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回道:“他们给出的回复是,神经抑制类和拮抗剂类的药物,目前市面上有几百上千种,光凭那一点描述,他们无法给出准确答案,不过我们可以先过去一趟,和他们实验室负责人详细聊聊,也许会有发现。”
费慎点了点头,半句废话没说,重新开车上路,和温回一起赶去了研究所。
实验室负责人是位中年女性,为人很是热情专业,一听是和追查毒.品流通案件有关,立马把他们带到了仓库管理室,指了指墙上那块电子大屏。
“实验室所有研究出来的药物,不管上没上市,药品型号和效用都储存在系统里了,你们有需要的话可以在这查看。”
费慎说了句感谢,上前打开电子药物系统,一个个药慢慢辨认起来。
好在负责人比较肯帮忙,在他们赶来之前,先将那些不符合描述的药物统统剔除掉,缩小范围后,只剩下了一百多种。
费慎一张张图片辨认,仔细观察着药片大小和形态,努力往记忆里的样子去靠。
通过分析对比,一小时后又剔除了七十多种,现在还剩下最后五十种。
这五十种药物光从外形上判断,肉眼几乎分不出区别,其药效也有相似之处,而成分组成虽然不同,但并不能作为区分的依据。
盯着屏幕太久,费慎眼睛有些胀痛酸涩,捏了捏眉心,很想在这时候来根烟。
只是地点不合适,他忍住了。
温回和实验室负责人,两人在后面轻声交流着,所有声音过耳不入,费慎思绪逐渐游离,继续回想曾经与邵揽余有过接触的日子。
邵揽余双手握不住枪,一用力就会发抖,触碰也有疼痛的表现,那几天还会食欲不振……
费慎忽然眯了下眼,出声问:“如果主要功效不是降低中枢神经兴奋,而是缓解和治疗手臂神经症状的药有哪些?”
负责人话语一顿,快步上前来,划拉了三张图片到眼前。
“这三种。”她道。
“药片带一点甜香味的,有没有?”费慎再次补充。
负责人思考了片刻,指向中间那个:“它。”
费慎视线跟随移动,定睛一看,药物名称叫作环诺噻酮。
负责人说:“这个药还没上市,虽然已经研发了有八年多,但因为药效不稳定,副作用太多,所以一直没面向大众使用,目前还停滞在考虑重新升级的阶段。”
八年,又是这个带有特殊含义的数字。
直至离开研究所,费慎脑海里仍在不断重复这件事,他低眉垂眼,看着手里临走时拿的那瓶环诺噻酮,耳边回荡起负责人说的话——
“这个药的主要治疗作用,其实干预戒.毒没有太大关系,它更偏向于身体神经受到损伤后,帮助其缓解后遗症的效果,并不是为了抑制毒.瘾发作,而去拮抗神经受体的。”
换句话说,邵揽余是因为神经受损才吃这个药,而不是为了要戒.毒。
没来由的,费慎感到了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慌。
总觉得冥冥之中,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多年时光将其掩埋,直到如今才有所察觉。
从未有过像现在这一刻,费慎心脏跟被什么抓挠了似的,心急如焚,想立马给邵揽余打电话,想听见他的声音,想和他说话,想要确认这个人现在是安全的。
可不知为何,他转头望向车窗外的半空中,由日落渲染出的成片紫色余晖,迟迟不见动作。
随着日间太阳落下帷幕,天边紫色晚霞一点点变淡,由深紫渐变为霞粉,再到很浅的一层橘色,最后被浓重的黑夜肆意吞袭。
邵揽余在房间阳台待了一下午,坐在躺椅上,久违地睡了一个惬意而宁静的午觉。
睁开眼时,恰好最后一点夕阳在远处散尽。
躺椅旁的小桌上有佣人摆放的茶水点心,他喝了口茶润润嗓子,这会儿还不是很饿,便坐着没动。
以往在邵家时,邵揽余就格外喜欢找个无人打扰的地方,这样独自一人静坐。
静坐不光可以磨性子,使人耐心沉稳,还可以清醒大脑,让思维变得更加清晰,有利于他更好地锻炼头脑逻辑,从容应对每一次危机。
此刻静坐在阳台上,窗外微风略带一丝凉意,将他睡得有些迷蒙的大脑轻轻吹醒。
环境舒适,气氛安逸,能够很好地静下心来,慢慢去思考近段时间发生的事情。
其中最“大”的事情,大概要数费慎前几天莫名其妙地犯病了。
嗡——嗡——嗡——
尚未开始进入正题,酝酿好的思绪蓦地被打断,邵揽余芯片震动,通讯响了。
弹出虚拟屏一看,来电人正是那位犯病的主角。
等了约莫四五声,邵揽余才堪堪接起。
“喂。”
两边同时道出了第一个字,只不过对面的嗓音更沉,声线更低,完美将邵揽余声音覆盖了过去。
不待他开口,费慎接着道:“你现在在哪,榕宁还是息川城?”
邵揽余有些头疼,指腹揉了揉太阳穴。
“这大晚上的,又怎么了?”
费慎说:“我不是提前问过你了吗,能不能开始打扰你。”
“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没答应。”
“但你也没拒绝。”
邵揽余语气立马淡了下去:“费慎,现在不是耍无赖的时候,以后没什么重要事,尽量别联系。”
“是我那晚说的不够明确吗?”费慎丝毫没有退缩,迎头而上,“行,那我现在再说一次。邵揽余,我喜欢你,喜欢得满脑子都是你,吃饭睡觉工作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惦记了你八年,八年里每一天都要想你几千几万次,我没对别人有过这种感觉,是不是喜欢我算不明白了,总之我想听你的声音,想见你,想亲你,更他妈想操.你。”
费慎泛着冷意的声音里,有种义无反顾的决心:“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男人,反正我喜欢,我是个gay,是个觊觎了你三千多天的同性恋,你讨厌也好恶心也行,无论如何,我看上你了,我看上的东西看上的人,就算得不到,也得尝尽兴了再说。你要是喜欢我,我就是你一个人的狗,如果讨厌我,那我就追到你不讨厌我为止。所以我不是在耍无赖,我就是赖上你了,听明白了吗邵揽余?”
一番不带停顿的话语结束,听筒里久久没人出声,费慎缓了几秒,再次开口。
“我看见你房间的灯了,坐在阳台上是吗?我现在就在你别墅楼对面,要是没听明白,我翻墙上来,当着你的面再讲一次。只不过等到那时候,我不保证,会不会和你再来一次合情合理的正常社交。”
邵揽余面无表情,直起双腿离开躺椅,腹部靠近阳台围栏边,略一俯身,胳膊搭住玻璃架。
果然看见费慎穿了一身显眼的蓝白色,独自伫立在黑夜的路边,远远望着别墅楼的方向,眼神冷静而执着,充满了势在必得。
第75章 怀柔手段
费慎一口气说了那么多,邵揽余却始终不给回音,唯独盯着路边那个一意孤行的人影,沉默了好像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吃晚饭了吗?”他忽然问。
从科谟开车到榕宁来,加上穿越边境线过关卡的时间,怎么着也得三四个小时去了,现在是晚上九点,对方多半是错过了晚餐时间。
“没吃的话上来吧,”邵揽余自问自答,“我也没吃,一块儿让佣人做了。”
最后一字讲完,他利落结束了通话。
费慎在路边怔愣了好一会儿。
实话实说,在将那番告白宣之于口前,他早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威胁说要翻墙也只是想用行动证明,他不是闹着玩玩的。
毕竟虽然认识了不短的时间,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不够了解邵揽余,也很少看懂过对方。
费慎不清楚邵揽余对自己是否有感觉,他只知道,如果不多努力往前迈几步,恐怕这辈子再也无法靠近对方。
然而当他选择迈出那步后,发展的局面却更看不懂了。
邵揽余既没让人将自己赶走,也没明确表示愿意接受,永远一副不温不火的态度,可现在又主动邀请他进门吃饭。
费慎糊涂了。
在楼下盘桓片刻,他大步穿过夜深人静的马路,走入提前为自己敞开了大门的别墅楼。
这是第多少次来这个地方了,费慎已经记不太清,但今天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他名正言顺自愿地走进来,对方积极主动自愿地邀请他。
进到第二扇门后,邵揽余刚好从楼上房间下来,坐在了位于左手边的餐厅里。
轻车熟路换好鞋,费慎也走过去,在邵揽余正对面坐下。
两人面对面方向,从进门起,他的视线便未离开过邵揽余一秒。
对方今晚没穿衬衫西裤,换上了一套浅色的丝绸睡衣,光滑的面料不仅没增加他的年龄感,反倒将身上独一无二的松弛气质,体现得更为温润矜贵。
强大平和的眼神,外加缺乏攻击性的优越五官,着实叫人难以轻易移开眼。
费慎尊崇内心的想法,大胆地盯着对方看了半晌,说:“我原本没胃口,不打算吃晚饭了,但你说要一起吃,我好像饿得比谁都快。”
邵揽余:“……”
好歹经历过不少大场面,邵揽余模样还算稳重,冷静道:“不会说情话,可以不用逼着自己说,别把你以前和人交往的那套方法用在我身上,用处不大。”
“我说的都是实话,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费慎不以为然道,“还有,我没有过恋爱经验,也从来没喜欢过谁,你要是觉得我刚才说的话不好听,那你告诉我,你喜欢听什么样的?我认真学学。”
一句话换来对方一通输出,邵揽余索性转移话题,不在这个上面纠结。
“这么突然地跑来柏苏,又有什么事情了?”
正巧佣人端着榨好的果汁上来,一人跟前放了一杯,邵揽余提醒道:“凉的,没吃东西,饭前最好少喝点。”
费慎瞥了眼自己面前那杯,是自己最喜欢的水果,牛油果加鲜奶榨出来的浓稠果汁。
“当然是来追你,目前这是我最大的事了。”费慎面不改色回答完上一句,而后道,“邵揽余,你到底知不知道,对追求者这么贴心,是一种很不道德的默许?”
邵揽余用布巾擦了擦手,微微一弯嘴角:“沉瑱,或许你把我当成了情感上追求的目标,但从身份上来讲,你依然是我的晚辈,而长辈需要照顾晚辈,这是礼节,更是不变的事实。”
听完这一席话,费慎总算明白,自己心底深处那股,落不着实处的彷惶是从而何来了。
被无情拒绝不可怕,被驱赶责骂也不要紧。
最让人无奈的,便是邵揽余此时这种,把他当成小孩子为了玩具在胡闹一样,施以怀柔政策,包容对待宽厚处理,实际上压根没认真听进去他说的任何一句话。
费慎好笑又好气,心里那股倔劲立马翻了上来,也学着对方的态度,无所谓道——
“那行,你照顾你的,我追我的,咱俩互不干涉。”
厨房做好了晚餐,两碗意面、鸡肉沙拉以及蘑菇汤和炸腿排,一碗碗被佣人端上桌。
见状,费慎挑着眉打趣一句:“邵老板大半夜吃这么丰盛,也不怕身材走样?我记得你很久不锻炼了吧,小心发福。”
其实两个大男人,吃这点东西根本不算什么,但他就是心里不得劲,想挑刺想撩闲,想惹得邵揽余冲自己发脾气。
谁料邵揽余只拿走了那碗意面,其余的全推去了费慎跟前。
“都是你的,没人抢,慢慢吃。”
费慎:“……哦,谢了。”
本以为这顿饭会食之无味,费慎都做好了硬塞下去的准备。
可大概是由于邵揽余坐在对面,斯文的吃相让人赏心悦目的同时,还能慰以相思,屋子里缭绕着淡淡茶香,环境亦是十分的怡然。
一顿饭下来,费慎空荡荡的胃被填饱,心情也跟着不知不觉好起来了。
饭后,没等费慎反应,邵揽余叫来一位佣人,差遣说:“给这位先生收拾一间客房出来,就二楼那间吧。”
佣人应下后,赶紧去忙了。
费慎老大爷似的,一只胳膊搭住身后的椅背,目光定定注视邵揽余的脸。
“你对你每一个晚辈,都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
“那倒不是,”邵揽余浅浅迎上他的目光,对视一秒后又移走,“对晚辈不需要,但是……”
“但是”后面那句话,邵揽余说得极轻,从耳边一晃而过,费慎没太听清楚。
前者却已离开餐厅,往楼梯的方向走了。
刚踏上第一层阶梯,邵揽余又停住脚步,侧过半边脸,视线划过费慎正在喝的第二杯果汁。
“少喝点,担心拉肚子。”
云淡风轻叮嘱完,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楼梯拐角处。
那一刻,费慎竟鬼使神差回忆起,邵揽余刚才后面那句话是什么了。
——对晚辈不需要,但是小狗需要。
在客厅里等了没一会儿,佣人过来告诉费慎,房间已经收拾好了,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都有准备,直接入住即可。
费慎道了句谢,走上二楼,去到了自己的那间客房。
刚一进入房间,费慎蓦地被眼前熟悉的景象,勾起了脑海中掩埋已久的记忆。
梨木雕花屏风、单人小沙发、柔软的大床、放着香盒的床头柜……
这些寥寥无几又独特的摆设,与八年前他第一次住过的那间房,几乎一模一样,甚至摆放的位置角度都完全相同。
不,这就是他原本那间房。
左边第一个床脚有个凹陷的小圆坑,十分不起眼,但费慎记得格外清楚。
只不过房间里的家具早已换了一批,外观与之前看上去像罢了。
毕竟当初苏琅为了害他,往沉香里偷下冷啡片,导致这个房间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住人,那些家具也都在第一时间搬出去扔了。
费慎坐进沙发,放松了四肢,目光逐一扫过房间各个角落。
内心极其怀疑,邵揽余就是故意的,故意把他安排进这间房,想让他回忆起小时候的心境。
不过这种心思并不能对费慎造成什么影响,反而让他乐享其成,甚至于有些控制不住的飘飘然。
他和邵揽余之间,终究是与别人不同的。
呆坐片刻,费慎摸了摸外衣口袋,本想吃颗烟珠压压兴奋的心情,却不慎摸到了下午从研究所带走那盒的环诺噻酮。
瞬息之间,他眉宇间的愉悦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被一抹沉郁替代。
晚饭那会儿,邵揽余问他,这么突然地跑来柏苏又有什么事情。
彼时费慎的回答是——“当然是来追你”。
可其实后面还有一句。
他想知道,邵揽余究竟为什么会落下病根,以至于连枪都握不稳,毕竟自己离开邵家之前,他的双手看起来还是没问题的。
而自己当年……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旭日未升,天色还没完全亮起来,时间才刚刚五点多。
今日温度偏低,他换上一身简单的家居服,外面搭了件米白色宽松毛衣,洗漱完便下楼了。
早起打扫卫生的佣人看见他,表情略有些惊讶:“先生,您就起床了吗?现在还没到早餐时间。”
费慎说了句没事,问道:“你们邵先生一般几点起床?”
佣人回答:“休息日的话,邵先生一般会七点左右下楼吃早餐。”
费慎点头:“嗯,你忙你的。”
在佣人疑惑的目光中,费慎走进厨房,先替自己磨了杯热咖啡,接着打开冰箱,将各种食材一样样从里面找出来。
熟练又自然的模样,俨然一副这个家里男主人的姿态。
等差不多把需要的食材准备齐全后,他才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象征性问了句:“厨房能用吧?”
佣人微微张着嘴,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傻愣地点了下头。
“能用就行。”
说完,费慎又继续摆弄手边的食材去了。
早上七点,果然如佣人所说一般,邵揽余准点下楼吃早餐。
然而刚到一楼客厅,他脚步微顿,心底不由生出几分奇怪来。
昨晚自己提前告诉过佣人们,今天的早餐为他准备一杯冷萃咖啡和蔬菜三明治就行,费慎那边则准备摩卡咖啡、巧克力面包和炭烤鸡胸肉。
可是此刻厨房飘来的藤椒香味,却丝毫与这些食物搭不上边,更像是中式烹饪的味道。
抱着纳闷的心情,邵揽余靠近厨房,未料竟在灶台锅具前看见了费慎忙碌的身影。
对方正单手拎着滤勺,将锅内面条盛出来冲凉。
冲凉好的劲道面条分成两份,放进碗里后铺上新鲜的鸡丝,再将事先调配好的藤椒味料汁,均匀地淋在鸡丝上,制作手法看起来相当娴熟。
费慎放下料汁碗,洗干净手,端起两碗鸡丝拌面转身,目光撞见了静静站在厨房门口邵揽余。
“醒来了?还挺准时,早安,砂锅里炖着海鲜粥,不过要等几分钟,你饿了的话可以先吃拌面。”
他一边说着,一边越过邵揽余,将两碗面端去了餐桌上。
邵揽余目光随之移动,将对方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
费慎今天穿的浅色系家居服,不是他昨日穿来的那套,应该是佣人准备的。
由于邵揽余经常需要两地跑,一般住几天就走,每次都带行李太过于麻烦。
是以这栋别墅里始终会常备生活用品,以及里里外外各种各样的衣物,全都是崭新没拆封的。
只不过衣服的尺码,基本会按照邵揽余的身材来购买,而费慎的身材比邵揽余要结实些,个头也要更高。
因此这套家居服穿在他身上,虽不至于很紧贴,但四肢的肌肉线条时隐时现,藏在柔软的布料下,一眼看去,很容易分散集中的注意力。
好在他外边搭了件宽松的毛衣,否则壮硕的胸肌线条也会一览无遗。
邵揽余不合时宜地想起,费慎十二岁那年,住在这栋房子里时,某次也是无意中穿错了自己的衣服。
那时候的费慎瘦瘦小小,比同龄人发育得慢一点,成年人的衣服穿在他身上,衣摆都快遮住膝盖了,非常的不合身。
配上当时对方懵懂和警惕的神色,却又有种说不上来的可爱。
如今时过境迁,冥冥中相似的场景,却有了截然不同的观感。
“傻站在这干什么,没睡清醒?”
一句话,骤然打断了发散的思绪。
费慎把两份砂锅粥也盛了出来,放好后又走回邵揽余身边,见对方站着不动,他微微低头:“怎么了,没胃口还是不舒服?”
这句话问得轻而低,言语间有种藏得很深的温柔,宛如裹了可可粉的巧克力球,需要咬开后品尝一口,才能尝出里面浓郁发腻的甜味。
两人靠得极近,距离可以忽略不计。
费慎一只手扶在厨房门框上,身体微微倾斜,几乎将邵揽余半围在了怀里。
邵揽余今天穿的也是家居服,款式与费慎相近,只是颜色更浅一点。
无意中撞了杉,又是家里厨房这种特别的环境,两人之间的暧昧气氛顿时成倍放大。
守在客厅角落的佣人们,逐渐察觉出了不对劲,大家不敢公然表现出好奇,只能眼观鼻鼻观心地赶紧低下头。
少顷,邵揽余单手扣住费慎肩膀,把人推远了点,什么也没说,径直走向了餐桌边。
费慎见好就收,跟在对方身后落座,两人依然是面对面的位置。
迅速把面拌开,与邵揽余交换了一碗,费慎说:“没有做的很辣,怕你吃不习惯。”
柏苏这边的饮食结构都偏清淡,他之前观察过,邵揽余也不太爱吃辛辣的东西。
但鸡丝拌面是自己的拿手菜之一,费慎想用来讨对方欢心,便尝试着做了清淡口味。
邵揽余夹出一筷子面试了口,略有些忐忑的几秒等待,费慎听见对方说:“很好吃,你经常做饭吗?”
费慎眉眼舒展,嘴角溢出一点笑:“差不多,以前在大西洋那边,吃腻了西餐后就开始学着做饭了,工作以后没出任务的时候,在公寓里也是自己做。”
邵揽余说:“我以为你会更喜欢西餐。”
“西餐烹饪方式单一,吃多了没什么意思。”费慎忍不住说,“我还会做其他不同的菜,你要是觉得好吃,以后什么时候想吃了,我做了给你送来。”
后面这句话邵揽余没接茬,费慎并不急,明白对方吃饭时不太爱讲话,便也闭嘴安静了。
双方进食速度不算太慢,半小时后,费慎放下筷子,见对面人也吃好了,状若不经意问了句。
“你那个药怎么没吃了?”
邵揽余面容未见异色:“保健品而已,可吃可不吃。”
费慎表现如常,故意笑着撩闲:“那看来邵老板还真是年纪大了,这么快就要吃保健品了。”
邵揽余非但没计较,反而搭腔道:“既然你也觉得我年纪大,那么希望你能尊重一下长辈,别动不动闹小孩子脾气。”
费慎立马冷漠起来:“哦,巧了,我就喜欢岁数大的。”
话不投机半句多,邵揽余不搭理他了,转身往楼上书房去时,扔出一句——
“碗筷让佣人收拾,我需要安静工作,走的时候不用告诉我。”
邵揽余在书房工作了三小时,又看了半小时的书,期间一直十分清净,的确没人来打扰他。
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尽管快到饭点,可鉴于早上吃得比较扎实,这会儿还不太饿。
将佣人叫进来,邵揽余吩咐说:“午餐不用准备了,泡一壶茶再拿些点心,送去后庭院。”
佣人脸上出现片刻的犹疑之色,立即被邵揽余捕捉,问道:“哪里有问题?”
佣人斟酌着说:“后庭院已经放好茶水和点心了,是……那位先生刚刚做好,然后送过去的。”
邵揽余闻言微怔:“他还没走?”
佣人摇头。
邵揽余一阵无言,本以为费慎昨晚突然跑来,只是因为前几日那通无疾而终的电话,和他赌气闹着玩玩罢了。
本着无聊打发时间的心情,他便陪他闹这一次,闹完说不定就不犯病了。
可没想到,对方当下这副架势,像是要跟他来真的了。
挥手让佣人退出去,邵揽余揉了揉酸胀的眉心,换一套衣服,直接去了后庭院。
费慎果不其然也在,坐在庭院的躺椅上,面对小桌摆弄着手里的茶具。
听见脚步,他抬头看了过来,唇角一挑:“过来坐,邵老板。”
那般语气神态,就跟当年自己唤他一样。
邵揽余压下心中泛起来的些许别扭,提步过去,坐了另一把躺椅,肩膀微微侧着,目光垂落在两把椅子中间的小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