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脸上位后我谋反了[穿书]—— by五枝灯

作者:五枝灯  录入:04-04

谢熠秋没接,冷冷地扭过了头,李南淮的手悬在了半空,却并未生气,只仰头一口饮下,随后又倒了一杯。“太子哥哥曾经为了把朕留在身边,想尽了办法,如今朕如你所愿,这酒不是在敬你,是交杯合欢,敬你我二人。”
他把酒杯凑在谢熠秋唇前,未及谢熠秋稍有动作,便一把捏着谢熠秋的后颈,将酒灌了下去,随后把酒杯丢在一边。
酒杯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将璇玑宫衬得清寒。
谢熠秋大口地喘息着,又将口中之物吐了出来。
李南淮蹲在一旁附身瞧着他,不自觉一笑,“怕朕下毒?”
“你何尝没下过毒。”
“朕是在害你吗?若不是那蛊毒沁入你的骨血,怎会成全了你与顾濯?”李南淮捏起了谢熠秋的脸,盯着他冷冷道,“你还说你不受用?太子哥哥,受这蛊毒折磨的感觉如何?若你经受过在冰寒之地身中血凌散,血液就如一瞬冰封,险些死在雪地里的时候,你才懂得朕对你做的并不过分。”
谢熠秋冷淡地看着他,“你一口一个朕,莫不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九五至尊。”
李南淮沉了一口气,一手紧紧攥着谢熠秋的手,将人按倒,一瞬间气息错乱,“何止如此,朕还把自己当成了天,想着你谢氏的天下如今都是朕的,心里有多痛快。朕把自己当成了皇帝,你也应该渐入佳境,把自己当成妃子。”
谢熠秋紧闭上了眼,一言不发。李南淮见状,一股无名之火涌上,“顾濯若是看着你这般惹人怜的模样,怕是比朕都急。朕以为你多骄矜,即便是装出一个傲雪凌霜的模样,骨子里还是这么恶心,朕这样玩弄你,你便急不可耐的享受起来了。”
李南淮缓缓松了手,下一瞬,只见一道寒光闪过,手臂一冷,多了一道鲜红的伤。
李南淮脑子里一瞬间飞过无数句话,“顾濯屋里怎么还有匕首?”
他的手刚伸过去,要将匕首夺下,却见刀柄一横,重重地落在了谢熠秋那冷冽的眸子上。
屋里的动静引得外面的侍卫急忙进来,只见李南淮一脚将匕首踹出去三尺远,沉沉地喘了口气,一只手按在往外涌血伤口处。
谢熠秋的血流了一地,将雪白的衣衫玷污了,痉挛地缩在地上。
莫影一个眼神令侍卫过去将谢熠秋架起来,却见李南淮喘着气道:“不必,将人留在这里,不许任何人给他治,朕要等他求朕给他治眼睛。”
临走时候,李南淮冷冷道:“莫影,将这间屋子再仔细搜查,朕不信这匕首是凭空而来。有谁来过这里,一一给朕查出来。”
地上的谢熠秋缩成一团,带血的衣裳黏在身上,散乱的头发犹如稻草一般。璇玑宫的寂静,只闻得他沉重紊乱的呼吸,却不闻一声痛苦的呻.吟。
若是眼睛瞎了,看不见自己肮脏的样子,或许痛苦就能减半,即便身上的痛苦难以承受,即便是瞎了眼睛、挖了心肝。
重华宫只是给顾濯住了一段时间,他便要搬出宫去,人还没走干净,分到这里的嫔妃倒是先过来了。一见到顾濯便一脸震惊,心道这皇宫之中怎么还住着个男子?况且这男子气宇轩昂,竟与当今陛下有几分相似。
只是规矩森严,来了这里即便是心有疑惑也不能坦荡地问出口,只能憋在心里,然后看着顾濯离开。
宫墙之内的夹道行着顾濯的马车,眼下他即便是受李南淮的信任,却没有丝毫官职,就算是分了府邸,也毫无实权。不用说进宫来,在帝京城中挂着面子活着怕是都难。
但他毕竟脸皮厚惯了,被人说三道四倒也没什么,若是北明有那什么“子民惩戒手册”,他照样能荣登榜首。只是他如今最担心的并不在帝京城皇宫外,而在皇宫之内。
马车外突然一声“顾玄师”将自己的思绪拉回,自从北明亡国,世上早就没有玄师这个称呼了。
马车停下,顾濯不语,静等着外面那人说话。
“顾玄师,前些日子陛下跟属下要了匕首,属下偷偷摸摸给他送了进去。属下不知为何,陛下会突然跟属下要匕首,思来想去唯有问玄师一句了。”
“陛下乃九五至尊,要什么没有?陛下要什么,你就给什么,保证你日后仕途坦荡。”
那人忽然急了,语气略有冲撞,“这些日子陛下只见过你!陛下从前从未想着要寻死,即便居于人下,受人凌.辱,也绝不会想着要拿着匕首刺自己。属下把匕首给他了,而今日他却将自己刺瞎了,此事当真与玄师毫无关系?”
顾濯一愣,这人口中的陛下分明不是李南淮,而是谢熠秋。
他说谢熠秋把自己刺瞎了。
顾濯一瞬间如鲠在喉,忽然想起那日自己说的话,不自觉心如刀绞。
“原来是废帝,”马车里传出一声冷笑,“刺瞎了眼睛而已,陛下若是怜悯他,让太医给他看看,若无大碍,即便是瞎了又何妨?”
外面那人倒吸一口凉气,随后淡淡叹了一口气,嗤笑一声,“那玄师好走,到了清宁和晏,不要忘了璇玑宫才是。”
待马车走出百米,顾濯才微微将帘子掀了一道缝,瞥了一眼远去的司少仓。

第65章
清宁和晏换了主, 顿时气势也不如从前。以前李南淮住的时候就没有多少伺候的,基本都是些信得过的壮丁,要么是手里握着卖身契生死都是这里的奴才, 要么就是军中跟着李南淮来的。这些人没什么来头,基本上无父无母,叫人抓不住把柄,自然也叫主子用得放心。
如此, 李南淮一走,他们也就跟着升去了皇宫中任职,一下便叫这地方空了。
顾濯给了韩承一些银两, 让他带着误之去买了几个下人。
人回来的时候已是傍晚, 石板铺的大院里映着落霞, 等到了夜里又映着幽蓝的穹顶。
顾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唤了一声,“系统。”
那东西便听话地出来了。
“你所谓的大纲中有谢熠秋自废双眼的剧情吗?”
【系统只提供大体脉络走向。】
“你的意思是这些事情不归你管?”顾濯眉头一皱, “这双眼睛瞎了就是瞎了, 跟你那什么狗屁大纲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吧?”
【宿主在元宵夜时已完成大纲剧情, 后续剧情宿主自行安排, 一切后果由宿主承担。】
这句话把顾濯堵得哑口无言, 在宫里的时候他被司少仓质问是不是因为他谢熠秋才瞎了眼睛, 如今系统又堂而皇之将缘由全都推到了他的头上。
顾濯的眼睛像是一瞬间刚觉到了谢熠秋那一刻的刺痛,才知道原来元宵夜后所有的事情都不再是自己能预料的了, 而是自己导致的。
自那夜他与谢熠秋告别之后,他知道谢熠秋终归会走向死亡, 而自己也必须要回去, 所以自始至终到现在唯独去看了他一次, 此后再也没有机会去看了。
但唯独那一次说了些心狠的话, 就是想与谢熠秋从此山水不相逢,却没想到因为一句话,那人便刺瞎了自己的眼睛。
“已完成剧情……”顾濯独自喃喃,“既然已完成剧情,为什么还回不去?既然已完成剧情,那么让我留在这里填坑又是怎么填?”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就像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悖论,像是要把他本就不聪明的大脑撑炸。
“况且,谢熠秋还没死,剧情根本就还没完成啊。”
【大纲未指明谢熠秋必须死。】
房中顿时安静,顾濯一瞬间僵住了脸色。
谢熠秋不是必须死。顾濯已在北明待了三年,自然是很难想起来自己从前都写了些什么,但却因为系统的这句话忽然醍醐灌顶。
李南淮登上皇位之后,杀的不是谢熠秋,而是前朝旧臣。谢熠秋不是死了,是成了新君的男宠。
“系统,我记得预言次数还没用完。”顾濯缓缓踱了几步,故作放松地坐在了一面铜镜前,镜中眉宇依然冷冽。“既然后续发展由我掌控,那让我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应该是理所当然吧?”
他曾以为元宵夜过后,后面发生的一切将会毫无头绪,且不能预言。但是实际上,故事还远远未完,他不仅摆脱了系统的掌控,还拥有了绝对的控制权,可以按照自己想做的做。
【可以。】
一瞬间,顾濯看到了自己曾经忽略掉的细节。
李南淮没有新定国号,改年号为天汉。
此时已是天汉四年,李南淮登基四年后,谢熠秋还活着。
顾濯疑惑,“登基四年没有处置任何人,也留谢熠秋活了四年,偏偏在四年后处决了前朝旧臣。”
百姓将城门围得水泄不通,只见黄沙飞过,城门口上的长杆顶挂着一枚头颅,滴血斜飞。
顾濯在看到的那一瞬间,犹如万蚁蚀心,而自己就如砍掉了半个身子一般,只觉得手脚瞬间没了知觉。
那是一张被鲜血包裹着的,自己的脸。
所谓前朝旧臣,就是自己。
幻境消失,顾濯心脏砰的一声停住了,等从方才的幻境中出来的时候,只见铜镜中冒着冷汗的自己,与眉心那若隐若现的痣。
三年之中,他一直视李南淮为最值得信任的托付,从始至终为了他的登基大业,哪怕自己蛰伏在谢熠秋跟前,把自己没敢想过的事都做了一遍,斗垮了多少拦路的野狗。
直到如今才得知,自己身边竟是一头野狼。
他盯着镜中的自己看了一会儿,不由得生出一股毛骨悚然,“原来我不是岌岌无名,只是连我自己都没注意过,我竟是城门上那死人。”
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
他早该知道,能坐上帝位的人,都非善类。
若是谢熠秋不必去死,而自己又能掌控这个系统,他为什么还要眼睁睁看着自己和谢熠秋一同毁在李南淮手上?
天色微明,顾濯换了身干净衣裳,收拾得利索,与误之主仆两人钻进了马车。
误之跟在一侧,不仅疑惑问:“主子身子还没好利索,陛下说主子近日不必再去皇宫,在清宁和晏好生歇着就是。”
“陛下怜恤我,虽说不必去,却也没有歇在新宅里就忘了恩的道理。我若不去谢恩,陛下虽然不会怪罪,却容易招惹其他人的是非,叫人说我仗着与陛下交好,便张扬跋扈、没了规矩。我倒是不打紧,只是恐会让人以为陛下对臣子有轻重而不平,那便是我的错了。”
听了这一番话,误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虽然停的云里雾里,但也大概懂了点,不禁感叹:“主子与陛下当真会为彼此考虑,这叫什么……金石之交!就像我跟主子,主子是金子,我是石头,但主子还是待我极好,让我坐在马车里,而不是像某人一样坐在外面看路。”他隔着帘子白了韩承一眼。
外面那人传来冷冷的一声,“若是连金石之交是什么意思都不懂,也只能在里面待着了。”
误之立马反驳,“你的意思是主子也不懂!”
若说与李南淮金石之交,生死患难,顾濯曾经是相信的,如今看来却都是笑话。就像误之所言,他是石头,李南淮是金子,终究不是一样的。
顾濯轻咳了一声,道:“等我回去翻翻书。”
皇宫之景还如往常,却又如不同。顾濯与李南淮待了一天,直到夜色降了下来,顾濯手里的棋子久久落不下来,最后丢开一笑。“臣实在是棋艺不精,就算是比到天亮也没用,只是让陛下多赢几局罢了。”
李南淮饮了一口茶,“朕本是一介莽夫,自小不喜玩这些,本想与你切磋一番,给你找点乐子,没想到你却处处让着朕。”
顾濯道:“若说棋艺,臣才是从小没碰过这些,自然是半分的技艺都没有。”
李南淮干脆也不碰这些东西了,爽朗一笑,“你我本就不是中原的人,自然学不来这些精细活,慢慢吞吞,毫无趣味,还不如等有时间,你我去马场策马,方才配得上你莽蒙人的性子。”
从顾濯刚来到这里开始,李南淮便时刻提醒他是莽蒙人,而非中原人,就如李南淮自己一样,都是回不去的。
如今两人对坐,即便身处金银中,雍容华贵,却不似曾经那般心境。顾濯的神色跟着李南淮的话微微一动,只是心里想的却不是回到顾濯的故乡莽蒙,而是顾水的故乡。
李南淮见他似乎动了心思,唇线微启,“莽蒙内部部族叛乱已是三年,可汗年事已高,如今身边却只有一个儿子。大王子常年在外平叛阿尔与部,怕是已经与老可汗三年没有见过面了。本以为小小部族叛乱用不了多久就能平下去,却没想到这阿尔与部竟是这般不好对付。”
“莽蒙内部相争,不过看着老可汗快咽了这口气,着急重划山河。阿尔与部看中的便是大王子年轻,难以服众,又成了老可汗身边唯一的继承人。刀剑无眼,若大王子马革裹尸,这莽蒙便翻了天。”顾濯淡淡扫了一眼杯中静水,“大王子曾与陛下交好,即便内部叛乱也抽得出兵马相护。如今莽蒙在他手里,便是北明唯一的盟友,倘若有一天莽蒙换了主,即便北明不会腹背受敌,却怕分不出太多兵力。”
顾濯曾看过李南淮给他看的大舆图,如今的北明坐落在中原,西面是西奴,那里地形险要,不是能以士兵数量取胜的地方,直到如今,青甘都没能从那里拿回来。东北是李南淮一直唾弃的北蛮,即便地界狭小却擅制毒,只有这一点便足以让人束手无措。
而莽蒙便是与北蛮毗邻的一方土地,叛乱的部族阿尔与部正与北蛮相邻。
若说一个仗能打上三年,那绝不是一个简单的内部叛乱。既然顾濯都能猜得出来是阿尔与部勾结了北蛮,那李南淮便一定也早已知道了。
顾濯听得出来李南淮话里有话,他是想说,如今老可汗日薄西山,若是没有北明相助,莽蒙怕是撑不了多久。老可汗一旦死去,大王子要么打道回府,就此失了民心;要么继续打仗,不顾家中着火,定是进退两难的地步。所以这仗不能太长久。
既然已经认定了顾濯就是莽蒙的二王子,他如今把顾濯拘在帝京,为的是拿住莽蒙,就此立威。
莽蒙虽国力抵不上北明,却有一个实实在在的王子熟知北明的一切。尚且不说莽蒙有兵马有金银,光凭这一点就比当初的李南淮好上不知多少倍,而顾濯如今的身份就如曾经的李南淮。
李南淮不得不防。
而李南淮的心思似乎被顾濯一语点破,若莽蒙翻了天,北明也会深受牵连,唇亡齿寒。
“老可汗这口气吊了三年,为的就是能看你一眼,你不想回去吗?”李南淮问。
“臣早已不知那里是何景象,年幼离开父兄,实在是臣之罪责,但若是现在回去,只怕前线上的兄长无法安心打仗。”
闻言,李南淮一笑,看了一眼窗外早已降下的夜色,“衡之,今夜你便留在皇宫,待明日与朕去马场骑马。”
灯火点缀着大理石铺成的路,来人脚步轻盈,立在顾濯身后。顾濯往池子里撒了一把鱼食,只听韩承凑近声音轻淡,“陛下把受忠帝身上的枷锁撤了,准许他在宫苑中走动,主子不打算过去看看吗?”
“许久没来这里,这鱼竟瘦了些。”顾濯瞧着池中看不清的鲤鱼,“你再去拿些鱼食。”
韩承一怔,随后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顾濯眸子生冷,从前他从未感觉到李南淮对他有过这样的态度,似乎自从是身份地位一换,今时与往日便再也不同了。李南淮若要试探他,何必要用谢熠秋,将那高高在上的皇帝视为玩物。
眼下李南淮的心思已经不仅仅在于北明了,他把顾濯算计进去,就是把莽蒙算计进去。他对北蛮人的恨意无法消弭,更有意拿捏莽蒙,如今的一心所求,怕是要吞并山河。
顾濯知道李南淮是什么样的人,他的野心无人可抵,竟叫所谓的“暴君”谢熠秋也比不上半分。
风平浪静的池子扑通一声巨响,随即便传来几声叫唤。
“救命!我不会……游泳!”
“有人落水了!”
顾濯冲着小太监们急忙奔过去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误之在水里挣扎,便直接拔腿往那边去。
小太监们怕是也都不识水性,只知道在岸边上打着灯干着急,有几个跑去找宫里的侍卫,人刚走,便见一个黑影跳进了水里,将人捞了上来。

误之被从池子里捞出来, 在岸边软成一滩烂泥,大口大口呛着水。
定睛一看,竟是韩承救得自己, 瞬时像是在水里憋红了脸,一言不发,直到顾濯脚步匆忙赶了过来,才一下子摊在了顾濯身上, 委屈着哭了出来。
方才顾濯那边倒是亮堂,但这里却是灯火阑珊,昏昏暗暗, 看不真切, 周围也不是什么正经路, 是一座崎岖的假山。
顾濯急忙招呼人去请太医, 要扶人起来,谁知误之似乎已是精疲力竭, 昏昏沉沉地闭了眼。旁边的韩承一瞧, 将人接过手, 像是承着什么小玩意一样, 道:“主子, 这些事情交给属下做就行。”
殿里掌着灯, 韩太医将误之口中杂物都清了出来,开了点药膳, 道:“顾大人不必忧心,他失足落水, 难免惊惧, 才昏了过去, 用不了几时便醒了。”
顾濯道:“深夜请韩太医前来, 麻烦你了。”
顾濯是李南淮留在皇宫的,他身边的人落了水自然很快就传入圣听,于是遣人来问。
顾濯叫人送韩太医一程,顺便回禀陛下没有什么大事。
顾濯把门一关,瞧了韩承一眼,道:“误之待在殿中未曾出门,怎么会落水?”
韩承瞬间冷了脸色,只见顾濯逐步靠近,淡淡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属下不知。”
顾濯恍然大悟似的“哦”了一声,笑笑,“你确实不知,我让你去拿鱼食还不足半刻钟,若要拿也拿不回来,但也不至于离那池子这么近,近到他才刚落水,你便能闻声赶来。”
韩承一怔,急忙谢罪,“属下,还没来得及去拿。”
顾濯淡淡睨了他一眼,“那你这半刻钟的时间便是有什么事耽搁了。”
韩承不语,顾濯便直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更是端出了一副主子的做派。
“韩承,你与我共事多年,当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什么?帝京之中本就是虎口,稍不留意便身首异处,如今局势诡谲,我尚且半句不敢多言。你若不是听了废帝侍卫的话,怎会屡次三番试探我?”
“主子。”韩承急忙抬了头,“您都知道。”
顾濯道:“你与司少仓都曾是受忠帝的御前侍卫,受忠帝将你赐给了我,你与他见面的机会也不在少数。如今受忠帝深陷穷途,他着急,你却没有资格着急。即便是他找你,想让你说通我,让你引着我与他见一面,这也不过是痴人说梦。你应该让他先想想自己的处境,如今的皇帝是谁?若叫陛下知道了这里还有一个前朝废帝的御前侍卫在皇宫中苟且偷生,不仅是他会被乱棍打死,就连受忠帝也会受他牵连,深受其害。”
“主子,属下是见了他,属下知错!”
“你与他见面,被误之瞧见了?”
“……是。”
“他藏不住事,又爱与你拌嘴,怕是会拿这说事。”
“那属下……”韩承眸色深沉。
“陛下知道我的一言一行,你应该知道暗处的探子不少,且不是我们能想杀就杀的,更无法逃过他们的眼睛。”顾濯思索片刻,“只是不知道是否有人也在探查你。”
“主子放心,属下会小心谨慎,就算是有,也不会牵连主子半分。”
“我不担心你会牵连我,反倒担心我牵连你与误之。他落了水,只怕是因为撞见了你的事情,心里害怕。陛下心思缜密,难免会有意注意,你要看好误之,别让人趁机对他下手。”
“属下明白。”
翌日一早,马场备好了东西,李南淮叫人给顾濯挑了匹骏马,一看便是莽蒙来的种,极其高大。
顾濯没骑过几次马,唯独那年冬猎忍着害怕骑了一次,还是个温顺的马,与今天这匹凶神恶煞的相比简直不足挂齿。
李南淮二话没说便上了马,俯视似的笑了笑,露出那久违的尖牙,“衡之,你若不会,便不要勉强自己。不过这可是你们莽蒙的百岔铁蹄,朕还想着若你受用,朕便赐予你为坐骑。”
顾濯一咬牙,翻身跨了上去,拉着马绳,强忍着冷汗,道:“既然陛下要赐给臣,那臣便一定要上来了。”
李南淮缓笑,“好。”
语罢,便一夹马腹,策马飞驰。顾濯在后面紧赶慢赶才赶上去。
马场引起一片尘土飞扬,却能看见帝京不远处的山上立着一座庙宇,乍看不足为奇,细看却似乎是金砖磊成的。
李南淮道:“当初受忠帝命人抄了裴家,最后不过抄出了金银万两、珠玉九车、锦绣千匹,于裴家不过是九牛一毛。那庙宇是裴家所建,说是里面供奉着佛祖,听闻连佛祖的金身都是耗费数万两黄金,百名工匠铸成的。裴贼心思深重,自知不能留太多在自己手里,便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顾濯不自觉叹为观止,“用金子建一座庙宇,即便是有人敢觊觎,也怕佛祖不会原谅,遭了天谴。”
李南淮一笑,“这可是庙宇,拆不得。况且由百姓供奉香火,人人都相信自己能得到佛祖庇佑。这是真的金身佛祖,对于百姓而言不仅仅是一个可以参拜的石头,更是真心守护的神明。”
“裴钱即便是死了,也由不得谁动他的东西一分一毫。”
李南淮带顾濯来马场,怕不是只是为了骑马。当初抄裴府的是他,即便金银全部收入国库,如今也都到了他的手里。
且不说潜龙之时靠了多少人,这些人不能只用一时,而是必定要升迁吃俸禄的。
苏家舅父是通州观察使,手握重兵。靖云军与清宁军皆为李南淮手里的利刃,但也是要吃粮饷的。
眼下北明有收复青甘之意,又要分出兵力助莽蒙以抵北蛮。前朝挥霍奢侈,又有阉党乱政与官员腐败,现如今都要填补亏空。这桩桩件件算下来,有多少钱能给前线的兵用?
李南淮想要拆了这座庙,却不想自己当罪人。
顾濯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那地方,道:“但死人用不着花钱,倒不如拆了以奉社稷。”
李南淮道:“拆倒是容易,只是朕忧心的是朝中无人可用。这庙宇已被人觊觎多年,无人动它的时候谁都不敢动,可若有人做了第一个,其他人便按捺不住。且谁能保证,这风一吹便起金粉的地方,有谁的手是干净的?”
因为误之身子还弱,又需要太医的照拂,李南淮便没着急放顾濯出宫。
顾濯回了房,便褪了外袍,由着韩承将今日皇宫中的事讲了一遍,缓缓喝了口茶。“受忠帝身子不好,若是一直拴着,怕是活不了多久。若是死了,陛下的趣味可就没了,陛下自然不会把他拘得太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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