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炀报了警, 没等警察来,萧易阳和白钦就开车把贺宣送去了医院。贺宣头晕得厉害, 一路上都闭着眼睛,血也止不住, 刚捂上去的纸巾没一会儿就被血染透了。白钦急得脑门上都出汗了, 问贺宣恶不恶心, 想不想吐。
贺宣摇了摇头, 就是头晕。
萧易阳从前座丢了件衬衫过来:“拿这个捂。”
白钦赶紧拿衬衫捂在贺宣的伤口上, 低骂道:“真他娘的是个疯子。”
薛炀砸的那一下带着太复杂的情绪,酒精早把他的大脑麻痹了,他糊涂又清醒,冲动又决绝。
贺宣先被带去做了个脑CT,然后清创缝合,缝了五针,诊断出来有点轻微脑震荡,医生建议他留院观察几天,过两天再做个CT复查。缝完针贺宣在病床上躺着,不能睁眼,一睁眼就头晕目眩。
派出所那边打来电话询问他是否能来所里做笔录,贺宣闭着眼睛不想说话,把手机递给萧易阳。
萧易阳跟警察说明了一下情况,警察表示可以过几天再来派出所补询问笔录。
萧易阳和白钦没在医院留太久,贺宣那样子看着需要休息。
薛炀被带去派出所做了笔录,爸妈来了一趟,想把人带回去,没带得走,他被扣了一夜,早上给放了。贺宣在医院睡了一宿,早上萧易阳和白钦带着早饭来看他,还帮他带了几件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
贺宣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昨晚上缝了针就睡了,衣服也没换,样子有些狼狈。昨晚那个酒瓶是空的,不然溅了一身酒还要狼狈。他换了身衣服,从卫生间走出来。
“今天怎么样,头还晕?”萧易阳问他。
“晕,没昨天晕得那么厉害。”
萧易阳朝床边的小桌那儿抬抬下巴:“早饭吃了。”
贺宣坐下说:“没胃口。”
他一坐下就一阵眩晕,是真的没什么胃口。
“这事你打算怎么弄?”萧易阳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话不用问得很明白,彼此都有数。昨晚薛炀伤人又报警,魔怔了一样,不管他出于什么目的,这件事明面上的结果很清楚,伤了人就得担责任,就看伤得有多严重。当然,要不要担责,最终还得看贺宣。
白钦“嗤”了一声:“他想进去你就送他一程,我看他跟神经病偏执狂差不多了。”
贺宣在床上躺下了,闭上眼睛说:“你当进去这么容易。”
他心里有数,这个伤够不上轻伤标准,薛炀就算要担责任,顶多也就是拘留几天。该怎么弄就怎么弄,走程序。
贺宣躺在床上,嘴唇没什么血色,额角还有被酒瓶玻璃碎片划出来的细小伤口。昨天一晚上他都是半梦半醒,伤口很疼,睡着了也能疼醒,醒了更疼。
白钦都没见过他这样,躺床上一点生气都没,嘴唇都是白的。昨天流了那么多血,气色能好就出鬼了。他越想越恼,昨天踹薛炀的那脚还是不够狠。
萧易阳和白钦都还有事,跟贺宣说中午再过来,贺宣让他们来的时候带个剃头的推子。
昨天缝针的时候医生就帮他剃了伤口附近的头发,脑袋缝了针不能碰水,往后几天都洗不了头,顶着一头油发谁受得了,不如全剃了。
向边庭考虑一晚上,还是决定不跟他爸妈去马尔代夫,退而求其次想去个近点的地方,不想出国。去趟马尔代夫至少要在那儿待个七八天,时间太久了。反正都是度假,去哪儿都一样。
吃早饭的时候向边庭跟他爸妈提了这事,他妈点头道:“那就换个近点的地方。”
最后决定去国内南方的某个小岛,那边有完善的度假景区,温度适宜,适合现在去。一家三口都是雷厉风行的作风,执行力也强,吃个早饭就商定好了,计划出行三天,今天下午就出发。
向边庭过几天就生日了,两口子原打算在国外度假一并给他把生日过了,眼下计划有变,边瑜问她儿子:“今年生日打算怎么过?”
向边庭愣了下,他妈不提他都忘了他生日了。倒是想跟贺宣一起过,然而这个节骨眼要是跑回江州去,他爸妈肯定得多心。
小时候向边庭过生日都是他爸妈帮他过的,会订酒店喊很多人,后来长大了向边庭就不喜欢这种形式了,更愿意跟朋友一起过。往年都是喊一帮朋友吃吃喝喝,今年就还是这样吧。
商量完这事,向边庭给贺宣发了个微信,贺宣那会儿正躺病床上休息,没回他消息。贺宣忙起来不看手机,回消息一向都很慢,向边庭已经习惯了。他不回的时候向边庭也不会给他打电话,怕打扰他工作。
贺宣迷迷糊糊躺了一上午,期间护士来帮他换了次药,轻声叫他的时候他睁了下眼睛,鼻梁上都是汗,疼的。
护士帮他换了药,他缓了缓神,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回了向边庭早上发来的消息。
消息还回过去没多久,向边庭的电话就打来了,贺宣清了清嗓子才接电话。向边庭已经在机场了,马上登机。
贺宣问他:“去几天?”
“三天。”
贺宣算算日子,突然问:“今年生日预备怎么过?”
他原以为向边庭今年生日会跟他爸妈一起在国外过,之前就没问。
向边庭一愣:“你……知道我生日啊?”
“知道男朋友生日很奇怪吗。”
向边庭在机场洗手间,笑了声,压低声音说:“那我还不知道你生日呢,我这个男朋友挺不称职。”
“回来告诉你我什么时候生日。”
“好的。”
向边庭打开水龙头冲了冲手,跟他说:“今年还跟之前一样,就喊一帮同学聚聚,吃吃玩玩儿。”
向边庭安静片刻,突然说:“我要说我回江州跟你一起过生日估计你也觉得不可行。”
确实不可行,贺宣也没想过这个。他早知道向边庭生日是什么时候,就在年后几天,肯定是在家过的。
“先在那过了,回来再跟我过一个。”贺宣说。
向边庭笑了笑,说:“好。”
候机大厅响起了登机提醒的广播声,向边庭烘了烘手,跟贺宣说:“我登机了宣哥。”
“嗯。”贺宣闭着眼睛把手机放回了床头柜。
中午萧易阳过来了,带了午饭,还带了贺宣要的剃头推子。
贺宣还是没胃口,喝了两口汤就把饭放一边了。
“多少吃点。”萧易阳说,“成仙了你要。”
“吃不下。”贺宣下了床,拿着推子往卫生间走,身形微晃,这一看明显是还晕呢。
萧易阳问他:“你自个儿剃啊?”
贺宣转过身,手伸着,剃头推子摊在手心上:“那你剃。”
萧易阳笑了声:“我再给你剃坏了。”
“剃都剃光了,还能坏到哪儿去。”
“那来吧,我给你剃。”萧易阳走上前拿走他手里的推子,“后面你也剃不着。”
两个人谁也没把开瓢这件事当回事似的,萧易阳把贺宣头上固定纱布的网帽摘了,给他端了张椅子让他坐镜子前面,还跟他说:“要不你衣服脱了吧,光着剃等会儿好清理,不然全粘你衣服里。”
贺宣抬眸看他一眼。
萧易阳笑了下:“我说真的。反正这也不冷。”
这确实,医院冬天室内都热乎乎的,萧易阳穿着外套身上都出汗了。
贺宣当真是把衣服脱了,光着上半身让萧易阳剃头。萧易阳老说白钦没心没肺,其实他俩都一类人,一样没心没肺,不拘小节。
萧易阳没全给他剃光,稍微留了点,真帅哥什么造型都扛得住,剃了头也没影响贺总的颜值,头型摆在那儿,剃成板寸还是很帅,不一样的气质,相当硬朗。
萧易阳又把网帽给他套上了,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满意,看着贺宣的脑袋点点头:“还行,剃挺好。”
贺宣穿上衣服回床上躺着了,萧易阳把卫生间的碎发清理了一下。萧易阳经营着一家咖啡馆,当老板的时间都自由,他送完午饭没急着走,在医院待了会儿,坐在椅子上问贺宣:“这事就打算一直瞒着小向了?”
“用不着让他知道。”
“迟早得知道。”萧易阳看了看他头上的纱布,“你当他回来了你这脑袋就能好了?你以为你受的是小伤啊,头从昨天都晕到现在了。”
就因为不是小伤,贺宣才不想让向边庭知道。
向边庭在岛上玩了三天,最后一天晚上沙滩篝火晚会,他爸妈坐一块儿喝茶聊天,他躺在躺椅上听沙滩乐队唱歌,手里拿了瓶度数很低的果酒喝着,还挺惬意。
这几天他跟贺宣联系不多,两人向来如此,线上交流少,见了面使劲黏糊。
他拍了张篝火的照片给贺宣发去,手机震了一下,来消息的倒不是贺宣,是林羽赫。
——贺老师咋了?
向边庭一头雾水地回消息:什么咋了?
林羽赫约了年后补色,就后天,谁知还没去呢,今天忽然收到了程妤的微信,说贺老师因为身体原因,这段时间的预约要往后稍一稍,具体时间另行告知,不会延期太久,在此通知并表示歉意。通知应该是群发的,估计给所有约在这段时间的客户都发了。
林羽赫把程妤发的那个通知转发给了向边庭。
向边庭看着手机屏幕一愣,他坐起身,酒瓶放在一边,立马给贺宣打了个电话。贺宣睡着了,没接电话。向边庭没法,只能给白钦打电话,白钦正躺在床上享受萧老板的按摩服务,床边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萧易阳垂眸看了一眼,动作都停了:“小向。”
白钦翻身坐起来,拿起手机看了看萧易阳,说:“这怕是知道了。”
“还替他瞒么?”白钦问萧易阳。
“你觉得还瞒得住吗,电话都打你这儿来了。”
白钦叹了口气,接通了电话:“小向?”
“白钦哥,宣哥他怎么了?”向边庭声音明显很急,“他身体不舒服?我打他电话他没接,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你先别急啊,他没事儿,放心,啊,你先舒口气缓缓,我慢慢跟你说。”
向边庭皱着眉:“嗯,你说。”
向边庭后来又打了两通电话给贺宣,他都没接。贺宣还在医院,这两天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折腾了好几个晚上都没睡好,好不容易睡了个踏实觉,睡得很沉。他已经住院四天了,过两天再做个脑CT复查,没什么情况就能出院了。
这一晚向边庭几乎没睡,早上睁眼嘴里很疼,舌头顶了一下,更疼。上火了,嘴破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响起震动声,他转头看了一眼,是贺宣的电话。
“喂?”向边庭的嗓子哑得不行。
“嗓子怎么了?”
向边庭躺在床上,舌尖顶着唇下那处破口,沉默了很久才问:“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的嗓音几乎是嘶哑的,问的话也让贺宣怔了下。贺宣有好几秒没出声,自然已经知道他在问什么。他看了眼窗外,低声道:“没必要。”
“哪里没必要?”
贺宣说的这三个字其实让向边庭有点生气,怎么就没必要了?他又算什么呢?听着真刺耳,真堵心。但他更多的还是心疼,心慌。心揪得一晚上都没睡好。
“我明天回江州。”向边庭说。
“不用。”
“用。”
贺宣皱了下眉:“我说了不用,别跟我犟。”
他不想让向边庭看到他现在这样,也不想他在他父母那里为难。
向边庭很深地吸了口气。
“我一晚上没睡着你知道吗,宣哥。”他这下是真的生气了,声音都有点冷,“说到底你还是拿我当小孩儿是吗,什么事都要帮我做决定。难道以后遇到事儿了你在我这儿就是瞒着吗……”
你不需要我是吗?他在心里想。
向边庭顿了一下,积压了一夜的情绪越来越重了:“我不喜欢,我不喜欢你拿我当个小孩儿,也不喜欢抓不住你的感觉,我讨厌你出事的时候我还这么被动,你出点什么事还需要别人来告诉我,我真的很不喜欢。”
他轻轻扯了扯嘴角,舌尖用力地顶了一下唇下的破口,轻声说:“既然你觉得用不着我回来……那就这样吧。”
多么情绪化的一句话。
这也是他跟贺宣在一起后第一次这么情绪化,说是发火都不为过。失控这个词在向边庭这儿很陌生,他从没因为什么人什么事情绪这么波动过, 记忆中也从没冲谁发过火。说来也是可笑, 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发脾气竟然是对着贺宣, 对着自己这么在乎的一个人。
越在意越容易受控,也越容易失控。
失控了, 话也说过头了,情绪收不住,即使到现在也还没落下来, 心跳得很快, 心口闷得喘不上气。
怎么能没情绪呢, 一晚上心都是提着的, 即使知道没出什么大事心里也还是不踏实。
“没必要。”
“不用。”
怎么就没必要了。
怎么就不用了。
向边庭把胳膊搭在脸上,舌尖控制不住去顶唇下的那处破口,越疼越要顶, 好像不把伤口弄疼心里的烦躁就无处宣泄似的。
贺宣把手机举在耳边很长时间都没放下来,电话那头早就没了声音,他耳边却好像还盘旋着向边庭嘶哑的说话声。
门口传来敲门声, 护士推着护理车走进来,提醒他要换药了。
贺宣看着手机屏幕, 点开通话界面又退出了,点进微信给向边庭发了两条消息。
眼下向边庭肯定还跟他爸妈在一块儿, 电话打过去肯定也没法好好聊, 现在不是聊的时候, 有些话也不是打个电话就能说清的。
向边庭没回消息, 护士帮贺宣换药的时候白钦和萧易阳来了。贺宣抬眸往门口看了一眼, 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情绪,但气压很低,白钦和萧易阳一看他这副状态就知道向边庭跟他通过话了,沟通肯定不愉快,闹别扭了。
他们两个都是过来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小摩擦肯定有,这种情况说起来比贺宣有经验,昨天向边庭那通电话打来,白钦就知道他们俩指定要闹矛盾。
关心则乱。
昨天晚上向边庭都急成什么样了,说实话白钦从没见过他这样,说话那么急,整个人那么慌。跟他讲完那天在酒吧发生的事,他又一句话都没说,那种情况下的沉默最难言明。
等护士走了,白钦才开口说了句:“瞒出事了吧。”
贺宣看了他们一眼:“你们说的。”
“昨晚上他电话都打到我那儿去了,还能不说么。”白钦说,“我都没见过他说话那么急。”
“是不是吵架了?”白钦问他。
贺宣没说话。
不用想也知道向边庭肯定跟他生气了,两个人要好好说了贺宣不会是现在这个状态。
其实在此之前白钦还不是真的了解向边庭,通过这件事他才发现萧易阳那时候说的话很对。向边庭跟贺宣是一类人,骨子里都很硬,有主见有气性。
他这次算是真切感受到了。
“怎么跟他说的?”贺宣突然问。
白钦说:“照实说,为什么伤的,怎么伤的,伤成什么样了,都说了。”
向边庭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很久,手机震动也没去看,直到他妈来敲门,喊他去楼下餐厅吃早饭。他按了按眼睛,起身去给他妈开门。
他脸色很差,嘴唇都起皮了。
门外的边瑜皱了下眉:“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没睡好?”
向边庭扯着嘴角笑了下:“我一睡酒店就认床您又不是不知道,昨天晚上还喝了点酒,头疼。”
“那你再睡会儿,睡个回笼觉。”
“不睡了,睡不着。”向边庭走去卫生间洗漱,“爸呢?”
“打电话。”
向边庭往牙刷上挤了点牙膏:“您先去吧,我一会儿就过来。”
边瑜走了,向边庭脸上的笑容也挤不出来了,刷牙的时候牙刷总是戳到嘴上的泡,嘴里出血了,吐出来的泡沫都带了点红。不知道是不是一晚上没怎么睡的缘故,感觉浑身哪哪儿都疼。
洗漱完向边庭换了身衣服,拿起了床上的手机。屏幕上有贺宣发来的消息,他垂眼看着,拇指在手机边沿轻轻蹭着。
——我没事,别担心。
——我不会让你抓不住我。
他没回,不知道要回什么。
不是想冷处理,是真的不知道该回什么。
情绪似乎还没散完,脑子还是乱的。
吃完早饭向边庭就跟他爸妈去机场了,在候机室坐着的时候看着贺宣发来的那两条消息,手指按着屏幕,在输入框里打字又删,删了又打,最后回了一句:我知道了宣哥。
上了飞机关掉手机,向边庭戴上眼罩就睡了,想暂时跟这个世界隔绝一会儿。
刚才生贺宣的气,现在生自己的气,两个都气。
贺宣说的话他不爱听,他说的话又好到哪里去。发泄情绪的时候感觉不到,回过神了就明白那句“那就这样吧”有多伤人心。他不是不知道贺宣是为了他,怕他担心才瞒着这事,不让他回来也全是为着他。
他不知道贺宣现在怎么样,伤得到底严不严重,他什么都不知道。
可还是话赶话地说了那么刺耳的话,那句话跟“我不管你了”有什么区别。贺宣向来情绪不外露,仅凭那两条消息向边庭根本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哪怕他打通电话来跟他吵一架,向边庭心里也能舒坦些。
话说开了,这件事才能得到解决。
不然以后这种情况还会发生。
对比贺宣的冷静,他的情绪化都显得有点可笑了,可能在贺宣眼里,他刚才那通宣泄也不过是小孩子耍脾气,听过就算了。
飞机落地了,两个小时的行程,向边庭竟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妈在旁边轻声叫他,他摘下眼罩,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窗外。
中午的阳光很刺眼,向边庭闭了闭眼睛,眼皮很酸涩。下了飞机他打开手机,消息挺多,但没有贺宣的。
第92章
今天下午向边庭要跟他爸妈去看个美术展, 看完美术展还有个慈善晚宴要参加,慈善晚宴跟美术展是联合举办的,美术展上的作品会在慈善晚宴上拍卖。
这天后来他跟贺宣都没再聊过微信, 也没打电话。所幸有其他事分散注意力, 不去想就不会陷入负面情绪里。不过一切都是暂时的, 一旦脑子空下来,低落和烦闷就会一点点漫上心头。
两个人之前也有过小摩擦, 那次向边庭是跟自己较劲,这次是跟贺宣较劲。其实他跟贺宣较劲和跟自己较劲没什么区别,到头来难受的还是自己。
明天就是向边庭生日, 但他完全忘了, 还是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到贺宣发来的消息, 才想起这事。
一句“生日快乐”, 零点时分发的。
彼此好像都没有刻意冷着对方,但关系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冷下来了,难以言说, 不知道该怎么打破。向边庭这两天陷在负情绪里,最挂心的还是贺宣的伤。
他回消息问:还在医院吗宣哥?
贺宣回:嗯。
向边庭看着手机皱了下眉。
白钦那天跟他详细说了贺宣的情况,跟他说没严重到那份上, 让他不要担心。贺宣还在住院观察,怎么能不担心。
贺宣又回了条:没事, 别担心。
还是这样安抚的话,贺宣还是没有要把话说开的意思。
这条向边庭没回复, 感觉说什么都没意思, 说什么两个人的关系都热不起来。
一段关系中只要有一个人冷, 那这段关系就不可能活泛起来, 性子冷没事, 心别冷就行。
贺宣之前跟他说过自己心冷,这次向边庭算是见识到了。
他看着手机屏幕,自嘲般的扯了扯嘴角。
吃早饭的时候,爸妈一人给他递了个红包,让厨师给他煮了碗长寿面。
他今天面色也不好,看着没什么精神。他其实已经把情绪藏得挺好了,本来也不是那种喜欢把情绪挂在脸上的人。然而人在最亲近的人面前终归是无所遁形,更别说向衡和边瑜已经知道他跟贺宣的事。
儿子有心事,当爸妈的都看出来了。
今天跟一帮朋友过生日,基本上都是高中同学,初中同学也有,人前几天就叫了,地方也订了,江临给他找的地儿,一栋双层大木屋,附带一个很漂亮的花园,里面该有的娱乐项目都有,可劲造。
向边庭情绪低到自己生日都忘了,自然也没什么心情过生日,但同学都是前两天就约了的,再没心情生日聚会也不能临时取消。
过生日怎么着也得提起精神来,向边庭心里藏着事儿,但面上一直都是乐乐呵呵的。下午四多点他们就玩起来了,一伙人在院子里烤肉,烤的肉串一盘盘端到向边庭面前来,油油的,烫烫的,还撒了孜然和辣椒粉。向边庭笑着说自己嘴破了,吃不了。
嘴疼是一回事,主要是没胃口。
“那你吃这个不辣的。”同学递了盘不辣的烤串给他。
向边庭伸手接过,道了声谢,拿起一串咬了一口,不辣的吃着也疼,他咬了两口就放一边了。
有人喊了声:“哎哎哎,你们少吃点儿,一会儿还有的吃呢,留着点儿肚子。”
沈泽从陈晔盘里拿了两串肉,手爪子被陈晔拍了一下:“要吃自个儿去拿,拿我盘里的干嘛。”
沈泽咬着肉说:“今天怎么没把你弟带了来。”
“问了,他说不来。”
“社恐呢吧,你弟跟你可真不像,没你脸皮十分之一厚,不像一个娘胎出来的。”
陈晔笑骂:“滚吧你。”
向边庭没过多久收到了条消息,陈煜发来的,祝他生日快乐,向边庭回了句“谢谢”。
之前向边庭当着一帮老同学的面承认自己谈恋爱了,今天生日却没见他对象来,陈晔心里一琢磨,肯定是大学里认识的,在异地呢,赶不过来。
院里屋里都是人,院里的在吃,屋里的在玩,向边庭坐在院子里的长桌前,安静地看那帮人说笑玩闹。他性格一直都不太闹,有时给人感觉还有点冷,他这样子大家都不觉得奇怪,因为他以前在班上就是这样的。温和好相处,但有距离。
向边庭从长桌上拿了瓶低度数鸡尾酒,小口小口地喝着。陈晔悠悠哉哉地凑过来,拿了盘生蚝往他旁边一坐,挑着眉问:“今天女朋友不过来?”
向边庭愣了一下,陈晔猝不及防来了个“女朋友”,他差点没反应过来。
陈晔起了个头,燃起了众人的八卦之魂,纷纷朝向边庭投去吃瓜的眼神。
向边庭总不能在这时纠正他不是女朋友,是男朋友,现在提这个,他今天晚上别想清净了。于是只能顺着陈晔的话回答说:“不来。”
陈晔用手背在他胸口拍了拍:“那可以排除咱高中的了,看来是大学同学。”
不怪陈晔八卦,在座各位都很八卦,只是只有陈晔敢起这个头。沈泽是因为知道向边庭那点事,不然他肯定冲在最前头,扒得向边庭底裤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