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这样。
月出瞳孔一缩,妖力溢出的同时闪避开一众捉妖师的攻击,“砰”一声,力量疯狂涌动着,他毫不犹豫地扑向离自己最近的一个人类,旋手拧断了那个人的脖子。
“就趁现在!”后面几人大吼道。
一瞬间,后头就有一股磅礴的法力凝聚成拳,轰向他的后背,他闷哼一声往前跌去,被这股力量撞得吐出血来。
这群人竟然为了让他露出软肋,不惜牺牲掉自己的同伴。
月出抹掉唇上的血迹,感应到雪山上除了深埋雪下的野草之外,已经没有什么生物存在的痕迹了,这座雪山不能再为他供给多余的生命力量。
他闭上眼,只能用生命链接传讯给高妖的各大妖怪。
“雪山遇伏,请汝等相助。”
虽然他已经脱离高妖,但战友情谊还在,高妖那边也不乏妖怪仍在相信支持他,月出以为总有人会来救他,然而随着讯息不断地发出,精神力一阵阵波动着,生命链接那端的精神体却一个接一个寂灭下来。
他们在拒收他的讯息。
光圈一阵阵波动开来,他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多年难得一狼狈地站了起来。
“怎么了,这不是我们不可一世的朏朏吗?”围堵着他的捉妖师们嘲讽地看着,“在战场上都能指挥千军万马的,怎么这会儿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实话告诉你好了,”他们冷笑道,“不会有一个妖怪来的。”
月出攥紧拳头,看向周围那几十个超阶捉妖师,这大概是逮联上层的全部力量了,整个逮联倾巢而出,整个高妖的内部都拒收他的讯息,人类与妖怪史上最强大的两个公会,两个视彼此为仇敌的公会,竟然也有一天会联起手来,只为了要他的一条命。
真是无比讽刺。
他直直看着这帮人,酝酿起力量来。
“快上!”他们大喊道,“不能给他积蓄妖力的机会!”
雪山之巅上,各样的力量绚烂地碰撞开来。
为了能够打赢他,这群人无所不用其极地动用了各样的禁咒与下作手段,用蛊咒压制住他的治愈能力,用法器束缚住他的四肢。
而他只能不顾疼痛地朝前冲去,任法器的钩子嵌进肉里,一次又一次扑向落单的人,伴随着鲜血飞溅开去,直到他再不能支撑人形,本体的利爪也随之大力地捅穿了那位逮联副会长的身体。
滴滴答答,滚烫的血汩汩流出,淌进了雪中。化成本体的朏朏喘着粗气,浑身是伤地伏在山巅上。
他的身上已经插着很多法器了,还被钉在冰柱上,身后又是人用法器朝他刺来,但是他已经没有力气再躲避。
噗呲一声,法器刺进身体中,疼痛却迟迟未到。
月出早已因为失血过多,思绪变得浑噩,本体上的白毛已经因为流出的血而结成了块,一团一团地黏在那里,再没有往日漂亮圣洁的模样,他艰难地转过身去,看见是一柄法器贯穿了捉妖师的身体,将捉妖师高高地挑了起来。
宛如奇迹一般,明明被割了喉,血都快要流光的家伙,却还有力量站起冲过来,挡在他的身前。
捉妖师正艰难地转过头,看着他。
被挑起的身体随风轻晃着,赤露的双足耷拉在半空中,连脚趾的皮肤都龟裂开来,可想而知捉妖师在之前受了何等大的折磨,而捉妖师只是留恋地看着他,似乎舍不得将目光从他身上离开一点。
猛然间,捉妖师忽然寸寸抬起手来,将法器从自己身上一点点拔了出来。
奇怪的是,并没有一点血流出。
“姓陆的,你是疯了吗!!”那群人破口大骂道,“你究竟还记不记得自己是一个人类!”
“砰”一声,捉妖师重重摔在了地上,又机械般地站了起来,他看向那群人,脸上没有一点神情。
“我不会允许你们,再伤害他。”
“该死,这家伙不是快死了吗,哪里来的力量。”那群人骂骂咧咧道,“难道你以为替朏朏挡了一枪,他就能活着从这里出去吗?”
“我说过,”捉妖师嘶哑开口道,那喉间的伤口看起来可怖又吓人,但他依旧执着地看着周围所有的人,“我不会允许你们,再伤害他。”
“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有这个实力吗?”
但捉妖师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们,这目光像是死人的眼神一般,无端地叫人生出恐惧来。
许久后,捉妖师忽然动了,无形的蛊咒将周围所有的人都联结起来,他一步步往前走去,脚印留在雪地上,光阵中被桎梏的力量忽然开始疯狂涌动着。
一瞬间,所有人的神色都变了。
“你疯了,”他们往后退去,“什么时候,你什么时候在我们身上下的蛊咒,你竟然要用我们的生命力去破了这个法阵!”
“你难道不要命了吗!”
这是一种极为恶毒的蛊咒,因为会篡取施术者和被施术者的生命力,所以也被当作是禁咒而禁止使用,而这蛊咒唯一一个缺点,就是它同时只能圈住十人发作。
捉妖师一直在等,等月出将这群人杀得只剩下十个,剩下的便轮到他不顾一切为他的爱人争取生机了。
光阵中散发着阵阵光芒,那十人的脸色迅速灰败下来,捉妖师还要再往前走,身后,月出忽然伸手攥住了他。
“不要。”
他回过头,是月出化出了人形,一身是伤地攥住了他的衣袖。
“停下来。”月出看着他,脸上第一次带了乞求意。
“可是我停不下来了……”捉妖师断续笑着,开口说道,“我在我的身上,施了一个蛊咒,好让我变成活死人的样子。”
碧蓝色的瞳孔忽然一缩。
“月出,其实我已经死了,”嗓音沙哑又低沉,谁都没有发现,捉妖师身上的血早就已经流光了,没有一滴留下,那是他自己亲手加速了这个过程,“我怕他们拿我威胁你,怕我成为……你的拖累。”
“只有成为活死人,我才能够有力量来施展这个禁咒,”捉妖师努力伸手来,摸上月出的脑袋,只是那只手早已变得冰冷僵硬,他只留恋说出最后一个字来,“逃。”
那张脸忽然就灰败下去,连同瞳孔不再会转动,体内的心脏早已停止跳动了,支持捉妖师撑到现在的,除了那个献祭的蛊咒之外,就是死前的执念。
“砰”一声,捉妖师的尸体重重地倒在地上,连同那十人开始接连倒下,月出站起来,脸上第一次露出惊慌的神情,他伸手来摸向捉妖师。
“不要。”他推了推捉妖师,有些不信捉妖师会这样突然地离开他,月出本来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杀出一条路来,用生命链接的力量为捉妖师治愈,哪怕捉妖师只剩下一口气,他都能把人救回来。
但他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你醒醒,”法阵的力量已经消失了,月出呆呆看着,开始调动生命链接的力量疯狂为捉妖师治愈,但是于事无补,他一次又一次地加持自己的力量,一次又一次试图让捉妖师复苏,“你不是大蛊咒师吗,你不是会很多蛊咒吗,你醒醒啊!”
“月出!”
不远处,是月狐急急赶来,在看到这一地被血染红的雪时停住了脚步。
雪地上,只剩下月出一个人在执着调动生命链接的力量。
但其实他也没有多余的力量了。
掌心再也涌动不出绿色的光芒,捉妖师的身体变得僵硬又冰冷,他还要再抬手,被月狐攥住了手腕。
“月出,这个人类已经死了。”
他有些怔怔地抬起头来,对上月狐的目光。
“逮联的人正在陆续往这里赶,你必须要尽快恢复力量为自己治愈,然后我才能带你离开,”月狐虽然不知道他这半年经历了什么,但还是冷静地看着他,“这里不能久留了。”
他却只是有些迟钝地低下头去,喃喃问道:“为什么,公会里这么多妖怪,只来了你一个?”
“……他们和大妖们做了条件,”月狐缓缓开口说,“拦住我,以你换取百年休战。”
“休战?”
“是。”月狐别过头,似乎已经不忍再看他,“我带你离开这。”
月出却只是看着捉妖师的尸体,摇了摇头,他现在才能完全确定,不是伴生能力失效,而是链接那端的妖怪选择袖手旁观,他的猜想没错。
沉默许久,他最后也只说了句“也好”。
若能以他换休战,也好。
“你伤虽重,却并非无可挽回,”月狐说,“我借你力量,让你尽快恢复。”
“但他们要拿我换休战,那我还是不治了吧。”月出却轻轻说道,留恋地看了眼捉妖师,“还剩下一点妖力,或许可以用来做别的事。”
“你,要做什么?”
他却没说话。
许久后,山巅上又一次燃起绿色的光芒,是朏朏遍体鳞伤地跪坐在雪地上,展开了双手,本源力量从脊椎处涌动出来,月狐静静看着却没有阻止,直到那精粹的本源力量开始燃烧起来,绿色的火焰中是朏朏痛苦地闭上了眼。
“吾以吾命,换汝生。”
人类是没有重生机会的,但他愿意用自己的生命换捉妖师一次重生的机会,百年,也许是更久的千年过后,在他血肉的滋养下,他所等待的人会从雪中又一次重生。
也许这一次,他可以不顾神兽的尊荣,以一个普通妖怪的身份再认识这个人类一次。
山巅之上,传来朏朏死亡前痛苦尖利的叫声。
那日,雪山上最后一只朏朏就此消亡,没人知道它拿最后一点妖力做了什么,只知道月狐埋葬了朏朏的尸骨,在雪山脚下布置了禁制,就此隐匿入了山林。
直到两百年后,雪山中诞生了个婴孩,被误入雪山寻找矿石的徐栖云撞见,久未生养的徐栖云把他抱回了家,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长大。
与此同时,深埋地底的朏朏也醒了过来,忘却前尘,成了只无忧无虑的妖怪。
此后又过了几年,阴差阳错,被抱走养大的那个孩子在冥冥之中又一次来到雪山,在意外中再次见到了那只朏朏。
这一次,他们有了新的开始。
“你叫陆慎言,对不对?陆慎言,这名字真好听。”
与此同时楼梯间里的幻境,在一瞬间化作光怪陆离的碎片,碎裂开来。
江狸踉跄后退一步,陆慎言也因为惯性一把扯出了他怀中的羊妖,将他撞出了幻境范围。
封存破碎的记忆好像一场幻梦般一闪而过,却在两个人的心头都留下痕迹,两个人睁开眼都是一下怔愣,还有些尚在梦中的感觉。
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对方眼中倒映的自己。那群低等妖怪没有想到,联结了他们所有的力量所制造的幻境只是困住了两个人一瞬间,更阴差阳错的,让江狸看见了那缺失的最后一点记忆。
不,不只是江狸看到了,他看着陆慎言,他知道陆慎言也记下了这一切。
这同样也是陆慎言前世的记忆。
那群低等妖怪见状还要冲上来,江狸看着陆慎言只是抬起手,就将他们束缚起来,下一刻,他又下意识地抓住了陆慎言的那只手。
是热的,和雪山上的僵硬冰冷完全不一样。
陆慎言诧异地扫了他一眼。“还可以吗?”
“嗯。”
“那我们先去下一层,等把实验点的事情解决了,出去再细说。”
“等一下。”江狸却开口拦道,他强迫自己回过神,唇色有些发白,过了会儿,才在陆慎言担忧的目光下调整好了状态,他喉结一动,缓缓道,“……这些妖怪不一般,先别杀他们。”
“怎么了?”
“你发现了吗,他们体内有两种伴生能力,”江狸说道,先前那只羊妖扑进他怀中,先对他使用了类似于魅妖魅惑的能力,然后才拖他进入幻境,他差点要遗漏,刚刚却又想了起来。“……妖怪的伴生能力都是天生的,只会有一种,这很奇怪。”
他转过头,那羊妖正被链子捆着,瑟瑟发抖地看着他,旁边的豹子和其他几只妖怪则显得冷漠很多,好像不惧生死。
但和羊妖一样,这些妖怪都有着不止一种的伴生能力。
他缓缓走近了,伸手放在羊妖的头上,过了会儿指尖溢出绿色的光芒,他用精神力仔细查探着,直到眉头微微皱起,他能感觉到,这只低等妖怪的体内有着本不属于自己的妖力。
“把你眼睛的真实瞳色露出来,”江狸开口道,“放心,我以神兽之名起誓,不会伤害你。”
羊妖颤颤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再睁眼时,一只眼是黑的,一支眼是黄的。
“这是怎么回事?”陆慎言问道。
“如果我没感觉错的话,他的那两只眼睛里,分别储藏着两种伴生能力,黑眼中藏的是魅惑,黄眼中藏的是幻术。”江狸眉头皱得有些紧,“魅惑是他自己的伴生能力,而幻术却不属于他。”
“你的意思是——”
“小羊,你那只黄色的眼睛,是他们从别的妖怪身上挖出来,再放到你身上的,是吗?”他问羊妖道。
羊妖有些恐惧地点了点头。
“别杀我,”他可怜兮兮地说,“眼睛,很疼的。”
江狸猛然扭头和陆慎言对视一眼,两个人都意识到了其中的问题所在。
这个实验隐藏点建立的初衷是中都夫人想要研究出让人类获得妖怪伴生能力的办法,但因为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有人推翻了这个不切实际的理论,所以他们都默认在这个所谓的实验点中是研究不出什么成果的。
江狸和陆慎言来到这里也只是想捣毁一切,解放妖怪,拿到中都夫人进行非人实验的证据。
却没有想到,中都夫人早已改变了实验的方向。
跨物种移植伴生能力确实不可能实现,可是,如果是同物种呢?没有了生物间力量相互排斥的本能,让一只妖怪获得两种甚至三种伴生能力就成了一件可操作的事情。
只要捉妖师在实验之前与妖怪签订主仆契约,那么在实验成功之后,制造出的强大妖怪就成为了他们可以操控的杀人机器,这一样可以达到中都夫人进行实验的目的。
并且最关键的,是这个实验的成果会使得一部分有野心的妖怪愿意投靠到中都夫人一边。
妖怪的能力都是自出生就注定的,倘若有机会能让一个实力低微的妖怪获得神兽级别的伴生能力,没有妖怪会不心动,没有妖怪会选择拒绝。
“所以,你们是主动愿意参加这个实验的,对吗?”他望向那几只被链子捆住的妖怪。“还是说你们在实验过后尝到了甜头,所以自愿留在这里?”
那群妖怪没有回答他。
江狸是来拯救他们的,可到了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帮妖怪不需要被拯救。
是啊,光一个实验点中就关着这么多的妖怪,如果这些全是强掳带过来的,高妖这些年早就该发现不对了,唯一一个可能,就是除去强掳外,另有一帮妖怪主动愿意参加这些实验。
难怪当年他抖露出这件事之后,高妖闹了一阵却消停下来,那么高妖内部一定也有主动参加这项实验的妖怪。
那月狐知道这些事吗?
朱雀他们……知道这些事吗?
江狸手指微微颤抖,他忽然不敢继续想下去,朱雀口口声声说想要求得他的原谅,极力解释自己当年没有去救他的原因,以至于他以为,他江狸也是有几个真心相待的朋友的。
这些年他交友处事,从来都不疑有假,却被骗了又骗,被卖了又卖,他都不知道还有什么是自己能够相信的。
难道说,中都夫人有恃无恐的原因就在于,不只是人类,连同妖怪们也早早站在她的身边吗?
“江狸。”陆慎言一声呼喊,将他唤回现实。
陆慎言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这件事,知道的人一定还不多——你看,站在这里的全是低等妖怪。”
江狸一下回过神来。
“越是强大的妖怪,伴生能力一定也越是强悍,寻常妖怪体质脆弱,别说是神兽,恐怕高等妖怪的力量也很难承受,”陆慎言扫过面前这群妖怪,“所以我猜,他们的实验目前只在低等妖怪中进行。”
“月狐……”
“月狐他们是你的朋友,朋友和旁人不一样,是不会背叛你的。”
陆慎言垂眸,有些温柔地摸了摸他发丝。
陆慎言知道他刚在幻境中经历过被众大妖背叛,孤立无援的局面,不同于自己单纯经历了一切,江狸的记忆是真真切切地回归了,曾经的疼痛清晰地印在记忆当中,抹不去也消不散,叫人难以释怀。
其实现在的江狸很该坐下来静一静,调整思绪,只是现在留给他们的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我知道了,”江狸能感受到那只摸过自己头发的手,手掌心带着安全感,能叫人镇定下来,他看向瑟瑟发抖的羊妖,有些攥紧了指尖,“像你们这样的妖怪,还有多少?”
“……最底下,”羊妖犹豫回答道,“五分之一都是。”
“那就是一百多只了?”
羊妖快速且诧异地看了江狸一眼。“您怎么知道?”
江狸却没回答,只是问:“眼睛很疼吗?”
“嗯,疼,”羊妖点了点头,“从我被换上新眼睛后就一直疼,月出大人,我最开始真的是被抓进这里来的,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江狸叹了口气,但他还是伸出手来,给了羊妖一点治愈伤痛的力量,指尖绿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究竟对不对。
这群妖怪是踩着同族的尸骨站在这里的,他们的伴生能力都是用同族的性命换来的,但是他们好像不觉得自己有错,一旦这个实验宣扬出去,到时候人人都想效仿,妖妖都想尝试,是非对错,难道还分得清吗?
如果他理智一点,就该行神兽之责,现在就把这些拥有双重伴生能力的妖怪全部除灭,但他又不忍,不忍对自己的同族下手。
更何况,他刚刚在查探的时候已经发现了这个实验的不成熟之处。
这批被实验的低等妖怪,已经活不了太久了。
“把链子解开吧,”他扭头对陆慎言说,“剩下的交给你姑母和高妖来处理,我想将手术室全部拆毁,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可以吗?”
“你说的话,有什么好不可以的?”陆慎言抬手收回了链子,“走吧,去处理剩下的事。”
楼梯间封死的门打开了,那群妖怪见状毫不留恋,转身就往楼下跑去,江狸看了会儿心中百感交集,他正要跟着去下一层,走了几步,那只羊妖忽然转过身来,一下又扑进江狸的怀中。
“谢谢您,月出大人,”羊妖抬起头来,笑着看向他,“我的眼睛一点都不疼了,您真好。”
下一刻,羊妖又踮起脚来在他的脸上吻了一口,随即飞快往外跑去。
江狸一怔。
他连忙转过头,不出意外地看见陆慎言的脸变黑了。
“这又不怪我……”江狸胡乱擦了擦脸,顿道,“我,没防备……”
“月出大人,”陆慎言开口,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看来你很喜欢被小妖怪们这样叫啊,月出大人。”
作者有话说:
一百年后。
陆慎言:月出大人,今天我们午饭吃什么啊,月出大人?
“陆慎言,差不多得了。”
“我才叫你两句,你就不乐意了,月出大人心这么偏?”陆慎言单手插兜看着他。
脸颊上的吻意早就被擦个干干净净,但陆慎言好像对此很不满一样,又伸手来用指腹重重擦过,一直到江狸的脸都被手指擦红了,他后退一步想要拍掉陆慎言的手。
又被人掰着脸,蛮横吻了上来。
“别……唔。”
江狸试图阻止,但热意一下压了进去,唇齿交缠间陆慎言盯着他,好像宣示主权一般在舌尖上恶狠狠咬了一口,濡湿意交缠着,短暂而又强势地席卷扫荡过深处。
随即是陆慎言的手用力捏了把他屁股。“啪。”
“……陆慎言,你!”
“下次再这样,大人你就别想好过了。”陆慎言抹掉他唇上的水渍,低头有些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会让月出大人尝尝,在床上被吻一百遍的滋味。”
江狸的身子猛地一紧。
他知道如果不是他们现在要离开实验点,陆慎言绝对比现在做得还要过火,江狸瞟了眼虚掩的楼梯间门,那群妖怪埋伏他的时候封闭了楼梯间的空间,现在他们离开了,楼梯间也被打开了,随时都会有人闯进来搜寻他们的踪迹,但陆慎言竟然还敢在这里吻他,拍他的屁股。
真希望这里没被实验人员装过隐藏监控。。
他咬牙别过头,用力推了陆慎言一把。“出去,干正事去。”
“再来一下。”
“你别——唔。”
一下,陆慎言心满意足地松开了他,转身往外走去,江狸擦了擦嘴,只希望等下自己出去打架的时候别露出什么端倪。
不过被陆慎言这样一闹,刚才他那些低落的情绪倒是通通不见了。
这家伙到底是故意的,还是只是单纯吃醋?他抬头瞥了眼陆慎言的背影,有些猜不透。
绿光汹涌冲过,实验点的地下二层依旧是一片血雨腥风,因为接到警报,这一层的手术都已经中止了,取而代之的是赶过来的捉妖师和妖仆们,江狸知道这些妖仆是听谁办事的,因此打起架来也没有心慈手软的打算。
又是一阵绿光强势轰过,他单膝落地回过头去,正巧对上陆慎言单手画符的身影,这些符咒快到几乎是秒出,警报灯下只能看见有符光在不断地闪过,有人想近身来攻击陆慎言,下一刻就被重重地打出几尺开外。
像是感觉到他的目光,陆慎言回过头来看他。
江狸趁势瞥了眼通往下一层的出口,四目相对间两人都明白了彼此打算,下一刻,江狸身形飞快移动着,抓住了陆慎言伸来的手,一击旋踢落地,踹飞了陆慎言身后的人,他舔了舔牙齿,和陆慎言后背相依。
“底下三四层的手术已经全部中止了,我要直接去最底层,把那些妖怪都放出来,”他随手又轰开几个妖仆,对陆慎言说道,“但我刚才看了,去往最底层没有楼梯,得靠电梯。”
“你先操作。”
“行。”
于是下一刻又是几道符咒闪过,炸开了左右两个手术室,烟尘一下扬起看不清四周,捉妖师们的行为受到限制,而江狸已经趁乱去了电梯处。
他一拳轰开了电梯门,用力扭断了上面的装置,缆绳连带着电梯开始摇摇欲坠。
“陆慎言!”他大喊道。
一瞬间,陆慎言已经瞬行到他面前,抓住他伸出的手,他就势松开了拽装置的手,和陆慎言一同摔进了电梯里。
“轰”一声,后头的捉妖师来不及追赶,往下掉的电梯已经带着江狸和陆慎言开始往下飞速坠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