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们已经不是六年前甚至更早以前能够随随便便将枪口对准普通人的法外狂徒,现在一个人心中在警校中潜移默化地被埋下了一颗“保护居民”的种子,另一个人身有“不得对普通人出手”这一契约的牵制,因此对普通人而言,组织里的这对黄金搭档反而是最安全的存在。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挺滑稽的。
可组织里的杀手从来不会因为某个人的挽留或者扣押而留下。琴酒和松田阵平拿这个过于固执的老太太没办法,只好口头上答应下来,在被她拽着看了几个小时狗血剧后,两人借口回楼上休息,老太太立马摆摆手让两人离开了。
但是等到晚饭时候,她见两人迟迟不下楼吃饭,于是带着饭盒上了楼。一开门,却只见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房间,以及床上留下的几张钞票。
屋子里窗户大开,小黑猫正一脸焦急地蹲在窗台上往下看。见老奶奶进门,它立马跳下窗台奔向店长身边,爪子不住地对着窗户指指点点,声音一声比一声委屈——
“喵——喵——”
店长困难地弯腰抱起小黑,缓缓道:“哦,他们从这里离开了,但是楼太高了你不敢往下跳,所以你也被他们抛下了是不是?”
第60章
怀里黑猫仍然不甘心地控诉那两个青年的过分行为,老太太沉默地听它吵闹,过去把房间检查了一遍,最后关上窗户,带着黑猫退出了房间。
旁观房门紧闭后,松田阵平突然开口:“那只猫挺喜欢你的,看起来它也挺聪明的,不带它走吗?”
最后他们要跳楼的时候,那只黑猫直接喵出了肝肠寸断的感觉,好不可怜。只可惜喵错了对象,对面两人都是冷情冷心的人。
养一只猫不难,对组织里的代号成员而言更是简单,但琴酒不想那么做的理由只有一个。
他从那扇窗上收回视线,淡淡道:“麻烦。”
松田阵平率然一笑:“好吧,是你的风格。”
琴酒对此不做回应。
“走吧。”
来时松田阵平全程意识涣散,走路全靠琴酒搀扶,出去时能够自主行动了,但是不认路,全程靠琴酒带路。不过组织的Top killer不喜欢走平常路,怎么快怎么来,因此当他们直接翻墙抄近路回到医院的时候,松田阵平感觉自己伤口裂开了。
他试探着往肩膀上摸了一下,糊了一手血。松田阵平沉默几秒,终于释怀地笑了,“琴酒大人,我觉得我需要看医生。”
似乎是知道自己处理的伤口有多么粗糙,这次他的幼驯染先生没有再很冷酷地拒绝,而是抬手看了眼时间,“一个小时够了。”
松田阵平继续微笑:“我猜你忘了挂号排队还需要时间。”
琴酒铁面无私:“那就不关我事了。”
“......”松田阵平笑得脸都僵了,终于还是咬牙切齿地妥协,“算你狠。”
他气呼呼地转身,脚步踩得一声比一声沉重。琴酒真怕他把地上给踩出窟窿,他想起幼驯染现在是“警校毕业身无分文只凭一腔热血卧底进黑暗组织的单纯大学生”,端的就是一个贫穷人设,于是斟酌着开口:“医药费组织报销。”
“好嘞!”松田阵平瞬间喜笑颜开,“不用一个小时,给我半个小时就够了!”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即便他在六年前也曾挥金如土。
目视着松田阵平雀跃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琴酒嘴角的弧度抹平,他看向不远处,眸色微暗。医院门口警车比起早上在电视上看到的数量要少一些,但是警戒线还是没有撤,一群穿着白衣蓝衣的医务人员和一群情绪激动的家属对峙,中间警察艰难地用人墙阻止双方的攻击。
琴酒能听到那群家属骂得很脏,医务人员在尝试着辩解“那个杀人犯不是我们医院的医生”,未果,不知道谁率先朝医生扔了只拖鞋,医生护士心中的委屈瞬间冲破理智,场面彻底控制不住了。
“住手!不要动手,第一次警告!第二次警告!第三次......嗷!谁扔我鸡蛋,你们这是袭警知不知道!”
“都举起手来!”
双方准备都很充足,烂菜叶臭鸡蛋满天飞,拖鞋白大褂眼镜扔得人眼花缭乱。中间的警察进退两难,充当了双方的人体肉盾,消除了来自双方100%的攻击,最后终于在第n次被误伤后忍无可忍朝天开了一枪。
“砰!”
“都住手听到没有!”
枪声的震慑很足,最起码场面瞬间安静了。
琴酒也移动脚步,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不过身后仅仅是安静了几秒,在琴酒还没等迈开第二步的时候,他听到身后有人尖叫了一声。
“没天理了!没王法了!活不下去了啊!警察开枪打人了!”
“喂,谁打人了,不要胡说好不好!”
“警察包庇医生,他们是一伙的!各位家属朋友们,今天咱们团结起来,打倒这些官商勾结的黑暗势力,还我们孩子和家人一个清白给他们一个交代!”
在这个很有煽动性的发言之后,家属们似乎都被说服了,纷纷将矛盾点扩散开来:“打倒官商勾结黑暗势力!给受害者一个交代!”
“喂!你们不要瞎说,谁跟这些警察勾结了,你们说话能不能讲究证据啊!”医生脸色又白又红,愤怒地反驳。
“这还用说吗,谁不知道今天上午警察把那三个嫌疑犯全部放走了,他们不是你们医院的人吗,这不是有勾结是什么!这是包庇,是徇私舞弊!”
“等等,那三个嫌疑人不是我们的人啊!”医生慌乱起来,“不要瞎说好不好,警察要包庇也是包庇嫌疑人啊,跟我们医院可一点关系都没有!”
“管你有没有,我们的家人是被你们的医生杀死的,必须给我们一个交待!”
医院方崩溃了:“都说了那个人不是我们医院的医生啊!”
话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身后再次响起了来自双方的辱骂声和“武器”纷飞的声音。琴酒哑然,虽说那煽风点火的人确实很能蛊惑人心,但这效果也太离谱了一点。
直到快要进入医院时,突然有一群警察从里面冲出来,直直奔向闹事现场。不多久,几声警告般的枪响声接连响起,几声惨叫接二连三地爆发,等琴酒再次回头时,那群人已经被警察泾渭分明地分割在两侧,而那个喊着“黑暗势力”的兄弟已经被掼在地上,喜提银手镯。
制服他的警察冷着脸把他拎起来,颀长的身材显得手底的男人像颗活蹦乱跳的矮冬瓜。似是察觉不远处的视线,那警察很敏锐地朝这投来目光,在看到空无一人的大厅后,皱着眉收回视线。
而早在他看过来前一秒就已经藏好身影的琴酒几乎是立刻就认出来了这个人是谁——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在开始卧底计划后的第一个朋友。
说出来可能有些冒犯,在得知松田阵平交到朋友后,琴酒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把他查了个底朝天。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萩原研二的信息被人遮去了,而且是被组织遮去的。
琴酒当时就发觉不对劲,天生的怀疑心让他不得不多想,最终为了查清这件事动用了“科索沃夫”的力量,这也是琴酒第一次向科索沃夫传达出了“你们知道的我都知道,我很清楚自己跟你们什么关系”的信号。
古贵族的势力很好用,根深蒂固,就算是在组织渗透的霓虹也有相当粗壮的人脉。
最终查出来,良民。
真要纠结起来,他跟松田阵平确实有点缘分。
再细究起来,他们三人之间都能称得上是孽缘,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松田阵平现在的幼驯染,应该是萩原研二才对。
琴酒眼神幽暗,冷冷地想:但这世界上没有“如果”,就算是有,他也会把这“如果”扼杀在萌芽之前。
外面的闹剧渐渐平息,琴酒趁一楼大厅驻守的警察不注意时溜进了安全通道。
通道外被警戒线封锁,里面仍然没有亮灯,但是来自大厅的灯光大致能照亮里面的轮廓。琴酒进来后发现,这里的血迹被处理了。
不是说被清理干净了,而是字面意义上的,被处理了。
血迹仍然存在,但是墙边加百列流在地上的那一滩血迹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松田阵平滴落在地上的血迹也消失不见。唯有白大褂瘫倒的地方,粉笔描出的身体轮廓的上半部分印染着一片血海,看位置像是胸口受伤,周围有泼洒迸溅的血痕,像是动脉割裂,琴酒推测白大褂后来应该是被人补了两刀。此外,在这附近,还滴着几滴不规则的血迹,已经干涸枯黑了。
琴酒蹲下看了几眼,判断出这些警察肯定还没做鲁米诺测试,甚至没做血迹鉴定。否则他们绝对不可能不知道,这个地方遍地都是血,并不仅这一小部分的血迹,以及,这些颜色偏暗的血并不是人血。
应该是加百列让人善后时洒的鸡血或者是其他什么动物血迹。
加百列虽然想要杀死松田阵平,但是却也知道规矩,也没有去试探琴酒的底线故意留下松田阵平的线索。琴酒确认加百列的人已经把这里处理好之后,也就不再多留,他跟来时一样,不留一丝痕迹地离开了。
安室透、赤井秀一和猫眼青年这三个人琴酒让他们先回组织了,剩下时间他没有留下等松田阵平,给他发了条短信后去了另一个地方。
白鸽集团霓虹总部。
非休息日里这种大型集团总是呈现一种紧密有序的运行秩序,每个人都像一坐独立而精密的仪器,该摸鱼摸鱼,该工作工作,总之自己干自己的,绝不打扰别人,权当周围人都是空气。但是当琴酒踏入总部大门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无数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
没有恶意,浑然好奇。
但是,琴酒迟疑了几秒,一楼怎么这么多人?
一楼并不是员工工作的地方,主要是迎宾角,咖啡厅和前台咨询处。按理说工作时间一楼应当是空荡荡的,但是现在咖啡厅都坐不下这群人......他们在这里干嘛?
下一秒,迎宾的工作人员满面笑意地迎上前来打断了他的思索:“黑泽少爷,老板在楼上等您,这边请。”
她地位似乎不低,警告似地往周围看了眼,密密麻麻的目光瞬间收回。
但是琴酒看他们故作忙碌的样子,感受到了一种似曾相识的矫柔做作——美国总部带给他的那种感觉又来了。
Hey bro,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们,你们的演技真的很差?
琴酒微微一顿,面不改色地走上电梯。
全然不知道在电梯合上的下一秒,安静祥和的一楼大厅炸开锅。本来一本正经的工作人员瞬间丢下了手中用来装蒜的书、笔、电脑,他们兴致勃勃地凑到一起,激动得面红耳赤。
“拍了吗拍了吗?!”
“没啊没啊完全忘了!一看到他就瞬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你呢你呢?”
“没有啊,看人都来不及,谁还有心思拍照啊!话说回来,原来传言是真的,小少爷真的是像老板啊,长得完全不像日本人啊!啊啊啊我好爱!”
“白毛帅哥,我喜欢!老婆嫁给我!”
“屁嘞,你先想想老板的脾气,不是说小少爷跟老板脾气很像吗,你确定你还喜欢?”
“你真会败兴......那还是算了,太吓人了。”
“你们想的可真多,八字搭不上一撇呢就开始考虑合不合适了?干活去了各位,为了看人家一眼翘班半个小时了,工资还想不想要了?”
一句绝杀,热热闹闹的大厅瞬间陷入寂静。
然后突然有点心酸,是哦,嫁什么嫁,娶什么娶,自己都还养不起呢,先回去干活吧。
“黑泽少爷,这边请。”
电梯打开后,门口立马有人接力为琴酒带路。此人一身服帖西装,气质很稳定,她介绍自己是老板秘书。
白鸽集团日本总部大楼是略低于东京塔的建筑,算得上是米花地标性建筑,私人会客厅在顶楼,放眼望去,整个城市的景观尽收眼底,庞然大物的房屋车辆在这里看去也无尽缩小为一粒不足一提的蚂蚁。一些身居高位的人总喜欢将自己置于高人一头的位置,将办公室放在顶楼,似乎这样可以展现自己卓越的身份和傲慢的尊贵。
当然,在霓虹这种公司大多是金字塔结构的情况下,层层递进的等级分布算是老生常谈,为了强调身份差异维持等级秩序,这种分布在世界范围内也是通用的,就连最为亲和的公司架构也会必要地强调一下和谐公司下其实也有上下级的关系制约。会产生这种想法,琴酒承认自己这么想算是主观刻板印象作祟。
但是在日本这种地震频发的国家,顶楼既代表生门也代表着绝路。近几年受政策限制和安全因素影响,这种高层建筑已经渐渐销声匿迹。附近超过安全标准的大楼也拆迁的拆迁,整改的整改,这受客观因素决定,不在乎地位和身份,轮到白鸽集团也是早晚的事。
顶楼一整层楼都是开放式结构,开门就正对一张存在感十足的办公桌,桌面上文件高累,旁边置放书架,密密麻麻的专业书籍严丝合缝地把书架填满,显得门口十分逼仄。琴酒想不出是哪个设计师做的这种逆天设计。
注意到他的视线,秘书微笑道:“这里是属下办公的位置,便于工作对接和保护老板安全。”
再往里走才是正常的家具摆放,途经一个房间,秘书说:“这边是老板的办公室,会客厅在这边,黑泽少爷这边请。”
她带着琴酒来到一间不很起眼的隔间,敲门之后,里面很快响起了一道平淡又冷静的声音。
“请进。”
秘书为琴酒打开门,向他微微鞠躬,然后端着微笑守在了门外。
房门在琴酒进入房门后关闭,琴酒看向房内,只见桌边倚着一个银色短发的高个子女人。
银发绿眼,头发很短,比基安蒂稍微长一点,微卷,露出脖颈,显得人更高了。她一身墨绿色的西装,身材挺拔,腰窄腿长,她放下书站直,视觉上瞬间又拔高了一个层次。
琴酒视线在那张跟自己酷似的脸上停留片刻,随后与她同时迈开腿,朝着对方走去。
然而等距离逐渐缩进时,琴酒发现了一件很恐怖的事。
维克托莉娅穿上高跟鞋后,比他还高。
鞋跟目测七八公分,也就是说维克托莉娅的净身高在183左右。琴酒沉默了,要是没记错的话,安格琳娜身高也不低。
巨人家族。
他突然想起这么一个描述。
“初次见面,”维克托莉娅开口,唤回琴酒漂泊的思绪,她很官方地伸手,“你好,我是维克托莉娅·伊万·科索沃夫,你的姐姐,正常情况下你的法定监护人。”
但现在是非正常情况,他的法定监护人是贝尔摩德。
琴酒顿了一下,伸手,“你好,黑泽阵。”
“嗯,阿阵你好,”维克托莉娅微微晃了一下他的手,略带笑意道,“比我预计中见面的时间要早一些。”
说完,她不顾琴酒略有些诧异的表情,转身回到桌后,声音平淡无波地追溯。
“你是伊万家唯一一个跟母亲姓的孩子,说起来,你的名字其实是我给你起的。当时母亲一直昏迷不醒,父亲抽不开身,于是将起名字的事情交给了我跟安德烈。他查了很久词典,查出来‘太阳’两字,但是据我所知这个名字在日本已经烂大街了。我们两个人吵了很久,最终还是选了我的‘阵’。”
琴酒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实际上瞳孔地震已久。
他差点成了黑泽太阳?这是什么恐怖故事!
维克托莉娅像是全然不知道自己扔下了多大的炸弹,随口问道:“只是不知道你满不满意这个名字。”
满意,简直不能再满意了!
琴酒在这一刻仿佛在维克托莉娅背后看到了一圈圣洁的光辉,此人在他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立体起来。
他恍惚地点点头,没有看到维克托莉娅嘴角转瞬而逝的笑容。
“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维克托莉娅很快跳过了那些拉近关系的寒暄,迅速进入正题。
她双腿交叠,双手交叉置于膝头,神色泰然地坐于桌前,像是真真不知道琴酒今日此来有何目的。
琴酒坐到她对面,表情冷淡,跟对面的人简直如出一辙。他淡淡开口:“加百列,你派去的,杀手,也是你派去的,你想做什么。”
“哦?”维克托莉娅稍一挑眉,绿眸中迅速划过一丝阴霾,但是很快想通绝对是加百列那只疯狗想要拉所有人共沉沦,于是她没有辩解,坦然应下,“加百列确实是我派去的没错,但是杀手这事我不清楚。”
“胸口中枪,颈动脉割伤,这是标准的[热情庆店]式处理方法,阿朗前不久被召回,就是为了这件事吧。”维克托莉娅终于有些诧异,琴酒面不改色,“杀手身上有加百列协会的纹身,但我后来检查这只是一次性水印,你之所以让杀手伪装成加百列的人,只是想让我以为这是加百列谋划的刺杀,从而遮去自己的身影。但是你却没有想到,加百列会直接把你出卖出来。”
说到最后,琴酒眸色锐利起来:“我想他也没有威胁到科索沃夫,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室内鸦雀无声。
维克托莉娅脸色有些怔然,她静静地看着琴酒,冷静的眼神逐渐染上满意和欣慰的神色。
目睹这一眼神变化的琴酒:?
看这表情,他说中了吧。所以明明自己的目的都被戳穿了,她在满意和欣慰什么?
“我没想到你会连这个都注意到,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维克托莉娅说。
她指的是[热情庆店]的杀人手段。
琴酒哑然:要是他连这都发现不了,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维克托莉娅体贴地补充:“安德烈就发现不了这些,他真的一点都不像父母。”
“没错,”她干脆应下,“不论是杀手还是加百列,都是我派去的。不过我要纠正你一个地方,就是这两人后来遇上并不在我的计划之中,纯属意外。他们两个能遇上我也很惊讶,按理说这两人的时间应该是完全错开的,大概是有人偷懒导致行动撞在一起了吧。”
也就是说,维克托莉娅不仅想把刺杀松田阵平的锅扔到加百列头上,还想把刺杀那智真悟的锅也扔到加百列头上。什么仇什么怨,逮着一个人玩儿命坑,心得黑成什么样啊。
琴酒心里为加百列点了一根蜡,你说你惹她干嘛。
“至于为什么要对那智家下手,”维克托莉娅的嗓音突然暗沉,“那家的小子曾经骚扰过你吧。”
所以就为这个理由?琴酒瞳孔微缩,组织都不会为这种事贸然出手。
好在维克托莉娅马上解开了他的疑惑,她漫不经心道:“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仅仅是为了这件事,确实不至于把他置于死地。你知道那智家为什么宁愿跟黑.道合作也不敢向警察寻求帮助吗?”
她话题跳转很快,不过这件事琴酒确实想过,无非是那智家做了什么违法犯罪的事,向警方寻求帮助,那智真悟或许能活下来,但那智家得全部进去。
“那智真悟沾毒,不,具体来说,应该是那智家沾毒,他们家大概早已成了毒窝,根本经不起查。”维克托莉娅眼睛微垂,平淡叙事,“你之前不是从夜色带走一箱交易合同,安格琳娜后来调查了你给她的那几个人,发现他们所交易的东西最终都进了那智家。也就是说他们都是为那智家服务的。那智家大概也没有料到这些合同都被你们拿走了,自己的把柄去向不知所踪,他们六神无主,不然这次也不至于自乱阵脚。”
“哦,对了,还有一件很有趣的事。”维克托莉娅玩味道,“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对那智真悟这么重视吗?”
一个不务正业的小少爷,为了保护他甚至惊动了组织。那智家很宠爱他?别开玩笑了,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除了他那个姐姐,那智家没一个人看得起他。
琴酒眼皮一跳,隐隐猜到了什么。
“你猜对了,就是你想的那样,”维克托莉娅说,“那智家的毒品交易是靠着组织发展起来的,这些年拿着组织的旗号在外面耀武扬威狐假虎威,可是搭上了不少人脉。那你猜猜,那智家又是从哪里接触的组织的势力呢?”
通过那智真悟跟琴酒。
琴酒脸色已经彻底不好看了,知道那智真悟对自己过于殷勤定是有什么目的,但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大胆。
“要不是我发现,你可真的差点就成为那智家的口口相传的金龟婿了啊。”维克托莉娅冷冷道。
三人成虎,那智家胆子比天高,什么大话也敢扯,维克托莉娅发现的时候,上流社会中几乎人人都知道了“那智家的小公子与那个组织的高层喜结连理恩爱有加”的谎言。
这才是她对那智真悟出手的根本原因。
她最忌琴酒身边的污点,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消灭,却总有自不量力的人,像只蚂蚱一样在她面前蹦跶得紧。那智家试图利用琴酒沾毒,还试图把罪名甩到琴酒头上,这直接是在相当于他们挖了伊万和纱纪的坟又踩在她头顶蹦迪。维克托莉娅没把他们祖坟扬了,她觉得自己已经很温柔了。
琴酒感觉现在自己的心情比吃了苍蝇还要糟糕和恶心,一想想有人打着自己的旗号牟利,还试图往他头上扣锅,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但那智家族是真大胆,竟然敢跟组织玩这一套,甚至还成功把组织蒙在了鼓中。组织大概也想不到,自己几年前为了套取情报利用过的工具人以身入局,自己成为棋盘上的棋子的同时也妄图骗过执棋人,反控棋局。
这大概就是风险与回报并行,利益蒙蔽理智浑身都是胆。
“早在几年前,那智真悟的亲姐姐那智真一发现了他碰毒品,因此当时不顾那智家族的反对把他送进了戒毒所。但是那智真一怕也不知道,自己的亲弟弟会不知悔改,会被那智家的人花言巧语骗得团团转,成为他们犯罪的工具人,更想不到那智家的人会这么大胆,这么贪婪,为了金钱会枉顾法律和那智真悟的性命。他们已经彻底被利益熏坏了头脑,成了彻头彻尾的野兽。”维克托莉娅说。
琴酒想起之前在医院里听到的那智家姐弟的吵闹,大概说的就是这件事。说到这里,他大概了解了,这样也不再纠结杀手的事情。
不过她还是没说她为什么要对松田阵平出手。
琴酒抿了下唇,不放弃,“我对这些不感兴趣,给我个理由,为什么对他出手。”
维克托莉娅眼神微暗,嘴角不悦地下压,但很快,她调整好面部表情,转而露出了今天第一个可以视观的笑容。
她很突兀地转移话题,声音温和地说:“你真的是长大了,很高兴你能通过这点线索推断出这么多,你确实成长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地步,安德烈和祖父祖母他们这下应该承认,或许当时任他们把你带走是个正确的选择。”