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的呼吸粗重,视线固定在两片薄博的嘴唇上。
目光炽烈到自己看到都会惊讶的程度。
谁料青年下一秒哇地一下哭出了声,容渚凑近的嘴唇活生生僵在对方因为抽气而颤抖的颈侧。
容渚:……
祝无畔却越哭越凶,他哽咽着出声, “是不是我不好又惹你生气了?”
人鱼垂下眼, “没有,你什么都好。”
怀抱中失而复得的青年却含着双泪眼, “骗我!如果真像你说的,那为什么还要躲我?”
容渚被直勾勾地看着,下一秒就抬手遮住那双让人躁动不安的眼睛。
倾下身,堵住两片准备继续张合的嘴唇。
被吻住的人起先还尝试挣扎了片刻,后面索性任由对方的气息钻进自己嘴里。
等容渚恢复理智后放下手,见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闭上眼。
竟已经沉沉睡去。
容渚的心头一震……
次日清晨,祝无畔醒来的时候几乎头痛欲裂。
更要命的是,他嘴巴也疼。
记忆只停留在昨天容渚赶到的那一刻,对于之后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正准备出门向宫浩启问个究竟却里里外外找不到人影。
倒是罕见地在厨房看到容渚忙碌的背影。
祝无畔咽了口唾沫,半哑着嗓子, “那个,你看到宫浩启吗?”
人鱼转头看他,目光停留在刚刚被青年舔过的嘴角,表情过于复杂。
“我楼上楼下找遍了都没有……”
青年还想继续,就被人鱼截住话题, “他昨天晚上就被宫谯带回了家。”
祝无畔机械地点头,两人隔着厨房对望,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容渚看自己的眼神和之前不一样,具体差异在哪又说不大出来。
宿醉之后的青年本来就头昏,现在稍稍动一下脑子就更加晕眩,再加上全身像是被碾压之后的钝痛感一并袭来……
容渚的眉眼还没来得及舒展开,下一秒就见青年在自己眼前瞬间脱力,瘫软,整个身体失去平衡后向后倒去。
————————
不出意外的话,要出意外了……
廉周通讯螺响起的时候正好结束值班,看到熟悉的号码后眉头皱了起来。
“说吧,又出了什么事?”
另一头的人鱼保持托住青年的姿势,一时沉默。
廉周额角突突,顺手抓了跟签字笔咬在嘴里, “什么事这么严重,你家炸了?”
“没炸。”
吐出签字笔,廉周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还能接得住自己的玩笑。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 “又是你们家那小孩?”
容渚看着怀里的青年若有所思,离开医院不过短短几天,这个人从幼年快速过度到少年和青年的画面从脑海中一幕幕闪过。
如果不是亲历,自己也很难相信,所以他在拨通廉周的通讯螺的第一时间生出种无力的迟疑。
半垂着眼,人鱼将青年此时的昏迷状态一一描述,对于他长大成人的秘密闭口不谈。
鱼尾发烫,脸颊泛红,全身冒汗,鱼尾和腰身过度的皮肤有明显的皱起,廉周将种种细节掰开揉碎,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顷刻间怒目浑圆,
“容渚你特么是不是疯了!怎么能让未成年喝酒?”
声音在走廊里炸响,引来路人频频回头。
清了清嗓子,医生这才尽量将语调放缓, “也怪我,当时看他还小,注意事项就没有叮嘱这一条。”
又问, “他……喝了多少?”
人鱼用手臂给青年调整一个更舒适的角度, “不知道。”
廉周:……
又根据后续的描述确认祝无畔目前并没有大碍,只是稍作遗憾地说这条尾巴暂时是保不住了。
通讯螺对面再次沉默。
“别误会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得等小家伙缓上几天等体内的酒精代谢完毕之后才能换上新的尾巴。”
听见人鱼终于有了反应,医生继续, “在那之前,你得先帮他把之前的鱼尾脱下来。”
听到这里,容渚的表情变了变。
“喂,你到底听清楚没有,脱衣服会吧?脱尾巴也一样。”
“喂?容渚你说话啊我知道你在听!”
“先把尾巴脱掉等酒精代谢,三天,差不多三天你再联系我——”
通讯螺再次被挂断。
像是吃了炸药的廉周用鱼尾猛踢墙角后再次惹得一众人鱼的围观。
海底别墅,容渚小心翼翼将青年放到床上。
目光扫过对方腰腹深处已经黯淡起皮的鳞片,突然升起种名为紧张的情绪,连刚刚接触到祝无畔皮肤的手指都开始发烫。
床上的青年翻了个身,像是难受。
“别动。”
脱口而出的声音温和而极尽耐心,容渚自己都听得一愣。
白皙紧致的皮肤却离得更远——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翻滚到床边,半边身子掉在床沿上,稍不注意就像是要滚下去。
容渚眯了眯眼,迅速起身将对方捞回来。
怀抱里年轻身体因为不适继续挣扎,银色的鱼尾扫到床上发出簌簌的响声。
“祝无畔,别动。”
神奇的事情发生,银色的尾巴果然乖乖贴在床单上,只剩尾鳍还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像是在诉说青年的隐忍。
将所有动作尽收眼里,容渚眼眸中的漆黑更甚。
这个名字是昨晚青年在醉酒时无意说出的,当这三个字被人鱼念出声的时候,对方甚至轻轻将脑袋往他胸膛靠了靠。
乖得像只没脾气的海兔子。
容渚眼神暗了暗,目光从一双淡粉的嘴唇上略过,不知道想起来什么又将手重新放回对方的鱼尾上。
银色的人造鳞片被一点点揭开,白花花的两瓣逐渐显山露水……
等褪到更隐秘的位置时,容渚感受到手心下明显的一颤。
修长的手指都要被点燃了……
“大尾巴鱼你别动,我自己可以……”
鼻息变得愈发粗。重,容渚的瞳孔骤然聚焦。
祝无畔蹭了蹭身。下,用不大高兴的声音嘟囔, “我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你把尿。”
容渚喉头滑动,面色一滞:……
他以极为迅速的动作替青年褪去整片鱼尾后,迅速转身离去……
海水变暗时,祝无畔从满身湿汗中醒来。
他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觉得浑身一轻。
闻声而来的人鱼瞥了他一眼,意思是往身。下。看看。
干净的被子下面是两道明显的隆起,祝无畔嘴巴张得像箱子口那么大,整个人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话说到嘴边就要起身下地,怎知刚刚站起的瞬间被子就无情落下。
腰腹以下的部位一片凄凄惨惨的凉意。
容渚:……
祝无畔:!!!
他整个人像是被轰地炸过一次,只剩下一句雨淋全身蛋蛋凉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在人鱼复杂的视线里祝无畔整个人从头顶红到脚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钻回被窝里,紧闭上眼睛给自己洗脑:
刚才一定还是在做梦!!
“你没有做梦。”
人鱼点破事实,更像是泼了盆凉水。
把自己裹成蚕蛹的青年仍是一动不动,好像在用自己的方式和这个世界诀别。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无论是人鱼给他送来定制的衣裤还是将餐饭送到他嘴边,祝无畔统统于视无睹。
容渚面不改色,出奇有耐心。
就这么静坐在一旁看着青年毛茸茸的头顶,等他反应过来时手掌已经不自知放到祝无畔的头顶。
要收回已经来不及了,他终于告诉对方喝酒之后需要重新更换一条鱼尾的前因后果。
不知道是不是还保留部分海獭的习性,祝无畔并没有躲过这个突如起来的抚摸。
得知理由后更是在脸上把心虚,惊讶,释然的表情流转了个遍,隔着被子嗡嗡传出几个字, “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容渚明知故问。
祝无畔反应出来他语气里的戏弄之后起身一把推开人鱼,等对方彻底消失在视线外后才慢吞吞地穿好衣裤。
显然人鱼对于人类服装的认知有限,
——他胯下一直有种空荡荡的漏风感。
好不容易适应后,容渚再次出现,手掌里托着的是加热过的餐盘。
祝无畔愣了愣,生出一种自己被当儿子养的错觉。
目光落到堆在角落里吃灰的小书包,青年确信自己在人鱼的眼中也一定还是那只海獭,把最近发生的种种都归结于老父亲的舐犊之情后,终于能够心安理得地享受人鱼贴心细致的服务。
容渚尚不知道青年说服自己的牵强理由,便在抬眼时愣了愣。
——那人琥珀色的眸子里透露出是的一种炙热但更多是温情的目光。
人鱼眼皮跳了跳。
祝无畔却欢欢喜喜吃完最后一口饭,轻快的小调在口中哼唱,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我唱得难道不好听?”他看着人鱼颤抖的肩头,倒出疑惑。
不等容渚回答又自言自语, “不应该呀,我爸妈还有我姐都夸过,整个娱乐圈我是出了名的百灵鸟。”
舌头刚落下,脑子才反应过来,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祝无畔偷偷观察人鱼的脸色,见没有太明显的变化才舒了口气。
“祝无畔。”
突然想起的声音让名字的主人停下所有思绪,他使劲揉了揉耳朵。
容渚第二次叫他时,青年整个人像是被雷电击中。
肌肉从头到脚都紧绷着,全身细胞都在叫嚣:艹!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真名的?!
人鱼垂眼,就这么平静的看他。
像是隔着这副熟悉的皮肉要看向某个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局外人。
祝无畔呼吸一凛,激动之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脑海里一阵噼里啪啦的电光火石,得出的唯一结论只有四个字:喝酒害人!
未料容渚却没有再说什么拆穿他的话,反而伸手替青年掖好被子的一角,是平日里罕见的温柔。
“我母亲在世的时候尤其擅长吟唱。”
注意到容渚气息明显有些不稳后,祝无畔放松了紧抓住床单的手掌。
人鱼对他笑了笑,清峻的面部线条难得显露出几分柔和, “他们都说我长得太冷,不像她。”
祝无畔怔了一下,心中点头,能生下容渚的肯定也是个美人。
“可是你知道吗?”
转瞬之间,人鱼声音里的温度直线下降,祝无畔被对方骤然捏紧的手腕又疼又麻。
刚刚才放松下来的愕背脊又紧绷起来,直到容渚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开口, “她在几十年前消失了。”
“传言我母亲被你的同类引诱,借助本不属于她的力量打开了暗河。”
祝无畔:!
同类二字顺着骨膜传进他的耳朵,简直震耳欲聋。
他已经彻底暴露,在人鱼面前没有任何秘密!
不自知地,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容渚的脸庞不知道什么时候靠近的,他将那滴泪珠抹掉,嘴角扯出个不常见的弧度,紧接着贴近青年耳边,低声说,
“听说你也是在暗河边上出生的,没错吧?”
顺着海水传来的仿佛是恶魔的低吟,祝无畔脸色发白,感觉自己如同被黑暗吞噬……。
————————
有没有小天使猜到了,人鱼不知道人类是需要穿内裤的哈哈哈哈
祝无畔深深吸了好几口气,来自对面人鱼的威压半点不减。
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人看了不知道多久,容渚的倒影笼在祝无畔身上像一堵有形的高墙,为着某个答案能等到不死不休。
祝无畔发现自己沉默得越久,对方眉眼间的狠厉和冷意就更甚。
身边海水也似乎瞬间降低温度,海水的流向也隐隐有种不稳定的趋势,这种危机四伏的感觉似曾相识。
——仿佛回到人鱼分尾那夜。
记忆里容渚充血的双眼,青筋暴露的额角重现,祝无畔感觉到一股刺骨寒流瞬间席卷了全身。
——现在的容渚精神波动异常,不是自己嬉皮笑脸或者装傻充楞就能蒙混过关的。
其根本原因在于……人鱼的母亲。
那条据容渚亲口所说,被人类引诱之后离开海洋的……联邦叛徒。
心里警钟哐哐敲响,脑子里窜出个熟悉的声音, 【恭喜宿主,触发关键情节——离开的母亲。】
祝无畔心底的恐惧瞬间消散了一半,他将自己的猜测道出, “容渚现在这副样子过于反常,所以他精神临近崩溃的阈值其实就是他母亲消失的原因,对吗?”
负一咦了一声,似乎在感慨粗神经的宿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敏锐。
但他并没有直接透露相关细节,只是告诉祝无畔人鱼现在对他这个宿主的来历猜了个七七八八,现如今处境堪忧。
作为奖励关键情节的触发他给对方带来两个选项。
“别卖关子了,快说。”祝无畔看着容渚铁青的脸色,攥紧的手心,只觉得指甲仿佛是扎进了自己肉里,心里直泛酸。
他有理由相信,负一再磨叽一会儿,等容渚彻底精神暴。动然后整出个动静该会比分尾当夜更加惨烈。
系统意会, 【选项一,让真相吞进肚子里,即为避免危险人物的精神异动,宿主可以选择让人鱼忘掉与宿主人类身份相关的所有线索,等对方相关记忆清零后一切将恢复正常。】
祝无畔听了,露出不大自然的神色。
一来自己一双腿还明晃晃在这摆着,二来他的确需要借助人鱼所知道的信息找到回归原世界的方式。
不肯承认心底那点可怜巴巴的不舍。
负一将他的所思所想品味了一遍,高深莫测地继续, 【还有另一个选项,不过需要宿主您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
“还有什么办法?”祝无畔开始催促。
【其实也很简单,宿主目前拥有的治愈能力其实也可以对人鱼进行精神抚慰,不过嘛——】系统斜看了青年一眼,故作停顿。
“不过什么?”
【身体损伤的治愈范围是靠近宿主三米以内,精神抚慰则需要宿主主动和治愈对象进行身体上的接触。】
“那不就和精神抚慰兽工作法则第一条差不多?”
祝无畔搓了把脸,不就是和人鱼贴一贴?抱一抱?就这么简单?
负一有些意外地扫视了眼宿主,惊讶他变回人形后还能记得清楚,随后补充, 【一样也不一样,你是海獭的时候并不算是真正意义的进行过精神安抚——充其量只是在卖萌。】
祝无畔:……
【现在情况特殊,你除了需要主动用肢体接触安抚对象的精神状态外,还得确认每次接触的部位不同。】负一怕他脑子转不过来,还举了个例子,好比他这次握住对方的手下次再握手就不起作用,很可能被当事者一巴掌挥开。
青年眼皮跳了跳,不等系统再说话兀自轻轻哦了一声。
两个选项倾数道出,答案显而易见,祝无畔选择后者。
他想得很开,每次换不同的地方摸一把而已,又不会少一块肉。
直到双手放上人鱼的肩头,掌心和人鱼接触的部分泛起柔和的暖光,祝无畔才明白过来系统所谓的小小代价指的完全不是什么身体接触。
他全身的神经仿佛被一根细线牵扯,一头连着容渚,一头连着自己的心口。
人鱼的精神异动化作痛觉,经由掌心接触的位置转化做撕心裂肺的疼痛,祝无畔浑身冷汗浸出,瞬间就萌生了悔意。
即便是如此,紧贴的手掌隐约泛白,还是没有离开半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坐在床上的青年终于力竭,他满意地看了一眼容渚,和恢复正常状态的人鱼一道双双累倒……
等落日的余晖再次洒向海面的时候,容渚终于睁开了双眼。
下一秒拧紧眉心。
——脖颈后面传来温热的鼻息,尾巴也像是被什么东西桎梏住了。
罪魁祸首还因为‘抱枕’的不趁手往前蹭了蹭。
容渚:……
轻撩了下眼皮,下一秒手就放在青年缠在自己尾巴上的小腿上,触手可及是的一片细腻。
人鱼呼吸一窒,青年睡觉时把宽敞的裤腿蹭到了膝盖以上。
指尖仿佛被烫到,容渚暂时放弃将人类从自己身体上剥离的动作,转过头对上一张熟悉的睡颜。
凑近看才发现,那两片他怎么也移不开视线的嘴唇在青年熟睡时会轻微地张启,露出两半牙齿,比说话时多了几分难能可贵的娇憨。
细看,那人的上嘴唇还有一颗圆润的唇珠……思及是自己曾经轻轻啃咬过的地方,容渚整个僵住,整条鱼尾肌肉紧绷,瞬间发力逃离了人类双腿的桎梏。
直到祝无畔眉毛轻拧,在‘抱枕’消失的一瞬利落翻了个身,转投向被子的怀抱。
容渚皱眉:……
青年不知道又梦到什么,双腿用力一蹬,像是生气了。
“你年纪轻轻……不要总是皱眉。”
除了声音发闷,吐字清晰,人鱼愣了一瞬几乎以为对方已经清醒过来,直到更多梦话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祝无畔嘴里蹦出来, “皱眉显凶,还老得快。”
“关键是……”
人鱼放轻了声音, “关键是什么?”
下一秒祝无畔将整颗脑袋埋进枕头里,瓮声瓮气地回答, “关键是生气之后,我还要费尽心思哄你……”
下降的尾音透着十足的委屈。
容渚看着那颗毛茸茸的头顶,心尖像是被一片羽毛拂过,有点痒又有点发闷,他扯开嘴角正准备反问睡梦中的人类究竟是想怎么哄自己,又见人类掀开枕头换成仰面的豪迈睡姿。
舔了舔嘴唇念念有词, “有什么事也不要总憋在心里……我会很疼……”
容渚再次回到床边,目光深邃。
幽幽地问了一句, “你心疼我?”
被问话的人隐约感知到自己还在梦里,心里默念出真实想法:也不是心疼,只是你情绪波动过于异常的话我安抚起来只会转移疼痛,生不如死……
下一瞬才警觉扑面而来的鼻息过于真切!
脑海中某根神经被瞬间触动,祝无畔在人鱼目光的注视下反应了半响才整个从床上弹起。
“我们……”
为什么会出现在一张床上?
容渚用一种‘我正准备问你’的眼神看他。
还带点说不明的失落感。
之前关于自己是如何在系统二选一的选项中做出选择,以及又是怎样帮人鱼进行精神安抚,还有那种刻骨铭心的痛觉一下子袭上脑门……记忆重现,祝无畔把嘴唇咬得发白。
落在容渚眼里,原本紧皱的眉头里多了一些不自知的怜爱。
人类终是没有解释自己是如何和对方一起陷入昏睡的,周遭的海水里能嗅到一些尴尬的死寂。
容渚微微颔首,像是也回忆起事发时自己对青年的质问。
两人难得默契地保持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氛围一直持续到餐桌上,一鱼一人相对无言,只剩下碗筷交错的脆响声。
容渚和往常一样,吃得一丝不苟,青年那句‘有什么事也不要总憋在心里’在脑海中无声地反复,他默认下一句话的内容后,难得主动打开话匣子。
“关于我母亲的事……”
祝无畔头也不抬, “食不言寝不语,你自己说的。”
容渚:……。
人鱼还没有反应过来,青年已经放下了碗筷。
做洗耳恭听状。
容渚也放下碗筷,他整条鱼看起来有点别捏,余光一直往青年的方向扫,闪躲的目光被青年捕捉到一丝难得的心虚。。
祝无畔好奇地抿起嘴角, “你想说什么?”
随后的几分钟里人鱼不再有任何隐瞒,将前几日在暗河流域发现人鱼尸体的细节复述了一遍,又深挖出更多后续,诸如遗体早前已经在海角深渊被发现事实证明暗河并没有被再次开启。
青年惊讶于对方居然能一下子和自己说出这么多细节,发问, “暗河难道真的能被开启?”
心思转动,他直勾勾盯着对方。
“是,整个联邦每一百年只能由容家在位家主才能开启,”说到这里人鱼眼神闪烁了一下,接着补充, “家主的精神等级必须达到A级及以上。”
祝无畔一惊,以容渚现在的状态,主动放弃了继承权就罢了,就算能够顺利继承家主的位子也会因为没有任何精神力导致无法开启暗河。
但换一个角度,这件事并不是只有容渚才能完成,任何一个精神力达标的容家家主都能成为自己重返陆地的希望!
青年的嘴角难以自抑地越翘越高,对面人鱼的脸色却逐渐发黑。
人类偏头的时候一道狠厉目光从面前略过,
容渚危险地眯着眼睛, “怎么,你也想离开?”
————————
容渚(得意):听说你担心我?
祝无畔(手指一抖):我更担心我自己,答应我做一条精神状态时刻美丽的大尾巴鱼好吗?
容渚(沉思后冷漠脸):那你不准再提要离开。
祝无畔(别过头):哦…。。
PS:别扭人鱼敞开心扉需要一点点过程,感恩耐心的小伙伴
人鱼问出口的一瞬祝无畔就心道不好。
想想也是,换做自己是容渚,养了许久的小玩意儿来历不明就算了,吃饱喝足之后还要拍拍屁股走人。
心理能平衡就有鬼了!
祝无畔一双眼睛露出然, “怎么能够!我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么?”
再说现在容家家主待定,谁知道暗河什么时候能被打开……
先安抚好眼前这条易燃易爆炸的大腿再说。
说罢将心里的小九九藏好,面上真诚至极,一丝一毫的心虚都找不到踪迹。
人鱼紧皱的眉头终于有了松懈的痕迹,垂下的视线里是青年因为饥肠辘辘清扫一空的餐盘,再次脸色一僵, “还是说你想继续在我家混吃混喝,觉得时机到了也不迟?”
祝无畔:……
糟糕,心思被猜了个七七八八。
眼前这条大尾巴鱼最近情绪波动频繁,本着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原则,青年再次面不改色地想办法绕过这个敏感的话题, “混吃混喝都是之前的事情了,咱们凡事都得朝前看,前几天我不是去宫谯摄影棚兼职来着,很快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了。”
脑子里灵光一闪,祝无畔慌忙改口, “我是说……养活我们。”
人鱼面色稍霁,相较于青年明显偏薄的双唇抿着,像是有什么话含在嘴里。
看着祝无畔不可谓不认真的样子,容渚真正想说的是即使没有容家他还有别的产业,青年没必要为了生计奔波。
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因为坐在对面的人一提到灯光,镜头,摄影棚就眼里带光……
一句‘养活我们’萦绕在心头,容渚起身,用力掐了掐眉心,以双手撑在桌面上的姿势俯看青年,颇有些郑重地说, “我支持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