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清归正在柜台后面,一见到时闻便抬头笑:“时先生?看小黑是吧?我带你进去。”
时闻:“它是流浪猫吗?”
“对。”骆清归笑起来,“它钻进别人家祸害了好几只小母猫,就被猫主人抓起来,送来制裁了。”
估计怕时闻觉得残忍,骆清归多解释了一句:“主要流浪猫生太多,对本地的生态环境不太好。”
时闻理解地点头。
骆清归很快带他到里面的住院区,示意他自己去看。
时闻一眼就看见了关在笼子里的黑猫。
这家伙浑身漆黑,卧在笼子里,像一块猫毯。
察觉到有人走过来,黑猫睁开了眼睛。
时闻跟黑猫对视。
黑猫胖墩墩,软乎乎,尤其一双圆圆的绿眼睛,让它看上去显得颇为甜美。
看见时闻,它轻轻喵了一声,声音又甜又娇,率先跟时闻打招呼。
时闻没想到小猫会是这样一个叫声,他走过去,将手指伸进去,轻轻摸了摸黑猫的脑袋。
黑猫立即踮起脚,对他的手指又嗅又蹭又亲,微微弓着背,来回蹭着,嘴里发出娇软的喵喵叫。
时闻被蹭得心都要化了。
骆清归在后面惊喜地说道:“它很喜欢你啊。”
时闻也感觉到了黑猫对他的喜爱之情,轻轻挠了挠猫下巴,声音不觉放温柔了许多:“是吧?我也喜欢这小家伙。”
时闻感觉跟这小黑猫确实有缘,很快确定了收养事宜。
他给这只黑猫取名为聪崽,以后要是有别的猫,也用崽的格式来取名。
聪崽绝育的伤口长好了,也打过疫苗了,不用时闻再做什么。
他买了个猫包,买了一堆猫粮、猫条、罐头、猫砂、猫盆等猫猫用具,就带着聪崽回家了。
新带回来的小猫,时闻不太敢直接将它放在牧场里,怕它应激或者跑掉,就先放在家里,打算等它适应几天,再让它自由活动。
聪崽看起来是那种胆子很大并且乐于探索的猫。
来家里还不到三天,它就敢屋里屋外满地跑了。
这天中午,时闻躺在床上看资料,正打算看完手中这点资料就午休。
他看得正入神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一声气势汹汹的嘶吼。
那个粗噶嗓子,听起来特别凶。
作为一名拥有麒麟血统的人类,时闻的神经一下子就绷紧了。
他猛地翻身坐起来,光着脚,顺手拿起床边的花瓶,悄无声息地往外面走去。
他刚走到门口,又听到了那声嘶吼。
聪崽正在客厅的门槛上,张着嘴,一副“恶龙咆哮”的模样,吼着乐娃和安娃。
两只狗子吓得耳朵都往后面贴了,一脸“我是谁?我在干嘛?”的惊恐,爪子还往旁边挪,看起来非常想逃跑。
时闻松了口气,将举着花瓶的手放下来。
他还以为是什么猛兽,没想到是聪崽。
吓他一跳。
不过聪崽可真够凶的。
聪崽可能听到了衣料摩擦的声音,转头看了一眼,一下就看到了时闻。
一人一猫对视。
聪崽还维持着咆哮的模样,对上时闻的眼睛,它明显变得有些尴尬,大张着嘴巴装作打了个哈欠的样子,又顺势伸了个懒腰。
伸完懒腰后,它立即在门口端坐起来,重新变回了那只眉清目秀,毫无攻击力的小公公。
它的变脸速度之快,态度之淡然,哪怕是时闻,都愣了一下。
这小猫咪居然还有两副面孔。
乐娃和安娃也看见了时闻,瞬间放松了,呜呜叫着,十分委屈地朝时闻告状。
聪崽端坐在门边,专心舔着自己的爪子,好像干坏事的不是它一样。
十分会演戏了。
作为多崽家庭的大家长,时闻顺手将花瓶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轻咳一声,出来主持公道。
“聪崽,乐娃和安娃也是家里的一员,你不许凶它们。”
“还有乐娃、安娃你们两个,聪崽刚来我们家,你们发挥友好精神,不许惹它。”
端水地各训了一顿后,时闻看着聪崽,心里琢磨起来。
他算是初步见识到聪崽的战斗力了。
家里的狗子都打得过,抓只田鼠,应该不在话下吧?
时闻尝试性地抱着聪崽去玉米地。
聪崽在他怀里待着,毛茸茸的身体又软又暖。
它两只前爪轻轻搭在时闻手臂上,一双圆圆的绿眼睛机警地看向四周,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好像一辆小拖拉机一样。
呼噜得时闻心都要化了。
就聪崽这个表现,哪怕它一只田鼠都抓不到,时闻肯定也要将它留下来,好好养着。
到了玉米秆子被咬断的地方,时闻将聪崽放下,蹲在玉米地里,指着被咬断的玉米对它说道:“聪崽,你看这个啊。”
聪崽乖巧地蹲坐着,尾巴绕着爪爪,抬头看着时闻,轻轻地“喵”了一声,喵得又软又甜,好像在回应时闻。
时闻刚想说话,忽然卡了一下壳,小家伙叫得太软了,他有些担心它能不能对付田鼠。
虽然它能打狗子,但它遇上的狗子都是家养狗子,性格比较和善,不会咬猫。
外面的田鼠可就不一定了,田鼠急了,是会真咬猫的,被鼠类吓到的猫也不少。
时闻低头,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黑猫,它的瞳孔因为阳光的原因,缩得有些小,耳朵竖起来,耳尖的两处毛都显得格外精神。
算了,先试试吧。
时闻清清嗓子,继续跟聪崽说玉米地里的情况。
不一会,时闻说完了,说得颇有些口干舌燥:“……就是这样了,你看能不能抓到咬玉米苗的罪魁祸首。”
他看着聪崽的脸。
它脸上的表情非常凝重,也不知道它听懂了没有。
他便道:“你先去试试?”
聪崽听完,果真站起来,跑走了。
时闻没想到聪崽这么迅速就做出了反应,他赶忙跟在聪崽后面。
玉米地里的玉米种得非常密集,时闻自己在玉米地里走,得非常小心找准空隙。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小心踩断了两株玉米苗,只能从兜里掏出玉米种子,顺手补了一下。
聪崽嗖嗖地往前跑,所过之处,玉米苗连晃都没晃,可见身手之矫健。
等时闻追上聪崽的身影,聪崽正对着一个大洞,喉咙里发出凶猛的低吼声。
这声音特别凶,别说洞里的小动物,就是时闻听了,都害怕被挠。
不过,这么叫,会不会打草惊蛇?
洞里的小动物听见叫声肯定不敢冒头的。
时闻有点着急,正想提醒聪崽一下。
聪崽忽然转头就跑。
时闻一头雾水地目送它的身影,只见它像箭一样窜出去,直接窜到了十多米外。
它对准一个地洞,高高跃起,又猛地往下跳,脑袋埋入那个洞里。
紧接着,它就地翻滚了一下。
再抬起头的时候,它嘴里已经叼着一只体型跟他差不多的大田鼠。
好家伙!
时闻看得目瞪口呆。
他说聪崽怎么对着洞嗷呜叫,原来是声东击西,特地将洞里的田鼠赶到另一边。
而且原来它捕猎那么干净利落!
整个过程都没超过三分钟!
太利落了。
说是狩猎大师也不为过。
时闻幻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有朝一日,真像异管局说的那样,最终成长到了顶峰,变成了麒麟,能不能像聪崽那么厉害?
好像有点难。
这小家伙太厉害了!
聪崽咬住了田鼠之后抬起头来看。
见到时闻站在不远处,聪崽叼着田鼠的侧颈,抬头挺胸,拖着大田鼠冲他跑过来,一副邀功的姿势。
也该它邀功。
他要是能弄到这种级别的猎物,非得绕着牧场跑三大圈,让所有人都知道。
聪崽跑到时闻身前,一副骄傲的小模样。
时闻会意,竖起大拇指,带着笑猛夸道:“聪崽,你好厉害啊!”
聪崽被夸得越发得意,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被夸了一会,聪崽挪动爪子,叼着大田鼠蹲在时闻跟前,从喉咙里:“喵呜。”
喵呜着,聪崽歪着脑袋,看着时闻,跃跃欲试地想将嘴里的大田鼠送给他。
时闻看出了它的意图,赶紧摆手:“不不不,你留着自己吃吧,不用给我。”
聪崽有些遗憾地稍微换了个方向,将大田鼠叼得更稳当。
大田鼠被聪崽咬得吱吱叫。
时闻原本想摸摸聪崽的脑门,以示鼓励。
看着还在蹬腿挣扎的大田鼠,他默默地收回了手。
要是继续摸下去,他有点害怕大田鼠跳到他身上来。
主要这大田鼠太大了,简直跟小狗一样,十分超出他的想象。
聪崽的战绩太牛,时闻忍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摸出手机咔咔拍了好几张照片,发了个朋友圈:
“黑猫警长与硕鼠”。
他朋友圈一发,炸出了一大群人。
张德元:【好家伙!是这老鼠太大还是你家猫太小?!】
骆清归:【鼓掌.JPG 聪崽好厉害啊,这么快就上岗了。】
戈阅:【哇,时哥,你家的猫猫好神气!】
蔺诚骞:【这田鼠有点眼熟,好像是本地亚种。】
燕克行:【厉害。】
傅蒙:【你找到猫了?】
评论一刷十多条。
时闻的目光准确地落到了燕克行的评论上。
尽管燕克行不是第一个评论,也不是最后一个评论,他还是第一时间回复:【它叫聪崽,又厉害又萌!】
燕克行:【所以你家狗名的后缀是娃,猫名的后缀是崽?】
时闻:【暂时这么打算。】
两人在评论区略聊了几句,等燕克行不回复了,时闻才统一发了个回复,感谢其他人。
戈阅刷着手机,看见之后,将手机举给弓疆看:“师兄,时哥跟燕老师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弓疆从忙碌之中抬头看了一眼:“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他们打交道的时候比较多吧。”
戈阅:“说起来,时哥的牧场变得好漂亮,好想去找他玩,顺便撸撸猫猫狗狗啊。”
蔺诚骞插话:“我想去他牧场里研究小动物,他那边的生物资源好丰富。”
弓疆:“要不然去问问燕老师,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项目?”
家里有猫有狗后,牧场多了几分生气。
就是小家伙们有些过于活泼好动,晚上也在跑酷,时闻的听力过于敏锐,被吵醒好几次。
在又一次被吵醒后,时闻皱着眉头将脑袋塞到了枕头底下。
猫猫狗狗太勤快了也不好,看来明天得找它们商量一下。
时闻这么想着,倒头又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忘记昨晚发生过什么事了。
他如往常一样,简单洗漱完,吃了早餐,又做好猫饭狗饭,打算提着出去喂猫。
没想到一打开门,门口整整齐齐摆着一排大田鼠,跟晒的萝卜干一样,连间距都差不多!
家里三狗一猫正坐在大田鼠后面,见到时闻出来,它们齐刷刷抬起了头:“汪汪”,“喵”。
时闻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同时停下了脚步。
好多田鼠!
好多大田鼠!
乐娃最为心急,看时闻不动了,用爪子咔咔地拍着地面,拼命示意时闻看它脚下的大田鼠。
它鼻子里嘤嘤嘤,眼睛湿漉漉的,看一下时闻,看一下大田鼠,邀功之心溢于言表。
见时闻没有动静,乐娃还用爪子将大田鼠往时闻这边推了推,示意送给他。
“乐娃啊——”时闻叫了一声,语气复杂地说道,“我不吃,你们带回去吧。”
乐娃:“汪汪!”
乐娃又将大田鼠往前推了推,在原地跳了好几下,急得都快要说话了:“汪汪汪!”
时闻连连摆手并后退:“不不不,我真的不吃,你们不用太客气了。黑娃,黑娃,你跟它们说一声,我不吃。”
乐娃在原地转圈,连黑娃也疑惑地看向时闻。
时闻认真强调道:“我不吃田鼠,你们有这个孝心就好了。”
乐娃走上来,想要舔时闻。
时闻实在受不了咬过田鼠的嘴舔自己,落荒而逃前说道:“开饭了,让点位置,我去给你们分饭。”
时闻难得跑那么快。
小家伙们只好叼起自己抓的大田鼠,往畜棚里走。
跑到畜棚,时闻往后看。
聪崽霸气侧漏地叼着田鼠走在最前面,黑娃跟在后面,乐娃和安娃则在更后面。
很明显,这段时间,它们已经确定好了家庭地位。
时闻喂完猫猫狗狗,再次艰难拒绝它们热情送的大田鼠,开始干畜棚里的活。
一个小时后,时闻挤完牛奶,检查完牲畜群的情况,正好太阳出来了,将青草上的露水晒干了,时闻便骑着摩托车,和猫猫及狗子们一起,将牲畜赶去外面的草场吃草。
聪崽的耐力不太行,时闻便将它抱到摩托车上,拉开外套,将它裹在怀里,骑着摩托车载它出去放牧。
小家伙毛茸茸的身体贴着时闻的胸腹,还用脑袋蹭时闻的下巴,喉咙里呼噜呼噜的。
时闻骑车的时候都忍不住为它分出了几分注意力。
将牛羊赶到地方后,它们散落在草原上,慢吞吞吃草。
狗子们守在三个方向,时不时将掉队太多的牛羊赶回去。
时闻没有太多要忙的地方,便停下摩托车,观察草场上植物的情况。
前段时间,草场上大部分植物都已经开过花了,整片草原散落着星星点点的小花,显得颇为美丽。
现在,那些花朵已经变成了种子,很多种子还掉落了。
他在草场上慢慢走,用手机拍摄种子的情况,而后将照片发给傅蒙。
【傅哥,草场上这种情况,是不是可以割草了?】
草原每年夏秋都要割草,晒成干草,再捆成草捆,储存好,等过冬的时候留给牛羊吃。
这样也是为了节省草料钱。
每个地区割草的季节都不太一样,主要看这片草场上青草的生长情况。
有一个重要的标准就是要等它们开花结籽之后再割。
要不然,提前把草割完了,它们还没来得及散播种子,等明年开春的时候,牧草的出草率就不太行了。
多来几次,整个牧场都能废掉。
当然,拖得太晚也不好。
拖得太晚,草都长老了,质量就没那么高了。
傅蒙看了他发过去的照片,很快回复:
【差不多了,你选个好天气。】
【草起码得晒上一个星期,晒干晒透后才能卷起来。】
【要是没晒干,里面发霉了就没用了。严重的,草垛还会发霉自燃,将仓库给烧掉。】
割草晒草不是一件小事,傅蒙很认真地列举了种种情况。
时闻之前也了解了一些对他说的这些情况,并不陌生,当即答应会好好弄。
晚上,时闻坐在电脑面前,戴着平光镜,仔细查看最近的天气预报。
他一边做笔记一边念念叨叨:
“八月十七到八月二十七,五天晴,一天多云,一天大风……”
“去年这个时候也没下雨,再看看前年。”
“大前年也还行。”
时闻一连往上翻了八年的数据,每年这个时候天气基本都晴好,那今年下雨的概率也比较小了。
确定好后,时闻打电话,租了一台翻晒机回来,顺便预约了一台捆草机。
牧草割回来后,他得用翻晒机反复翻晒,这样底下的牧草才会干透。
靠人力翻晒实在太累,还是用机械方便一些。
他手上的钱还算充足,就没必要在这方面太节省了。
割草这一天是个大晴天。
时闻一大早把家里的牛羊赶出去吃草,而后开着割草机去另一边割草。
他割草主要去割那些牛羊没怎么吃过的地块。
那些地方的草长得才好。
大马力的割草机行驶在草场上,如同一只张开嘴的巨兽,缓慢往前走着。
前端锋利的割刀咔咔地吞吃着牧草,又从后面咻咻地喷出来,均匀地落到草地上。
草被割开,浓郁的青草香弥漫开来,时不时惊得鸟儿飞掠,蜂蝶飞舞。
时闻戴着帽子和墨镜,慢悠悠开着割草机往前走着。
从割草机的前端看出去,天空极蓝,白云极少,近处的草场,远处的山,及更远处的雪峰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如果从天空往下看,他的割草机缓慢行驶在巨大的牧场上,也犹如这幅巨卷中的一景。
割草机开动起来,活泼好动的狗子们刚开始时还十分有兴趣地跑来跑去。
跑了一阵子,现在被大太阳晒着,它们跑不动了,各自找了稍高的灌木丛,卧在草丛里,用肚皮贴着湿凉的草地,呼哧呼哧地喘气,并竖起耳朵观察时闻的动静。
只要时闻喊一声,它们就立刻热情地摇着尾巴跑过去。
割完一个地块,时闻停了下来,从割草机上拿起水喝水,并招呼狗子们:“来喝水。”
狗子们纷纷爬起来,慢吞吞地走到时闻边上。
时闻将水倒在手心里让它们舔舐。
给每只狗子都喂完水,时闻又掏出肉干给它们加餐。
大家一起吃饱喝足并休息。
窝在割草机副驾驶座睡觉的聪崽慢吞吞地跳下来,弓着脊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才轻盈地走上前来,爬到时闻膝盖上:“喵。”
时闻一视同仁地给它喂水,喂肉干,挠下巴,撸肚皮,将黑猫的全身上下撸了个遍,感觉整个人满血复活。
该干活了。
时闻伸手拍了拍旁边黑娃的脊背,又做了个手势,指挥狗子们道:“黑娃、乐娃、安娃,去,检查那个地块的情况。”
黑娃、乐娃和安娃三个接到指令后,兴奋地跑起来,从三个方向将另一个地块围起来。
聪崽也从时闻的膝盖上跳下来,一起跑上前去检查。
它们主要检查时闻将要收割的地块中有没有昆虫,野鸟和其他小型哺乳动物,如果有的话,就先驱赶。
这边的保护动物特别多,时闻开大型割草机一路割过去,他担心误伤各种保护动物,干脆在割草之前分地块检查一遍,免得出什么意外。
以家里四小只的能力,没什么动物能逃过它们的检查。
检查完没问题后,就可以专心割草,不用再想别的。
小家伙们在草场上奔跑起来,惊走了好些昆虫、鸟儿等小动物。
时闻等它们检查完,继续开动割草机,突突地割起草来。
小家伙们重新各找地方趴下休息,草场上又飘起略带一点辛辣的青草味。
夏天的风就夹杂着这个味道在牧场上缓缓飘荡。
时闻连割了六天草,基本将计划的地块都割完了。
不过他的牧场实在太大,尽管忙活了好几天,割过草的部分也就占整个牧场的一小块。
割过的草变得很短,毛茸茸的,形成了一块巨大而均匀的草毯。
没割过的地方,青草则高矮错落,还夹着各种小型灌木。
他一眼望过去,割过和没割过的地方,泾渭分明。
这是他割草的最后一天,割完今天,本次割草计划便圆满完成,等到秋季,他观望草长得够不够好,仓库里的草料够不够,有没有天气等,再考虑要不要割第二次。
割下来的草留在原地翻晒,时闻便把翻晒机一起开过来了。
每隔两小时,他便要开着翻晒机,将草扬起翻面,让阳光充分接触草料,将它们晒得足够干爽。
只有经过充分翻晒的牧草,制成的草卷才会清香干爽,滋味浓郁,成为上佳的口粮。
要不然它会发霉发苦,牲畜吃了,不仅没好处,还容易生病。
时闻仔细翻晒后,回到割草机上,正准备重新启动机器。
他的目光平视前方,忽然看到了前方阳光下的一窝草,感觉有些不对。
那窝草看起来蓬蓬的,长得有点乱糟糟,咋一看跟其他牧草没有太大的区别,可给时闻的感觉就是很眼熟。
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这草。
该不会是本地保护植物的图鉴里吧?
时闻暗自嘀咕了声。
他翻过本地生物保护图鉴,对上面的保护植物有个大概的印象——不翻不行,本地的保护动植物太多了,下河随手捞条鱼都可能是国一国二,要是不想吃国家饭,最好还是心里有数。
这草一看就很可疑,时闻左看右看,感觉真有可能是保护植物。
他掏出手机查了起来,然而查了半天也不确定。
长得像的植物实在太多了,网上的信息又不一定准确,光靠上网查,也没办法分辨它的具体特征。
查了好一会,查得时闻心烦。
他干脆掏出手机,弯着腰对着这株草咔嚓咔嚓,从各个角度拍了好几张清晰的照片,一股脑发给燕克行。
时闻:【燕克行,可以帮我看看这株草是什么草吗?我感觉它有点眼熟。】
【它是不是保护植物?】
【我之前好像见过类似的植物,应该也不算罕见,我查了一下,还是摸不准。】
时闻发完信息,拿着手机,打算先休息一会,等待燕克行的回复。
他还没回到割草机上坐着,手里的手机轻轻震动起来。
燕克行:【你牧场里的草?】
时闻:【对呀,我这几天都在割草,割之前看了一眼,感觉有些不对。】
时闻:【不过这只是一种直觉,我割了那么多草,只有这株草让我心里咯噔一下。究竟是不是,我分辨不出来,它们这些植物长得实在太像了。】
燕克行:【恭喜你,猜对了。】
时闻:【真是保护植物啊?!】
燕克行:【斑子麻黄。国二。报警吧。】
时闻:【啊?好的!】
时闻丝毫不怀疑燕克行是否看错。
他退出聊天界面,立即打电话报警。
电话被转到森林公安那边,对方仔细询问过发现的地点和现在的情况后,表示会派工作人员过来,到时候麻烦他指一下路。
挂掉电话,时闻去将其他的草割了,留下斑子麻黄和它附近的草。
等了一会儿,见人还没有来,他干脆又开着翻晒机,将之前割下来的草晒了一遍。
他等着去接人,最后等到了燕克行的电话。
燕克行问:“你在牧场的哪一边?我们现在过来。”
时闻惊讶:“你也来了?在西北山脚下这边,需要我过来接你们吗?”
燕克行:“不用。你等一会儿,我们马上就到。”
时闻在原地等待,不到五分钟,一行人骑着马过来了。
这么多人中,时闻第一眼看见了燕克行。
他笑着朝燕克行挥了挥手。
燕克行抬眼跟他对视,眼里也有笑意,轻轻颔首打招呼。
到了时闻跟前,大家下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