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祭天剧本呗，总有人能踩着他上位的，这年头恶剪多容易啊
【111楼】
大家听到了吗？他说他以前是学拳击的，转了现代舞
【112楼】
他队友说他身体不太好，比较容易生病
【113楼】
行了，脆弱感来了
【114楼】
好，就你了，不被恶剪和区别对待，你就是top，我说的
他们的对话终结于此。
在回家的日子里不再想考虑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顾夜宁也不打算和他进行一些虚假的表情包社交。
大年三十的晚上吃了顿很简单的晚餐，姥姥姥爷包了饺子，妈妈则下厨做了几道菜，顾夜宁虽然也会做饭，但全家默契地没让他动手，于是只能在旁边打下手，洗菜打鸡蛋，端盘子盛饭。
等一家人终于吃上饭的时候，春节联欢晚会都要开始了。
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星光熠熠》1成团的九人也将登上舞台。作为被力推的偶像正能量组合，他们甚至不需要像其他几个偶像组合那样给流量演员们伴舞，自己能够拥有两分钟左右的表演时间。
顾夜宁的手机里从未有过的热闹。
能够去参加选秀节目的练习生，除了一部分热爱唱歌跳舞，或者外形特别突出的之外，剩下的一大部分都是活跃的社交达人，更进一步来说，就是话痨，尤其是以“吃瓜”，更详细地说，是吃“史桐的瓜”建立起来的一号宿舍楼吃瓜群：一会儿不看，消息就是爆满的999＋，里面各色图片表情包纷飞，嬉笑怒骂夹杂着乱七八糟的八卦链接，好一派生机盎然。
顾夜宁一边吃饺子，一边刷手机看笑话，冷不丁突然来了个微信电话。
居然是卫南星。
——卫南星和顾夜宁一样，都是极为厌恶打电话的类型，说不上社恐，但除非必要，文字能解决的问题，绝对不语音。
他虽然疑惑，但还是一边接通电话，一边站起来往远离电视声喧嚣的方向走。
卫南星那边的背景音分外寂寥，尤其是在顾夜宁这边欢天喜地的“各位朋友我想死你们啦”的小品声衬托之下。
“提前给你拜个年。”卫南星说。
“距离十二点还有好几个小时呢。”顾夜宁扭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甚至还不到九点。他们所在的城市允许放鞭炮，因此从大概半小时前开始，断断续续的，能够听到远处传来的鞭炮声。
顾夜宁一边和卫南星说着话，一边往窗边走了走，恰好正对着他窗口的是小区里的一处木质长廊，彩灯缠绕在长廊两侧的树上，长廊内部则挂满了大红灯笼，悬灯结彩，各处流光溢彩，还有些没有看春晚，正等着放鞭炮的孩子们来回奔跑。
“心情很好吗？”卫南星问。
顾夜宁“嗯”了一声。
那头可疑地顿了顿。
顾夜宁问：“你吃过饭了吗？”
“吃了。”卫南星说，随即声音里带了点笑意，“虽然应该继续节食，但还是想吃点好的，所以点了牛蛙。”
顾夜宁隐约觉得不对：“点了牛蛙？”
卫南星明白他的疑问：“问我年夜饭为什么会点了这么一份外卖？”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顾夜宁犹豫了一下，他清楚卫南星家的一些状况，对自己脱口而出的问题感到慌张，“我的意思是，怎么没看着春晚一起吃？”
“我这就开电视。”那头的卫南星说。
随即顾夜宁听见了细微的“噼啪”一声，电视机电源被打开，与这头如出一辙的热闹说辞与笑语掌声立刻从电话那头传到耳边，顾夜宁这才松了一口气：卫南星的声音本来就因为低沉而略显冷感，刚才的那段对话，顾夜宁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多想。
但即使如此，他现在也忍不住和卫南星共情。
“那个……”
“嗯？”
顾夜宁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阿姨今天，不在家吗？”
从语气里听，卫南星并没有被这个问题冒犯：“啊，我今年没有回家和我妈妈一起住，我暂时自己住在外边。”
“你没回家？”
“我还留在帝都。”
顾夜宁回忆起在离开合宿地时，卫南星过来和他打招呼的画面，对方只是说公司的车要来接他了，所以先走一步，大家随时保持联系，的确从没有说过，自己要“回老家过年”。
不愿意回老家的原因有几个，相比于上辈子因为表现不佳，想要多多练习，又觉得自己愧对家人的顾夜宁，卫南星的原因想必更复杂，也更难以启齿，顾夜宁迟疑再三，也没能继续追问下去，倒是卫南星态度一如既往：“对了……难得的和家人们团聚，好好地聊聊天，看看春晚，多吃点饭，就最好不过了。”
顾夜宁：“……”
他独自一人在帝都过年，这样说就显得太没说服性了，况且以他对卫南星的了解，对方话里有话，但暂时听不出更深层的意思。
“替我和阿姨，还有爷爷奶奶问好。”卫南星又说。
“好。”
两个人又聊了几句，才说着“到时见”，然后挂断了微信电话。挂断电话后，顾夜宁还在思考刚才卫南星说的那段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左思右想也觉得对方应该只是在告诉自己珍惜和家人相处的时光而已——
吃瓜群又跳到了999＋的聊天记录，顾夜宁点进去翻了翻，这次多了很多“一起摇一摇”和“你也砍一刀吧，新春有好礼”的分享链接，他挨个帮着点了点，赞助了几个名额，刚要退出的时候，看见有人即时分享了一条新的链接进群。
这是个论坛链接。
【理讨：你们觉得顾夜宁真的是私生子吗？】
顾夜宁隐约觉得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再一眨眼，那条消息已被秒速撤回，随即蜂拥而至的新聊天消息挤满了群聊，并且一条接着一条地冒出来，就好像刚才的那一条和自己相关的论坛帖子，只是顾夜宁一个人的错觉。
但“私生子”三个字，刺入视网膜，再牢牢烙印在他的心口，消解不掉。
他盯着群聊页面，半晌退出来给卫南星发消息。
【你是看到了什么，才和我说那些话的吗？】
卫南星本来就是那种字字句句都好像有深意的类型，对方心事很多，性格内敛，顾夜宁是知道的，也不是非要将对方的每句话都拆分出来仔细思考，否则就太累了——但看到了刚才被撤回的那条消息，和卫南星打电话过来“提前拜年”的行为联系上之后，就不能怪他多想。
卫南星：【？】
【刚才群里的那条消息，是谁分享的？】顾夜宁问。
卫南星的电话又来了。
顾夜宁不想接，但还是选择接了起来。
“夜宁，那只是个八卦。”卫南星在那头说。
“可是……具体怎么回事？”
“刚才两百人的群聊里，有个二号楼的练习生发了个关于你的帖子，论坛好像有人在扒你过去的事情，扒到你初中写的一篇作文了——然后他们根据一些乱七八糟的情报，猜测你是不是……”卫南星哽了一下，又继续说，“然后那个群的人也是在吃瓜，说自己发错了地方，两分钟无法撤回。”
“那个群，我开了免打扰。”顾夜宁诚实地说。
卫南星：“……”
他有点苦恼地笑出了声：“早知道这样我打什么电话呢？之前怕你看到了那条消息，或者将要看到，所以赶快打了电话给你。”
“所以这件事上热搜了吗？”顾夜宁又问。
“没有。”卫南星立刻说，“只是那个群里擅自发的东西，在论坛的某个板块发酵盖起了楼，但是实际上都只是猜测和胡说，你没必要在意……对不起。”
顾夜宁说：“和你没关系，况且你也不用在意，我自己都早没那么在意了。”
“你撒谎。”卫南星说。
“……对，我撒谎。”
卫南星在提起“初中写的一篇作文”的时候，顾夜宁就知道了他指的是什么——在初中的时候，某次的年级命题作文，题目是《我的父亲》，顾夜宁一开始交了白卷，后来在老师的特批下，改成写《我的母亲》。偏偏那篇作文他写的不错，为了鼓励他，老师将那篇作文挂在了学校的宣传栏里，却好心办坏事，反而引起了讨论。
关于，“为什么顾夜宁写的是他的妈妈，他的爸爸呢”的问题。
“对不起。”卫南星又在那头道歉。
“你真的不用介意，这件事和你毫无关系。”顾夜宁说，“但是那个帖子你有链接吗？我有点想看看。”
卫南星立刻说：“没有。”
“我只是想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猜测我的。”顾夜宁耐心地和他解释。
卫南星说：“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在意的东西——只不过扒出来命题作文，你和大家写的内容不一样，然后有自称是你初中同学的人出来说，从来没看到过你的爸爸去开过家长会。然后一堆混乱的讨论里，又有自称你小学同学的人出来说低年级的时候看过你爸爸，高年级的时候就再没出现过了，好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
顾夜宁：“……”
看来是真的他的同学，掌握的情报居然是准确的。
顾夜宁七岁那年没有了爸爸。
卫南星有爸爸，相当于没有。
在最初，实验室初雪的那一晚，两个人做题做累了，天南海北一通聊天，聊得不知不觉有些深入时，彼此都提了一嘴自己的父亲：虽然都是伤心事，但两个人谁也没掉眼泪，卫南星对他父亲的感情不深，顾夜宁则是因为时间过了太久，学会对这件事不落泪，已经是习以为常。
本来他们都不是会轻易说出这些的人，但是大概是那个晚上太冷了，一个秘密换取另外一个秘密，守口如瓶，总归是划得来的。
“你也要小心一点。”顾夜宁低声说，“现在开始扒的是我，但你不知道什么时候，你的家庭背景，你的过往也会被他们翻个底朝天，甚至……”
“甚至无中生有。”卫南星说。
“甚至无中生有。”顾夜宁重复道。
电话两端同时静默了几秒，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
不是觉得有趣，是太过于匪夷所思。
挂断电话后，顾夜宁没有再去看群内的消息。但他相信，既然已经有不止一个人在群里发了这样的链接，那么私下里不少练习生，大概已经悄悄地开始讨论“顾夜宁的爸爸”这一话题了。
人的窥私欲一贯如此，他人的八卦，就是其他人的谈资。
从小学，到初中，这个话题好像永远都会被他们挂在嘴边，有些讨嫌的男孩子，甚至将“顾夜宁没有爸爸”挂在嘴边，以此为把柄，似乎这样就能够轻易打压顾夜宁，这个因为“漂亮乖巧”于是被所有长辈和同龄的女孩子喜欢的人。
他习惯了。
但无法否认的是，在看到“私生子”三个字的瞬间，从胸口涌起的怒火，还是差点淹没了他的理智——
如果不是卫南星的电话再次打来，那段简单的对话拉回了他的理智，顾夜宁真的担心自己会在饭桌上控制不住情绪。
上辈子，“顾夜宁是私生子”这样的造谣，是他满天飞的谣言里不算最严重，但对顾夜宁而言伤害最大的之一，也有人会用“因为是私生子所以人品低劣”来作为攻击他的武器。于他而言，再怎样抨击他的外貌实力甚至品行，他都可以自己承受消化，但“私生子”这个词，是在攻击伤害他的父母。
“夜宁，赶紧过来吃饭了，饺子都要凉了。”妈妈在那头叫他，一边扭过身看来，“怎么还在和朋友聊天啊？等会儿吃完了饭慢慢聊。”
“马上来。”顾夜宁低声说。
他打开了微信，找到了“京皇娱乐陈哥”的名字，点开了那个从进入合宿基地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络过的通讯框。他一向寡言，对于这些公司的经纪人和负责人，都保持着“能不联系就不联系”的原则。
这一次，他不能沉默，要努力保护他的父母。
在谣言愈演愈烈之前。
其实遭遇造谣这件事，每个公众人物或多或少都会经历。
那些关于学历、身世、亲戚和各式各样的杂乱消息，本就是真假混杂，只不过大部分都是论坛或者微博内小范围的讨论，真的闹上热搜的很少。
而根据一点小事引申出乱七八糟的含义，也是因为网友无聊之下的想象力过于丰富，其实这些毫无根据的揣测，大部分人不会相信——至少以目前顾夜宁的风评，大部分网友能够察觉出其中的恶意，也不会擅自将一个人定义为“私生子”。
只不过，涉及父母，他不想任由这件事过去，或者在未来再次发酵。
陈哥很快就回复了消息，没介意顾夜宁在大年三十打搅自己的行为。
【公司会处理。】
陈哥这样回复。
像是怕他不安心，又添加了一条：
【好好休息，回去继续努力。】
顾夜宁回复了【收到】。
陈哥给他发了个红包，顾夜宁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里面有两百块钱。
【给你、盛繁和小叶的新年红包。】
【谢谢陈哥。】
他重新回到桌边坐下，恰好电视里E-star前辈们的舞台开始了。他们演唱的是一首前不久刚发布的新专辑中的主打曲，叫做《价值》。
顾夜宁从公司的回复中，看到了自己在他们眼里的价值。
不可同日而语。
几个小时后，京皇娱乐“唱跳明星”部门专门为《星光熠熠》2练习生开的官方微博，发布了一条恭贺新禧，祝大家春节快乐的新微博。
微博中分别放了旗下参加节目的三名练习生，顾夜宁、盛繁和叶丛茗的全家福：虽然亲人的脸部都用可爱的小贴纸遮了起来，但还是能从姿势氛围看出，各自是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不仅如此，官方还贴心地用小箭头标注出了每个人的身份。
顾夜宁的那张合照引起了许多粉丝的注意。
四人合影。坐在前排的两位老人，发色花白，分别标注了“姥姥”、“姥爷”的字样，站在后排顾夜宁身边的女性，长发利落地扎起，标注了“妈妈”。
不仅如此，在这张合照的四个人身后桌面上，还放着个小小的相框，相框摆放的位置不远不近，恰好能让人看见照片里是一对相互依偎，关系亲昵的年轻男女，但五官并不清晰。
照片旁边还有个弯弯的小箭头，指向了年轻男人的方向。
“爸爸”。
“京皇娱乐练习生 V：京皇娱乐《星光熠熠》2三位练习生，携父母家人向各位制作人拜年啦！祝大家新春吉祥，阖家欢乐！过年好！”
顾夜宁刷到了这条微博。
在给陈哥发送了消息后不过半个小时，对方就又给他发了消息，让他尽快和父母家人拍一张合影发送给自己，并再三强调，要将他爸爸的照片拿出来一起合影。
顾夜宁明白他的意思。
当他从卧室把父亲和母亲之前的那张学生时代的合照拿出来的时候，家人看见了，却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他们只是带着笑，调整了相框摆放的角度和距离，然后拍下了这张合照。
【理讨：顾夜宁真的是私生子？】
[截图][截图][截图]
其他版块扒到了顾夜宁初中时期写的命题作文，被贴在了宣传栏里。
我看了一下，都是同一时间的文章，所有其他学生写的是《我的父亲》，只有顾夜宁写的是《我的母亲》
顾夜宁在节目前的自我介绍vcr里也没有提到过他的父亲吧？
第一期的节目，PD说“你父母”，他回应的是“我家人”，含糊其辞带过了“父亲”的部分。
【72楼】
我是顾夜宁的初中同学。
刚才问了我妈妈，的确从来没看过顾夜宁的爸爸去开过家长会。有一次他家里没人来参加家长会，老师问顾夜宁，顾夜宁也只是说他妈妈没有空，没办法参加，完全没提起他爸爸
【170楼】
我是顾夜宁的小学同学，隔壁班。一二年级的时候我看过几次他爸爸，在校门口接他放学，后来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433楼】
楼主还不删了这个帖子？
【434楼】
京皇娱乐已经直接发了合照，明显就是有舆情监督，看到了这个帖子
【435楼】
不愧是京皇娱乐呢啧啧啧
【436楼】
楼上在阴阳怪气什么？这帖子直接造谣到人家家人头上了，还不允许发合照辟谣了？
【437楼】
翻了一下这个楼，真的好恶毒。顾夜宁的爸爸后来没来放学接他，就说人家爸爸原配老婆找上门，把他妈妈抛弃了，还说了句“个人想法”。怎么着呢？个人想法就能改变你擅自造谣，恶意揣测，编造莫须有的事情给别人父母泼脏水的行为了？
【438楼】
还有从“顾夜宁不写自己的爸爸”来推断“顾夜宁和爸爸关系不好，可能就是因为爸爸不只是他一个人的爸爸”这个结论的，你们怎么不去编小说？
【439楼】
查过楼上某位造谣人士的过往言论
原来是那位前几天被扒出来和男性擦边网红开房的练习生的粉丝呀？怪不得造谣别人风生水起呢，你主子要完蛋了，所以拉人下水是吧？
【440楼】
史桐的粉丝还不去给自家爱豆洗白，在这儿害【首A＋初C＋第零轮第一＋目前第一轮投票断层C位】大TOP顾夜宁有什么心事吗？
【441楼】
但是这张合照，看得我眼眶都湿了……
【442楼】
那张合照，虽然看不清，但是夜宁的父母看起来都很年轻啊，是很早之前的合影吧？好恩爱的一对小夫妻，是要长得多漂亮的一对父母才能生出夜宁这么好看的孩子啊，好羡慕家庭基因
【443楼】
好想知道夜宁的家人长什么样啊，肯定是一大群面善又好看的人，但是要尊重隐私
【444楼】
我势必要想办法嫁给夜宁，成为他家的一份子！
【445楼】
我势必要让贺天心嫁给夜宁，让天心成为夜宁家的一份子！
【446楼】
美帝姐没地方嗑cp还是怎样？嗑到造谣楼来了？
【447楼】
其实自称是夜宁初中同学的那个最好笑了。“从没见过顾夜宁爸爸来开过家长会”？我笑死，开家长会的大部分都是妈妈，爸爸不来是什么稀罕事吗？该反省一下了吧？
虽然卫南星之前含糊其辞，不愿意把群里分享的那个帖子发给顾夜宁，但是顾夜宁自己还是找到了关于“私生子”的帖子——他甚至没仔细翻找，因为在那张合照发出后，帖子就被顶到了论坛第一页，点开后往下查看，内容从一开始的胡乱猜测和诽谤，到后期的“劝删”，刚开始发言的人都不再出现了。
粉丝们在前几百楼一直号召顾夜宁的粉丝不要顶帖，让造谣帖自动沉下去，等终于官方明面辟谣，他们才再次出现在楼里，为顾夜宁冲锋陷阵，并要求楼主赶紧把这个帖子删掉。
等过了十分钟，顾夜宁再去看的时候，帖子果然已经被删除了。
微博上一片风平浪静，没有营销号搬运这个不属实的帖子，间或有些零散的人在广场里讨论起这个话题，也会因为无人在意而自己删掉。
关于对他家人的胡乱猜测告一段落，顾夜宁也曾经想过公司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毕竟为了一个空穴来风的小帖子发郑重其事的微博甚至告造谣的人，又反而会把事情闹大。
而这样借着新年的契机，发全家福辟谣的方式，对之前的事一无所知的人不会在意，知情者自然清楚，这是官方在以自然不突兀的方式为顾夜宁澄清。
京皇娱乐毕竟是大公司，对这种小小的造谣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春节联欢晚会已经播了三个多小时，还有几分钟就要到十二点了。
姥姥姥爷年纪大了熬不住，已经回房休息，妈妈倒是没有早早睡觉，但因为之前的班主任工作积压，兀自去书房备课批改作业，毕竟在过年后没几个月，妈妈带的高三毕业班就要参加高考，这是学生们迄今为止的人生里，数一数二重要的考试。
他热了一杯牛奶，端进房间，轻轻搁在书桌上。
窗外的鞭炮声突然炸响，顾夜宁直起身，和坐在书桌前的母亲一同往外看去。
今晚的月光不错，月光皎洁，落入窗棂。黛色的远方天空烟炎张天，有人在海岸边放起了大烟花，从他们的方向恰好能够看清如雨而落的烟火颗粒。
窗外隐约传来了孩子惊喜的尖叫和笑闹声。
“妈妈！花炮花炮！好漂亮！”
“妈妈我也要放烟花！”
客厅电视的背景音正在倒计时迎接新一年的到来，热情洋溢的女声，与欢忻踊跃的男音并在一起，大声宣读。
“五、四、三、二、一！”
“大家！新年好！”
手机在口袋里“嗡嗡”作响，不断地有新的消息涌进来，都是来自熟人朋友的新年祝福消息，
顾夜宁从窗口收回视线，他摸出手机，低头恰好看见母亲正注视着自己，不知维持了这个动作多久。
“妈，新年快乐。”顾夜宁俯下身，轻轻拥了一下母亲单薄的背脊。
她似乎比自己上次拥抱时更清减了些。
母亲反手抱住顾夜宁，在他耳边温和地说：“新年快乐。新的一年，妈妈没有什么别的心愿，只希望你心想事成。”
初中的时候写《我的父亲》的命题作文，顾夜宁写不出来。
他破天荒交了一份白卷上去，空空如也的作文格子上，只有他墨水笔辗转犹豫留下的印记，像是点滴的泪痕。
他被班主任叫去办公室，站在对方桌前，只低着头一声不吭。新来的班主任反复追问了几次，他都不言不语，直到在学校资历老一些的教师意识到问题将对方拉走。
“……这孩子没有爸爸。”
“单亲……？”
“别让孩子想起难过的事了……”
只言片语传到耳畔。她们有一眼没一眼地冲他的方向看过来，眼神里蕴含着的情绪，是顾夜宁在许多场合，面对许多人的时候都会看到的。
是怜悯。
他不喜欢这样的注视。但也只是低下头，将嘴唇抿得更紧一些。
其实在七岁之前，他是有爸爸的。
其实只是寥寥数语就能概括的故事而已，在这个众生皆苦的世界也算不上多么惊世骇俗，不过是一个在外出途中遭遇车祸，不治身亡的悲剧故事，每天发生的万千起悲剧里平平无奇的一件事。只不过很不幸的是，父亲离开的那天恰好是他三十五岁的生日罢了。
“顾夜宁没有爸爸。”
这样的传言逐渐在班级里流传。小学低年级生的良善观念还未完全形成，不知道自己的每一句无心之言都可能伤害到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