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才过于震惊,贺云翊贴过来的气息夹杂着?麻痹人神经的香氛味道太过浓烈,反应过来时,漂亮的丝带已经在手腕上打了?结。
意识到有?可?能发生什么。
岑霁慌忙用绑着?的手去拽门?把?手,试图打开门?跑出去。
贺云翊眼神怜悯似的:“小岑哥别费力气了?,打不开的,这里的门?锁我全部让人换过,你现在这样打不开。”
岑霁听到这句话,清润的瞳仁微扩,脸上再也难以掩饰慌乱的表情。
他?艰难启唇:“你听我说,你一定?是哪里搞错了?,你喜欢的人不应该是我,而且你这样做是不对的,是——”
“犯法是吗?”贺云翊不以为意笑了?笑,截断他?的话,“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很快就会变成我们两?情相悦。”
他?收拢手臂,抬起一只手捏住精致白皙的下巴,让眼前?这双第一眼见到就觉得漂亮得不像话的眼睛对上自己。
“小岑哥,别拒绝我好不好,你看我把?这里布置得这么漂亮,我特地研究过男人和男人怎么做,体验会很好的。”
“你要是不信,我们可?以先试试接吻。”
贺云翊说着?,在烛光晃动下昳丽得近乎妖冶的脸凑过来,灼热的呼吸跟着?贴近。
下巴忽然吃痛。
岑霁用被绑着?的一双手重重袭上他?的下颚。
贺总的格斗术和搏击术教学除了?第一课时和第二课时,还有?第三课时。
尽管岑霁在这方面不算是个好学生,可?后来加练的几节课还是很有?成效。
至少,在对付毫无防备的贺云翊来说并非一点效果都没有?。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在贺云翊说出接吻两?个字,气息贴过来时,他?本能地有?些排斥。
明明和贺总呼吸交缠的时候,就不会这样,心跳只会鼓噪喧嚣一般地紊乱。
趁贺云翊还没有?从突然的袭击中反应过来,岑霁连忙挣开他?快步跑到餐桌前?,布置浪漫的长桌上,银质餐具闪动着?锃亮的光。
岑霁取来一只刀具,动作艰难地割开绑在手腕上的丝带。
贺云翊大概很有?仪式感,连绑的绳结都是蝴蝶形状的,虽然是先打的死结。
岑霁扔掉丝带。
贺云翊这时回过神来,舌尖顶过弥散着?血腥味的口腔,他?在唇角勾出笑意。
“没想到小岑哥还有?这么不温柔的一面,好疼,不过我更喜欢了?怎么办。”
你是受虐狂吗?
好脾气的岑霁在心里暗骂一声。
以前?怎么没发现天使般的贺云翊有?着?这样一副阴暗的面孔。
不对,他?忽视了?,贺云翊在原书?中的设定?本来就是疯批。
只是岑霁一直以为,那只是针对陆野的,在贺云翊失去全世界后才会变成这副样子。
可?是陆野没有?和贺云翊作对。
贺先生和贺太太依旧把?他?当亲儿子看待,贺总和贺明烈也没有?把?他?当外人。
他?生活照常,虽然和未婚夫顾时屿解除了?婚约,但仍旧是大家都围着?他?转的贺二少爷,什么都没变,什么也都没有?失去。
而且他?的甜蜜话语和让人心生怜爱的天使面庞太具有?迷惑性了?,让岑霁一度忘记了?贺云翊隐藏款的疯批设定?。
也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这样的心思?会用在自己身上。
岑霁看贺云翊朝自己走来,摇曳的烛光在他?昳丽无双的脸上跳跃出晦暗不明的光影,以往那种总以为是错觉的无形压迫感忽然有?了?形状。
担心他?再对自己做什么无法预测的事情,岑霁干脆先下手为强,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和脑袋里的晕眩,用尽最?大的力气把?贺总教自己的格斗术和擒拿术发挥了?出来。
贺云翊身量高,可?到底自幼孱弱。
这几年的复建让他?肩背宽厚了?些,胳膊和腿也有?了?力量,但岑霁到底是一个健全的男人,曾经也是打过架的。
何况香薰蜡烛的作用是双向的。
它?让岑霁产生了?麻醉的感觉,贺云翊其实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又或许贺云翊太自信了?,没想到自己会这样强烈地反抗。
岑霁在他?惊愕的眼神中,扯来原本想要绑缚自己的质感很好的丝带,将贺云翊的手和旁边的实木家具绑在了?一起。
然后抡起椅子砸碎一扇玻璃。
清新的风穿过破碎的窗户灌进屋子里,岑霁窒塞已久的呼吸终于得到了?顺通。
他?放下椅子,望向贺云翊:“虽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但今天的事我会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小岑哥,你真的要走吗?”贺云翊显然没想到事情的发展会变成这样,他?一方面感到难以置信,一方面心里十分懊悔。
就不应该心软,追求什么浪漫,在香薰蜡烛中添加催情剂的方式还是太温和了?,应该直接给小岑哥注射药物的。
小岑哥居然还有?力气反抗和逃脱。
岑霁不是没有?看到那张苍白如纸的脸上懊悔的情绪,可?他?以为这只是贺云翊对自己今晚行为的后悔。
强撑着?爬上窗户,岑霁回过头,像贺云翊总是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一样回他?的问话。
“绳子我打的是活结,你自己挣一挣就能挣开。”
“还有?……”他?轻蹙了?一下眉头,“换个人喜欢,也换一种方式。”
说完,跳下窗户。
没有?去看身后贺云翊是什么表情,也不想知道他?现在有?多伤心难过。
只在心里想着?以后一定?要避开贺云翊。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会让贺云翊对自己产生这种心思?。
还有?,不是已经离开香气浓郁的屋子了?吗?刚才清爽的风也吹走了?他?大脑里的昏胀,怎么那种晕眩燥热的感觉又像卷土重来似的。
岑霁拖着?虚浮的脚步往园林外走去。
刚才从窗户上跳下腿脚发软,摔在了?地上,膝盖应该是擦伤了?,腿部钝痛的感觉一如贺云翊今晚带给他?的心理震撼一样,这个时候才迟缓地爬上心头。
岑霁努力让自己的大脑保持清醒,和体内蠢蠢欲动的情谷欠作斗争。
等?走了?很远的路,完全离开这处偏远的园林主宅,他?拿出手机,翻找出送他?过来这里的司机师傅的电话号码,并将号码拨通。
几乎是立刻,电话被接通。
岑霁说明目的,麻烦司机师傅来这里接他?一趟。
“对,就是这个地址,您傍晚的时候来过一次,能请你快一点吗?我有?点不太舒服,等?不了?太久,我会付您双倍车钱。”
“我会沿着?这条路往下走,你快到了?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发位置共享。”
确认完这些信息,岑霁挂断电话。
放下手机的那一刻,他?在心里自嘲地想,贺云翊的催情香薰不仅有?搅动他?体内燥意的作用,连听觉神经都能麻痹。
他?竟然觉得刚才司机师傅的声音像贺总。
低磁,沉稳。
听着?就让人心安。
丝毫没有?注意到,昏暗的夜里,他?看东西已经出现了?叠影。
H打头的通讯录里,他?拨通的不是司机师傅的号码,而是贺总的。
夜空中挂了几颗疏散的星星, 一轮弯弯的新月隐在树梢后。
月色明亮皎洁,银色细辉轻柔地落在僻静道路上一道艰难行走的身影上。
岑霁只觉得步履越来越沉重,像是灌了铅一样, 每走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体力。
身上好?烫, 热意在体内翻滚蔓延,岑霁不得不脱下西装外套,松开总是扣到最上一颗一丝不苟的衬衫扣子。
晚间凉爽的风顺着优美漂亮的脖颈灌进?衣领里, 却并不能吹散他浑身的燥意, 反而撩过星火一般。
星星点点的火花在风的鼓作下迅速集结在一起, 很快化作汹涌难抑的火焰, 在他体内蹿涌。
岑霁额前?的碎发被渗出?的细密汗珠濡湿。
他低头看一眼手机,期待屏幕亮起,很快就想到,才过去多长时间, 除非司机师傅就在附近, 不然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赶过来。
可是身体越来越难受了。
刚才还像是汹涌的火焰在体内乱蹿,烧得他浑身发烫,现在却仿佛钻进?去一只又一只蚂蚁,啃噬他的脏腑和?神经。
岑霁难耐地扯了扯衣领, 用手在胳膊上狠狠拧了一下。
皙白的手背上迅速泛起红痕, 疼痛短暂地驱散了体内的燥意, 也让他越来越溃散的理智重回?一丝清明。
在这短暂的清明中,他想起那晚长窗外湖水空濛,雪一片一片地飘落。
染上浓重情欲的漆沉眼眸对上自己?,里面的情绪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对视的人卷入深谜的漩涡。
原来贺总那个时候这么难受吗?
他还以为忍一忍就能过去, 没想到这么难捱。
有那么一瞬间,岑霁希望自己?能回?到那个飘雪的冬夜, 把整个躯体埋在厚厚的雪地里,让大雪覆盖住他全身。
又或是把自己?沉在冰凉的海水里,像鲸鱼一样。
可这样的话,还会有人把他从水里捞起吗?
灼目的光刺破偏僻道路上寂静的夜,耀眼得像海岛清晨升起的太阳。
就是在这个早上,岑霁望着跳跃出?七彩颜色的光圈,觉得心脏陌生得厉害,一会儿?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一会儿?又像被一根细线往下拉扯。
他抬手挡了挡视线,想阻止这种不合时宜的喧嚣搅上心头。
光更强烈了,在他身旁停下。
高大森然的身影拨开光影走来,岑霁觉得自己?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不仅听觉神经被麻痹,视觉神经也出?现了错乱。
他看到贺总走到自己?面前?,呼吸带一丝急乱:“岑助理,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我带你去医院。”
“不用,你就近找一家酒店或是旅馆把我放下就可以。”岑霁半晌反应过来是接他的司机师傅来了。
他原打算让司机师傅把自己?送回?家,可看现在的情况,他不知道自己?的理智还能支撑多久。
连幻觉都出?现了,把司机师傅看成了贺总,岑霁担心还没回?到家,他会做出?什么不可控的事情。
贺崇凛望着眼前?浮动?着不自然潮红的一张脸还有额头上渗出?的细密汗珠,曾经经历过一次的他立刻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只是,岑助理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不是……和?女?朋友约会去了吗。
环湿地生态建设的项目出?了点问题,贺崇凛最近都在忙着和?政府那边的人打交道,刚抽开身,就接到岑助理打来的电话。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贺崇凛立刻就知道岑助理不对劲。
可他只以为岑助理是一不小心又喝醉了酒,误拨了他的电话,像之前?秘书处聚餐那样。
那次是本能。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在重要生意伙伴面前?,谈判的酒局还在继续,撒娇般绵软的声音轻易就勾走了他的神思。
一如今晚,明知岑助理从岛上回?来后就一直在避着自己?,应该是察觉到自己?不轨的心思,想和?他保持距离。
贺崇凛还是因为对方一通误拨的电话,连夜驱车赶了过来。
他开车向?来比较稳,这次一路踩着油门。
将近一小时的路程,不到半个小时就被他赶到了。
途中还要仔细辨认着路况,生怕错过岑助理的身影。
然而贺崇凛想多了。
不知什么时候印在心上的身影怎么可能错过,月色下,他一眼就看到了岑助理。
没问岑助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也没问岑助理为什么会来这么偏僻的地方。
贺崇凛将岑助理安坐在副驾驶上,帮他系上安全带。
感觉到熟悉清冽的气?息环绕鼻间,岑霁不自觉往这丝气?息的方向?靠了靠。
贺崇凛正弯着身,脸颊不期然被一片温软擦过。
他脊背僵了僵,抬眸,就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雾蒙蒙的眼珠,蒙着情谷欠,眼梢被染上了绯丽的红,还被逼出?一点难捱的生理性泪花,像是在哭。
这一幕连带着贴过来的灼热温度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搅动?着贺崇凛的心神。
他差一点就不管不顾地吻上这双不安分?的唇瓣,然后在四下无人的寂野之地随便把人按在什么地方交/合。
可到底贺崇凛不是禽兽,做不来趁人之危的事情。
岑助理的漂亮和?美好?是招来了很多觊觎的眼神。
可这不是他被伤害的理由和?原罪。
何况贺崇凛一直恋恋不舍在岛上化身“鲸鱼”的岑助理,他那样乖顺地信任着自己?,给自己?下了“不是坏人”的定论。
贺崇凛无论如何都不能摧残掉这份澄莹,不止他自己?,其他人也不允许。
帮岑助理系好?安全带,贺崇凛关?上车门,折回?驾驶位。
清冽的气?息抽开,那丝带给岑霁错觉的短暂抚慰也随之抽离。
他又忍不住想往日复一日沁入他四周的熟悉气?息靠拢。
这次的幻觉来得太真实。
视觉、听觉……
现在连嗅觉都具化掉了。
岑霁强撑着理智,催促“司机师傅”把车开快一点。
“能请你打开车窗吗?我有点热。”
不是有点,是快要被烤化了,像把他架在岩浆上炙烤一样。
钻进?体内的蚂蚁由一只两只变成一千只一万只,凶狠地啃噬着他,让理智已经接近溃散的岑霁产生了一种可怕的错觉,要不了多久,他的五脏六腑就会被啃噬殆尽。
贺崇凛便打开自己?这一侧的车窗,让风在疾驰的车辆中迅猛地灌进?来。
不止岑助理觉得热,他自己?体内都开始游蹿着热意,像是被传染了似的。
尤其是当岑助理往风源的方向?不断拱过来身体,夹杂着不知名花香的柑橘香气?不断怂恿着他的神经。
贺崇凛最后不得不听从岑助理的,在一家酒店前?把车停下。
他怕继续这样下去,还没赶到医院,他和?身边的人不知道谁先崩弦。
恰好?是贺氏集团旗下经营的酒店,辉煌的灯火照亮了漆黑的夜。
贺崇凛把车在酒店指定的距离正门最近的停车位停下,然后去解岑助理身上的安全带。
几乎一脱离安全带的束缚,这具熬了一路的身体就绵软地滑倒在了自己?身上。
漂亮的眼珠已经被水汽洇湿,彻底罩上朦胧的面纱,连在剑术馆生出?卑劣心思那次都舍不得下重力?道的唇瓣咬破了皮,往外渗着血。
贺崇凛刚才还心猿意马,这会儿?却只剩下满心满眼的心疼。
他守护了这么久的漂亮小猫被逼成这副模样,那么偏僻的地址,他几乎可以肯定是有人不怀好?意。
是谁这样大费周章,还使用这种扭曲人意愿的手段?
贺崇凛皱眉将人抱起,眸色在辉煌的灯火下晦暗不明。
而他怀中的岑霁这时候的神智已经完全溃散,看到的东西全是雾蒙蒙的叠影,分?不清现在到了哪里,也分?不清现在是什么状况。
岑霁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人抱起,脚步漂浮在云端。
他应该抗拒,可因为怀抱和?弥散在鼻间的清冽气?息太过熟悉,他像渴水已久的鱼儿?忽逢一片绿洲,最后选择溺毙进?这熟悉的温柔里。
前?台的工作人员远远就看到大门外走进?来一个高大峻拔的人影,怀中抱着一个人,脑袋依偎在怀里,看不清面容,但?一眼就能辨认出?是个男人。
在酒店工作会遇见?各种各样的人,同性情侣早就见?怪不怪,可如此气?质矜贵,面容英俊的男人还是第一次见?。
他抱着怀中的人,像是抱着什么易碎的珍宝,就是看起来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询问基本的预约和?入住信息并让对方出?示身份证件。
贺崇凛这才想起他并没有随身携带这些东西。
“驾驶证可以吗?”
“抱歉,先生,驾驶证不能作为酒店办理入住的身份证明。”前?台工作人员有些不忍拒绝,可规定摆在这里,再?帅气?的面孔也不能成为破例的凭证。
贺崇凛眸色沉了沉,感受到搂着自己?脖子的力?道紧了紧,胸口被隔着衣服面料不断蹭来蹭去。
他说了自己?的名字,让先帮忙开一间房,之后会有人处理。
得知这位气?质非凡的男人竟是贺氏集团的总裁,而他们就职的这家酒店就隶属于贺氏集团旗下,也就是说,眼前?这位是他们最大的领导。
两名工作人员在向?经理确认无误后不敢怠慢,立刻给贺总开了一间他们酒店最好?的情侣套房,由经理亲自带过去。
注视着拿到没入电梯的身影,两人对视一眼。
劲爆消息!贺氏集团那位不染任何世俗尘欲,听说是无性恋的总裁竟然带人开房了!
就是不知道被他抱在怀里像珍宝一样小心翼翼的是什么人。
送贺总到套房门口,帮忙打开房门和?里面的所有设施,酒店经理很有眼力?地赶紧退场,心里忐忑又激动?万分?。
而等房门关?上,贺崇凛把岑助理抱到床上,动?作很小心地把他放下。
夜已深,酒店外面的大楼亮起各种璀璨的光芒,明晃晃地照进?室内。
贺崇凛帮岑助理脱掉鞋袜,在海岛上细雪覆盖的一双脚再?度暴露在自己?眼前?,他克制着自己?移开视线,嗓音沙哑地问道:“你自己?可以吗?”
回?应自己?的只有细软的闷吟和?找不到宣泄口一般的不安扭动?和?乱蹭。
无奈叹了口气?。
贺崇凛走到窗户前?拉上所有的窗帘,隔绝掉那些窥伺一般的灯影,然后关?掉套房里所有的灯。
连喝醉酒后醒来脸都能烧得像傍晚海平线上绚烂的烟霞,又是交了女?朋友准备结婚的人,没办法?接受男人对自己?做这种事情吧?
浓稠的黑泼墨一样在房间里洇开。
一同洇开的还有掩藏在黑夜里和?夜色狼狈为奸的卑劣心思和?一声声揉碎般细软的低吟。
它们像猫爪子一样挠在贺崇凛的心上,应当撩拨得他心神难耐,却像在海岛那晚,轻盈着下坠。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又或许一个世纪。
时间被?浓墨掩盖,短促的喘息也好像融了进去,却又在赤/裸的夜色中无所遁形。
所以当?岑霁从汹涌的潮水中湿漉漉地挣脱出来, 几乎没用多长时间, 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以为是?幻觉的。
那么劲烈的催情香,万蚁噬骨一样摧残着他的理智,他便觉得自己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影。
可要是?虚影, 揽着他的怀抱就不会那么熟悉。
他从来不会辨认错的清冽气息也不会在一室暧昧的痕迹中?这么清晰地?翻搅着他的神经。
岑霁想, 应该是?哪里出错了。
贺总不会出现在这里, 就像贺云翊不应该喜欢他。
但是?一切都好像错乱了, 像春雨过后爬在自家小院侧墙上的藤。
他某天推开窗户向下看去,才发?现它?们绿莹莹地?爬了满墙,开艳丽的橘红色的花,藤蔓却被?绿叶覆盖, 根系错结, 不知道?是?从哪里延伸出来的,又不知道?要往哪里攀爬过去。
就知道?它?们不知不觉铺了满墙,瀑布一样。
来小院吃饭的顾客每次看到都会盛赞一声好漂亮,岑霁也觉得好看。
可不免又有?些苦恼。
因为一到下雨天, 就会有?很多小虫子从窗户爬进来, 夏天也是?。
岑霁不怕小虫子。
只是?觉得收拾起来有?些麻烦。
而他自己现在的状况, 就混乱得像这些爬了满墙的藤,找不到理清的头绪。
哪家公司的员工会先和上司最小的弟弟牵扯不休,再从不知什么时候生出异样心思的另外一个弟弟那里逃开,转而就和哥哥纠缠在了一起?
黑夜里, 岑霁浓密的睫毛轻微颤了颤,上面还挂着几颗不受控制的晶莹泪水。
黯淡的情绪沾着湿漉漉的水珠, 不知是?谁的心跳震颤着耳膜。
岑霁试图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梦,一场危险又逼真的梦。
可是?,当?他不小心动了动,感受到一片狼藉,脑海里绷紧的一根弦终于无声地?断掉了。
然后有?一道?低磁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像很多次那样,微热的细流在头顶上盘旋。
这道?声音说:“你?可以当?作是?男性之间的帮助,不用有?心理负担,这不是?你?的本意。”
“嗯。”岑霁听?到自己回了声,尾音带着情欲没有?完全褪去的绵腻语调,他自己听?了都脸红心跳。
这是?他发?出来的?
岑霁身?躯僵了僵,再也不敢出声。
恍然想到很久之前,方总调侃着说有?人催促着给贺总打电话,让贺总去找他,那个撒娇的音调就甜腻掉牙。
他今天又给贺总打电话了。
把贺总当?作付双倍价钱的出租车司机,贺总来了,和上次一样。
然后他就把贺总当?作疏解欲望的工具。
贺总竟然照单全收了。
沉默无声无息地?在墨色一样的酒店套房里铺开。
其实眼睛重回清明?,适应了黑暗以后,并不是?什么都看不到。
窗帘遮光性很好,所有?的灯都被?关掉了,但还是?有?一点细微的光线漏了进来。
就是?这一点光,描绘出从他身?后抽离的高大轮廓。
岑霁看着这道?模糊的身?影拎起外套,高昂衣料摩挲,窸窸窣窣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来。
贺总依旧没有?开灯,很显然在照顾他的自尊。
像在海岛的清晨醒来,肚子和他唱反调般戳穿他的窘迫,男人也只在唇角勾出一抹笑?后,就把空间留给他,让他能够把自己卷在被?褥里当?鸵鸟。
岑霁分不清这样的温柔。
他有?时候觉得这是?男人漫不经心流露出来的一点温意,有?时候又觉得是?对自己才会这样。
不管哪一种,都让岑霁足够迷茫混乱。
前者会让人一不小心沉溺进去,后者会让人产生假性错觉,在贺总身?边这么多年,他没见过这个男人对别人这样。
岑霁终于想到打破艾嘉鱼缸的那个晚上,他透过摇曳着水草的玻璃缸望向男人呼之欲出某种情绪的眼眸,想问什么。
他想问:贺崇凛,你?是?不是?喜欢我?
瞧,多可怕。
无知无觉的时候还好,他想不到这些。
然而一旦撕开一道?裂口,就像那些被?揪扯出的白絮。
所有?的假性错觉堆叠在一起,份量再轻,一片一片地?累积起来,压在心口也沉甸甸的。
沉甸到让他想要问出这种可怕的问题。
还好岑霁没有?问出口,不然太可笑?了。
因为贺崇凛不会对他说喜欢。
贺明?烈和贺云翊说了。
贺明?烈不止说了一次。
贺云翊还要把他关起来,要和他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