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林痕没怎么犹豫,决然道:“用嘴。”
颜喻突然笑了,掐着林痕下巴的手慢悠悠换了个姿势,点了点林痕的唇,随后撤了推人的力道。
林痕眸光一亮,接着就把脸埋回去,嗅了满腔的冷梅香。
片刻后。
两人还是原先的位置没有动,林痕刚在颜喻的锁骨上留了个鲜红的吻痕,房门就突然被人敲响了:“大人,药熬好了,是否现在给您端进去?”
林痕动作猛地一顿,他紧张地看了眼颜喻,对方只是敞开了一半里衣,而他几乎一丝不挂,狼狈又不堪。
颜喻不说话,他也不能往里房里躲,难道就让人这样进来吗,他知道权贵不在意这些东西,可是他做不到。
林痕犹豫了番,想往后撤,却被颜喻的手按住了后腰,带着点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继续。”
林痕蜷了蜷手指,放弃反抗,闭着眼睛把脑袋贴了过去。
小厮等了许久没有听见回复,可房中分明点着灯,他试探着又喊了声:“大人?”
颜喻“嘶”了声,看了眼胸膛上渗血的牙印,威胁地看了人一眼,随后对门外的小厮道:“把药倒了吧。”
小厮犹豫片刻,回了句:“是,大人。”
林痕没想到颜喻竟然会让人把药倒了,他愣了一下,下一刻就被颜喻按住了脑袋:“认真点,别分心。”
林痕点了点头,抛下心中的疑窦,专心应付颜喻。
临近年关,颜喻肉眼可见地忙了起来。
他带着江因在御书房批折子,实际上就是江因写了会儿太傅留下的课业,之后就整个御书房里瞎转悠,至于折子,他瞧都不瞧一眼。
批折子的,只有颜喻一个人。
年关将近,朝臣一边整理复盘一年来的事务,一边准备新年,同时还要准备江因的寿宴。
江因的生辰在腊月三十,正好和除夕撞上,于是两者就和往常一样合二为一,变成一年中最为盛大的宫宴。
江因对此没有什么概念,只知道一年里的最后一天,他要穿上最厚重的衣裳,站在一堆不认识的人面前,被迫背一段又一段他要好长时间才能背会,并且还不理解是什么意思的话。
实在是无聊至极,不过有一点安慰的是,那一天舅舅就会穿上最好看的衣裳陪着他。
“舅舅,舅舅,你忙完了没有呀,稚儿想出去玩。”江因等得不耐烦了。
“早着呢,”颜喻打破江因出去玩的幻想,“要求你背的稿子背会了吗?还想着出去玩。”
江因垂下头,从一堆玩具里翻出几张皱巴巴的纸,皱着小脸对颜喻说:“舅舅,这上面有好多字稚儿都不认识,舅舅教教稚儿好吗?”
颜喻从堆积如山的奏章中抬起头,眼中还带着疲惫,年末的折子最是难批,各地官员不仅要将一整年的事迹整理罗列出来,还要讲述各地的民生以及关于来年的计划,他早就看烦了。
他看了眼江因满是狡黠的笑脸,一下就猜出了原因,稿子都是太傅写好后一字一句教过的,江因现在说不认识,不过是想让他陪着玩一会儿罢了。
颜喻算了算时间,晚上熬会儿夜应该能批完,于是,他放下笔,起身陪江因玩了会儿,后又在江因的强烈要求下,陪着去御花园逛了半天。
这天晚上,颜喻带着剩了足有一小半的折子出宫回府,刚进门就碰见了同样刚到的林痕。
见到人才想起,他之前给林痕定下过每月十五、三十来颜府候着的规矩,没想到转眼就过了半月,到了腊月中旬。
颜喻看了下小厮抱了满怀的折子,烦躁地摆摆手,让人把林痕送回去。
林痕不明所以,只知道这一次他甚至连表现的机会还没争取到,就被人给撵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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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大丞相:哎呀哎呀,烦死了,白天玩太久,折子全得熬夜批了!
小林:为什么?为什么?是我不够卖力,不够讨人喜欢吗?
到华灯初上时,棉白的雪已铺了厚厚一层。
宫宴马上就要开始,江因被宫人伺候着套上繁重的龙袍,里里外外穿了太多件,又热又闷,快要憋得喘不过来气了。
颜喻还没有过来,他就自己跑进院子,“咯吱咯吱”地踩雪玩,等踩出一连串长长的脚印,身后终于响起颜喻的声音:“好了,稚儿,走吧,舅舅带你过去。”
颜喻今日一大早就进了宫,他忙着盯着宫宴的筹备,直到现在才勉强靠空出点时间,连忙来接江因。
江因用冻得红彤彤的手抓住颜喻的袖子,晃了晃:“稚儿等了好久了。”
颜喻笑了下,把眼中的疲惫敛去,哄道:“是是是,舅舅来得太慢了,下次肯定来得快一些。”
江因笑着点点头,道:“慢一点儿也没关系的,稚儿可以等,能等好久好久。”
颜喻神情有一瞬间的黯然,恍惚间好像又看到那个窝在雨中等人的小团子,心痛愧疚如实质爬到脸上,不过很快就被他藏了起来,笑道:“稚儿真棒,那这么棒的稚儿有没有把太傅先生给的稿子背熟啊?”
江因闻言骄傲地点了点头,道:“那当然了,稚儿现在就可以背给舅舅听,‘岁寒冬末,新岁伊始……今设此宴,意君臣同乐,共待新时……’”
“一字不错,稚儿怎么这么厉害。”
“稚儿就是最厉害的!”
宫宴设在沐恩殿。
大殿由六根雕金红柱撑起,烛火正旺,将整个大殿照得恍若白昼。
赴宴的朝臣早已到齐,正三两成群的攀谈,谈笑声四散,扫除整年来的疲惫。
“陛下驾到——摄政王到——”
太监高声奏唱,众臣停下交谈,跪迎两人进殿。
颜喻在最靠近帝位的座位前停步,目送江因一步步拾级而上,站在最高的位置上,俯视朝官。
江因按着颜喻的要求端正身子,沉下嗓音,缓缓道:“平身。”
说罢,他瞄了颜喻一眼,得到赞许的眼光后嘴角矜持地扬了下,很快就被他压下,按流程在肃静的大殿上背诵早就准备好的稿子。
长长的开宴词背完,江因终于松了口气,坐在硌人的龙椅上听太监用他们尖细的嗓音奏唱朝臣送给他的生辰礼。
所有的礼物中,颜喻送的礼物是最好的也是最昂贵的,但那些好东西抬上来时,江因只看了一眼就失去兴趣,那些珠宝、刺绣什么的的确很好。
但他都不喜欢,一点也不喜欢。
江因恹恹地看着世间珍宝流水似地从眼前抬过,兴致缺缺。
又过了片刻,他终于得到颜喻的允许,欢喜地离开了宴席。
宫宴很是盛大,林痕也在其中,不过他的位置被安排在大殿最偏僻的一角,视野被盘龙石柱挡了大半,只勉强能看到颜喻的一点儿身影。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目光为什么一直追着颜喻,可能因为这些人里面,他只和颜喻勉强算做熟识吧。
献礼的环节耗了不少时间,等真正能动筷子吃饭时,桌上的菜已经凉得差不多了,不过众人的目的也不是吃席,满桌的珍馐几乎无人流连,酒却是来来回回倒了一杯又一杯。
林痕没吃多少就放下筷子,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摆弄着盛了半杯酒的玉盏,视线又一次不受控制地黏在颜喻身上。
那人始终坐在凳子上,没有起身的意思,于是一个个来巴结敬酒的人都躬着身子,脸也因此憋得通红。
林痕看得清楚,虽然身边围满了敬酒的朝臣,但颜喻只是悠闲地执着酒杯,一口酒也没喝。
好在他官大,没人敢不满。
直到——
“你看什么呢?”江志通凑过来,好奇地问他。
江志通从那场比武后对林痕的态度骤变,之前只是懒得搭理,现在则是打自心底的敬佩,他示好的方式便是主动与人搭话,可惜林痕一直反应淡淡。
“没。”林痕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他平时独来独往,又基本在晚上被接出宫,再加上宫门的侍卫早就被颜喻换成自己人,所以没人知道他和颜喻的关系
江志通没得到答案,就自己循着方向看过去,他看到站起身的颜喻,以及颜喻面前,看似庄重但显然心眼不少的老头子。
一看见那人江志通就来劲了,他怼了下林痕的肩膀,兴奋地询问:“瞧瞧摄政王面前的那个,你认识那老东西不?”
林痕看过去,此刻江志通口中的那老东西正端着酒杯和人交谈,说话间,酒盏碰上颜喻的,目光从容中带着坚持,分明就是在逼人喝酒。
“不认识。你觉得我该认识他?”林痕神色不虞,不动声色地反问。
江志通并没有意识到林痕的不对劲,他坐正身子,得意道:“你当然该认识他,他可是你仇人赵文毫的亲爹,赵文毫之所以敢这么嚣张,不就是因为他有个正一品的爹。”
赵文毫,就是那天污蔑他冲撞皇帝的世家少爷,他还记得当时厌恶的眼神,看他如同在看垃圾蝼蚁。
“正一品的官,那他和颜喻的官比谁更大?”
林痕问得漫不经心,江志通却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把他口中的颜喻和丞相挂上钩,顿时紧张起来:“你可小点心吧,丞相大人可是我等能直呼名讳的,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若让他知道了小心你的脑袋。”
对于江志通的劝告,林痕不置可否,他平静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哦,”江志通的注意力成功转移,他说,“其实两人都是正一品的权臣,说起来两人应该差不多,但是颜丞相手中有先帝留下的玉玺,还是他更有权力一点,但是赵渊也不是吃素的,两人就这样斗了好多年了,而且,我听说,这两年他们甚至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了。”
林痕听着,注意力早就定在了那两人身上。
两人不知道谈论了什么,赵渊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不过只有一瞬,转眼就恢复了笑盈盈的样子,只是捏着酒杯的手变得很紧。
而颜喻在赵渊的注视下,仰头喝下了今晚的第一杯酒。
凝滞的氛围松散了些,林痕收回视线,也把自己杯中的酒喝了干净。
之后江志通又拉着他喝了几杯。
酉时过半,颜喻离席,很快,林痕也借故离开。
颜喻在屋檐下吹了会儿冷风,拐去了乾极殿。
颜喻到时,殿中灯火通明,江因穿着一身明黄寝衣,坐在龙榻上,格外努力地睁着一双困到迷离的眼睛。
“都这么困了,为什么还不睡觉?”颜喻走到龙床边,俯身问。
“等舅舅,还要看舅舅给稚儿准备的生辰礼物。”江因精神清明了些,但说话还是有点大舌头。
“生辰礼不是已经给稚儿了吗,那些珠宝瓷器什么的。”
“不算,那些都不算,稚儿不喜欢那些东西,也不想要,”江因争执道,对颜喻笑,酒窝浅浅,“稚儿知道舅舅肯定准备别的礼物了,快点拿出来,稚儿想看。”
颜喻笑着叹了口气,把提前准备好的小陶人拿出来,这是他在南边处理贪污案时,自己按着江因小时候的样子捏了让人烧制好的,之后也是亲自上的色。
江因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小陶人,说:“稚儿要抱着他睡觉。”
颜喻失笑,点了点头:“行,稚儿想怎么样都行。”
听见这话,江因眼珠滴溜一转,突然抓住了颜喻的手,有点烫,他问:“那想让舅舅留在宫里陪着稚儿可以吗?”
颜喻一顿,犹豫片刻,抚着小孩的脑袋点了点头:“好,稚儿睡觉吧,舅舅看着你睡。”
江因心满意足,抱着小陶人躺下盖好被子,闭上眼睛。
颜喻一直守在床边,等江因的呼吸越发平稳,他才准备去吹灭蜡烛,他刚站起来,就被江因捏住了袖摆。
“舅舅,稚儿还没有许生辰愿望。”江因半清醒半昏睡地说。
颜喻心瞬间软得一塌糊涂,柔声问他:“稚儿有什么生辰愿望?”
“有三个生辰愿望,”江因揉了揉眼睛,慢吞吞道。
颜喻哑然:“还挺多。”
“嗯嗯,之前许的愿望还没有实现,所以要一直许,”江因努了努嘴,说,“第一个愿望,希望舅舅永远安康顺意;第二个愿望,想让舅舅一直陪着稚儿;第三个愿望,希望有一天稚儿可以不用做皇帝,稚儿想自由自在的,不想一直被关在皇宫……”
颜喻帮忙掖被角的动作一顿,他看了眼人,庆幸这孩子说完就睡了过去,不然,他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他何尝不想让江因遂愿,可造化弄人,这愿纵使再许更多年,依旧只能是愿。
所幸所惋,不过这孩子天真不谙世事,始终满怀期待罢了。
颜喻叹了口气,命人灭了烛火。
满室昏暗静谧。
与此同时。
腊月三十晚,按约定到达颜府的林痕,这一次连颜喻的半个人影都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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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一路上的各种预想全都扑了空。
他原先还在想,在这个除夕夜里,颜喻会做什么,是像往常一样埋首处理公务,还是只着单薄的寝衣倚靠在床边看书,听到他来才撩起眼皮看一眼,又或者,趁着难得的雪夜的静谧,在暖阁泡上一会儿暖池。
总之,不管怎么,好像都还不错,至少这一夜,他不是独自一人了。
他并不怕独身一人,也早就习惯,只是一想到这个除夕夜会有人在身边,心跳就会不自觉地加快。
那样想着,就开始期望马车能走得快一些。
可没想到,到头来,竟是这样的。
颜喻安排的暗卫也很意外,只是颜喻不在,他们也不敢自作主张把人送回去,只好把人交给管家处理。
刘通皱眉沉吟一番:“客房一直都有人打扫,要不林公子就暂且住下吧,其余的,等少爷回来了再做安排。”
林痕点了点头:“谢谢刘管家。”
刘管家摆了摆手,背着手离开了,剩林痕一人站在空荡的院子里。
雪越下越大,颇有几分劈头盖脸往下砸的感觉,红灯笼上落了厚厚一层雪,火苗禁不住冷寒似的颤了颤,只发出一点微弱的光亮。
整个颜府都是这样,冷清极了,一点新年将至的感觉都没有。
“呦呵!瞧瞧这是谁,这不是颜大人的小男宠嘛。”
寂静的雪夜突然响起一阵轻佻的声音,突兀得很,林痕眼色骤然一暗,被来者口中的“小男宠”刺到了。
他不是毫无自知之明,连自己的处境身份都搞不明白,只是他没想到,这个称号竟是想从别人嘴中冒了出来。
“怎么僵住了,快点转过身来让本公子瞅瞅到底是何等的好相貌,竟然能把颜大人给勾到。”那人的声音还在继续,林痕闭了闭眼,没有动。
他已经做好对方被激怒的准备了。
没想到那人不按常理出牌,像是根本没意识到他的抗拒,竟从他身后绕过来,撑伞的小厮没料到他突然动作,慢了半步跟上,就让那人火红的肩头落了几片雪花。
林痕只觉眼睛被晃了下,接着就被挤满了刺眼的红色,没忍住皱起了眉头,接着就被一沾了雪的扇柄点了眉心。
“不错不错,的确是上等的样貌,蹙眉的样子也怪好看的,我喜欢——”那人正说着,就被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打断。
“容公子怎么这个点儿来了,可惜我家少爷不在,外面挺冷的,快进屋暖暖身子吧。”
刘通接到消息连忙赶回来,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让两人给碰上了,容迟向来是个嘴上没正形的,他怕两人闹矛盾,担忧地看了眼林痕。
果然,林痕脸色变了变,疑惑道:“容迟?你不是年后才能回来吗?”
“怎么了?就不允许人手脚麻利,早早把事儿干完吗?诶!不对,”容迟歪了歪头,又往林痕身边近了一步,有点不敢相信,“你不过一个男宠,他竟然连这事都告诉你?”
林痕后撤半步,不动声色与人拉开距离,他不喜容迟。
他知道凭栏阁是京城最大的风月场所,伺候权贵的花样也层出不穷,容迟竟然要拉颜喻去那里,自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吃酒。
颜喻身边的男宠新旧交替不断,就算不是由容迟造成的,也和这人脱不了干系。
思及此,厌恶又多了几分。
“呦,”容迟注意到他脚下的动作,也察觉到眼中的厌恶,他意味不明地冷哼一声,声音也沉下来,“真是没想到,脾气可够大的。”
林痕眼中的烦恶更甚,他不欲惹事,但颜喻不在,他也懒得装乖顺。
况且,容迟这么精明,定然不会拿他怎么样。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顺这人的意:“容公既然不喜,那在下告辞,容公子自便。”
林痕往客房走去,如他所想,容迟果然恼了,大雪天的摇着那把破扇子,扇得雪花乱飞,怒道:“臭狼崽子,别不识好歹,看我回头不造个链子让颜喻把你拴上。”
林痕神色一顿,倒不是怕了,只是惊讶于这人敢直呼颜喻姓名。
江志通说过,不能喊颜喻的名字,否则会很容易没命的。
而看在场之人,没有露出诧异神色的,显然早已习惯容迟这样称呼颜喻。
没由来的,林痕胸中升起一团火,烧得乱七八糟,他理不出源头,火苗窜进眼里,燎得他看人的眼神也多了肉眼可见的敌意。
容迟见状,合扇怒视,视线相撞间,似乎有火花浮现。
果然闹矛盾了,刘通无奈吐了口浊气,往前一步插在一红一黑两个身影中间,用身体把剑拔弩张的两人隔开。
“好了好了,来了就是颜府的客人,林公子还小,容公子大人大量,不和个孩子置气,您的房间老夫一直让人收拾着,现在已经烧好了炭火,外面多冷啊,何必待在这受罪,你看看,这手都冻红了,快进屋暖和暖和去。”刘通揉了揉容迟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劝。
林痕一听容迟有专门的房间,那团无名火烧得更旺了。
好不容易劝下一个,刘通转过身,正准备开口就听“哐当”一声传来,他慌忙去看,就见门口积雪处趴了个人,太监打扮,应该是宫中的某位公公。
小太监爬起来,气还没喘匀,就着急忙慌道:“刘管家在吗,颜大人让您把他的药送进宫里去。”
“药?”刘通一边吩咐人去拿,一边疑惑道,“去之前不是喝了一碗吗,怎么还要?”
传话太监咽了口冷气,道:“大人说他今日喝酒时想起来了。”
此话一出,容迟和刘通的脸色俱是一变,容迟率先发难:“酒?他喝酒了?谁让他喝的?”
一连三个问题把传话太监给砸懵了,语气不善起来:“咱家只是传话的,这位公子问题是不是太多了?”
“别废话,回答我问题!”怒火烧着,语气也不遑多让。
倒是刘通先平静下来,扯了下容迟的袖摆,懊恼道:“果然人老了记性就差了,我刚想起来,大人今日走得急,嫌那药太烫就没喝,那补身子的药停不得,又忌酒,想必是大人喝酒的时候想起来,才让老夫送过去,劳公公等一会儿,老夫过去催催那几个手脚不麻利的。”
小太监松了口气,道:“应该就是这样,大人还等着,管家莫要耽搁。”
刘通应了声就要离开,容迟出声:“我和你一块去,”说着想起什么,又泄了气,“罢了,刘伯你快去快回。”
刘通踩着雪快步离开,林痕要走,容迟看宫中人在场,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看林痕的眼神越发不善。
林痕循着路拐了两弯,趁无人注意闪身来到墙后,抬眼往四周看了一眼后就调转脚尖,往与客房相反的方向走去。
许是颜喻经常吃药的原因,颜府有自己的药房,就在颜府的东南角,药房不大,里面的东西倒是齐全。
越靠近,清苦的药味就越明显,林痕在墙根踌躇着,思考怎么悄无声息地进去,就听见刘通急切的声音传出来:“药,钱大夫给大人开的药呢,快拿出来。”
许是太过焦急,刘通的声音不自觉拔高:“不是这个,去按之前的方子抓。”
又是一阵窸窣,药应该是抓好了,刘通松了口气,转而沉声威胁:“把嘴给老夫闭严实了,今晚的事要是传出去,小心你们脖子上的脑袋。”
不待下人应声,刘通就急忙跑了出去。
林痕躲在暗处,看着刘通有些佝偻的背影在雪中踉跄着走远,直到隐入无边的夜色里。
寒风骤起,卷起落雪哗哗刮过,林痕扯了把领口的衣裳,眸色变沉。
一月前他与颜喻亲热的那夜,颜喻很不在意地让人把药给倒了。
而今天,就因为一顿药,容迟和刘通这两人人就紧张得好似颜喻马上要死了。
而且,刘通还特意来让人按颜喻之前的药方抓药,并拿性命作威胁让人把嘴闭好。
这其中明显有问题。
是和酒有关吗?看来是的,或许还不止,林痕感受着颈上的凉意,心想。
等黑夜重归死寂,林痕踩着刘通的脚印往回走。
不消片刻,新雪覆上,痕迹就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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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迟:等我回去了,立刻马上就帮你做个链子!(`д′)?
颜颜:真的吗?拴谁的?你别说,还挺期待!
第二日,大年初一。
天还未亮,林痕就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他盯着刺绣床帐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昨晚并没有睡在他那破败到四处透风的房子里。
颜府的一众下人起得也早,刚刚拂晓他们就已经将府中主要道路上的雪洒扫干净。
早饭还没做好,颜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林痕想了想,只穿着单衣走到院子里,晨练了一会儿。
晨练的习惯还是很小的时候陆伏烟督促他养成的,习惯早起的过程和练功的苦楚一样,既痛苦又折磨人,刚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不乐意,也因此和陆伏烟置了很多气。
直到七岁那年,意外来得让人措手不及,断腿的陆伏烟喜怒不定,他不敢再让人生气,只好忍着眼泪和痛苦坚持下来。
终于能自己按时从床上爬起来时,他欢喜极了,小心翼翼地去找陆伏烟,想得到母亲的肯定,可那时候陆伏烟已经神志不清,莫说夸奖,哪怕一个眼神,陆伏烟都不愿意给他。
再往后——
“好!”
思绪被突然响起的叫好声打断,他不情愿停下动作,没好气地转身,果然看见容迟那张没正形的脸,以及他穿在身上的,和昨天相差无几的大红长袍。
他不想理,奈何容迟看不懂人眼色,还在一旁喋喋不休。
“唔,没想到你还会武功,而且看样子打得还不错,这倒是提醒我了,嗯……”容迟摩挲着下巴,琢磨该怎样把链子造得更结实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