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传来小皇帝轻微的鼾声,阿日斯兰停止了哼唱小曲,轻拍小皇帝的手也顿住。
那双好看的绿眼睛盯着小皇帝的脸看了许久,然后起身坐好。
此刻他的脸上既没有什么纯真,也没有阴霾,只是平静的看着熟睡中的少年,眸中思量着什么。
看来之前的情报并没有错,中原皇帝不过就是一副空壳,真正的大权还在太后几人手中。想从小皇帝这里得到什么,几乎是徒劳的。
阿日斯兰摩挲着下巴。第戎近些年疲于内斗早就不复往日雄风,和亲也不过是下下策,想来无论是大业朝还是他们,都没以为区区一桩联姻就能彻底太平。
他名为和亲质子,其实也是第戎安插进来的一枚棋子,端看什么时候起到作用。
不过,他对小皇帝倒是没什么恶意。
阿日斯兰单手撑着下巴又看了一会儿祝宝棋,不怪他稀奇,草原上几乎没见过小皇帝这样好看的人。他们第戎人无论男女皆高大健壮,偶有汉人行商短暂停留,也没有几个能入眼,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阿日斯兰都以为汉人个个獐头鼠目,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亲近汉人。
真好看啊………
阿日斯兰越瞧越喜欢,尤其喜欢小皇帝那对小耳朵,看着就手感不错。
最终他还是没能忍住诱.惑,伸出手轻轻捏了捏祝宝棋裸露在被子外的耳朵,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软软的,还有那么一丝丝凉。
不知小皇帝做了什么噩梦,阿日斯兰忽然发现他的眼角落下一滴泪珠,正好被他接住。
阿日斯兰捻开那滴泪珠,又低头去看小皇帝。
祝宝棋在梦中十分痛苦,他浑身微微颤抖像是在忍受着什么,嘴里不停呢喃,阿日斯兰侧耳倾身去听。
“……为什么?”
“好疼……”
阿日斯兰一头雾水,眼看着小皇帝梦魇颤抖剧烈,他心头一动,又轻轻拍了拍被子,笨拙道:“不怕。”
“不疼了。”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安慰过人,因此做得并不算好,可是祝宝棋还是奇迹般地平静下去,很快又安稳睡着。
等到他再次醒来,屋外太阳西沉,可见这一觉睡了多久。
“啊!”祝宝棋跳了起来,“朕还没念书!”
他的动静惊醒了身边人,阿日斯兰睡眼惺忪坐起,看着还没清醒,凑过来极其自然的在祝宝棋脸上亲了一口,“再睡会。”
“不睡了不睡了。”祝宝棋起身穿衣,懊恼道:“尚春怎么也不叫朕起身?”
正嘀咕着尚春进来了,“陛下不急,书房那边传了话,说是让您好生歇着,今日不上课了。”
“昂?”祝宝棋挠头,“那,昭容没生气吧?”
尚春哼了一声:“他一个小小昭容,有什么身份置气?”
说着他抬眼又看到阿日斯兰没穿衣服的上身,捂着眼睛背过身气不过:“兰美人,您该起身服侍陛下穿衣了。”
阿日斯兰挑眉,于是懒洋洋起身,真的要给祝宝棋穿衣。
他浑身仍然□□,祝宝棋脸红摆手:“你穿好自己的衣服啦!”
说着赶紧扭过身自己跟衣带较劲,生怕再多看一眼。而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阿日斯兰嘴角扬起一个愉快的弧度。
他忽然发现,这样故意逗弄中原小皇帝真是很有意思。
小皇帝太可爱了。
“皇后……”
祝宝棋硬着头皮站在原处,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看着宁子蹇阴沉沉的脸,又恍然错觉自己是狗血故事里那出去偷吃被正宫逮到的负心渣男。
“臣听说,陛下今日在新人那宿了?”宁子蹇气定神闲双手环胸,倚靠着宫墙神色淡淡的问他,正宫气场非常强大。
“朕只是刚好乏了,所以就在兰美人那歇歇。”祝宝棋也想硬气,可他偷偷看了看宁子蹇的拳头,琢磨了下两人的武力值差距又怂了,把太后搬出来用:“他也是朕的妃子,太后说,朕、朕要雨露匀沾。”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话,宁子蹇嗤道:“哦?”
“雨、露、均、沾。”
他一字一句的往外蹦,语气幽怨嫉恨,显然十分不满他的行为:“后宫已经有三个人还不够?一个俘虏,凭他也配?”
祝宝棋心说这也能怪我啊,如果给我选,一个都不要。
意识到自己口气不太好,宁子蹇抿了抿唇,暗暗后悔一会儿,又说:“算了,计较这些也没什么意思。”
“本来……是想让你开心的。”
说着他上前牵过祝宝棋的手,轻声道:“随我来。”
“去哪?”祝宝棋冷不丁被他拉着走,下意识问了一句,一边想偷偷把手抽出来。
可是宁子蹇死死攥着他,五指交叉紧紧贴合,祝宝棋根本挣扎不得,只好由着他带走,心里纳闷到底要去哪里。
他们顺着上清宫一路前行,在后院偏僻处停了下来。推开宫墙上一扇不起眼的小门往里走,踏过一条小石子路,忽然眼前一片开阔。
皇宫太大了。大到很多地方祝宝棋都没逛过,即使再给他一年也未必能将皇宫全部摸一遍。许多宫殿因为常年无人居住又缺少打理,时间长了就成了荒地,比如兰美人住的延春殿。
祝宝棋不知道上清宫后头居然还有这么大一块空地,他看着眼前的空间有些发懵,不知道宁子蹇带他来干什么。
“这是我特意找人清理出来的。”宁子蹇回身笑道。
夏日夕阳余晖洒在他俊朗的面庞上,更显他剑眉星目,却又多了几分柔和。他看着祝宝棋的眼中柔情万千,没了往日在外的冷厉肃穆 ,好像天地间他只看得见一个祝宝棋。
“我知道你喜欢摆弄些农物,所以给你弄了这么一块地,还让人挑了些种子过来。”
“你想种什么就种什么,就算养鸡养鸭都可以。”
那一瞬间,祝宝棋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他努力稳住心神,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皇后,皇后带朕过来,为的就是这些?”
“朕没说朕喜欢种地。”
他是慌张的,不知道宁子蹇是不是看出了他的身份,怕这些都是陷阱。
“别怕。”宁子蹇温柔的托起他的脸,直直的看进他的眼睛,真诚的说:“相信我,我是真心的。”
“你不用担惊受怕,我……什么都知道。”
他什么都知道的。
祝宝棋瞪大眼睛,愣神许久,然后哑着嗓子问:“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很多很多,以后会慢慢告诉你。”宁子蹇喃喃道,“我什么都不求,只想求一个机会。”
“原谅我,好吗?”
祝宝棋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心里只有被揭穿身份的疑惑和惊惧。毕竟宁子蹇算是全书的主角,心思深沉心狠手辣,即便是他的两个小受也不一定能完全猜透他的心思,更遑论自己这个炮灰。
他想做什么?
祝宝棋满脑子都想着这些,根本没仔细听他说了什么。
不过,得到一块地的祝宝棋确实很高兴。他蹲下|身用手抓起一把土捏了捏,又凑到鼻子前闻闻,土质很好,非常适合种植农作物。
宁子蹇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他什么都准备好了,甚至还有一把专门以祝宝棋身量打造的小锄头,不轻不重刚刚好,用起来非常顺手。
“如何?”宁子蹇弯起唇角,自得的讨要好处:“陛下可还满意?”
祝宝棋点头,围着那块地绕了一圈,满意极了。
在短暂的震惊后,他缩头乌龟似的假装无事发生。既然宁子蹇不肯说他为什么发现自己的身份,那他也不用太较真,反正这个位子迟早都是宁子蹇的,那身体是真的祝宝棋还是假的都不重要,反正就是个炮灰而已。
“现在是夏令时,可以种很多东西呢!”祝宝棋高兴起来,“这里种些萝卜丝瓜,那块地拿来栽稻子,一年两熟。”
“再留点地方种小菜,然后可以拉个简易大棚,这样天冷也能有小菠菜吃!”
“还可以养鸡鸭猪,这样天然饲料也有了!”
如果不是条件受限,他甚至还想嫁接试一下新品种。来一趟古代,不把专业利用上总觉得亏大发了。
宁子蹇在旁一直静静地听着他说话,眼里盛满了宠溺,他一言不发就这么凝望兴高采烈的少年,心头那一块无人触及的角落愈发柔软。
祝宝棋起初还有些拘谨,后来慢慢放开了,甚至顾不上一身昂贵的丝绸龙袍沾上泥土,忙着研究各个区域栽种什么才能不浪费这块地。
一直到天色黑暗,他才依依不舍的跟着宁子蹇回去。
那一块地的出现也让祝宝棋对宁子蹇生出些感激,一路上两人熟络不少,虽然祝宝棋仍然心里发憷,面上却能自如的与他说话了。
只是他还不能适应宁子蹇那过分深情的凝视,只能逼着自己转移注意力,不去接话茬。
宁子蹇有些失望,但他也知道不能逼太紧。这个时候的祝宝棋才刚到这里不久,小兔子似的谨慎又胆小,他看着呆笨,其实内里聪明着呢,如果贸然说太多他一定会起疑,说不定会躲得远远地,再不肯露头。
不着急的。
宁子蹇在心里宽慰自己。既然上天给他重来一次的机会,就是许了他弥补遗憾,他还有很多时间慢慢开解,直到祝宝棋再次爱上他。
不会有意外的。
他笃定的想。
那一晚,宁子蹇终于在上清宫宿下了。当然,还是什么都没发生,他还记着曲问寒的警告,就算心里痒的不得了也不敢乱碰。
可是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边,他难免心猿意马,想着祝宝棋身体不叫,好容易熬到半夜才勉强睡着。
而一.夜好眠的祝宝棋第二天醒来准备上朝,扭头才发现宁子蹇顶着一张发青的脸起身,眼下还有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知道没睡好。
“皇后,你昨夜没休息好吗?”祝宝棋忍不住问他。
怎么说人家也送了块地给他,出于礼貌,祝宝棋当然要礼尚往来的关心一下。
“……有蚊子。”宁子蹇一脸怨气,顺便瞥了一眼祝宝棋的脖子。
祝宝棋一脸困惑:“啊?”
不能吧?
他寝殿里到处点了熏香,床帐四角还挂着驱蚊的药囊,穿越来一个月他每晚都睡得很轻松,哪有虫子?
宁子蹇轻咳一声,心虚的穿上外套说:“我去练剑。”
说着他拎着佩剑推门而出,背影颇有点落荒而逃的意思。
他前脚刚走,尚春就带人进来服侍了,早朝还要按时去,就算只是去当个吉祥物,他也一天不落。
今天的早朝上,文武大臣们照例吵成一团,祝宝棋在龙椅上困得偷偷打哈欠,左脚右脚不停的换位子,甚至还偷偷地伸了懒腰。
又有人出来参了太师的本,指责他放任家中奴仆当街行凶欺压百姓,打死了一个卖鱼的老者,气焰之嚣张令人愤懑,这一切都要太师来担责。
应太师对此不屑冷哼,表示那卖鱼翁是自己年迈情绪过激才死于心疾,与他有何干系?这分明就是小人想借机针对他。
祝宝棋在上首处把下面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忽然想起这一段剧情在原著中挺重要。最近他忙着跟后宫那几个人周旋,差点忘了正剧。
应家势力越来越大,行事也开始暴戾,已经在民间引起了不小的反面情绪。而其他势力自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一个机会,暗地里布局引应家入局。尤其是那些盘桓在京城百来年的士族集团,他们早就想拉应家下马了。
可惜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忙于内斗一时忘了还有个兵权在握的宁子蹇。
他渐渐走神,连下面什么时候安静的都没发觉。
太后见他们吵得不像话,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她是应家人,自然要维护自己的母族,装模作样的斥了太师几句,将这件事轻轻揭过,大有大事化了的意思。
田氏兄弟不服,冷笑着当众嘲讽太后牝鸡司晨,陛下眼看就要及冠,该着手还政于他,一介女流还妄想染指前朝。
一石激起千层浪,太后勃然大怒,自珠帘后走出,指着田氏兄弟大骂荒唐,要将他们革职下狱。
尚春在一边隔岸观火,忍不住露出讥讽的笑,与堂下某个人交换了个彼此心知的眼神。
田氏兄弟压根不为威胁所动,扔下官帽拂袖而去,随着他们离开,朝中几乎有一大半的官员纷纷跟着他们二人出走,偌大朝堂瞬间空荡荡的。
这是第一次士族集团正面和外戚较劲,刺激。
祝宝棋奔赴在吃瓜第一线,浑身舒爽。
忽然一道视线看过来,他低头一瞧,正好看到宁子蹇意味深长的笑。
他心里咯噔一声。
下朝后,祝宝棋照例去陪太后用膳,然后去书房跟着乔双玉学习。
乔双玉早已等候多时,抬眼见了他后微微一笑,起身行礼后上下又打量了一番,欣慰地说:“陛下今日神清气爽,想必昨日休息的很好。”
“还行。”祝宝棋想到令人头疼的宁子蹇,含糊的应付了一句,从桌子上拿起课本。他昨天下午翘课,差点都想不起来上到哪里了。
乔双玉跟着坐下,状若无意问:“臣听闻,今日朝堂上似乎不太平?”
“是啊。”祝宝棋点头,也没拿他当外人,索性直说了今天的见闻,客观陈述仿佛就是个看客,没有半点身为皇帝的焦虑。
乔双玉眼睑低垂,略一沉思后道:“那,陛下是如何想的?”
“朕?”祝宝棋挠头,脸上憨憨的:“朕能有什么想法,一切都听母后的。”
乔双玉深深地看着他,忽然摇头说:“陛下不必妄自菲薄,臣相信您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真没有。”祝宝棋嚷嚷,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咱们继续上课吧。”
并不是他非要故意装愚钝,只是这些事本来就不该由他插手,人家派系斗争,他一个外人去掺和不是送死吗?
乔双玉想说什么,见祝宝棋已经翻开课本,随即也跳过了这个话题。
其实他真的只是想听听他的想法而已。
田家向来是京中几大家族的领头人,和乔家也颇有往来。没进宫前,乔双玉和田二公子也算来往密切,甚至还差点与他的小妹定亲。他们这些古老的世家彼此都是沾亲带故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也算一根绳上的蚂蚱。
前世他们同应太师的关系就不好,当时太师也是遭到了田氏兄弟的弹劾,乔双玉作为士族关系链中的一环,自然也要为自己的大本营添一份力,在背后没少出谋划策,想借此机会削弱太师的气焰。
就在矛盾逐渐白热化的时候,小皇帝站了出来。他给了宁子蹇抄家的大权,不顾太后反对,将太后气得病倒后将吏部大印交到他手里,力挺他放手彻查。
宁子蹇雷厉风行,当天就带兵闯进了吏部,将原先的吏部尚书当场革职,换上了自己的心腹,开始了对应家上下的盘查。
这一查下去,便将应家十几年来做过的所有事都翻了出来。凭宁子蹇一个人的本事当然是做不到的,里面还有田氏兄弟和尚春的推波助澜,而宁子蹇暗地里也的确有与他们联手的意思。
于是,那些被太师掩盖下去的陈年旧事逐一被翻了出来。大到贪污西南赈灾款十万两,小到家仆谋财害命,桩桩件件加起来总共百来件,大理寺忙得人仰马翻,不得不加班加点整理文书,吏部大牢更是塞得满满当当。
这件事虽然没有真正波及到太后,可应家的根基大伤。能叫得上名号的年轻子侄几乎无一留存,流放的流放,杀头的杀头,一时几乎找不到能担大任的新人。如果不是应棠在宫中躲过一劫,怕是也要被连累流放的。
经此一事,应家算是颓败了。之所以还能喘气,不过就是因为太后还健在,所以不能完全拔除干净而已。
这当中看似是宁子蹇出了大力,其实真正的源头在祝宝棋身上。如果不是他与太后闹翻,极力在朝堂主张彻查,还将吏部交由他掌管,想要扳倒应家绝非易事。
可是现在……
乔双玉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正在认真读课文的小皇帝,心中拿不定主意。小皇帝好像打定主意不管现在的烂摊子,那……前世宁子蹇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才让他下决心与太后闹翻呢?
和前世截然不同的走向让乔双玉疑惑,却又不能直接问出口,只能将那些话压下,专心上课。
下午睡完午觉起来,祝宝棋才起身就听福顺说兰美人来了,他坐床边回想了几秒才清醒意识到谁是兰美人。
“兰美人?”祝宝棋懒洋洋的吃了口沙冰,又说:“让他进来吧。”
没多久,一道高大的人影出现在寝殿门口。
阿日斯兰一见祝宝棋就笑了,绿眼睛里写满了喜悦,两步上前就要拉他。
尚春轻咳一声,提醒道:“兰美人,您还未向陛下行礼。”
“免了吧。”祝宝棋出声道,“兰美人初来乍到,对宫里的规矩还没熟悉,慢慢来。”
尚春不免又开始嘀咕:“陛下您也太宠着他了!这样下去成何体统?”
祝宝棋假装没听见他的自言自语,笑着张罗阿日斯兰坐下,看他额头布满了汗珠,叫福顺拿了湿布巾来亲自帮忙擦干,又问:“这么热的天不在自己宫里歇着,大老远跑来作甚?”
阿日斯兰憨憨一笑:“想你,就来了。”
祝宝棋闹了个大红脸,将湿巾递给福顺,转头就看到阿日斯兰正紧紧盯着桌上水晶碗里盛着的冰沙好奇观望,表情宛若一个天真的孩童。
“想吃吗?”祝宝棋笑眯眯的托腮,把水晶碗拖到他面前,又对福顺说:“去御膳房那边再要一碗,多放些红豆沙。”
阿日斯兰凑近闻了闻,惊奇道:“凉的。”
“是冰。”祝宝棋解释,一边拿着银勺往嘴里松了一口,一股凉意自舌尖直冲脑门,再从喉管下滑到胃部,在这样炎热夏天爽到灵魂升天。
在古代,这种消暑的冰只有富贵人家消受得起,祝宝棋贵为皇帝,就算无权无势,可这点享受还是不亏的。他又根据前世自己的口味,在冰里多加了些小料,诸如豆沙芋头银耳,既能解热又能饱腹,就连太后都赞不绝口,直夸他聪明。
阿日斯兰在草原上哪里见过这些,见祝宝棋问他,高高兴兴的要吃。却是直接从祝宝棋手中接过了银勺,从水晶碗里大喇喇的舀了一勺,毫不避讳的送入嘴里。
“好吃。”
在冰沙入口的一瞬间,阿日斯兰的眼睛微微睁大,而后又缓缓眯起,像是在回味享受,而后又伸着舌头舔了舔勺子上遗漏的一小块芋泥,眼角余光始终盯在祝宝棋身上。
祝宝棋脸上彻底架不住了,他捂住脸不敢再看。真不怪他定力不足,应该没有哪个正常人能抵挡得住这种攻势吧?
尚春在旁无声的翻了个白眼,暗骂草原来的狐媚子惯会勾人!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
正当祝宝棋着急挪开目光的时候,冷不丁一勺冰沙递到了嘴边。
“你吃。”阿日斯兰凑过来,左手举着勺子笑眯眯的说。
祝宝棋身子猛地后仰,连连推拒:“不用了,不用了……”
“吃嘛~”阿日斯兰坚持要喂他,见他往后退,高大的身躯也跟着往前凑,几乎把娇.小的祝宝棋整个人拦在怀里,强势不容拒绝。
祝宝棋被困住手脚,不得不张嘴接住,生生给喂了一嘴冰。
“乖。”阿日斯兰非常满意,低头在小皇帝嘴角处亲了亲,褒奖般低声道:“甜。”
狐媚子!
狐媚子!
尚春简直没眼看。他对小皇帝的确没什么主仆情,可到底服侍那么久,怎么说也是看着长大的,最近他摔了脑子后性情大变又格外乖巧疼人,让从没享受过天伦之乐的尚春有了一点点养孙子的乐趣,看阿日斯兰便不那么顺眼了。
“不吃了。”祝宝棋强作镇定,试图推开身前的人,结果一伸手触到的是对方坚硬结实的胸大肌。
手感……还挺好。
就在两人拉拉扯扯的时候,一道冷冽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们在做什么!?”
祝宝棋一抬头,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坐正身子,像个被抓奸的渣男。
“皇后……”
宁子蹇眉头紧皱,一双幽深的凤目中酝满怒气,盯着阿日斯兰的手几乎要冒火,咬着后槽牙冷冷问:“十二王子?”
阿日斯兰跟着回头,见到宁子蹇后也是一愣,眼里闪过一丝兴味,而后又笑了:“大将军。”
“你们认识?”祝宝棋赶紧转移话题,生怕宁子蹇忽然发疯。
宁子蹇没有回答。
“认识。”阿日斯兰乖巧点头,用着生硬的汉话给他解释:“我们,眉目传情,战场上。”
祝宝棋:“……!!!!”
什么!???
这又是什么惊天大瓜!
原著没有这一出啊!?
宁子蹇不是已经有两个小受了吗?怎么在塞外还能勾搭???
尚春也瞪大了眼睛,一脸“还能这样”的震惊表情。
宁子蹇气得脸都绿了,开口骂道:“你放屁!”
“不会说话别学人乱用成语!”
接着他生怕祝宝棋误会,也顾不上生气了,着急道:“我跟他没有私情!他……在战场上与我对阵,我们打了三天三夜,我对他绝无任何瓜葛!”
“正是。”阿日斯兰笑眯眯的点头,“我,赢了。”
宁子蹇上前把祝宝棋从他怀里扯出来,生怕祝宝棋被骗,又说:“此人阴险狡诈,陛下你莫要被他骗了!”
尽管他表情看上去很严肃,可惜祝宝棋重点全不在此。
一个是战功赫赫年轻英俊大将军,一个是草原领兵天真烂漫小王子。战场上他们是对峙两军的敌人,私下里却又能坐在一个帐子里谈笑……
还挺好磕?
作者有话说:
年轻人,什么都磕只会害了你。
神仙打架,我等凡人只能在旁装死。
宁子蹇深吸口气,端出皇后的架子冷声道:“兰美人,你既入宫,见到我为何不行礼?”
“行礼?”阿日斯兰微微疑惑,“我,不会。”
闻言,宁子蹇讥讽一笑:“不会?”
“看来是内务府的人不上心。本宫马上就命他们多派几个嬷嬷过去,务必要好好‘调.教’美人,莫要丢了你们第戎的脸面。”
“我只听,夫君的。”阿日斯兰看向祝宝棋,翠绿的眼中说不出的委屈。
祝宝棋被蛊惑了,也觉着美人可怜,忍不住跳出来求情:“皇后,兰美人背井离乡初来乍到,孤身一人在宫中实在不易,朕觉得,不用对他那么苛刻。”
宁子蹇咬牙,“这么快就护着他了!?”
“他人高马大,哪里看着可怜!?”
祝宝棋回头,看了看兰美人健硕的胸肌,又瞅了瞅解释的大臂肌。虽然……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