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还有三个月前那次海底地震,讲真容渚他自己站都站不起来了,鬼知道他是怎么拼命用尽最后的力气送你来到医院的,那天他整双眼睛都是血红色一副随时都要吃人的样子,吓了我一跳!”
廉周说到这里发现人类又在发呆,拍了拍他的肩头,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祝无畔这才甩了甩头,从一片充斥着碎石和惨叫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手指却在发抖,像是某种后怕的遗韵。
他强忍住,问廉周, “抱歉,我刚刚突然有点头疼。”
廉周瞬间神色紧张,好在一阵检查后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眼见人类垂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叹了口气,决定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端正地坐直身体,将祝无畔的身体也扳正,
“听好了,这句话我只说一次。”
祝无畔一抬头就对上镜片底部一双清亮的眼睛,
“你对容渚,远比你自己想象的更加重要。”
话音刚落,又一声青蛙打嗝的声音,这次是廉周的通讯螺。
他看着祝无畔一脸震惊的表情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松一口气,直接按了免提。
通讯螺另一头传来沈鸣渊几乎暴怒的声音,
“廉周,你特么怎么办的事儿?容渚之前才和我说他想到了不需要联姻就得到家主位子的对策,怎么转眼主动答应了和顾家的婚事?”
————————
祝无畔脸色发青:谁说我对他远比我自己想象的更重要来着?
容渚双手捧上一堆海胆壳:我自己跪。
廉周躲到礁石后面: = 0 =不怨我啊,我什么都没做!
祝无畔眯眼笑:呵呵。
祝无畔本无意偷听,无奈廉周按了免提,沈鸣渊因为暴怒声音又太大。
他在一旁完完整整听完两条人鱼的对话,心里面得出一个结论:
不管是陆地还是海洋,封建残余害人不浅。
都什么年代了,还流行联姻这么一说?
看廉周难得紧张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说笑,终于反应过来两人对话中反复提及的主语——是容渚。
他突然捏紧了手心。
——什么?容渚居然为了个什么家主的位子要去联姻?
接连做了好几次深呼吸也无法平静祝无畔此刻心中的波澜。
想起容渚临走前背对廉周冲着自己说的那一番话,祝无畔瞬间沉默,他觉得人鱼只是简简单单做个家主实在是屈才,他完全可以凭实力做下一任海王!
海里套路太深,他现在只想速速上岸。
挂掉通讯螺的廉周怯怯扫了人类一眼,两人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是廉周先开口——
廉周, “那个,你刚刚都听到了?”
祝无畔, “嗯。”
廉周, “你先别放在心上,也许……还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祝无畔:……
他不知道对方是把自己放在什么立场上能够说出这样一番话,只能抿着嘴不出声。
廉周, “生气了?”
祝无畔, “我有什么好气的!女方叫什么来着?顾沚是吧,听名字就是个美人,我说句恭喜都还来不及。”
廉周, “那个,你要不要先去照个镜子?”
祝无畔:???
廉周, “你用力假笑的样子简直吓人,比哭还难看。”
祝无畔:……
立刻收敛表情,调动面部所有肌肉做平静状, “你看错了,我没有假笑,再说了抛开失忆不说,就算我和容渚真的有什么深交,他的私事问我又有什么立场过问?”
廉周扶了下眼镜。
你就装吧,之前人走的时候也不知道谁的眼睛都快粘到人家背上去了。
却不好再多说什么,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事终究是容渚做得不地道。
在房间里氛围再次降到冰点的时候廉周视线重新回到祝无畔仍然不着寸缕的大腿上,清了清嗓子, “当务之急还是先替你换上鱼尾。”
祝无畔这才想起系统的叮嘱,西海联邦里人鱼视人类为噩兆,虽然只存在于传说里但毫无疑问——只要自己这双腿还在,就一定是整个海洋的公敌。
反观对方,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你难道就不好奇?我是从哪里来的?”
廉周斜睨了他一眼。
心说怎么能不好奇?把你关进实验室解剖了的心思我都想了不止一百遍。
可抵不住某个人一心要护着你,别说解剖,抽管血都特么舍不得!
说出口的话透着股和他本人不符的神秘莫测, “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
祝无畔:……
话题重新回到换尾上,他从小只听说童话故事里美人鱼用一副好嗓子和女巫换取人类双腿的故事,倒不知道还能有将双腿变成鱼尾的方法,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对方。
期待至极。
廉周不怎么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那什么,现在以你的身份还不适合去到医院。”
毕竟前两次都是容渚走VIP通道把人抗进去的,又想到什么,廉周目光和祝无畔对上, “不过我最近参与研发的简易式穿戴鱼尾项目马上接近尾声,过不了几天我就能给你带样品过来。”
怎料人类快速反问, “厉害啊,这次连麻药也不需要吗?”
直到廉周眼神里绽出惊异的目光,祝无畔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怎么知道接上鱼尾的过程的?
眼见对方面露尴尬,廉周终于出声。
这次是安慰人类,更像是在安慰另一位不在场的人鱼, “没关系的,现在某些固定语境可能激发你的回忆。”
“慢慢来,总有一天什么都能想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不仅容渚一去不回,音讯全无,就连廉周也匆匆离去说是要抓紧时间做研究项目的收尾工作。
除了每天三次定点定时的外卖,祝无畔独自一人被关在房间里都快长蘑菇了。
好不容易无师自通地打开了类似于人类世界电视的东西,铺天盖地的却是容顾两家联姻的消息。
祝无畔:…。。
躲不过去了是吧。
蹲坐在地上,看似和往常无奇的白发青年,内心再次上演天人交战:
为数不多的理智, “男鱼的嘴骗人的鬼,容渚临走前说什么?下次乖乖等他主动,主动邀请你参加他的婚礼吗?”
名为大条的神经,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直男之间互相调侃几句,问题不大。”
为数不多的理智, “直男?调侃?牵手怎么解释,脸红怎么解释,眼神拉丝你别说看不出来啊,好歹也是拍过偶像剧的。”
名为大条的神经, “想多了叭。之前不还是人家养的小海獭吗?当成宠物和主人之间的单纯情谊不就能想通了。”
为数不多的理智, “单纯情谊?那你现在心里为什么堵得慌?摆脱,容渚他是要结婚了不是要养第二只精神抚慰兽了!”
名为大条的神经, “那你说我心里为啥又酸又涩像是放了颗柠檬?”
为数不多的理智, “说白了都是雏鸟情节作祟,凡事换个角度看,容渚他联姻成功继承家主不就意味着暗河能够被打开了?回家的时刻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祝无畔总算如释重负。
只要婚礼顺利,容渚继承家主之位,自己求他提前开启暗河的事情似乎也能变得合情合理。
屋子很大也很空,稍微有一点动静祝无畔就能快速从思绪中抽离。
门铃准点响起的声音也开始提醒他,外卖的午餐到了。
送餐的人却没有像之前一样放下食物就转身离开,祝无畔开门之后对上一双弯弯的笑眼。
他不解的目光很快引得宫浩启侧目。
“你真的失忆,连我都不记得了?”
说着就自顾溜进房里,架轻路熟地坐下。
“我们认识?”祝无畔被这双一直在笑的眼睛看得有些不自在,如果对方像廉周一样又是一个自己之前的熟人,是不是可以顺便打探一下容渚最近的动态?
娃娃脸没有立刻回答他,若有所思地扫了眼青年的双腿。
人类这才夹紧大腿,心中警铃大作:自己会不会引狼入室?
他正准备四处张望看有没有什么趁手的家伙,对面就传来宫浩启的一声轻笑。
随即是简短的自我介绍。
祝无畔悬着的心总算放下,怎知对方突然收敛了笑容,
“我这次来是告诉你一个坏消息——我哥他被软禁了。”
祝无畔反应了一会,才将宫浩启他哥和容渚画上等号。
随即皱紧了眉头,又慢慢释然, “一般这种情况,都会再告诉我一个好消息,对吗?”
电视剧里面都是这么演的。
娃娃脸终于睁开了眼睛,祝无畔后知后觉有人眯起眼睛和睁开眼睛时气质反差会有如此之大。
在他隐隐的期待中,宫浩启道, “另外再告诉你一个坏消息,你现在所在的住处被监禁了。”
祝无畔笑道, “这怎么可能?”
自己被绑架进来的时候还只是一只海獭,有谁会放着正事不做监视一只海獭?
除非……
除非,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存疑?!
他立刻看了眼自己的双腿,试探性地问对方, “你觉得如果有别的人鱼发现…。。发现我是人类的话,会怎样?”
宫浩启再次眯起眼睛,嘴角却没有翘起。
等他再次把目光停留在人类下。半。身时,寒光尽现。
祝无畔心道不好。
宫浩启魔鬼附身, “只怕会让你生不如死。”
祝无畔:!!!
此时此刻他只想容渚立刻马上结婚,立刻马上继承家主,立刻马上开启暗河!!
鬼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不小心暴露之后会不会尸骨无存?
见他这副模样娃娃脸笑出声,再探过脸又是那副标准的笑容, “开玩笑啦,别当真,我哥他把你保护得很好。”
祝无畔显然不信。
好到自己居然还被人监视?
宫浩启好戏看够了收回戏谑的目光, “好消息倒真有一个。”
祝无畔坐直了背脊,
“请说。”
娃娃脸本来要再逗弄他一番,但察觉到青年眼中的认真,朗声道, “我这次就是来接你去抢亲的。”
祝无畔:……
几乎面无表情地指了指自己, “我?抢亲?你以为我是谁?”
“你是我嫂子。”宫浩启觉得青年失忆之后整个人变得更别扭了,觉得自己说话不能过于委婉,倾向于直球给出。
祝无畔听到那两个字,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被雷得冒烟了,当即反驳, “你别是有大病吧!看清楚了,我他么是个男的!直男!”
宫浩启顿了顿, “嗯,那就是…。。男嫂子。”
对方改口太快,祝无畔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反驳。
冒烟的大脑早已经停止了运转,整个人几乎是机械式地往外宣泄不满, “我真是受够了!你和你哥,你们俩人怎么总是这样理直气壮地欺负人……尤其是容渚真的特别特别招人厌,我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惹到他……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祝无畔不知道自己吐槽持续了多久,看宫浩启还是一脸笑意只觉得自己拳头打到棉花上。
他还准备蓄力开大,只听对方语气带笑,
“我哥说得没错。”
祝无畔:???
宫浩启顿了顿, “你骂他的时候…。。像是在撒娇。”
“你自己知道吗?嫂子。”
————————
祝无畔气鼓鼓地看向某鱼:!!!我什么时候还骂过你了?
容渚咽了咽口水:……
一般都是在意识不清醒,或者某些不自知的时候。
不过老婆脸皮博,这话他可不敢说(大尾巴鱼摊手手)
祝无畔脸色青红轮转:你……你特么漏勺成精吗?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上门女婿?
祝无畔被宫浩启一口一个嫂子喊得晕头转向,等对方说自己骂人像在撒娇的时候心脏都差点停摆。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容渚和他的便宜弟弟到底该先骂哪一个,却不敢贸然出声,生怕宫浩启再次语出惊人让自己下不来台。
沉默了许久,人类终于将满腔怒火吞进肚子,捂住额头满脸无奈, “商量个事儿?”
眼见娃娃脸开口又要蹦出一个嫂字,祝无畔连忙打住, “救人可以,但是你以后能不能别说那两个字。”
“嫂子?”宫浩启歪着脑袋,说不清是专门的还是故意的。
祝无畔:……
他被对方戏谑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
宫浩启知道自己做得有些过火了,收敛起不正经的样子开始道明所谓的抢亲计划。
整个计划不说严丝合缝简直是错洞百出,就连祝无畔这个粗神经听完全过程也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又因为自己实在缺乏相关经验丧失了发言权。
见他表情扭捏,娃娃脸笑眯眯开口问祝无畔还有哪里不懂。
祝无畔欲言又止,单说宫浩启自己用精神力拖住安保让自己独自潜伏去找人的计划就十分离谱!
但话递到嘴边却拐了个弯, “咱们这次单纯是去救人,才不是什么抢亲。”
宫浩启抬头,用一种你就骗自己吧的眼神看他。
祝无畔:……
“我和容渚之间清清白白,之所以愿意答应你完全是因为他是我在联邦第一个认识的人鱼,也是认识最久的人鱼,知恩图报这个道理再怎么我还是懂的!”
他尽可能用自己最真诚的眼光回视娃娃脸,并稳住声线以示自己字字不假。
宫浩启哦了一声,面无表情。
祝无畔怀疑他根本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
视线重新回到祝无畔的腿上,宫浩启迅速转移话题, “你这双腿准备怎么处理?”
听语气像是在问菜市场肉铺上的猪蹄。
祝无畔挂在嘴角的最后一点弧度彻底绷不住了,好在门铃声及时响起。
更及时的是廉周带来的那条可拆卸式人工鱼尾,足以以假乱真,看得宫浩启也不禁连连称奇。
“廉周,之前他的尾巴也都是你给换的吧?”
廉周这才注意到房间里还有个人,很快给了宫浩启一记暴栗, “我和容渚差不多大,怎么你张口闭口叫他哥,整得和亲生的一样,见着我居然直呼本名?”
得知两人要前往救人之后倒也没多说什么,反倒补充了一句, “据我所知,阿渚他被关的地方是在顾家……”
“啊?居然还是个上门女婿?”有那么一瞬,祝无畔怀疑自己听错了。
怎料一向沉着的宫浩启伸出拳头砸了下桌面, “我就是知道他们两家没有哪个是好东西!”
祝无畔不忍心提醒他,你哥他也是容家人。
自知失态的娃娃脸很快恢复笑脸,仰头问来者要不要和自己一同去救人。
“咳——这次就算了,”廉周目光闪躲了一下,眼珠子快速转了转,看向祝无畔, “这次的鱼尾就当免费送你的了,就当我也出了一份力。”
祝无畔:!!
好人呐!
又听廉周拖着略带怨气的尾音, “人救出来了记得把上两次的费用结清就行。”
祝无畔,宫浩启:……
感情注意打在这儿了,算盘珠子都快蹦到脸上了。
祝无畔象征性打探了一下,只听到一个天文数字。
难怪送廉周出门的时候对方看他的眼神格外……幽怨和深沉。
邻出发前,祝无畔也没来得及再多想什么,直到系统冷不丁地出现。
【你就没有想过救出容渚之后,他当不了家主,你会不会回不了家?】
祝无畔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不是说还有第三条路吗?”
他觉得系统突然的出现有些莫名其妙。
负一迟疑了一会儿,重新观察起自己的宿主, 【你就这么信任他?忘记之前是谁设计绑架的你?】
青年微微一愣,对于这件事他并没有原谅人鱼,哪怕廉周后续和自己解释说一切都是容渚为了帮自己找回记忆设定的某些特殊场景。
脑子里乱七八糟,有点乱。
“虽然但是……我就是信他。”等回答系统时,祝无畔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能这么坚定。
冥冥之中,他甚至觉得不管是失忆之前的自己或者是现在的自己都会这么回答。
【行。】负一蹦出一个字又消失不见。
祝无畔:…。。
突然有点看不清系统究竟是个什么态度,只是觉得多多少少有点奇怪——像是容渚是个很棘手的对象,就连身为系统的负一也持保留意见。
让大脑超负荷运转本就不是他擅长的事情,祝无畔摇了摇脑袋,准备放过自己。
未想另一条人鱼却没能放过自己,作为实打实的兄控,宫浩启带领他一路直奔顾家大宅后接连用精神力放倒好几条安保人鱼,眼见主宅就在不远处的珊瑚丛后面突然止步不前。
“我精神力所剩不多,救出我哥只能靠你了。”
祝无畔见他脸不红气不喘,要是放在平时一定会质疑宫浩启话里的水分。
余光里瞥见不久前倒下的安保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娃娃脸身后,正准备出声提醒,只见宫浩启行云流水地将人制服。
常年笑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开, “他们陆陆续续都要醒了,我坚持不了多久。”
为自己之前的猜测默默道歉后,祝无畔摸了把脑袋,加快挥动尾巴的速度向远处的褐色建筑游去……
为了保险起见,他并没有直接穿过珊瑚丛而是选择曲线绕路。
鬼知道会不会碰到其他人鱼?
他只是条冒牌货,并没有精神力。
就快游到最后一颗笙珊瑚附近时,祝无畔停下尾巴。
颤动的耳尖捕捉到一男一女对话的声音。
“都是第一次做人鱼,凭什么牺牲终身幸福的是我却不是你?”
祝无畔透过珊瑚枝杈的缝隙,看见说话的正是那条衣着不菲的女性人鱼。
顾家……牺牲……终身幸福,将关键词串联起来,祝无畔定住了身形。
莫非眼前这个就是顾家小姐?
他不禁凑得更近。
另一条男性人鱼发话了,声音阴柔,抛开阴阳怪气不说每句话都像是在唱歌, “如果不是老东西说一切都板上钉钉,姐姐你怎么知道我看不上容渚?”
祝无畔:!!!
他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几乎就要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恨不得停留在原地吃瓜吃个痛快。
想到容渚也有人喜欢,祝无畔只觉自己的尾巴有千斤重,怎么也甩动不起来。
顾沚冷哼一声, “你说老爷子要是知道顾家两根独苗,你喜欢男的,我喜欢女的,会不会被气个半死?”
祝无畔瞪大了眼睛,感情顾氏姐弟的取向已经超前到了要绝后的地步了吗?
顾曜捏着手指,跟着笑得个花枝乱颤,突然又想起什么,声音里带上丝紧张, “听说容渚他受伤了,到底怎么回事?不过你别说,一想到他一张俊脸带上点血迹,哎呀我恨不得凑上去舔舔。”
祝无畔鸡皮疙瘩掉了满地,却心里一紧。
容渚受伤了!
究竟怎么回事?
心神不宁的他不小心碰折一枝就近的珊瑚。
“是谁在那里?”
顾沚一横眉,凌厉的目光穿过珊瑚丛迅速锁定祝无畔所在的方位。
人类来不及逃跑,面前就出现一高一矮两堵人墙——顾氏姐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现在他面前,神色不善。
“我……我是…。。”不小心路过。
后半句话过于拙劣,祝无畔都不齿说出口,只觉大事不妙。
谁料为首的顾沚上下打量他一眼,紧绷的面部逐渐舒缓,随后更是扯出一个明艳的笑脸, “我知道了,你是新来的医生是吧是听说客房有人受伤所以赶过来的,对吗?”
祝无畔哪里敢说个不字。
在另一条人鱼质疑的目光里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愣着干嘛?”
祝无畔小心脏笃笃跳动:???
“人还伤着,就在三楼右拐最里面的房间,还不快去。”
顶着两道炽烈的目光,祝无畔再也顾不了许多,甩尾游走。
一边擦着额角的冷汗,一边怀疑是不是有人背地里给自己烧了高香——侥幸脱险不说,诺大个顾家宅邸,容渚所在的地方得来全不费工夫。
好不容易避开所有人鱼来到容渚门前,祝无畔突然就停止了前进。
明知道要找的人就在门内,他却听到自己不断放大的心跳声,声声震耳欲几乎在胸膛里撞出回响,祝无畔闭上眼睛安慰自己一定都是太过紧张的缘故。
全然忽略掉嘴角咧得快到了耳根。
他甚至想象过推开门的那一刻,容渚看到自己或欣喜或感动的表情,仿佛能媲美铁树开花,顽石点头。
吱吖一声响声之后,扑面而来的是汩汩混合着铁锈味的海水。
睁开眼,与之对视是的容渚一双猩红的眼睛。
人鱼先是诧异不已,随后怒目横生。
祝无畔亲眼看见对方拿起一块破碎的瓷片往胳膊上划出一道可怖的深痕,紧接着是满脸震怒,
“又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
————————
祝无畔泪眼婆娑:臭鱼!居然敢凶我!!!
罚跪海胆壳*12小时
呸呸,大尾巴鱼不知好歹,狗都不如。
不知不觉,他再次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甚至因为过于委屈搓了把脸。
就在祝无畔鼻子发酸眼眶发烫的时候看着容渚猩红的目光似乎清亮了一瞬。
人类脱口而出, “怎么?被骂醒了?总算看清楚本少爷是谁了?——我特么告诉你,晚了!”
下一瞬却被骤然上前的人鱼捏住下巴,细细端详。
像是在观察一件得来不易的珍藏品。
祝无畔后退一步,心脏跳成一团。
“喂喂喂,你干什么?”
容渚充耳不闻,手上的力度更重,两人的距离又重新被拉近,近到祝无畔怀疑对方都能听到自己锣鼓喧天的心跳声。
只能转移话题, “你的胳…。。胳膊还在流血。”
他甚至能从容渚深色的瞳孔中看到自己满脸惊恐的倒影,人鱼冰凉的手指落在自己下巴上和自己的皮肤一冷一热形成鲜明的对比,眼看容渚的神情从震惊化作迷离,眼神逐渐失焦,祝无畔本能地感觉到危险,掀起尾巴就在对方身上扇了一下。
很快,人鱼的下颌紧绷成一条线。
默不作声地将手收回。
原本气极的祝无畔看着他血液肆趟的手臂一下子就心软了,做出大人不记小人过的样子伸手就准备给对方进行治疗。
怎知手指距离对方还有一掌的距离又被容渚一把推开。
祝无畔一整个瞳孔地震:变脸还变上瘾了?!!
怎知容渚再次换上那副生人勿近,遇佛杀佛的表情,眸色依然殷红但寒光迸射。
仅凭一个眼神就让祝无畔觉得自己被勒得喘不过气,眼见对方的伤口因为大幅度的动作被扯得更深,人类来势汹汹的怒意再次被浇灭不少, “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等我先帮你治疗之后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