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霂燃立在门侧，脸上又浮现出笑容，“杨泽，跟我离开，好不好？”
杨泽这一次没有立刻跑掉，眼底多了点疑惑之色，忽地耳尖微动，身影下一瞬消失在厨房。
舟霂燃意识到可能来人了，他来到院子里唯一一棵树旁，杨泽正站在树梢上，见他也往上爬，动作还很笨拙，似是犹豫了下将馒头放到怀里，伸出那只黑漆漆的小手。
舟霂燃哪里敢拽孩子的手，几下爬上来，跟着杨泽一起跳下围墙。
杨泽转头就跑，根本不顾正要交流感情的舟霂燃。
舟霂燃差点被一口气噎死，又追了上去。
杨泽一手翻过花园中的石雕，马上就要跑到街上去。
“杨泽，你他妈敢跑出去试试！”舟霂燃害怕地怒吼，他眼底带着恐惧，因为一旦上了街对方就能轻易甩掉他。
杨泽转头看向舟霂燃，眼底没有一丝情绪，刚刚那些犹豫就是个屁，在他心间根本留不下一丝感受。
他就这么在舟霂燃的凝视下跳了出去。
舟霂燃后悔没在厨房把这小孩从树上扥下来，手忙脚乱地爬上石雕，身后是董泉的惊呼声，可他哪有功夫管这张三李四的公子，下一息人也消失在院墙里侧。
董泉看向身边的好友，“这、这、这……小厮，快跟上去问问怎么回事！”
小厮原地转圈，后小心翼翼地发问：“小的也要从墙上跳下去吗？”
街上，舟霂燃已经找不到杨泽了，他看着来来去去的人群，和周围的院墙，哪里还见那张冷漠的小脸？
他狠狠咬住下唇，满街的寻找，终于认清现实狠狠踹了脚街边的树。
舟霂燃背靠着树脱力般坐下来，整个人陷入了绝望之中。
他把他哥给弄丢了，这他妈比城大的极乐村怎么可能靠他一个人排查完？就是挨家挨户的查，如果杨泽有心躲起来，任何人都找不到他。
“长存，长存……”舟霂燃呆呆地看向影子。
长存翻个肚皮出来了。
“我哥在哪，你是他的猫，你一定知道。”他声音暗哑道。
长存眼珠微动，像是听不懂舟霂燃的话，可半晌还是迈着猫步走过来，瞄了声却没有引路的意思。
“你不知道？”舟霂燃不敢置信地发问。
长存轻点头，尾巴甩来甩去似乎在表达什么。
舟霂燃眼前发黑，嗓子眼里尝到了甜腥味。
董家小厮找到舟霂燃，小心地凑近，“舟公子，您是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小的带您去医馆啊。”
舟霂燃虚弱地摆摆手，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回去回大公子，我自已会回去的，不用找我。”他晃晃悠悠地直起身，扶住树干看眼前的条条街道，眼前又是一阵的发黑。
虽然很想动用董家势力，可他却拿不出同等的条件做交换，董家他使唤不动，现在唯有一个人可以帮他了。
在街的一头，暗巷里一双眼睛缓缓藏进黑暗中，杨泽小口吃着鸡腿，伴着馒头，两腮鼓鼓的。
那双警惕的眸子像野兽似的极易受到惊吓，且从那双眸子里看不到人类该有的情绪。
董爽的院子很安静，四周小厮、丫鬟也很少。
舟霂燃站定在院门前，眉眼间满是锐利之色，他抬手敲在门板上。
一般像是董府家的公子应该有贴身奴仆照看，可董爽的院子安静的就像是没人在一样。
“我知道你在里面。”舟霂燃手里捏着那只沾满了泥土的木偶，眼底是猩红之色。
董爽缓缓推开门，慢悠悠地看向舟霂燃，“你找我？”
舟霂燃紧抿唇，突然意识到他要找的董爽不在，而自已所面对的董爽对他们之间的事毫不知情。
“为什么不说话呢？”董爽又问，正要关上院门，突然眼神微变，那抹呆滞被精明所取代。
舟霂燃察觉到这一变化，激动地上前一步，“董爽，杨泽变成了小孩，为什么？”
董爽沉默许久，看向天空的方向，“应该是它，不过这里是迷失……你要记住，人会迷失自已，之前你们安然无恙是因为这个……”他举起手晃了晃。
舟霂燃手指轻颤，“就因为这个原因？”
“是也不全是。”董爽看向站在自已面前的桀骜青年，对方此刻脸上写满了无助之色，不由哂笑出声，“第一次迷失当然是对你们有保护，可这一次是要靠你们自已……不过杨泽已经迷失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失败了。”
“为什么？”舟霂燃抬起苍白的下巴，脸上满是执拗之色。
董爽温润地眉眼微微下垂，看向这片土地，“怀疑、猜忌、害怕、担心……任何负面情绪都将使你们迷失，回到曾经最脆弱的时候，又存在一点希望的那一刻……你自已好好通关就行了，多余的事就不要再做了。”
舟霂燃眼看院门就要关闭，猛地伸手挡下，“我要救他，该怎么做？”
“你要先找到他啊……后面的事，就像是在等一个脑死亡的人复活，你觉得你做得到吗？”
董爽的话令舟霂燃如坠冰窖，他缓缓关上院门。
舟霂燃双手紧握成拳，深吸好几口气才从极致的压抑中挣脱出来，但第一步就让他揪心的难受，他该如何找杨泽？
“艹！”长腿踢在院墙边的树干上，树叶唰唰响，绿叶纷纷掉落。
舟霂燃穿着长马褂怒气冲冲地从院墙翻出去，开始地毯式搜索，有墙的翻墙，没墙的不放过一个死角。
太阳快要落山时，他感到全身无力地靠在街角，在一个随时可能会出去的迷失里，这种浪费时间的行为只能推进杨泽死亡的进度。
白色的包子皮上有几道黑手印，舟霂燃泪眼朦胧地看向自已面前的地面，猛地站起身哪里还有杨泽的身影。
他眼前又一阵发黑，是被杨泽这个熊孩子给气得。他身子颤抖地摇晃，余光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那是小杨泽的腿。
舟霂燃眼前突然清明，可还是装作要晕倒的模样，在杨泽没有反应过来前猛地向那个方向冲过去，速度之快是目前的杨泽不能比较的。
在平地上，舟霂燃远比现在的杨泽强。
杨泽几乎是刚转身就被一双手紧紧抱住，因为对方冲过来时没有减速，二人顺势摔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杨泽闷哼一声，直勾勾地看向舟霂燃。
舟霂燃紧紧攥住杨泽的手臂，眼泪止不住地掉落。
是啊，人找到了，接下来呢？看着对方和他阴阳两隔吗？
杨泽没有太多神情上的变化，但想跑的意思却不掩饰。
舟霂燃右拳狠狠挥向杨泽的侧脸，对方也似乎不感到意外，反而觉得理应如此，得到这个结果感到些许的满意和轻松。
只是这一拳终究没落在那张干瘦的脸上，狠狠砸在杨泽耳边的石子地上。
“求你了，别跑了。”舟霂燃忍了又忍，没忍住地将脸埋在这个瘦弱的肩膀上。
杨泽睫毛一颤，声音嘶哑地问：“为什么？”
舟霂燃没法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看着杨泽如今孩童的模样，他真说不出口。
“我慢慢跟你解释。”他一脸真挚，生怕杨泽看不到。
“我不跑了。”杨泽缓缓起身，眼巴巴地看向那放在地上没人捡的包子，正在他想捡回来时一双肮脏的手捡走了包子。
舟霂燃顺着杨泽的视线看过去，又看回来，那双眸子里只有冷意和对那包子的不舍。
“我带你吃更好的。”他抱起杨泽，像是抱小孩子一样让对方的脑袋可以枕在他的肩头，而他的余光里总是能看到杨泽的一举一动和神色间的变化。
杨泽大概没被人这么抱过，眉心微蹙，一只手腕被舟霂燃的大手握住，一只手却不知所措。
“搂住我的脖子。”舟霂燃声音温柔，眉眼间的桀骜都化成了一捧春水。
杨泽缓缓将手攀至舟霂燃的肩膀，至于脖子，他小声提醒说：“不能让陌生人碰你的脖子。”
小时候的杨泽已经能看出长大的样子。舟霂燃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杨泽时，对方明明可以什么都不说，但还是多嘴地提醒他。
“你每次都能不被碰到吗？”舟霂燃看向杨泽，眼底满是心疼之色。
杨泽沉默了，答案不言而喻，小小的他根本不能保护自已。
“你多大年纪了？”舟霂燃又问。
杨泽蹙眉，“大概有八岁？我记得一个老人死的时候是在我出生后的三年，他们经常指着我说过了多久，不过他们大概是在我出生后的五年全部死掉了。”
小孩子的变化很快，每一年都能让人印象很深，所以他们会用孩子的成长来感受时间的变化。舟霂燃嘴唇紧抿，将人搂紧。
再次迈进院子，在院中的石桌上摆着一件新衣服，看大小是小厮为杨泽准备好的。
“我帮你洗澡，洗完换上。”舟霂燃握住杨泽的手臂，一手指着那件衣服，随后一脸期待地看向杨泽。
杨泽缓缓眨动眼睛，却没有回话。
“好不好？”舟霂燃笑着问道。
杨泽这才点了下头。
舟霂燃又命人接上热水，准备好了才给杨泽脱下那没法要的长褂，看着对方瘦弱的身体眼眶泛了红。
杨泽眼睛里是孩童的懵懂，但也藏着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漠，对这个动不动就哭的大人还有一点好奇。
舟霂燃用袖子擦了把眼泪，哑着声音笑着说：“很快就洗完。”
杨泽看着浴桶神色犹豫，在舟霂燃鼓励又期待的目光下缓缓走进浴桶，却在对方手伸过来时猛地想跳出浴桶跑掉。
舟霂燃猛地缩回手，又想伸手去抓人。他深呼吸，声音颤抖着却努力平静地安慰杨泽，“别怕，你自已来洗……”
杨泽撑住浴桶的手臂缓缓软下来，转身面向舟霂燃，眼底的戒备之色毫不减弱。
第225章 很好吃
舟霂燃站远一点，看了眼四周锁住的窗户，如果杨泽是普通孩子他会很放心，可这是他那人间杀器男友，小时候的他已经表现出猴般的实力，再整出点什么也不是不可能。
他忽地又看向浴桶里那个动作生疏的男孩走神，对方身上有很多伤痕，有些年头很久了，有些似乎是近期才有的。
杨泽垂头看浴桶里的脏水，正不知所措间余光瞥见那个老实站在门边的男人走了过来。
“我帮你洗头发。”舟霂燃看向那参差不齐的长发，能看出是杨泽用什么一点点割断的。
脏污洗掉，才能看到脖子一圈有很多划痕，有深有浅，还有被栓过的痕迹。
他抬手摸在杨泽脖子上，惹得男孩身体微颤，抬头惊恐地看向他。
“别怕。”舟霂燃那手指又摸在杨泽脑顶，乱糟糟的头发用梳子缓缓理顺，动作温柔得让手下的人感受不到一点疼。
杨泽趴在桶边，眼神飘忽，显得有些局促。
舟霂燃垂眸看发丝间露出的脖颈，目露不忍之色，“你脖子上的伤，怎么弄的？”
杨泽沉默了半晌，小声说：“刀子、石头、绳子，手可以一把握住我的脖子。”
“你会挣扎吧？”舟霂燃从一旁拿过香皂，在手上打了泡沫才抚在杨泽发丝上。
杨泽轻嗯了一声，“开始会的。但我力量太小了，挣扎反而会让他们更兴奋。”他转过头看向舟霂燃，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舟霂燃。”舟霂燃笑着说。
杨泽蹙眉，“能告诉我是什么字吗？”
“风雨同舟的舟，霂霖的霂，燃烧的燃。”舟霂燃温声解释，但知道对方还是不能听懂，又补充道，“是这几个字。”他手指在墙壁上划动，留下点点水迹。
杨泽仍旧面无表情，反而转头对舟霂燃问道：“你是真的想对我好？”
舟霂燃动作一顿，没想到自已说了这么久都是对方的试探。
“我以为这是新把戏。”杨泽神情厌烦地趴回去，下巴搭在手背上。
舟霂燃微微一笑，看到杨泽面上的表情感觉很可爱。
“杨泽，我是真的想对你好。”
杨泽合上眼，只当听不到。
舟霂燃给杨泽换了身衣服，上面半身褂子，下面亚麻色长裤，小腰是绳子拴住，裤子一走一晃荡，脚下是一双蓝色布鞋，都是这个时代的好东西。
“好看。”他轻叹道，“跟我先找下这家主人，我还要解释下今天的事。”
杨泽仰头、蹙眉，“我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跟你没关系，是我今天疏忽了很多礼节。”舟霂燃边走边握住杨泽的小手，拉着对方找到董泉。
董泉低头看那小男孩，然后抬眸看舟霂燃。
“所以说，这是杨公子留下来的孩子？”董泉缓缓抬头看向舟霂燃。
舟霂燃轻点头，“是的，还请董大公子原谅在下今日在府中不当的行为。”
董泉挥挥手，“没关系的，这都是小事，只要舟公子不离开就好。”
董泉大步离开急着去见女演员。
舟霂燃没心情掺和他们之间的事，不过对方也特别叮嘱他不要跟任何人说到对方和女演员的事，他当然是满口答应下来了。
杨泽抬头看向舟霂燃，二人对视一眼，舟霂燃蹲下身，“你想不想尝尝小吃？”
杨泽眨巴眼，没同意也没拒绝，但眼底泛着好奇。
舟霂燃抱起杨泽往府外走，路过典当铺将杨泽带进来的皮夹当了，里面的证件和照片被他留在了房里，这皮夹在对方摆弄许久后也只卖了一两银子，但这些钱便足够给杨泽买零嘴。
走出典当铺的时候，杨泽扬起头问道：“我们还能买回来的，对吗？”
“对。不过那个皮夹已经不重要了。”舟霂燃眸底神色深深地看向杨泽，若是他不能从迷失里清醒，他们也只有几天的相处了。
杨泽不懂舟霂燃的情绪，瘦弱的身体在人群里并不显眼，面对糖葫芦桶露出为难之色。
“尝尝，你吃不完我来吃。”舟霂燃笑着买下一串糖葫芦，先是递到杨泽嘴边，见对方多少有点被逼迫意味地张开嘴。
那颗大山楂在杨泽嘴里滚动好久才吃下去，他面无表情地脸上多了一抹奇怪之色。
“怎么了？”舟霂燃抱起杨泽，自已也吃了一颗，味道没有任何问题，那问题就出在小杨泽身上了。
杨泽犹豫半晌才缓缓说道：“这东西像是坏了，但又不是……”他不太肯定地看向冰糖葫芦，不确定有吃的东西是这个味道。
舟霂燃桃花眼微眯，用笑容掩饰自已的心疼，“这是山楂，就是这个味道。”
杨泽轻点头，眉眼间多了抹了然之色。
舟霂燃将糖葫芦交给杨泽，又买了份糖炒栗子，把杨泽放在路边坐下，与他并排而坐，剥了个热乎的栗子递到他嘴边，“张嘴。”
杨泽定定地看了许久近在眼前的手指才张开嘴。
“好吃吗？”舟霂燃一脸期待地问。
杨泽缓缓眨动双眼，手里还紧紧攥着糖葫芦棍，那上面还是只吃掉两颗的状态。
舟霂燃看向不远处的馄饨摊，“想不想吃馄饨？”
杨泽摇头，“已经花很多钱了。”
舟霂燃抿起唇，想到董府的饭菜便释怀了。
“那我们等董府开饭吧……”他低下头又给杨泽剥了几个栗子，放在对方小手上，“你拿着，饿了就吃。”
杨泽脑后的头发都被拢在一起，小小的人儿显得很秀气，他表情略有点纠结，在舟霂燃耐心的神情下，小声问道：“哥哥，你也会和那个哥哥一起离开吗？”
“我不知道。”舟霂燃哑着嗓子说。
这次迷失有多久，他不清楚，能不能带走杨泽，他也不清楚。
“啊……我就问问，这也正常。如果是我不小心走进了诡异里，哥哥你可能就是诡异呢。迷惑我后、最终还是会要了我的命，我听说过的。”杨泽声音低低的，带着孩童的软糯口气，一张小脸满是认真之色。
“你以为你走进了诡异的领域？”舟霂燃眼睛又热了起来，拉住那只小手的手微微颤抖。
杨泽轻点头，小心吃下一颗栗子，“很好吃，我以前从未吃过……谢谢你。”
他沉默许久，似乎是想说些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说说你怎么长大的，好吗？”舟霂燃低头剥栗子，动作又慢又颤，一颗颗晶莹的水珠还不停地掉落。
如果认为这一切都是诡异，那就是诡异吧。他忍住想将这一切都告知面前小杨泽的冲动，不想让小孩子的他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杨泽撇开眼睛，想给大哥哥留一点尊严，他手指划动脚边的石子，小声说：
“其实也很简单，忍过那些自以为是的大人的说教、殴打，抗打一点是最好的……我希望自已身板能厚实一点，身材高大一点，力量要像诡异世界的某些动物，据说可以一拳将人打飞出去……强大到……”
他陷入沉思，眼皮撩起看向天空。
第226章 区别对待
“强大到，可以获得爱情……他们很不屑这些却又渴望着真挚的感情……我见过很多人明明不相信爱情，可还会因为爱情死亡，他们似乎早就知道结局，也可能在遇上那个人的时候忘记了获得爱情的结局，但只要强大，会有无数真爱找到他。”
舟霂燃这才意识到，原来他哥并不是突然才会爱上一个人，而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幻想能够获得爱情，而他的出现对于他哥来说并不突然。
这就是为什么，他哥会先爱上他的原因？确实让人很难想象一个这么强大的人会主动追求他。
“哥哥，你人很好。”杨泽抬起小小的脑袋，眨巴着眼睛。
舟霂燃揉了揉这颗小脑袋，这还是第一次看见长发的杨泽，是个很漂亮的小孩。
杨泽小手握在一起，“如果你是人类，我们能一起出去，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吗？”
舟霂燃呼吸猛地一滞，成功被口水呛到了，他撇开脸，臂弯捂住下半张脸猛咳，因为太过用力而眼角分泌出些许泪水，一张脸在眨眼间通红一片。
杨泽无所谓道：“没关系，不行就不行吧。”
“不是……你太小了。”舟霂燃眉眼间露出勉强的神色。
杨泽眨眨眼，“我长大就好了。”说着垂下头。
舟霂燃忙双手捂在杨泽眼皮上，“好了，打住，以后不许再说这些了。”
杨泽抿起唇，小小的身子窝在舟霂燃的怀里，小心地问道：“哥哥，你能通关吧？”
舟霂燃没说话，两只手松开杨泽的眼睛改为抱住他瘦弱的肩膀。
“别担心，我们都可以通关。”舟霂燃刚要起身，街对面出现一个让他感到意外的人——光头主任。
男人笑眯眯地走过来，身上穿着皮带裤，蓝色竖条纹衬衫，棕色皮鞋，和周围人格格不入。
“你就是那位舟公子吧？”光头主任的视线从舟霂燃身上转移到那想要站在大人面前的孩子身上，“这是？”
杨泽像一只小狗凶狠地盯住光头主任，张牙舞爪地想要吓退面前这个光头大叔，尤其当对方的眼神越发晶亮，他瞬间炸毛，差点扑上去用小身板扳倒光头大叔。
舟霂燃赶紧蹲下身将杨泽抱起来，眼神不善地看向光头主任，“你想做什么？来这里不光是为了想认识认识我吧？”
光头主任轻摇头，“本来是想看看你会不会威胁到我，但现在我发现我没有这个顾虑了。前两天那女人瞒着我，应该是看上了你这副皮囊，可我这两天又发现，这女人迷上了董家的权势。”
舟霂燃冷眼看对方嘴巴一张一合，发觉光头主任虽然在对他说话，眼睛却盯住他怀里的杨泽。
或许对方开始是为了他，但在看到杨泽后就改变了主意，这也是为什么敏感的杨泽会突然凶起来。
杨泽紧紧搂住舟霂燃的脖子，害怕的身体微微发抖。
“很可爱的孩子，对危险的预知也很正确。”光头主任双手背后，眼皮撩起，“但你错了一点，我是很可怕，但我却不会随便，尤其对你一个孩子逞凶。”
“你要是敢动他，你的马戏团我会让它彻底消失。”舟霂燃神色阴狠地说。
他有顾忌不敢对光头主任动手，只能用力抱住杨泽，即使对方有不轨之心，也要在杨泽离开他视线范围内后再动手。
光头主任眼神幽幽，“我们一起去董府吧，董大少爷邀请我过去吃饭。”
舟霂燃脸色微沉，但仍旧跟了上去，看着前面丝毫不害怕的背影，眼神越发冷沉。
杨泽小手紧紧攥成拳，都没有观察到周围环境的变化，死死盯住光头大叔的背心，若是眼神能杀人这位大叔已经死无数次了。
舟霂燃没将杨泽放下，小孩整个应激状态，看到董家其他人都带着强烈的戒备心。
“这是？”董家老祖宗看了眼手边奇怪的光头男人，似是想不明白那个挺帅的大小伙怎么一天不见就成了这副模样。
董泉狗腿地介绍说：“这位是马戏团的主任。”
董家人的神情霎时间沉了下来，对这位客人满是厌恶之情。
“还是让舟公子坐我身边吧，我比较熟悉他。”董家老祖宗幽幽说道，眼神满是慈爱地看向舟霂燃。
董泉脸色有些难看，极力劝说老人，“奶奶，这位是我好不容易请来的高人，很厉害的天师，马戏团能够成为大家热议的话题也是因为他一手经营出来的，现在工作哪有贵贱之分，讲究人人平等，这都是主任教会我的。”
“我呸，他当然希望如此，这样也就能堂而皇之地入我董家的家门！”董家老祖宗话语很是犀利，难听到让光头主任脸色骤然一变。
光头主任站起身，在董泉哀声挽留下说：“既如此，舟公子，请坐吧。”
舟霂燃抿唇站起身，抱着杨泽坐在上手位置，至于光头主任和肃穆的董泉一个眼神都不舍得甩给对方。
董家老祖宗看着杨泽笑了笑，“舟公子哪里来的小孩？”
“这是杨公子临走前留下的，我先照顾着。”舟霂燃这么说倒也不会穿帮，那门房看到的便是如此，所以也就这么告诉的董泉，才让他好将杨泽的突然失踪有了解释的理由。
杨泽张嘴吃掉舟霂燃给他夹的肉块，手里还有只勺子，勺子只要挖一下就能将饭粒轻松挖起，这些对他来说都太过新奇。
他小心尝试了好几次，开始动作会有些用力，到后面吃得喷香，再加上还有大哥哥不断夹来的菜，也就不用他趴桌子去够自已想吃的……
杨泽愣了愣，发觉大哥哥夹的都是他爱吃的，为什么？是因为大哥哥也爱吃这些吗？
董家老祖宗呵呵笑了，“之前是杨公子给你夹菜，现在变成你给杨公子的孩子夹菜，这可真是有趣得紧！”
舟霂燃勉强笑了笑，眼底有些许水花闪烁。
老人家心思敏感，笑着说：“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况且孩子还在你这里，总会回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