把他按在门上愤怒的嘶吼,说着自己在医院的痛苦和被折磨得生不如死的过去。他才发现,他和周燎,好像谁都没走出去。
他问周燎,所以为什么放走他,到最后也没等到那个答案。
但他觉得,他好像知道那个答案。
后面的日子依然是平淡的继续,只是不同的是两个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他不会再主动靠近周燎,是因为他清楚,离开那个仓库,他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他却没想到,周燎的痛苦却远比过去更深。
他知道对方晕倒,知道对方服药,知道他在体测时被人扶走,只是他没想过路过更衣室的那天,会听到门里痛楚虚弱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对方像一个完整但又残缺的人,跪在地上掐着喉咙不断地干呕,不断地渴求着氧气,目眦欲裂,如同心理实验的最后一天,他推开那扇门一般,迎接自己的是打碎了被重组的周燎。
只是这一次的周燎,更加矛盾。
对方疯了一般地说着过去,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告诉自己他到底有多不想活,像是压在脊骨上的重量再也无法承受。
同第一次不一样,秦湛发现,周燎不仅仅是没走出去,他好像还需要他。
他们在更衣室里接吻,像两头畜生一样嘶哑着彼此,将难言畸形的情欲爱恨说给对方。
周燎很痛苦,秦湛并不比他少半分。
只是周燎曾经站在云端如今跌下,才显得痛苦都分明刺骨,而他本就生在泥泞的沼泽里一无所有,在原生的暴力和底层的颠沛里成长到如今,所以痛苦于他仿若无形也难以触摸。
那天之后,他们之间变得很奇怪。
周燎没有主动来找他,他也没有,就像不约而同的静了下来。
但秦湛无比确定的一点是,他打碎了周燎,到如今,周燎也需要他,这一点光是想到都让他全身血液都在逆流。
他在给周燎时间,他要周燎自己承认,他离不开自己。
在电影院里,他给过一次周燎机会,但对方似乎只是那天单纯的在更衣室发泄完情绪就一切结束了,从没有思考过其他。
秦湛想听的不是这个答案,既然谁都可以,那就别说需要,就别在更衣室里露出那副渴求又暴躁的神情。
于是他们不再见面,不再有交流,他把手机停机,听老师同他谈下学期出国的事。
就像又回到过去,从没出现在彼此人生过一样。
可是,事情还是按他预想的一样。
在凌晨周燎带着酒气和烟味砸向了他的门,问他为什么这么对他,问他为什么手机停机,问他为什么要出国,问他以后还回不回来。
秦湛不会告诉他全部的答案,他只问周燎想要什么?
如同过往一样,他不喜欢强迫。
我只会打碎你让你留下,我离开你让你找我。
秦湛要的是周燎在清醒时,也从高台上,一步一步向他坠落。
第64章 只谈以后
这一个晚上周燎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大概是心脏格外的放松,再也没有那种被紧揪的感受,全身上下都变得轻盈,再加上对方给他擦着身体,温热的毛巾和皮肤相接格外舒适,所以后面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第二天周燎醒来的时候,睁开眼旁边已经没有秦湛人了。
想起昨晚的画面,他先是看着天花板发了几秒呆,随后抓着头发,叹了一口气。
一瞬间说不上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和那一天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有种微妙的,尘埃落定的感受。
他撑起身看了一圈周围,环境和他上次来无异,只是角落里多了个行李箱,看到的时候他还一下有些紧张。
估计是秦湛为了出国买的。
周燎坐在床上就这样直直地看着行李箱,过了不知道多久,门口突然传来拧钥匙的声音,随后那扇门就“吱呀”地被打开了。
“醒了?”
熟悉又冷淡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周燎回过头,秦湛把雨伞放在了一边,手术还提着热腾腾的塑料袋,就像每次回到仓库一样。
“嗯。”周燎看着他提着的白花花的东西,“那是什么?”
“馒头。”
“给我的吗?”
“你不想吃也可以下面。”
周燎吞了吞口水,秦湛都让他变成这样了,不想吃买回来的这些没味道的发面品怎么了,他重新仰头躺到了床上:“我想吃面。”
面前人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就把馒头放在了一边,开始给电锅里接水。
周燎看着他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喂,所以你真要出国啊?”
“没决定。”
“你不是说,我说了你就不走吗。”
周燎是个很自私的人,哪怕他知道秦湛的成绩完全可以出国,而且国外打工的时薪比国内更高,但他还是不想秦湛走,如果秦湛走了,他不敢想象自己会变成什么样。
哪怕在一个空间里,秦湛与他行同路人都让他窒息,若以后甚至不在一个地方,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办。
“周燎。”
“干什么。”
“你昨晚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怎么。”
“如果你不记得,我都录了音。”
“我操,你他妈神经病啊。”
周燎一听耳朵都充血了,去他妈的,大白天回想半夜三更跑上别人家砸门,说自己需要一个男人多几把羞耻啊。他拿过枕头一把捂住自己脸,手快把秦湛那洗得发白掉色的枕巾都给抓烂。
“你他妈还录音?什么时候录的,你他妈策划好久了是吧?”
人在尴尬的时候话特别多,但秦湛和他不一样的是,什么情绪都显得寡淡半分。
“不重要,你记得你说了什么就行。”秦湛垂下眸,敲了一个鸡蛋丢进电锅里。
“我求你,要么删了,要么这辈子别放给我听。”周燎一把拿开了枕头,死死地怨恨地看着秦湛的背影。
“你不认?”秦湛微蹙了下眉。
周燎伸直了脖子:“老子没说,而且我明明问的是你出国的事,你别在那说其他的,而且你都录了我音,那是不是你也该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秦湛本来也没想过出国,只是老师和他提了几次,说他成绩好,下学期交换后,未来研究生也可以留在那继续,自己也许在外面能更有发展的前景,钱的事情学校可以解决一部分。
但他本来对读研就不感兴趣,出国也不是几句话这么简单的事。
他不是公派,费用于他是极大的负担,更何况他没有一定要离开的理由。也许他才从那场大火里出来听到这个机会时,说不定才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
“你说了,我就留下。”
你不需要了,我就会离开。
一如同他过去活着的意义是因为在医院的老人,现在他留下的意义也存在了。
“哦,那还算了你守信。”
周燎虽然松了口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并没有那种听到允诺就觉得好到哪去,秦湛这人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知道万一哪天又把他惹到,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反正这人的东西少得可怜,孑然一身的,要找不到,就是真的找不到。
“起床。”秦湛把煮好的面放到了旁边自己平时电脑办公的桌子上,“来吃了。”
周燎从床上重新撑了起来,桌上放了一碗番茄鸡蛋面,居然不是调味面,这让他非常震惊。
“怎么只有一碗?”
秦湛视线落在了馒头上。
“你就吃这个?谁吃得饱啊?”周燎皱了皱眉,“你都给我煮了,你就不能再煮一碗吗。”
“一碗面成本比馒头高。”
“你就舍得给我吃。”
周燎小声地嘀咕,秦湛并没有听清。
周燎虽然过惯了优渥的生活,但也还没不是人到让别人给他下面,自己吃馒头这种情况,他抓了抓头发尴尬地开口:“你要不吃一口吧。”
秦湛估计猜到了周燎的意思,但他视线只是扫了一眼晚:“我还不至于到一碗多的面都煮不起,只是上午不喜欢吃这种。”
“哦好吧。”周燎悻悻地收回了手,也不再推让了,“你今天不去公司上班啊?”
“请假了。”
“为什么?”周燎很意外。
“近凌晨四点才睡。”
“……….”周燎更尴尬了,他昨晚一上头,半夜三更砸人门也不选时间的,“我也没睡饱。”
两个人吃了饭之后,周燎也没提要回去,秦湛也没催他。
他靠在椅子上看了一会儿手机。陈羡给他发了一堆消息问昨晚的情况,还问那到底是谁的手机号,周燎觉得解释太长,只说周二回学校的再给他说。
吃完饭后,因为昨晚喝了酒,再加上情绪波动大折腾了很久,听着窗外的雨声,周燎没一会儿困意又上来了。
秦湛进卫生间刷牙的时候,他又躺人床上睡觉去了。
等再次醒来时,他没想到秦湛也在他旁边睡着了,而窗外的天已经黑了。
周燎莫名升起了诡异的安心感,一如同过往只要在仓库看见秦湛睡觉的背影,他就觉得岁月静好。
一想到第一次在秦湛身边醒来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他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同时整个人耳朵又不自知地在发红。
对方的睡眠很浅,周燎感觉他才盯了几秒,秦湛的睫毛就颤了颤,随后睁开了眼。
“我以为你把睡眠净化掉了。”周燎发自内心这么觉得,以前对方的睡眠也少得可怜。
秦湛看了一眼窗外,开口时声音还有点刚苏醒的沙哑:“几点了。”
“不知道,我也刚醒。”
秦湛手背搭在额上,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这样好好睡过觉了,以前凌晨三点下班,第二天八点就起床通勤去上班或者上学。他缓了了两秒,随后撑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