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还有,学历最好高一点。
这种偶像虽少,但也不是没有,只不过大多会被论坛狙“无趣”。至少在小楚的追星朋友们眼里是如此。
所以不出所料的,小楚在精心筛选过外貌,身高,实力,学历等因素后,挑中的巅峰造星娱乐公司的卫南星。虽然还不知道这个人性格如何,但至少看起来,是她最喜欢的“优等生”类型的练习生了。
和小楚关系最好的朋友安安,则是另外一个极端。她喜欢那种永远不会被吐槽“帅哥多白嫖”或者被称赞是“百家墙头”的类型,通俗来说,就是不能无趣,不能只有脸但缺乏舞台魅力和人格魅力,大众好感度过高的也不行——因为这在偶像圈通常代表着无威胁和……
没错,代表小楚的偏好——正统。
对此两个人没少发生争执,但通常的结果是不欢而散,两个人闹几天别扭,再手拉手和好如初,继续一同追星,如此循环往复。
先导片其实约等于超长预告片,节目规则和选手介绍等部分都会被放在先导片里,所以他们虽然激动,但也清楚这期节目不会太精彩。
果不其然,在大段的关于PD,导师,节目组导演的介绍和采访之后,大家的兴趣逐渐减弱。
“到了到了!导师采访的关键问题来了!”
原本昏昏欲睡的学生们都猛地清醒过来,作为有经验的老秀粉,他们都清楚节目先导片的组成部分万变不离其宗,其中有一项,是提问经历过初评级舞台,并且和练习生们有了初步交流的PD和导师们,对哪些选手印象深刻。
在这里被提及的练习生,几乎都是赛前大热,公司强推,节目组力捧。不说能不能出道,至少在这其中押一名两名,成功出道的概率可比在两百人里挑花了眼强——也的确有不少观众跟着先导片盲押。
“大家看好了,皇族们即将联袂登场。”旁边的安安同样清楚这种安排,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喊了一句,“来了开押了,这次先导片被PD和导师们提到的练习生,出道概率是多少。”
大家都哄笑起来。
屏幕上,神色稍显憔悴,模样一贯平和的沈廉正在接受采访。
“这届初评级已经全部结束了,有没有您印象特别深刻的练习生?”
沈廉温和地说:“大家是知道我的,我这个人性格比较闷,比较沉,所以喜欢那些活泼好动,才华横溢的孩子。”
这倒是真的,沈廉性格天生就多愁善感,年轻的时候又因为玩乐队出唱片受过些苦,因此更喜欢那些还没被社会毒打,天真活泼,能说爱笑,本身却又有天赋的男孩,据说是从他们身上能看见无忧无虑的自己的影子。
他顿了顿又说:“节目组给我的名单我看了,那上面的孩子的确都很出色,但……要说很喜欢,倒也没有留下多深刻的印象。”
多媒体教室爆发一阵轰然大笑。
安安在小楚旁边笑出了眼泪,拍案叫绝:“怎么都忘了呢,这届的PD可是沈廉,他哪会是按剧本走的人啊?象征性夸一嘴,想提谁还是照样提谁。”
“孩子都是好孩子,但给我印象比较深的还是那个明烨,他是哪个公司的,我不记得了,但他让我想到曾经的我自己,很聪明,很阳光,很积极向上不怕挫折,我挺期待他的成长的……嗯,还有……”
他一连说了几个练习生的名字,除了最先提起的明烨,无一例外没有热搜和宣传里的常客,这下所有人都憋不住了。
“也幸亏节目组没把这段剪掉,身为PD这么不配合也实属罕见。”小楚笑着说,一边充满期待地问,“那他会不会也提到我的卫南星啊?”
“你醒醒吧,你家卫南星从头到脚都不是沈PD喜欢的类型。”安安不屑地说,她最不喜欢那种从上到下都写着“安稳”的练习生了,没有挑战性的爱豆算什么爱豆?嗯,虽然卫南星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大帅哥,在她看来足够冲击一下这一季的门面了。
“啊,还有个孩子……这孩子也不是是说我多喜欢,就是,挺特殊的。”沈廉一边说一边看向镜头,“叫,顾夜宁。”
节目组很懂地放出了一段视频,赫然是顾夜宁独自一人趴在阳台的画面,恐怕连他本人谨慎再谨慎,都没注意到屋内还有个可以三百六十度旋转拍摄的摄像头。那大概是清晨的取景,在如水波四散的曙光里,鸟雀的叽啾都是期待的喧闹,一切都是新的。
因此,顾夜宁的姿态未免显得过于孤寂了一些。那是个如远山般沉默的背影。如果有镜头拍摄侧脸近距离镜头,可能还是有剧本的作秀,但这个始终没露出正脸的“背影”就显得很真实了。
“这孩子,实力很强,但是也很愁。”沈廉说,“无论什么时候看见,无论在不在笑,看起来都心事重重,不太高兴。有选管小姑娘和我说,这就是标准的“美惨强”,我虽然不懂到底这具体是什么意思,不过听起来好像不像个好词儿?”
镜头外有人轻声提醒了几句,沈廉看着像恍然大悟:“啊,就是说长得好,实力好,但是待遇比较惨的意思,是吧?”
字幕缓慢浮现于屏幕一角:官方认证“美惨强”。
沈廉问:“他待遇惨吗?”
节目组没放出回答的片段,只在屏幕下配上了省略号“……”的配字。
镜头一转,沈廉已经更换了话题,提起了其它几个自己在意的练习生,紧接着画面切换到了其他导师。
不出意外的,他们没有再提起“顾夜宁”这个名字。
安安猛地扭过头看着小楚问:“你觉得,这是个好剧本吗?官方认证的“美惨强”?”
小楚斟酌着说:“……相比没镜头的练习生好太多了吧,他们宁愿被恶剪也想出镜被看到。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隐约闻到了“祭天”的味道。”她努力从自己脑海里翻出之前看韩系,日系,还有第一季节目的相关信息,半晌喃喃道,“还没播正片,就直接给安了这个头衔,一旦不够美不够强不够惨,公司又不给力,就很容易接不住剧本,然后——”
“然后被反噬,网暴,最后淘汰出局。”
又下雪了。
这在北方的城市里称不上多罕见,顾夜宁完成了一个稍有些难度的舞蹈动作的练习后,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入眼彻底的白芒一片,这场雪比之前的那场初雪来的更大一些,带了潮味的冬日在弥漫的雪雾里训练楼对面的礼堂影影幢幢看不真切。
“这种天气还能出去买东西晃悠的都是狠人。”
没见过雪的南方人贴着窗户往外看着雪景,其中就包括贺天心。开了暖气的室内,他脱掉了训练服,只剩里面一件单薄背心,摄像老师示意了好几次让他把衣服穿上,他置若罔闻甚至最后用上了撒娇。
“……哎呀我热,会中暑的。”以手覆额做娇弱状。
谁会因为穿长袖在开暖气的屋子就中暑啊?
“这天气出去的除了饿的要死的,绝对不仅仅是为了买东西吃。”谢逅不阴不阳地说,“那群站姐是打算搭帐篷住在那儿了吗?”
《爱盲》AB两组在学舞阶段都是共用一个练习室的,因此顾夜宁不得不接受在练习的同时,旁边一直有另外一组竞争对手时刻观察自己进度的行为——当年的《战歌起》并非如此。大概是因为舞蹈难度太大的缘故,顾夜宁这样暗自猜测。
他真是什么都敢说。但顾夜宁确定,他的话绝不会被剪进正片。
第一轮投票已然开启,即将在公演前一天晚二十三点五十九分准时结束,于是那块宣布排名的液晶排名也有了用武之地——即使在大雪弥漫的天气下,他们也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屏幕上滚动的排名。
无数练习生都在心里默默祈祷,这块屏幕能够在某一天被冻得彻底失效才好,第一名目前的票数和中位圈相差足有一个位数之多。
顾夜宁撸了一把额前湿透的刘海,站起来重新过了一遍自己的所有舞蹈动作,好几个练习生站在他背后观摩。
第一轮公演给定的练习时间不过一周,在这一周内他们不仅要完成编舞,写词,练舞,录音,彩排等一系列事情,还需要录制许多额外的衍生节目,前采,后采,花絮物料,赞助商广告,《星光学院》第二期等等等等。
不出意外的,顾夜宁除了固定的采访外,并无其他录制的机会。
但对于他来说是件好事,有足够的时间练习正和他意,也因此,他看见那些虽然在这种天气下冻得瑟瑟发抖,却依旧要强撑着从站姐们的长枪短炮前走一遭的练习生们,都真心地为他们的练习进度感到担忧。
尤其是那些来自高难度舞蹈组,基础却不牢靠的练习生。
但他尽量让自己对此不动声色,不轻易表露想法,免得像上辈子一样招人烦。
有轻微的敲门声响起,站在门口的管风弦应了声“请进。”
门被推开了,一个容貌清纯靓丽,身材苗条的漂亮女孩抱着文件夹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位摄像师和两位工作人员,颇为声势浩大。
他一愣,身边的好几个练习生已经瞬间眼睛放光地弯腰鞠躬,大喊出来:“徐老师好!”顾夜宁迟了一步,赶紧混在人群里跟着鞠躬,含含糊糊地叫了一声。
徐若瑾微笑着说:“你们好。”
她是这一期节目的两位舞蹈导师之一,年纪尚轻,刚满二十七岁,专业舞蹈学院出身。之前曾经参加过多档舞蹈节目,包括贺天心参加的《说唱天王》的姐妹篇《舞蹈天后》,斩获季军,以能力上来说教授他们中间大部分人绰绰有余。
况且她还特别漂亮,以及负责。
只是运气不太好。
上辈子主要负责指导他们的大多是另外一位舞蹈导师祝鸿,顾夜宁和徐若瑾交流不多,后来听练习生中八卦肆意,说洪瑛隆在追求她。
作为B班主题曲舞台C位,和《Eureka》A组队长的洪瑛隆,也是一位人气颇高的练习生,以酷潮,型男,性格却单纯甚至有些“傻”著称,他的粉丝不明真相,纷纷被他的圈粉点“傻子帅哥”吸引入坑。殊不知这是一位外貌人设诈骗和陈冰不分上下的练习生,不仅带头霸凌,在节目里还公然追求——或者说骚扰女导师。
洪瑛隆前世出道了,以第七名的成绩,之后被知情人爆料赛时追求徐若瑾,在赛后确立关系,且同时和一位节目组选管保持暧昧,证据确凿,还有视频作证,但洪瑛隆的人设立得太好,大部分粉丝不仅不信,还疯狂辱骂爆料人和在这件事里被卷入的徐若瑾。
徐若瑾的粉丝人微言轻,数量当然比不过选秀出身国民度极高的男性偶像,微博下遍布人身攻击,荡妇羞辱的言语,迫不得已,她关闭了评论区。于是她的转发区和微博广场同时沦陷,一度脏的不能看。
整件事的高潮发生在洪瑛隆发文澄清之后。在文章里,他不像陈思燃那样断然否定,而是把自己塑造成一个被欺骗,伤害的受害者,用模棱两可的语气叙述了一堆毫无重点的无病呻吟。加上背后公司的推波助澜,洪瑛隆成功说服了他的粉丝和部分两边倒的墙头草看客,洗白成功。
徐若瑾成了一个心机,冷酷,爱财,骗色的“老女人”,而洪瑛隆则是个“才二十二岁,致死都是少年的单纯傻男孩”。
遭遇了男友和男友粉丝双重伤害的徐若瑾在次日宣布退网,一直到顾夜宁离开,都没再出现在公众视线里。后来顾夜宁听说,她罹患抑郁症,后来出国治疗去了。
在娱乐圈,抑郁症似乎是个极常见的高发疾病。
这样的事情在这个圈子里并不是第一例,也不会是最后一例,只不过这一次,两个当事人顾夜宁都认识,也因此生出一些和以往不同的情绪。
而现在的徐若瑾,还是个没有经历过网络暴力,一心扑在热爱的舞蹈事业上,笑起来眼睛发亮的漂亮女孩,她站在练习室中央,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围聚过来,然后笑着问:“你们练习的怎么样啦?”
“报告徐老师!一切顺利,等待你验收呢!”霍弋率先抢答。
在这节目里,两百个男孩一关就是几个月,除了选管和公演的台下观众几乎见不到异性,面对年轻漂亮的女导师如此积极也是正常的,顾夜宁这么想着,拽了一下走到身边的管风弦的袖口,低声问他:“你之前一直出错的那个部分练得怎么样了?”
管风弦比了个“OK”的手势。
“那你……”
顾夜宁的手捞了个空,站在他旁边的贺天心不见了,他低头看去,见贺天心已经大大咧咧盘腿在地上坐下,正仰着头拽着他的衣角,示意他也跟着一起坐下。
他这模样真像只摇尾巴的大型犬,出现在禁养犬名单上的那种。
“——那就让我先看看你们练习的成果吧。”徐若瑾轻快的声音传到耳边,她分别叫了两个名字,“夜宁,思燃,你们两组谁先开始?”
顾夜宁和陈思燃对视一眼,后者对他比了个绅士的“请”的手势,示意他先选。
顾夜宁也不和他客气,扭头看向他森晚整理的组员们征求意见。
“让他们先开始吧,我们参考一下。”
顾夜宁还没来得及和几个人对上视线交流一下,突听练习室另外一头有声音传到耳边,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嘴不受控制地自己发声了。
回过神来,他发现原来是站在那头的陆航在说话。这位上辈子成功出道,之后一次团体活动也没参加过的“准演员”注意到顾夜宁的视线,冲着他微抬下颌,摆出一副挑衅的姿态。
顾夜宁:“……”
微妙的从他的姿态get到了一点谢逅的风格,以至于他一时间忘了去细究为何陆航对他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敌意。
趁着A组练习生聚集到墙边坐下的空当,贺天心小声问他:“陆航什么意思?为什么针对你?”
“你能看出来?”
“他对我们都挺客气的,唯独对你一副不爽的模样。”贺天心说,并且用眼神示意管风弦,“他肯定也这么觉得。”
管风弦细微地点了点头。
顾夜宁在唇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虽然没戴麦,但摄像机还是能够收音的,随即看了看走向另外一侧的谢逅——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两者还有区别,谢逅是无差别攻击,陆航则是针对性攻击,区别在于如果他和别人倾诉谢逅的行径,或许会获得一些认同,但吐槽陆航可能会被说“是你想太多了吧”。
“无所谓了。”最后顾夜宁也只是笑笑,上辈子就是如此,日子还不是照样这么过,被讨厌对他来说也不是稀罕事。
陆航也从另一侧走了过来,途径练习室中央的谢逅时,后者微微侧过肩。
然后用力撞了陆航一下。
“砰”。
那撞击声不可谓不大,绝不算小打小闹。相比于陆航,谢逅明显身高更占优势,加上刻意为之,前者明显也被撞得懵了一下,站在原地怔了几秒,才缓慢地按着自己生痛的肩膀,扭头去看始作俑者的谢逅。
“嗯?”谢逅斜睨他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个音,倨傲尽显,刚才陆航扬起下巴的挑衅姿态对比之下立刻变成了小打小闹。
他怼自己的时候令人心气不顺,怼看着不顺眼的人的时候又格外扬眉吐气,顾夜宁勒令自己收回这种阴暗的想法,原地靠墙坐下。
也因此错过了谢逅有意无意往他的方向投来的短暂一瞥。
选秀节目才是裙带关系高发地段。
平心而论,陈思燃组的舞蹈水平不输给顾夜宁组,甚至隐隐压制一头。被谢逅冷待,又遭遇明烨断然拒绝的陈思燃憋着一口气,找来的练习生几乎人人舞担,并且基本都是各家公司力捧的首选人物。
如果顾夜宁选择的队伍是外貌值得一句夸赞的“高颜值男模组”,那么陈思燃的队伍就是另一组意义上的“皇族开会”,想要什么类型的皇族应有尽有。
刚练习两天时间,一整首曲子已经能被他们流畅地掌握跳完,这水平即使放在难度不高的《爱盲》组也实属难得。
他们自然获得了徐若瑾赞许的掌声。
于是压力转瞬来到了顾夜宁组。
练习室的四面八方,都是摄像镜头,在刚才陈思燃组表演过程里,陆陆续续有其他工作人员和练习生跑来旁观,现在不管是屋内屋外都站满了人。顾夜宁能从外面的人群里看见比周围的人都高出一些的明烨的脑袋。
旁边的贺天心撑着他的腿率先站了起来。
顾夜宁跟着从地上起身,无人知晓的,他的小腿微微发颤。
他对这样的场面,说没有点阴影是假的。
上辈子的练习是由另一位男性舞蹈导师祝鸿负责的,相比于徐若瑾的温柔鼓励,祝鸿就显得过于不苟言笑和严肃了,《战歌起》本就是一首舞蹈动作大,难度高的曲目,更别提因为顾夜宁本身的基础较强,祝鸿对他的要求也相对严格。
于是在跳完之后,祝鸿当着一整个《战歌起》AB组,和旁观的练习生们的面,将顾夜宁狠狠训斥了一顿。
结束后包括盛繁,卫南星在内的几人也私下安慰过他,他们都说他好像被刻意针对了。
他的确是被针对了,在后期播出的版本里,故意给了顾夜宁好几个在被训斥时的不服气表情,不出所料的,早有类似刻意剪辑的顾夜宁被网友骂得要多难听有多难听——而实际上,那只是顾夜宁在发懵时的惯常神情,却因为在他表情旁的配字“不服气”而遭遇网络暴力。
后来事实证明,祝鸿的确身份不同,他是明烨的亲舅舅——如假包换的,明烨妈妈的亲弟弟。
明烨是真的恨他,他早该知道的。
舞的确是一支舞。
但顾夜宁在和组员商量的时候,强调过他心目中这首歌的主基调,也因此,在舞蹈练习的时候他们私底下开小会,也是尽可能的希望舞姿舒展豁达,落落大方,要把忧郁的情绪,和洒脱的悲伤融合在一起才好。
也因此,旁观的人都惊讶地发现,当伴奏声响起的时候,《爱盲》A组的整体氛围,霍然发生了变化。
就连原本还在嘻嘻哈哈的贺天心,也神色一收,瞬间变得沉稳起来。
不得不说,他不做笑模样的时候,的确足够唬人。
但站在主题曲C位的是叶丛茗肉眼可见的紧张。这首歌的开场动作,都应该由C位开始,但因为身体僵硬,四肢不自觉地开始打架,开场的第一个弯腰绅士礼的动作,他猛一弯腰低头,脑袋上的鸭舌帽不知是没调整好尺寸,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直接从头上飞了出去。
长了眼睛似的飞到了靠墙而立的谢逅脚下,就好像一只帽子也知道谁比较好看似的。
处于事故中心的叶丛茗不自觉伸手捂住被帽子压扁的头发,本来应当顺理成章与唱开头两句的管风弦交换站位,却因为窘迫和焦虑忘得一干二净,他站在原地无措地左右看了看,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下一个动作是什么。
旁观的《爱盲》B组,和外边其他组别的练习生们之中,似乎隐约的有嗤笑传到耳边,下一秒他的后腰被人轻轻一推。
顾夜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左边。”
对,左边!叶丛茗慌张地往左边移动两步,记忆流水般重新回到了脑袋里,他根据身体残存的肌肉记忆举起双手,完成了和身边霍弋的互动动作,重新融入了集体舞台里。
好在叶丛茗的失误是他们整个表演唯一的瑕疵,其余的部分所有人都完成得很好,甚至超常发挥,连一贯容易忘动作的贺天心亦是如此,顾夜宁注意到在结束最后一个定格后,对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虽然这释然的姿态未免太过显眼了些。
徐若瑾拍着手站了起来。她一直带着笑,看起来令人如沐春风,溢美之词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像是生怕说了重话,打击他们的自信心似的。
“两组我都看完了,大家完成的都很好,在短短两天时间内能做到这个地步,未来上舞台的时候一定没什么问题。不过……”
她顿了顿,脸上的笑容缓缓收敛了几分:“B组,大家跳的都不错,但是很散……思燃,你注意到这个问题了吗?每个人都学的很好,但是无论是互动还是集体做同一个动作的时候,你们看起来不像一个团体,而像是各做各的。”
陈思燃不紧不慢地说:“您说的我们也考虑到了,但是毕竟大家是刚刚组成的一支队伍,所以的确缺乏一些凝聚力,甚至我们还不算互相了解呢。但是我们会尽量克服这个问题,争取在上台前磨合成更有集体荣誉感的队伍。”
滴水不漏。
“国旗下发言。”贺天心在顾夜宁耳边小声吐槽。
顾夜宁差点没笑出来,很辛苦地憋住了。
徐若瑾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回答,赞许地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顾夜宁的方向:“至于A组……你们的状态很对,情绪也比B组更到位一些,这种感觉一旦登上舞台,是很容易令观众和你们共情的,我刚才提到的B组的问题,你们相对好上很多,不过——从茗?”
站在顾夜宁身后的叶丛茗肩膀一颤,并不意外听到自己被叫起。
“你是C位,是吗?”她用的是质疑的语气。
叶丛茗艰难地点了点头。
徐若瑾温声说:“对你有一些失望呢——你不仅开头就忘记了动作,接下来也没有迅速调整,这点不能随机应变的能力,在舞台上会很致命,更何况你还是作为这个小组的C位存在的。”
叶丛茗讷讷应了一声,白皙的脸涨得通红。
“而且,你的光芒完全被挡住了,你们组起码有三四个人比你更抢眼。作为C位,如果不能做到一下子就夺取人的眼球,那这个C位就是失败的,不仅是对自己,也是对整个队伍,你明白吗?”
“……我明白。”他声如蚊讷。
顾夜宁知道,对于徐若瑾来说这已经是非常重的批评了,但不容否认的,她说的没错。
只是因为自己有过类似的经历,所以难免共情,他扭头看了看眼里已经隐约泛起泪光的叶丛茗,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
“啧。”
清晰的一声,从墙侧传来,顾夜宁扭头看去,见谢逅靠墙而立,双手环胸,注意到顾夜宁的视线,他嘴角上勾,露出了讥诮的笑容。
顾夜宁:“……”
一个人看你不顺眼的时候,哪里都不会顺眼,比如他只是拉了一下叶丛茗的手当做鼓励,看在谢逅眼里,说不定是所谓的“卖腐”。他移开了视线,不再去看谢逅。
“你们有没有考虑过……”徐若瑾顿了顿,目光从叶丛茗身上滑至顾夜宁,“有没有考虑过更换C位?”
顾夜宁感觉到叶丛茗狠狠地抖了一下。
屋内一片死寂,没人敢说话,连看热闹的练习生也不吭声了。谁都知道“换C”代表着什么,因为在这个节目屈指可数的舞台中,每个舞台的C位的存在都至关重要,一旦被更换,等于彻底否认了这个人的能力——哪怕只是表面意义上的“有比你更出色的人”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