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我会继续改变这天下,或许需要很长时间,很多的心力,很多性命,但这就是历史的车轮,我不想看他一次又一次地在王朝兴衰里空转,不想就和你们一样,去效忠这样的王朝。
我有我的路,从今以后,我们便是陌路人了。
我会记住你们,会想念你们,但,仅此而已了。
这世道给我的痛,我会如数奉还,无论它是来自南朝,还是北国。
你和元宏在天上看着,可不要生气啊。
夜风越来越大,萧君泽伸出手,试图想要星辰来定位一下气球所在的位置。
而这时,突然一阵急风,将油筒的火焰吹得忽明忽暗,气球下渺小的吊篮,更是像个铃铛一般,来回摇晃。
那种剧烈的震荡,仿佛下一秒就要把人甩出去,元恪死死抓住绳索,念起了佛经大悲咒,他目光绝望,似乎已经在提前给自己超度了。
萧君泽也有没遇到过这种场面,刺激之余,又有些庆幸,还好没有把魏贵妃也带上来,要不然可真麻烦了,毕竟这吊篮上可是没有降落伞的。
那边,元恪已经念完了两套佛经,语气里带着哭声,祈求道:“陛下,上仙!求您告诉我,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是天宫还是月宫,我虽有些的错处,但真没有做大恶事啊,求你收了神通吧……啊啊啊——”
大风越来越烈,气球已经飘上云层,在云海之上遨游,元恪虽然被惊得不能呼吸,但这里的寒冷和缺氧已经让他头脑无法反应,而这时,油筒上那被吹散的热烟,终是不能给气球提供持续的升力,开始缓缓下降。
萧君泽看着山下的河流,想把它和自己记忆中的山川地形对上。
但如今是公元五百年的古代,山野间连点灯火也看不到,江河之上更没有亮灯的船舶,所以,他也看不出什么山川起伏,但有一点,他却明白,风向变了。
在吹了一阵子的西北风后,风向又变成了东南风,带着热气球一路向北而去。
萧君泽忍不住感慨,果然,不出意外地,出意外了。
只希望不要离人烟之地太远,否则他可不好回家了。
飘了一晚,在太阳将出东出时,这热气球便开始寻着位置降落,萧君泽明白,这一夜之间,气球能跑的距离并不会太远,可能在洛阳周围数百里的地方。
这样的事情就很烦人,他现在是一点不想在这破北朝待了。
气球的热气渐渐减少,降落在一片的不知名山谷间,萧君泽一天两夜没睡,已经非常困倦了,但他看了一眼周围环境,还是拿出火折,指挥着已经冻得快傻掉的元恪将这热气球收拾收拾聚拢,然后将它点燃。
温柔的火光跳跃,热气蒸蒸,元恪终于感觉到温暖,一时热泪盈眶,恨不得钻进火堆里。
萧君泽转身,在山林一番寻觅,很快提来一只野鸡,指挥着元恪拔毛掏脏后,用树叶裹了,包上泥土,放进火堆里。
元恪也不矫情,听说要放血,便一口咬住了野鸡脖子,痛饮其血,他已经渴得不行了。
萧君泽清点了一下身上的弹药,伸手摸了摸右肩,那里还在剧痛,却已经比先前轻了许多。
他的体质在恢复力上,可以说是满点了。
太阳升起时,元恪拿着树棍把泥土包裹的野鸡刨出来,敲开后,一口没敢动,恭敬地献给萧君泽——在看过云海,又见过天地后,这位年轻人已经对自己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他是长了什么样的胆子,敢谋害这位能驾驭雷霆、云雾的神仙的?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中了什么样的迷瘴,要如此对待一位下凡的仙人?
何等的无知无畏!
他甚至很难想像在看到萧君泽升天之后,洛阳城中的人们会传出何种神话,一想到这里,他心中苦涩之余,又忍不住苦中作乐地想,或许我已经在史书里成为给上仙牵马驾车的仆人,鸡犬升天,或许也不亏?
萧君泽快两天没吃东西,吃了两个鸡翅和鸡腿,已有八分饱,便没有再食。
而元恪看他不准备再吃了,便把剩下的肉和骨头都吮得干净——他也快两天没吃东西,这简直是他吃过最美味的东西了。
休息之后,萧君泽寻着山谷间细小溪流,寻觅着出路。
好在这里应该是的一个小丘陵带,周围的山并不高,估计还在淮河一带。
然而,他们才走不到半个时辰,天上便落起雨滴。
深秋的雨,按理不会太大,但却伤人,萧君泽寻觅着避雨的地方,有些后悔没有补习些野外生活知识——他对野外的一些常识都是从那些野外UP主那学来的,平时看个乐呵,真要说用,还是远远不够的。
同时,他把已经裹了两层油纸的子弹重新封好口,若是被水打湿了,在这深山老林,他能不能出去,便要打个问号了。
“真是诸事不顺。”萧君泽心情越发烦躁,元恪跟在一边,不敢说话。
他如今只是一个小跟班,没有他说话的份。
雨越下越大了……
萧君泽寻了半响,也没见着什么可以避雨的地方。
便指挥着元恪摘了些松枝灌木,在一棵倒塌的树下搭了一个人字棚,暂时躲避雨水。
但,还没有把身上的衣服拧干,元恪突然呆住了。
萧君泽顺着的他的目光望去,便见到两只圆圆的耳朵,从树林中探出。
正在把前爪小心放在落叶上的华南大喵面庞圆润,体态优雅,与两个人类打上照面后,六目相对,气氛几乎凝固地要冒出烟来。
元恪惨叫一声,爬起来就跑,路上滑了一跤,但他根本没有停留,像兔子一样敏捷地蹦了起来,明明是一瘸一拐,却跑得更快了。
而另外一边,萧君泽还在与那老虎对持。
华南大喵在后世是保护动物,也是萧君泽最喜欢猫猫,但显然,对方这时候还在戒备,观察这个不怕他的两脚兽。
萧君泽则抬起了手,他的枪里只剩下一发子弹了,也不知道有没有被水泡到,若是这发中不了,很可能便要交待在这里了。
更难受的是,他担心子弹泡水,放在兜里还加了两层防水,一时半会,根本换不了子弹。
果然,人不能太自大,等他回去,一两年之内,还是不要这样浪了。
不然,可能就浪没了。
原来,真到了生死关头,我还是很有求生欲的啊!
他忍不住笑了笑,终于,作下决定,按下扳机。
“砰!”
一声巨响,老虎一声怒嚎,无比迅捷地扑来,但那子弹却比它更快,后发先至,一枪自右眼而入,瞬间,脑花四溅,那巨大的身躯在挣扎了一会后,倒地不起。
萧君泽有些晕眩,这两天真太累了,他的伤未痊愈,在雨水下,背后的刺痛更加明显了。
“真狼狈!”萧君泽低声笑了自己。
他在原地等了一会,元恪并没有回来。
好吧,损失仆人一名。
他疲惫地坐在原地,用老虎的脂肪点了一堆小火,想恢复一点精力。
但过了一会,反而越发疲惫,他伸手一摸额头,发现烫得惊人。
……糟了!
忘记这身体还有一个讨厌的特质——只要淋雨,就必会发烧!发烧就必会昏迷,昏迷就必会被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捡去。
“草!失策了。”萧君泽心下大惊。
一时间,他也不急着往什么地方跑了,而是提起精神,不再寻找人烟,而是返程寻找起周围的虎穴,老虎刚刚死,一般的野兽不敢进去,至少那是安全的。
上苍啊,饶了他吧,他再也不乱浪了!
雨还在下,他额头越发滚烫的温度,却完全无法温暖越加冰冷的心。
都是这些年过得的太顺了,所以才会一再进退失据,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
等这次回去了,我一定的听青蚨的,绝不再随意让自身处险境,明明对自己这见鬼的身体有点数的,他是怎么会这么大意,连个雨披都不带的啊啊!
哪怕把气球烧掉时,留下两米当帐篷呢?
后悔,问就是后悔!
山间秋雨泥泞,又没有路,极为难走,他又不是专业的野外达人,找了半天,都没有见着老虎巢穴。
可能是体力流失太严重,他走在一处不高的山坡时,脚下一滑,便滚倒在了那灌木丛中。
脚踝一阵剧痛,让他本就嗡嗡的脑子更要无法运转了。
不行,不能倒下,他勉强起身,至少要找到一个避雨的地方,否则万一这天气没人来捡他,怕是就是真的凉了……
就在他心中焦急之时,不远处的的灌木丛中似乎有些声音。
他凝视细听后,顺着那声音的方向仔细观察,居然灌木之后发现了一个半人高的狭窄洞穴。
一时间,他心中狂喜,也不管身体难不难受,一步一个脚印地挪移过去,将那灌木掀开。
一只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黄黑条纹小猫咪闭着眼睛,正在嗷嗷叫着,刚刚的声音,就是它发出来的。
萧君泽心中一松,心说这母老虎也藏的太好了,他弯腰钻进去,将湿透的衣服脱下,尽力拧干,摊在一边,然后霸道地抱起那种暖烘烘的小猫咪,不顾它的挣扎,倒在角落里,闭上眼睛。
没办法,他太累了。
无论是亲人的离开,还是这两天的不眠不休,如今的发热,都让他这韧性极强的身体快到了极限。
不知过了多久,萧君泽睁开眼睛。
他是被疼醒的,胸口针扎一样地痛,让他不得不在疲惫中睁开眼睛。
却发现那只小猫似乎是饿了,本能的地寻找着奶源,咬在了他的胸口,又扯又抓地,难怪那么疼。
萧君泽头上冒出两行青筋,把小猫咪扯下,看到衣服还是湿润的,知道的并没有睡太久。
他拿从腰带上抽出几根丝线,拿出一颗纸壳弹,折开纸壳,将火药与燧石用泥土包裹,挂上丝线,在洞口做一个触发式的小陷阱,又用树叶接了些雨水,自己喝了几口,看小猫焉焉的,便又给它喂了两口水,便又倒回去休息。
他头还在烧,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再醒过来时,他感觉自己恢复了一些力气,一时心中惊喜,觉得这一劫大约是快过了。
很想再休息片刻,但腹中的饥饿却让他明白,不是休息的时候。
好在,雨势已经小了许多,萧君泽也不准备离得远了,而是在洞口潜伏着,看能不能有什么猎物主动上门。
可守着守着,他却不知怎么,又闭上眼睛。
迷迷糊糊地,他感觉自己似乎又回到那个做视频的自建房,倒在血泊里,身边的手机亮了又灭,出现了数不清的未接来电……
是不是要回家了?
那可真是好事啊,这鬼地方,我可真是不想来了。
可身体似乎又飘了起来,他看到十多岁的“自己”正凄惨被压吊在一处别院床上,周围挂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肚子鼓胀,像是要临盆的妇人,但身前和身后却有两个高大的男人,将“自己”挤在中间,面前的男人还抬高他下巴,仿佛在赏玩他的神情……
“草!”萧君泽被骤然惊醒,朦胧中却发现面前真有人摸着自己下颚,似乎在看什么。
一时间,阴寒的感觉似乎从尾椎真冲天灵,他一时分不清梦境现实,所有的潜力在那一瞬间爆发,手肘反射性地盘住面前人的脖颈,一拉一扯间,就要把他颈椎扭断。
然而,这几日的折腾让他的体力下滑过于快了,这用力的一扭间,虽然是听到了正骨的特有的咔嚓声,却还是没有更大力气把这条包裹在血肉中的脊椎扭断。
而对面的人显然也反应过来,一手推开少年,一拳就要打下去,但却对方那虽然有些泥泞,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的面庞上停下来。
萧君泽也终于看清了面前的男人,他一身猎户打扮,十七八岁的模样,前额的乱发编成两溜小辫子,和其它长发同样束起,眉眼冷俊有神,蓝色的眼眸里却带着的一点怒气,有些不悦地收回手。
萧君泽看到他左手拿着一个葫芦,摸了摸嘴角,疑惑道:“酒?”
“我看你倒在地上,身上又凉,便给你喂了两口酒,暖暖身子。”他冷哼一声,“你们这些贵人,当然是不屑说谢,怕我弄脏了你们。”
萧君泽深吸了一口气,将一边的发带扯了过来:“是我鲁莽了,还请见谅,这带子是丝绸做的,还能值几十文钱,能将你那斛酒卖给我么?”
“已经没有了。”那年轻男人将手里葫芦递给他,“你刚刚虽然睡得浅,但喝得却很快。”
萧君泽接过葫芦,摇晃了一下,发现其中确实是没有酒了。
“那有吃的么?”
“我上山捕猎,还没有捕到猎物,”他迟疑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饼,撕了一小块,递给他,“只有这些,剩下的,我还要走回去。”
萧君泽接过那带着体温的半块饼,道了声谢,咬了一口,然后便有些尴尬地住口。
他咬不动,家人们,他居然咬不动!
于是低头仔细地看了看,这饼应该是用麦麸掺着一点面粉做的,至于加了多少面粉,萧君泽觉得必然是是超过一成,不然很难硬出这种可以砌城墙的质量。
那男子似乎也看出他的尴尬,一时笑了起来:“你们当是没吃过这些吧,需要用水泡软了吃。”
萧君泽点点头,却已经不准备去死磕那半块饼,这时,那只小猫咪可怜兮兮地循着气味,爬到他身边,用极虚弱的声音软轻地叫了两声。
“这小虎虽没有几两肉,但也给暂时垫垫肚子,”那年轻人顿时有些惊喜,“我去寻些柴禾。”
萧君泽摸着小猫的手顿了顿,看着这个暖烘烘的小火炉,不是很想恩将仇报,于是他低声问道:“这位壮士,你可否带我下山,略做休整,不必担心此行无所获,离此地不远,有一大虎,毙于山间,当能剥皮收之。”
“怕是不行。”他摇头道,“我先前已经去过那处,那老虎已被人剥皮,这两日间想是有其它野兽路过,已将它吃得所剩无几,那剩下的几根虎骨我已经拾缀好,放在那了。”
他伸手一指,旁边背篓里已经放着还算新鲜的骨头。
“不过你说得不错,有这几根虎骨,倒也不算白来。”他伸手扶起这少年,“你还能走么?”
“不能,你能背我么?”萧君泽期盼地看着他。
那男人沉默了一下:“若是无雨,自然可以,但如今山路湿滑,若我背你下山,极易出事。”
萧君泽也明白这一点:“那你扶我下山可好?”
对面的男人有迟疑:“你伤势未愈合,不如在这暂候,我去给你寻些吃食,等到歇息好了,再行下山吧。”
萧君泽微微一笑:“你不想带我去你那住处?”
那男人轻叹一声道:“公子,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但山野之人,不懂礼数,怕是会冒犯了您,还是等你好些,再去寻觅家人。”
“好吧,”萧君泽耸耸肩,“你说得有道理,对了,请问这里是何地?”
“这里是洛阳之南,桐柏山中,靠近东荆州,离司州极近,是南朝与北朝边境,”他答道,“这边小河顺之而下,便是汝南郡。”
萧君泽想了一下这个位置,略略松了一口气,还好,偏得不是很过分,居然又回到了元宏当初在外病重的地方,虽然又往西北边走了一点,好歹只要转个方向,便能去到襄阳的地界。
也不知崔曜他们急了没有。
那虎皮被剥走了,难道元恪后来又回到了营地那里?
也不知他死没死。
他死了自然万事皆休,若是没死,说不得便会领兵前来搜山,还是得早点离开才是。
“那你齐人,还是魏人?”萧君泽好奇地问。
“我……”他的语调有些低沉,“以前,算是魏人吧。”
“现在不是了么?”萧君泽有些明白了,“你是逃入了山里,当了山蛮,所以你不想我去到你的村落,怕被其它的官吏知晓,前来催税,可是如此?”
他眸中有些惊讶:“虽不全中,却也不远,公子倒是聪慧。”
“好,我也不去你那村子,”萧君泽轻叹息一声,“你那边有母羊么,帮我找一只过来。”
那青年被惊道了:“这,你哪吃得下一只羊?”
“这只小老虎,再不喝奶要死了,”萧君泽已经看出面前的少年虽然心志坚定,未被美色所迷,但却很有正义感,于是笑道,“它救了我一命,当然不能让它死去,你帮我找来,我送你这个。”
他从腰带里拿出一个药瓶:“这是药丹,能治百病,一颗,能买一百只羊。”
对面的少年眼睛一亮:“是那种对金创之伤有奇效的药丹么?”
“正是。”萧君泽将小巧的药丸放到纤长的掌心,“这个给你了,快些去吧。”
少年一把接过药,飞快转身,但又忍不住回头:“你,你把这么贵重的东西的送给我,不问我的名字么?”
萧君泽微微一笑:“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那瞬间,少年怦然心动。
他转身一路飞奔。
不到一个时辰,便去到一处修筑在悬崖峭壁之上的村寨。
“桓统领,”走入村寨,他眉宇再无刚刚的谦和,几名身着皮甲的同伴来到他身边,“先前你要兵刃价格,我同意了!”
桓轩从寨中走出:“那可太好了。”
“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条件。”少年眸光锐利,“劫杀元魏宗族后,你要助我,在这桐柏山中建寨。”
“你先前不是在周围山中打探过了么,”桓轩微笑道,“山野无主,君可任选。”
“多谢统领!”少年微笑,“既如此,还请帮吾寻一只母羊,我等草原而来,需要母乳入酒,以定盟约!”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桓轩虽觉得有些麻烦,还是立刻让人去办,这时节的羊乳不太好找,但桓轩的寨子够大,到底还是寻到了。
很快,母羊牵来,少年与桓轩饮酒为盟,同时还以做纪念为名,把这只母羊牵走了。
桓轩不知为何,觉得有些亏。
第162章 记住了
山里,等那位猎户走了,萧君泽略微松了一口气,拖着咬住他衣角的小老虎,飞快退回陷阱之后。
然后飞快把已经打空的左轮装上新弹,这才微微有了些安全感。
刚刚他是真的很慌,穿越过来到今天就没有一次那么慌过——不是他自夸啊,如果当时那人当时真贪图他的美色,他可能真要的吃亏了,因为那时无论是体力还是武器,都在他最低谷的时候。
他甚至都在想,对方是要带他回住处,还是在老虎洞里凑合着睡一晚,以及睡完之后,该怎么把他灭掉了……
倒不是他多心,而是他这身体确实有这资格。
所以,那少年最后居然还君子地离开,倒让他的心出了不少好感度。
可能是喝了两口酒,萧君泽觉得自己恢复了一点体力。
这时雨势也小了许多,他去周围林中转了一圈,打了一只兔子,提回来时,那的兔子还在蹬腿,萧君泽看小老虎嗷嗷叫着的,又觉得那少年一时半会回不来,便把兔子的伤口凑在的小老虎嘴边。
虎子天性似乎被触发,几乎瞬间就咬住,大口吮吸起兔血,用出了吃奶力气。
萧君泽有些无奈,先前打猎,处理猎物用的是元恪的佩剑,如今他手上没有刀具,难道要茹毛饮血?
倒不是他矫情啊,而是他如今这点力气,是真不可能撕开兔子的皮毛,这可真尴尬了。
他决定等一下,看那位猎人回不回来。
好在,他等得不是太久。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那猎户便牵着一只的灰色的绵羊,背着大背篓,提着水壶,寻觅着先前留下的记号,找到这个洞穴。
“久等了,你饿了吧。”他微笑着把羊拴在洞口,从怀里摸出两个还热乎的鸡蛋,“先吃点这个,垫垫肚子。”
萧君泽是真的饿了,微微点头,便坐在的洞穴边,轻轻磕开鸡子,剥开蛋壳,便咬到了微微发黑的蛋黄。
平日里他不太喜欢吃煮鸡蛋的蛋黄,觉得太噎,但这时候却觉得蛋黄比蛋清香太多,一时间忍不住咽了口水。
唉,还好没让青蚨看到,不然他说不得要心疼哭。
而同一时间,那年轻的猎户先是从背篓里拿出一把扫帚,然后便弯腰进了那洞穴,将那洞穴打扫一番,不得不说,老虎也是极爱干净的动物,不但不在洞穴里吃喝拉撒,而且平时里的食物都会掩埋好,从而隐藏行踪。
洞里的一些异味,大多是小老虎的。
他打扫完后,又从背篓里拿出两张稻草席,一张铺在地上,一张卷好放在一边,再把木头架子支起,挂上一个陶罐,又从的背篓里掏出木头,拿燧石废一番功夫打了火,又从葫芦里倒出水,放陶罐里煮上,把兔子尸体从小猫嘴边扯下,麻利地拿刀剥皮去脏,切成小块,放陶罐里一起煮了。
然后给萧君泽准备了一些草编垫子,再从背篓里翻出一把不大的斧头,把周围的灌木采了一些,用树藤编了个十分简陋、仿佛一踹就会散伙的木门,最后出去,不知从哪里把大葫芦的水装满,在洞里用木钉打进去挂住。
做完这些,他这才把小老虎用自己外套包裹了,抱到母羊那去。
看萧君泽目光有些疑惑,他解释道:“母羊产奶时,易受惊,用我的味道掩盖一下,才方便它喝。”
说着,把小猫咪,放到母羊身下,果然不见母羊骚动,小老虎则又大口大口地饱餐起来。
萧君泽这才打量起这小小洞穴。
被他一番收拾后,萧君泽突然觉得,这不是一个虎穴,却可能是个士人的隐居之地。
“我这还有些干粮,”喂好了小猫,那猎户有些遗憾地道,“我如今也暂时没有容身之地,只是过些日子,等安定下来,再带你回家了,或者你说说家里何地,我可托人帮你捎个信。”
“那倒不必。”萧君泽回想一下,如今局势未明,他只要伤势好些,便能自己回去,完全不需要托什么信,崔曜虽然就在不远,但先前洛阳大变,他需要对方在襄阳坐镇。
于是,两边都没有再说话,只有陶罐里煮着的兔子肉咕咕作响。
过了一会,萧君泽好奇地问:“你眸色特异,可是羯人?”
对方看了他一眼,笑道:“并非蓝眸便是羯人,我曾外祖是素叶城人。”
“素叶城?”萧君泽有些好奇地问。
对方轻叹一声:“这事说来话长……”
于是,他便娓娓讲起一段过往,汉朝之时,丝路通畅,大汉执掌西域,河中康居一带的牧民渐渐变成了沟通丝路的商人,来往东西两国之间,积累了大量财富,但这美好的日子,随着大汉帝国的崩溃衰退,匈奴、鲜卑先后称雄西域,掠劫商队为奴,很多河中人便成为他们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