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情—— by致哈莉特

作者:致哈莉特  录入:04-17

“这是我第几次说我不想看到你?”
程裕景似乎是笑了笑。
“次数我记不清了,但总归是不想见我。”他顿了顿,接着道,“但我想见你。”
陆玖年没忍住。
“见你妈逼。”
程裕景似乎没想到他会如此粗俗的还口,一时间皱了眉,没想好说些什么。
陆玖年深吸了一口气,稳住情绪道。
“我把话说的不够明白是不是程裕景?”
“前尘往事谁欠谁谁负谁我懒得跟你追究了,你怎么就是抓着我不放?”
“要么你说吧,你想我怎样,我照做不成吗?”
程裕景似乎终于听到了自己想听的话,眉头舒展。
“我想要你。”
他定定看向陆玖年。
“离开他,回到我身边。”
陆玖年只觉得自己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在求我?”他忽然笑了起来,“程裕景,你是有病吗?跟一个你像破烂一样踢走的人求复合。”
程裕景冷静道:“我没有用过‘求’这个字眼,而且,我也从来没有过要抛弃你的意思,是你太敏感,把你自己的想法强加给我。”
陆玖年的心脏剧烈在跳,似乎已经到了些不正常的地步,他的右手又开始生理性抖动。
这种症状好几年没出现过了。
“我当初不止一次说过,不要那么脆弱,不要想太多。但那时的你振作不起来,跟你说什么你都不信,你都不听,我说过只是去留学而已,这不是抛弃,更不是分手。”
“你那会儿精神状态不好,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你总是莫名其妙歇斯底里,我不离你远一些,难道看着你发疯吗?”
“所以他们递给我offer的时候,我同意了。既然给你时间,给你空间,你会痊愈,那我就放手。”
程裕景站起了身,一步步走向陆玖年。
陆玖年只觉得牙齿在打颤,愤怒已经让他无法思考,手抖的越来越厉害。
“滚……”他从牙关里挤出气声。
程裕景没听,徐徐向他靠近。
“但我没想到,你会跟别人跑了。年年,我不是教过你,爱人之间要彼此忠诚吗?”
陆玖年的眼底深暗。
他周身充斥着不熟悉的阴郁气场,整个人都好像要濒临崩溃的边界。
他面前的男人在疯狂颠倒黑白,站在凭空捏造的道德制高点疯狂编造着事实,一遍遍向他灌输,试图篡改他本该正确的判断。
这不是程裕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相反,这是他最拿手的把戏。
陆玖年一次次这样被他逼到崩溃边缘,无数次想要冲着深渊一跃而下。
程裕景说着,已然站到了陆玖年的身前。
“我不喜欢你现在跟他在一起的样子,还有,也不喜欢听你骂人,你是我的高岭之花,不该说这种话。还有……”
陆玖年忽然抄起桌前的玻璃酒杯,猛磕在桌沿上。玻璃应声碎裂开,尖锐的豁口被陆玖年用不抖的左手攥在手里。
他抓住了程裕景的衣领,把人狠狠扔在墙上,左手握着的尖锐碎片贴上了程裕景的颈侧。
陆玖年神情失控,整个人的上半身都在止不住颤抖。恐怕没什么人会认出的模样,程裕景却觉得熟悉。
老天好像看到了这几个月发了疯一样的想念,把属于他的陆玖年还了回来。
他像许多年前常做的那样抓住了陆玖年的右手,从上到下,轻轻拂过脉搏内侧。
他知道怎样让这样状态下的陆玖年平息,而陆玖年真的在他的抚摸下慢慢安定下来,这让他欣喜而快乐。
“你知道的,年年,我总会为你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你的一切都是我塑造的,我让你变得完美。”
他试着推开陆玖年架在他脖子上的手,很轻松就成功了,他获得了隐秘的快乐,他知道陆玖年被他安抚了下来。
“你看,你现在变得多好啊,合群,漂亮,优秀。”
他抬手,碰上陆玖年的侧脸。
“所以,选我吧,好吗?”
陆玖年的手放了下来。
程裕景眼含笑意,盯着陆玖年的唇,等着他说着自己预料之内的回复。
只见陆玖年轻轻吐出几个字。
“好、你、妈、逼。”
程裕景的脸色一变。
陆玖年将手里的东西扔在了地上,口袋里震动了不知道多久的手机终于被他掏了出来。
他看也没看就划了接通,放在了耳边飞快道。
“谢了宝贝儿,一会儿回你。”
挂断电话,他转身拉开包间的门。
门外服务员一脸焦急地等在门口,像是早就察觉不对,却一直拿不准该不该进来,见他开门慌忙迎了上来。
“里面的人,麻烦你们请他出去。他是我的私生,我不认识他。”
私生这个词对一个公众人物来说意味着什么,没人不清楚严重性。服务员立刻抓起了身上的对讲机小声说了些什么,陆玖年便听见了脚步声传来。
他这才分神,去看站在门内的人。
该说不愧是程裕景吗?当疯子当的也出类拔萃。原先还震惊和愤怒的男人,此刻再次恢复了冷静理性温文尔雅。
程裕景慢条斯理地和来的经理与安保解释着这是场误会,仍旧是好一手颠倒黑白的伎俩。经理和保安看了眼陆玖年,见他没反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拿人带走。
程裕景却没让众人为难太久。
他理了理衣领,走过陆玖年的时候,留下了轻飘飘的,又没什么逻辑的几句话。
“你还真挺信任他。不过不难办。”
“我现在在Rein Core工作,有事可以来找我。”
他侧过头,轻声道:“玖年,有钱男人都是信不过的,尤其在利益面前,希望你记清楚。”
他说完,没再看陆玖年,径直离去。
看着程裕景离开,陆玖年送走了服务员和经理安保,关上了包间的门。
靠在门板上,他终于松下全身紧绷着的劲,剧烈喘息起来。
手还在抖,他拿起手机划了好几次才点了拨通。
“喂?”电话那头,成箫的声音焦急,“怎么回事,忽然让我给你打电话。”
在程裕景踏进和他同一个密闭空间的那一刻,陆玖年就早做了准备。
他给成箫发信息,说一旦看到这条消息,就给他打电话,一直打,不接不停。
他笑了笑,弯下腰,不动声色地又吸了几口气。
“没事,我就是想玩儿玩儿。”
成箫的声音沉了下来。
“别骗人。”
陆玖年只是笑,笑的很大声,让成箫觉得不对劲。
“玖年,你怎么了?”他话音急切,“算了,你现在在哪儿?地址发我,我来找你。”
陆玖年眼角漫上生理性泪水,他看向自己的手,抖动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痉挛后的剧痛,让他熟悉,也让他害怕。
“没事儿,不用……成箫……”
“我在。”
陆玖年已经直不起腰,他承受着疼,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
“我有点……想听你说爱我。”
“好,想听多少遍?”
“很多很多遍。”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成箫说的庄重而认真,每一字,每一遍。
陆玖年抓着听筒,努力贴近耳边。
像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努力想要听清爱人的承诺。
听着听着,他跪坐到了地板上,额头上泛出了汗珠,脸色白的吓人。
可他仍旧笑着,安慰着电话那边的人:“谢了宝贝儿,这就足够了。我晚点打给你,别担心……”
电话挂断,陆玖年逐渐意识模糊。
童雅惊叫着推门进来时,他抓着她的手臂,用尽全身力气。
“送我去医院。”
“不要告诉成箫。”

陆玖年床边,童雅正焦急紧张地看向他。
陆玖年扶了扶额,活动了活动手臂。之前疼痛的地方仍有些发酸难耐。
“不好意思啊,毁了你一顿晚饭。”陆玖年对守在身边的童雅道,“吓到你了吗?”
看他这会儿正正常常还能说还能笑,童雅松了口气。
她确实被吓到了,还吓得不轻。
她推门进去的时候,陆玖年的脸色白得吓人,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话还没说上几句就倒下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她人都傻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是助理先回过神来,打了120,赶紧把人送了过来。
但她当然不能这么直说,那明摆着是想让陆玖年有心理负担。
“没有没有,我没吓到。”她摇了摇头,接着道,“而且该是我道歉才对,迟到就算了,约你出来还让你出了这么大的事。”
“不是你的原因。”陆玖年冲她笑了笑,宽慰道。
“不管谁的原因,哥你没事就好。”
童雅摸了摸胸口,缓了会儿神,忽地又想起什么,抬头对陆玖年道。
“哦对了哥,我没成先生的联系方式,你在医院的事我没告诉他,但是……”
童雅顿了顿,有些不好意思道:“但是我们联系了余姐,她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赶过来了。”
陆玖年愣了愣:“忆南?她现在也在?”
童雅点头:“嗯。她刚刚才出去,去接热水。”
陆玖年有些头疼,扶了扶额,无奈笑道:“这就难办了啊……”
童雅看着他,悄悄移开了目光,咬了咬唇。
她觉得有些对不住陆玖年。
陆玖年昏迷前,让她不要告诉成箫,其实意思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别人里,童雅猜测也包括了余忆南。
但助理私自把情况汇报给了她经纪人,经纪人一通劈头盖脸,骂她没一点心眼。
“你跟他单独出去吃饭,他却出了事,这责任算下来在谁头上你不清楚吗?万一捅到媒体那里,你现在这个咖位,想被他的粉丝骂死吗?”
“我现在立刻打电话给他经纪人,这件事你不要自己做主!”
“还有,他给到你的资源,你现在立刻推掉!又是私下吃饭又是把你推荐给名导的,你知道会被外面怎么编排吗?”
“小雅啊,你知道你父母多担心你吗?这个圈子本来就没你想的那么单纯,你不谨慎一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和你父母交代……”
童雅忍无可忍,和经纪人大吵了一架。
父母父母,童家童家……永远都是这一套说辞。
她从小被他们娇惯长大,任性想要踏进演艺圈,父母骂归骂,但最后还是依着她去了。
他们给她找了业内最好的娱乐公司,请熟人找了靠谱的经纪人带她,顶级资源喂着,各路人脉供着。她享受着多少从业人梦寐以求的待遇,星途平顺而坦荡。
可她时常觉得,自己更适合用菟丝子来形容。
养在温室里,一辈子被人保护着成长。哪怕长得再惊艳,功劳也是养花人的,而不是她自己的。
她有时看着颁奖典礼上的一些气场全开的女星,她们捧着奖杯,自信而强大,讲述着自己一路的艰辛坎坷,不被磨灭的意志和梦想,她觉得她们在发光。
她一直渴望成为的,不是温室里长得美艳,实则脆弱不堪地植株。而是像她们一样的人,凭自己努力,去实现自己所想要的。
她面前,陆玖年还在苦笑着惴惴不安。
让余忆南知道了的后果,仅次于成箫。他已经能想象到余忆南会害怕成个什么样,逼着他盘问多久了。
有些时候,越是在意你的人,越会在担心你这件事上变得不理智。
他还在想着对策,耳边便传来了童雅的声音。
“玖年哥。”她的声音情绪有些低落。
“怎么了?”
童雅低着头,似乎在很认真地想些什么:“你有没有一个时候,会觉得演艺这条道路,没有想象中那么快乐呢?”
“怎么个情况?”陆玖年有意缓解她明显低落情绪,打趣道,“不是天天说梦想是当个三金影后吗?我们追梦少女受打击了?”
他不问还好,一问出声,童雅就像个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下来。
“家里人好像对我太保护过度了,我觉得自己都没什么价值了。”
她耷拉着头,小声道:“到最后就算拿到了影后,我可能都会怀疑是家里人给组委会塞钱了……”
陆玖年静静坐着,打量了她一会儿。
片刻后,他开了口。
“我从来没觉得演艺让我快乐过。”
童雅闻言,噌地抬了头,连emo都顾不上了。
“怎么会?你演戏那么厉害……”
陆玖年笑了笑,但似乎却没为这句夸奖而真心地开心。
“这么说可能有点讨打了,但其实即便我现在靠演戏赚了不少钱,我也没真正喜欢过这门艺术。”
陆玖年嘴角挂着笑,说出来的话却让童雅觉得,他可能是那样遗憾和不甘心。
“就当是命运的安排,阴差阳错吧。我有我真正喜欢的东西,但却没那么幸运能一直坚持下去。”
他抬了头,看向窗外的眼神里有许多童雅不懂的东西。
她想,陆玖年就是那种经历过许多她从不清楚,也想象不到的事的人。区别只在于,如今的他哪怕再努力,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
“所以,只要还能为自己的梦想而努力,你就已经比很多人幸运了。”陆玖年轻声道。
“你拥有的资源和平台,对你来说是束缚,可却是许许多多人的可望不可及。关键在于你如何看待它们。”
童雅咬了咬唇,喃喃道:“我知道的,可我就是……找不到心态的平衡点。”
陆玖年沉默了片刻,扭过头来看向她时,眼里多了些真心的笑意。
“那我跟你讲一个……姑且算我朋友人的故事?”
童雅闻言,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
陆玖年眼底温柔,缓缓开口。
“他跟你一样,都出自世家名门。但他要倒霉一点,爱他的人早早不在了,只剩下外人艳羡的家族名头挂在身上。”
“他想要闯出名堂,但他除了家里的资源外,什么都没有。他唯一拥有的,却是他最最痛恨厌恶的。”
他停了下来,似乎在想怎么接着说下去。童雅见她久久不继续,好奇地追问。
“后来呢?”
陆玖年道:“他成功了。”
他脑子里是成箫深夜酒局归家后,抱着他累到说不出话的样子,天没亮在他额头上留下的吻。
“他说,他不会否认背景给他的助益,但他不以此为豪。”
“因为他有拼了命也要实现的目标,为此他不会放过任何能让他向上爬的助益。倘若负罪感是他成功所必须要背负的,登峰造极后,他会一一偿还。”
童雅喃喃道:“野心……”
“是啊……野心。”陆玖年蜷起了腿,下巴放在双膝上,也学着她的样子,小声道,“他是我见过的,最清楚自己要什么的人。为此,他不计代价,不问将来。”
陆玖年佩服这样的人。
他们不会被过去所影响,甚至被过去推着向前走,变得越来越好。
而他似乎永远成为不了这样的人。
他总是囿于过去,一个来自过去的人对着他说了些不入耳的话,他就应激到躺在了医院的病房里。
他没有成箫那样和命运叫板的勇气,没有在跌倒的地方爬起来的自尊心。
但这可能就是他会被成箫吸引的原因。
“他这样的野心,让我觉得……”他轻声道。
很有魅力,很……
脑子里不受控制的出现一些黄色废料,陆玖年忍俊不禁,甩掉了乱七八糟的念头。
“总之,你到底有多想要实现你的目的,决定了你能不能够自如地看待你所拥有的东西。哪怕这些东西你并不喜欢。”
“我明白了。”童雅若有所思道。
她琢磨了好一会儿,几次看了看陆玖年,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要不要问出口。
陆玖年从床头的果盘里抓了根香蕉握在手里抛了抛,漫不经心地剥着皮。
“问吧?有多难开口啊。”
童雅贼兮兮道:“道理我都明白了,就是这个实操嘛……”
她吸了口气,试探问道:“我能不能见一见你这个大佬朋友啊?”
陆玖年咬了口香蕉,慢条斯理道:“不给见。”
他冲童雅笑,莫名有些欠打。
“我的人,我藏起来了,一个都不给见。”
他自私地占有成箫所有的好,不许觊觎,无使窥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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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章嗷

童雅撇了撇嘴,暗自吐槽。
知道的以为陆玖年在说朋友呢,不知道的还以为陆玖年在拽自己对象呢。
她发酸道:“小心我告诉成先生,你金屋藏朋友,还谁都不给看。”
陆玖年挑了挑眉,正要说些什么,门忽然被打开来。
陆玖年闻声看过去,插科打诨的话一瞬间都憋回了肚子里。
来的人是余忆南,表情很臭,盯着陆玖年,就好像要把他订在床上。她身后跟着医生,估计是她喊来询问陆玖年情况的。
童雅看了看余忆南,又看了眼陆玖年,非常实相地站起了身。
“你们聊,我去跟我经纪人打个电话。”
陆玖年心里一千个一万个不乐意让她走,但余女士两道锥子样的目光刺过来,他连挽留的话都不敢说出口。
他“嗯”了声,眼睁睁看着童雅走出了门,把他们剩下的几个人严严实实关在了门里。
医生最先开了口。
他照例盘问着陆玖年的身体恢复状况,病史情况,陆玖年每如实回答一句,余忆南的表情就难看一分。
十多分钟过去,医生终于下了定论。
“就算脱敏治疗成功过一次,也不能再这么直接地接受刺激源了。说实话,你的第一次脱敏治疗,在专业心理医生来看,也是极其不科学、缺乏正确指导的。”
“这段时间如果有情绪不稳定,或持续低谷的话,建议尽快找你的医生复诊,请他采取干预手段,建议用药辅助。”
陆玖年敛目,轻声道:“我明白了,谢谢您。”
门再一次开启又关上,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
余忆南脸色发白,询问陆玖年时的声音若不可闻。
“你告诉我……严重不严重?”
陆玖年向下滑了滑,半张脸埋进了被子里。
“这几年还好吧,出道前后那会儿犯病更多一些。”
“社交焦虑,间歇性躁郁,ptsd,偶尔会幻听幻视什么的。”
“那会儿太夸张了,见到人群我会害怕,觉得他们会冲上来群殴我,或者围着我骂。对朋友家人也不怎么控制的住自己的情绪。”
他指了指额头:“我爸这儿有道浅浅的划痕,是我犯病的时候拿烟灰缸砸过去擦伤的。清醒过来之后,我差点想剁了自己的手。”
“学也上不成也没工作,那会儿为了给自己找条出路,逼着自己脱敏。结果方法没掌握对,又严重了点。”
他笑了笑,接着道:“好在后来签了公司,有人帮着训练,好的快多了,几台白炽灯摄像机架着照几个小时,别说不怕人了,我觉得人都得怕我。”
“所以我现在一点儿事儿没有了,我……”
他话没说完,抬眼就看见余忆南眼尾红了,肩膀控制不住地抖。
陆玖年慌了,他爬起来掀开被子,四处找着纸巾。
“唉你……你别哭啊,我都说说是以前了,我现在好得很啊,今天就是个意外!”
本就是年纪不大的女孩儿,平日里为了工作强装沉稳,忽然遇上这样让人酸得不是滋味的事,不安慰还好,一安慰,余忆南忍不住直接哭出了声。
陆玖年从抽屉里翻出纸,慌忙跑到余忆南面前,不熟练地替她擦着眼泪。
“余小姐,快收收神通吧,一会儿这儿都被你淹没了。”
他并起两根手指,举着道:“我保证我回去立刻就看医生,我去开药按时吃,行吗?”
余忆南还抽着气,骂他的话都断断续续打着嗝:“陆玖年,我、我再也不信、你了我。”
“我现在就打电话给成、成箫……”
陆玖年大惊失色,拽着她的手一点不让动。
“别!别!我求你了姑奶奶……我真不能让他知道。”
他呼出口气,小声解释道:“他……他最近状态很不好,我要是有个什么事,那就是他连家里的支柱都倒了。”
“在外面给他添堵的人太多了,我就想让他回家了能开开心心的什么也不想,好好睡一觉。如果回家还得对着我担惊受怕,那真是一天二十四小时都要膈应了。”
他扶上余忆南的肩,轻轻晃了晃:“所以答应我,不告诉他,行不行?”
余忆南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甩开陆玖年的手,冲他喊道。
“我就不懂了,你怎么就天天替别人想,不知道替你自己想想啊!”
她狠狠瞪了陆玖年几眼,转身狠狠摔了病房门走了出去。
陆玖年站在原地,摸了摸鼻子,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
结果片刻后,余小姐又气势冲冲摔门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病床对面的椅子上,一边哭一边狠狠擦眼泪。
陆玖年坐到她身边,一张纸接着一张递,但不管怎么搭话,余忆南都不搭理他了。
陆玖年叹了口气。
一个两个,他都哄不好了。
手机上还有一个打了无数个电话,发了无数条消息,他都没来得及回的。
他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更别提想想回家要怎么圆了。
*****
陆玖年蹑手蹑脚走进家门时,已经是大半夜了。
余忆南劝了一百遍让他留在医院休息一晚上,但他怎么都不听,非要回家。
笑话,家里有人等着呢,他能不回去吗?
任何拙劣的借口在成箫面前都分分明明打上“编的”二字,如果他不回家还说实话,成箫分分钟能顺着找到医院来。
客厅灯是灭着的,他没敢开,摸着边走到主卧门口,轻轻推开门,小心翼翼往里走。
卧室的灯也没开,但借着月光明显看得见床上的人影。
陆玖年松了口气。
成箫大抵是睡着了。
他不再拘束步伐,迈步朝床边走去。
但当他正要挨到床板时,床头灯忽然亮起,床上本来该躺着的人这会儿板板正正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直勾勾盯着陆玖年。
陆玖年心脏都快蹦出来了。
他脑子里思索了半天对策,最后干巴巴挤出了句“还没睡啊。”
“等你。”成箫道,“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哪儿去了?”
陆玖年飞速运转大脑。
“吃饭碰上几个朋友,被他们拉去唱歌了。”
“不过你放心!我没喝酒,还是打车回来的。”
成箫看着他,没什么反应。
陆玖年调用了毕生的演技控制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眼神悄悄打量着成箫的神情,可再怎么打量,也看不出成箫究竟信了还是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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